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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君以明月-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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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低头用心抚琴的疏影,她们姐妹如今也快到出宫的年龄了吧。不知道她们是想嫁人还是留在我身边做职业妇女,或者嫁了人也可以转回我这里做职业妇女。她们一心为着我,我却似乎有些忽略她们了。心底涌上歉意,等到琴音稍歇,我便开口:

“疏影,算算年纪,你和暗香也到了出宫的岁数了。有没有什么打算?”

“娘娘,疏影不想出宫,只想留在您身边服侍您。”疏影挪开膝上的琴,跪在我的榻边,低着头说道。

“这么多年,你和暗香都一直在我身边服侍,从家里跟着我进宫,我又是这样的性子,你们也着实辛苦了。你不用着急回答我,这些年来,你们都是以我的想法为命令,我的利益为皈依,很少有机会考虑到自己。我给你和暗香两日时间,只要遵从你们内心的想法。你们是想出宫独立生活,还是想嫁人,或者想嫁人之后再回宫里工作,或者不想离开,我都会尊重你们的决定,并且真心为你们高兴。”

“娘娘,疏影已经不必想了。疏影是嫡出的女儿,我娘当年是姑苏城里有名的才女,十七岁上嫁给我爹,也曾有过一段琴瑟合鸣的日子,先后有了我和暗香。可是我那爹却是薄幸之人,不过三年便以‘无后’为由娶妾纳小,从此娘终日以泪洗面,只怪我和暗香不是男儿,在疏影七岁那年她便郁郁而终,我那位爹却只顾与小妾寻欢,连最后一面也不曾来见。疏影不想要那样的生活。”疏影抬起头,眼神都是坚定:“疏影能以自己的微薄之力为娘娘分担,真的觉得很满足,为何还要出宫嫁人,像娘那样过一生?”

“乃生男子;载寝之床;载衣之裳;载弄之璋。乃生女子;载寝之地;载衣之裼;载弄之瓦。”对于女子而言,宫廷或是家庭,都是牢笼。但是家庭毕竟比后宫好些,至少不会动辄得咎,随时有可能被那个所谓的“主子”玩掉一条小命。

“疏影,你还年轻,如何便对人生失去信心?现在若真不想离开,我也不逼你,如果你将来改变主意也没关系。我有一句话放在这里,你也是,暗香也是,将来若不想再在宫廷里生活,随时可以离开。”

无论是暗香还是疏影,我都不想让她们困死在这后宫之中,若有机会飞走,那便飞吧。我愿意为她们的翼下之风,笑着目送她们离去。

             第二十三章

接下的半个月,都是平静的日子,严格按照自己制定的养胎计划,每日早饭之后再喝牛奶,午膳之前听“胎教音乐”兼喝药膳,午睡起来之后到后花园里绕上两圈,顺便下午茶以及和宝宝“聊天”,晚饭吃完之后,稍微看点医书和哥哥送进来的诗词歌赋,睡觉。

其实方才人——不,现在已经是“淳美人”了——离开后,我的“病”已经变得不需要了。毕竟皇帝的“龙颜大怒”已经足够震慑文家上下。为了太后的面子和她的“义举”,我还是上了一封奏表,说是为表彰她的“恭孝贤淑”,“志愿”代表我这个皇后前往东都尽孝,上请皇帝为其晋升一级。皇帝大笔一挥,批了个“准”字,还特别赐其号为“淳”,至于是不是要谐音“蠢”,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知道的是,这后宫里没有哪个嫔妃愿意用这种变相“发配”来换取一个晋升的机会。

然而没有皇帝,没有嫔妃,《起居注》也直接交给鱼姑姑去盖章,这种生活对我的吸引力超乎想象。如果不用为远方的谢朝阳悬心,这种悠闲的生活,几乎可以说接近完美。叫我怎么舍得不“病”下去?

我站在窗前,看着窗外杨花漫天飞舞,绿树成荫,我到古代的第一个春天眼看就要过去,夏天的脚步慢慢逼近了。

“娘娘,李内监求见。”暗香轻声道。

居然是他来了。我转过身,说道:“请李公公进来吧。”

没想到李福海没有向我请安,就跪在了我脚边:

“娘娘,老奴斗胆,请娘娘移驾龙泉宫。”

“李公公您先别急,起来慢慢说。”我侧过身子,示意暗香将他扶起来坐到脚凳上,自己则走到榻前坐下:“来人,给李公公上茶。”

“娘娘,皇上今日早朝晕倒了,好容易醒来,却不肯听医嘱休息,还在批阅奏章。王爷和左相都在劝,可是皇上却——娘娘,只怕现在只有您的劝,他才听的进去。”李福海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晕倒?出了什么事?”大惊之下,我冲口而出。这段时间的《起居注》都是鱼姑姑帮我处置的,我一个字没问,她也一个字没说。最近凤仪宫大门一关,不问世事,我的身边又除了暗香疏影之外,都不留人服侍。所以皇帝的病,我根本就不知道。

“娘娘不知道吗?皇上已经病了小半个月了。”李福海对我磕了个头:“皇上待娘娘如何,老奴都是看在眼里的。皇上原不许老奴多嘴,但是老奴实在忍不住了。皇上那日在您寝殿之外,淋了半个时辰的雨,回到龙泉宫便直接上朝了。回来便觉着不好,洛王和左相大人两人一起狠劝,才招了太医来。凤仪宫来人的那日,皇上本来是很高兴的,可是回来之后就再不肯休息了。每日只是上朝、奏折,任谁劝也不肯听。”

他抬起头看着我,“老奴跟了皇上二十年,他把江山社稷看得比自己还重,于情爱却是极淡的,可是皇上待您,却是不同的。这些日子,凤仪宫每日都递请安的折子,皇上虽不说,每日却都盼着,可是每一次皇上看过折子之后都更失望,老奴今日才知道因为那不是出自娘娘之手;明明身体不适又忙于国事,皇上还是夜夜站凤仪宫后门的那棵樱树旁,只是想着离娘娘近些。昨夜的雨大,皇上却还是站了半夕,任老奴怎么劝也不肯回宫,只说站在这里心却舒服些,皇上就算是铁打的人,这样折腾着也病倒了。娘娘,您是最慈悲的人,于不相干的宫女奴婢尚且体恤,为何却对陛下如此漠然——”

“您先起来吧,本宫会去。”我站起身,打断了他的话。

他这又是何苦?无论是他还是我,心里都很清楚,这样的事情以后还会发生。皇帝与皇后,注定是全天下最孤独的一对男女。不能有爱,不能有心。

“皇后娘娘驾到。”我等李福海走了一会儿,才出发前往龙泉宫。龙泉宫的人几乎把我当成救星,连通报的小太监高亢的声音都有些抖了。

小太监帮我推开房门,就有一股药香扑面而来。

“咳咳,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高丽人,居然敢跟朕谈条件……”粗砺如砂纸一般的声音传来,接着就是一阵近乎惨烈的咳嗽,好像要把整个肺咳出来一般。

“臣妾参见皇上。”怎么病得这么严重吗?我走到他的书案前,向他请安。云逍和晏殊也向我问安。

“弯弯,你——是不是李福海他们找你来的,这群大胆的奴才!”他看到我显然非常惊讶,他的眼中隐隐有红丝,两颊也染着不健康的红,不知道是因为高烧还是咳嗽的结果。人比上次见到时瘦了些,艳艳的红,非但没能调和脸色,反而更给人憔悴的感觉。

“皇上何必动怒。是臣妾自己想着过来看看您。”我替李福海打掩护:“暗香!”

暗香利落地将手中的食盒放在几上,从里面端出一碗冰糖鸭梨。我亲自端到了他手边,说道:“臣妾听说冰糖鸭梨有镇咳的功效,便命他们做了。里面还有些温良的药材,对风寒是极好的。皇上身系万民福祉,不能有失。还请以龙体为重,多多休养。”

他看着我,那目光极其复杂,破灭的惊喜,挣扎的希望。好像一个在沙漠跋涉的旅人,前方出现了绿洲,然而走到了最后,却发现那只是一片海市蜃楼。

皇帝从来不是个表情丰富的人,然而他的眼睛,却好像真的会说话。

半晌,他还是用绿玉叉叉起一块梨,送进口中。然后说道:

“朕会好好调养,你先回凤仪宫吧,别过了病气。李福海——”

“不必烦劳李公公,臣妾自己回去。皇上,臣妾可否借晏相一用?”我保持着微笑如一:“臣妾还想向他问问家兄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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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大人看了我一眼,最后还是大方地放行,所以现在我和晏殊就坐在凤仪宫后花园蔷薇花架下,享受暮春略带一丝湿润之气的风。

“前几日听说娘娘凤体染恙,可好些了吗?”晏殊喝了一口茶,问道。

“呵呵,所谓‘养病’,病都是‘养’出来的,不养了自然就没有了。”我抱着牛奶杯,开口自嘲:“这深宫如海,生了病日子反而比较舒服。兄长可有信来?”

“昨日才有飞鸽传书来,他们再要十日便可到京城了。”

“真的?”我惊喜交加,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不对,若真的无事,为何皇上不将传书给我看?晏殊,当我是朋友的话就说实话,无论什么样的结果都好,这样瞒着我,我反而觉得心里不安。”

如果真有如他所说,皇帝又怎会放过这样一个“和好”的机会,不叫人过来知会我一声。

“朝阳没有大事,只是右臂受了点轻伤。那传书是用左手写的,字体有所不同。”晏殊叹了口气:“皇上不让你知道,许是怕你看出来,索性就瞒着了。没有消息往往是最好的消息。”

“右臂受伤?严不严重?”我急切地问道。

“如果有事,信自然也就送不出来了。写信之时,他们已经到了川北,脱离了吴家的势力范围。吴家在西南,也可谓百足之虫,也不可能束手就擒。所以你哥哥手上应该是准备了三套方案。”晏殊详细的解释道:“第一套方案是自己人劫囚,其中的死伤当然都是假的。五日之前,曾接到过飞鸽传书,你哥哥留了四个字‘后发先至’,我就已经猜到了。这两日请罪的奏表就会通过驿传到我手里。若你哥哥说自己从权‘处置’了吴家父子,我也不会觉得诧异。”

“你是说哥哥找冒牌的劫匪,杀了冒牌的罪犯,然后再写一封子虚乌有的请罪表,好让那些真正想动手劫囚的人上当?那既然他受了伤,那就是真正想动手的人没有上当!上当是当然不可能的,既然有死伤的人,就有需要处置的尸体,如果已经‘死’了的人突然之间不见了,反而更惹人疑窦。哥哥怎么会如此兵行险招!”我皱眉。

“娘娘是关心则乱,汉中狱中有多少死囚,何况有白家在,这么点小事,行事之前自然会想到。”晏殊道:“这‘后发先至’也并非这么简单。如果我估计得不错,你哥哥和吴家父子,根本就不在一起,那些已经‘死’了的人,其实才是真正押送吴氏父子回来的人,后发先至,这些人应该在你哥哥之前,便回来京城了。”

“哥哥是想以自己为饵——”

“让那些人相信,也不是那么容易。既然已经有一次冒牌,自然可以设个圈套,冒牌第二次,这样也可以把吴氏的罪名坐实,贪墨事小,袭击钦差可是谋逆重罪,要诛九族连朋党,吴氏就可收尽了。朝阳挨这一刀,应该是心里已经有所准备了。”晏殊说道。

这些居庙堂之高的男人们,血管里流淌的都是冰冷的火,只有权力与江山,才能让他们燃烧。既然是早有准备,应该就是没有大碍。我定了定神,感叹地道:

“你们这些男人,心都太高了。”

“朝阳也不全为了江山社稷,从那茶花送进来之日起,他便一直悬心。你是他唯一的妹妹,吴家人想谋害你,他又怎么能坐视不理?”

“我知道。”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半是为公,半是为私。若只是这任务落在他头上,他会做的一样彻底,但是绝对不会像为我一般,自告奋勇。

我们都沉默了,一阵微风吹过,他的长发和我的裙角,一起翩然飞舞。

“对了,谢谢你送来的那本游记,我很喜欢。”我转头对服侍在一边的疏影说:“你去昭阳殿,将桌上的右手边的那两本书拿来。”

疏影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那是为娘娘那幅精妙字画的回礼,娘娘若喜欢就留下吧。”他微微一笑。

“那怎么可以,我那个不过是游戏之作,可是晏大人15时岁的墨宝,可是价值千金呢!”我笑着说道:“你的心意我很感激。我也明白,无论快乐还是悲伤,都看自己怎么想,而不应该由别人来左右。那些文字带来的欢愉,我已经都收藏在这里了,至于这么珍贵的回忆,比较适合你留着做传家宝。”

“游戏之作吗?臣倒是觉得娘娘的笔法自成一派,不用白描工笔,然而微臣却形神皆似,前所未见。微臣本来只是求娘娘的书法却得此画,真是意外之喜。”

“晏大人太过奖了。”我装也要装出谦虚的样子:“本宫技法简陋,献丑了。”

比客气,谁不会,我挑眉,对上他的眼。那双初初相见时如寒玉般的眼,已不再是看淡世事之后的漠然,仿佛万物复苏,他身上所有的“人气”从冬眠中复苏,而那些依依惜别的春光,都吸入了那方波光潋滟。我局促地别过眼,不想被那光芒所摄。

这些花样美男,一个两个都是祸水,我心里暗暗腹诽。心里越想越觉得气,干脆又再转回眼瞪他,对上他饱含着笑意的眼,终于还是跟着他一起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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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没见你这样笑过。”他止了笑,看着我说。

“这宫里的事,有哪件是让人笑得出来的?”我的目光越过他,看着那树梢间跳跃的阳光:“能够不勉强自己的时候,我便不想再勉强。人家是山中一日,世上千年。可是在这里,我却觉得世上一日,深宫千年。或许一觉醒来,也许就白发苍苍也未可知。说起来,我这个皇后也算当得贤德吧,难得出去一趟,居然还有人拦轿喊冤,这可是只有戏文上才听说的事。”

“能让皇后娘娘的贤德市井皆知,有人可是功不可没!”晏殊淡淡地说道。

我心中暗惊,不过转念便豁然了。干这种鸡鸣狗盗事情的,不过是人精,怎可能瞒得过神仙晏殊的慧眼?

“既然知道了,这件事你就该离得远远的,让该折腾的人自去折腾,那折腾得越欢的显形越快。”我看着杯中的牛奶,后宫的水够混的了,何苦弄脏他一身清白。

“你也太掉以轻心了。能够在数千守卫之中邀得车驾,有谁相信这是巧合?”晏殊却严肃了起来:“这种事情早知道方能早防范,便是要后发制人,也要准备完全直至胜券在握。现在它还是独木的时候,若无知无觉,就未可知了!”

还是独木?他是什么意思,莫非——我迅速抬起头,直视那张光华迫人的脸。独木成林,他的意思是告诉我后面的人就是林雪如。我想了许多人,却怎么也想不到是她。我皱眉,这件事是无论是孔潇告诉他,还是他私下查出来的,这样告诉了我,都不太合适。

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人又是一阵沉默。正在这里不上不下的尴尬着,疏影便回来了,我心中一宽,示意她将两本书交给晏殊。

“你划算了,送出去一本,却收回两本。”我笑着解释:“你这本书写得太有趣了,我禁不住想点评几句,可是又担心弄污了你的书。后边那本是我重抄的版本,里面有我的眉批还有疑问,还请你这位师傅指点。”

读大学的时候,我也是个信奉“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人,五一、十一还有暑假,我都是带着相机背着个大包,专拣有交情好的同学在的城市乱窜,无论天然美景还是名胜古迹,一个也不肯放过。晏殊提到的一些地方,我都有去过,虽然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但那种共鸣的感觉,还是没有消失。

晏殊笑着把他原来的那本书交回给我:

“既然是已经送出去的东西,断乎没有要回来的道理。这本《踏歌行》娘娘凤笔点过,自然身价百倍,臣回去以后一定仔细拜读,并且仔细收藏,让晏家子孙世代相传。”

“你倒会拿我的话堵我,既然这样,我便收下了。若我有落魄的一天,晏相的手迹至少可以换个黄金屋白玉床,也不吃亏。”我故意说道。

晏殊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干脆地端茶——应该是牛奶——送客,让疏影送他出宫。

“暗香,叫姑姑和凌戈进来。”目送他的背影离去,我转回昭阳殿。

“娘娘,奴婢向您请罪,皇上的病——”鱼姑姑和凌戈一前一后走进来,鱼姑姑双膝跪倒在我面前。

“凌戈,快扶姑姑起来。此事不能怪姑姑,您每次要提皇上那边的事,我都说让您全权处置。这是我的问题。以后‘奴婢’二字不要再提,否则我就要扣您俸禄了!”我示意凌戈扶她坐下,自己也坐在榻上,问道:

“凌戈,你告诉本宫,文家的案子如何了?”

凌戈手上有众多耳目,那些隐秘的事情,他未必全部清楚,但是这么大的事情,他不可能没有一点情报。

“回禀娘娘,此案的主审,皇上钦定了新任的雍州别驾孔潇。”

碧落朝的雍州,指包括长安在内的周边十二县。因为帝都连蚂蚁都比外地的腰粗,所以在雍州置牧,这个雍州牧,都是由亲王领衔,不过只是虚职而已。真正的“长安市长”正是雍州牧属官雍州别驾。碧落朝士庶之分还是非常明显的。云家老三和老五,母亲都是婕妤才人之流,先皇在世的时候,不过是光杆皇子,还是现任皇帝上了台,免费派送了郡王头衔。所以本朝的雍州牧云逍这个亲王也只能责无旁贷了。孔潇清查内府局案有功不假,却没想到皇上倒是爽快地把这么重要的职位交给了他。

不过此事倒有些意思,按理说京师流刑以上案件,都应该是大理寺的管辖范围。虽说如今的碧落首席大法官——大理寺卿赵鸿是文家的女婿,但是他手下的大理寺少卿却和文家并没有关系。皇上却以避嫌为借口,让大理寺全体回避,未免避得有些太过。看来对于此事,皇帝有自己的想法。

凌戈继续说道:

“不过此案却没有机会开审,孔大人亲自去文府要人,那位文公子却刚好外出打猎,回来的时候已经是面目全非的尸体了。现在苦主一口咬定,那个尸体不是文公子。现在此案的焦点,已经转向文家是否窝藏人犯了。”

我不自觉地用指尖敲着睡榻扶手,在古代亲属相隐是天经地义的事,受到律法的保护。就算这个尸体是假的,文府也断乎不会有什么干系。若是要查清那尸体是否为本人,方法太多了。孔潇何等精明之人,我能想到的,我就不信他想不到。如今他迟迟不将此案审结上报皇帝,到底所为何事?皇帝也由着他慢慢来,到底在想些什么?而晏殊又从何处得知这里面搞鬼的人是林美人?

晏殊若没有十足的把握,是绝对不会和我说的。那林美人搞出这些事来,又为了什么?就这样把林家潜伏在京城的势力暴露出来,引起皇帝的警觉,对于林家,对于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扯上文家,是向皇帝叫板,还是向我这个皇后叫板?我是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这些人一个个都是神仙,算了,暂时放在一边,此事与我无干。现在主要是要看这个林美人的动向。还好当时配置人手的时候还有留心。

其他的事情我管不到,如果她要的是我这个位置,那就凭本事来拿吧。

             第二十四章

“娘娘,这是陈典正送进来的。”晚上的时候,疏影趁着没人,塞给了我一封信。

陈典正?那应该就是云逍那边的陈姑姑了。淑妃出事,琼华殿的宫女们我都借口宽大为怀,只处置了首恶之人,其余人等不过是宫女罚俸并且迁往其他处所,女官则是罚俸一年并且降级发到她处。琼华殿掌教是正六品,我便做主降了她一品,现在转到疏影手下做七品典正。如今她传过信来,是云逍那边有消息吗?

我接过信封拆开,里面厚厚的一摞,粗粗扫了一眼,竟是那个案子的全部庭审记录。再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记录,却发现这份记录对那女子如何“邀得车驾”这一部分只字未提,甚至连这个案子一开始的缘由,也是轻轻带过,长篇累牍,竟都是关于尸体真假的争执与对话,还有模棱两可的勘验记录,一边是衣饰等物,可以判断其身份;另一边是尸体已经发生异变,从前的鞋子已经完全不合脚了,似乎还无法定论;而最妙的是,能够辨别身份的在某人耳后的那块胎记,刚好惨遭狼吻,完全看不出来了。这么天衣无缝的“刚好”,就不可能是真的刚好了。

仔细看这份记录,孔潇倒是一派不畏强权的势头,被讯问的人名囊括了文家上下——上到当家人御史中丞文朗、下到那天跟随文征出门的全部亲随,甚至接尸体的看家护院,一个都没有放过。估计当时来看堂审的老百姓们,一定是非常过瘾,并且大声叫好。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别说晏殊那个神仙,就连云逍都看出了端倪,所以才将这份东西交给我,提醒我其中必有缘故。仔细再读了一遍,将这些记录交给疏影,一页一页烧掉。

“此事你知道便罢了,不要再和任何人说了。”我低着头,看着那些纸张变成灰烬,轻声对疏影说道。

“是。娘娘还有什么话需要疏影带到吗?”疏影站起身,问道。

“就告诉她说,心事浩渺连广宇,于无声处听惊雷。”我看着那些已经辨不出任何模样的纸灰,说道:“把这些东西处理了。”

疏影没有任何迟疑地点点头,端着火盆出去了。我则趟在床上,长出了一口气。皇帝大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看来不到最后,这个谜底是不会揭晓了。

闭上眼,放松自己的心情。脑海中想起他那句言之凿凿的“信我”,这件事情上,我该可以信他吧!至少他不会害我……

日子还要一天一天地过,就是又多一项任务,每日写一封请安折子,和暗香熬好的冰糖雪花梨,一起送到龙泉宫给皇帝大人,以示偶身为妻子的贤惠体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为了近距离观察林雪如这个对手,我的“病”自然也得好了,嫔妃们每日的请安也恢复了。

七日之后,皇帝大人的身体也好了七七八八,而更重要的是,吴家三父子秘密押抵到了京城,下到天牢之中。处置淑妃的事,也已经迫在眉睫。病愈后的皇帝大人亲自到了凤仪宫,为淑妃之事给我照会。

恭恭敬敬地向他行了半礼,他走过来扶我起身,却在我抬头时回避了与我对视。他的气色比病中时候好了很多,只是表情有些僵硬。我想我的表现应该也和他差不多吧。这是二十天来,我去龙泉宫五分钟探病之后两人的第二次见面,在心口划下的伤痕犹在,他的愧疚更提醒着我,过去种种犹未死。

我也垂下眼,却能感觉到他的目光立即笼住了我,急切与贪婪。我淡然道:

“皇上的来意,臣妾已经清楚了。臣妾想问的是,皇上打算如何处置废淑妃?”

“谋害皇后与皇嗣,私藏禁物,御下不严,勾结父兄贪墨钱财。这样的罪行,她能选择的,只有三尺白绫抑或毒酒一杯。”

我的心中一片悲凉。不愧是帝王,果真够狠。淑妃虽然谋害我和宝宝,毕竟没有对我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放在二十一世纪,属于故意杀人未遂,不过是几年的有期徒刑,到了古代,我的身份和她的身份,还有她背后家族的行为,决定了她必须去死。

我们都仰同一个男人的鼻息,在这深宫之中挣扎求存,女人又何苦为难女人!

“弯弯,怎么了?”他问道。

“臣妾没事。只是皇上,可否算是给臣妾一个恩典,给淑妃第三条路——冷宫。”

“你要为淑妃求情?”他看着我,表情不悦。

“毕竟魏晋南北朝时代起便有明律,凡族刑需连坐,出嫁女子从夫族不从父族。若此时处死淑妃——”我还没说完想好的理由,便被他打断:

“你对她手下留情,她却未必以此心待你。”

“臣妾并不需要她以此心待臣妾,臣妾并非为谁求情,而是为了颐馨留她生母留一条命。而且那里是冷宫,皇上也不妨认为臣妾是恶毒到想让她生不如死!”

“弯弯,我们之间非要变成这样吗?”他站起身,星空般璀璨的双眼光芒猎猎,语调也变得激昂狂乱:“你以为我就不恨吗?不恨这个明知道不该,却偏偏要动心的自己;不恨这个明知道会伤到你,却仍然要做的自己;不恨这个即使是这样的恨,却仍是不甘心舍弃的自己?弯弯,你告诉我,为什么我明明告诉自己朕不过尽了身为皇帝该尽的责任,却不敢看你的眼睛,心还要这么疼?”

伴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他的问题像连珠炮一样向我袭来,我被钉在了原地,动也不能动。万般的滋味都化作酸楚,慢慢侵蚀着这颗早已不堪负荷的心。我强逼着自己做出一个微笑,说道:

“关于皇上的问题,臣妾这几日读佛经,倒似有所得。‘一切恩爱会,皆由因缘合。合会有别离,无常难得久。因爱故生忧,因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世间的一切,不过梦幻泡影,若真的这般痛苦,为何不寻个解脱?”

“佛经,是哪本佛经?”他的脸色铁青,咆哮着狂暴而愤怒的情绪,一掌挥向睡榻的扶手,扶手“啪”的一声齐根而断,飞了出去,打在落地的碧玉花瓶上,清脆的声音响了一地。我心里瑟缩了一下,面上却还是处变不惊,倔强地与他眼神厮杀。

皇帝那双昏暗眸子里,血色淹没了最后一点星光,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空洞。双手撑在我身侧,俯下身,混乱的呼吸就我唇齿边吐纳。他的声音透过齿缝,轻得让人发毛:“你放心,既然佛这么喜欢度人解脱,那从今日起,再不会有一尊佛敢踏足我碧落。”

一个旋身,带我面对面坐在他的腿上。凶猛的吻同时如狂风暴雨一般席卷而来,舌头毫不犹豫地叩开我的牙关探入,舔吮、撕咬、吞噬、辗转纠缠,仿佛没有明天般的绝望而激烈。脑中所有的一切糊成一片,最后一个清醒的念头是——这个男人疯了……

………………………………………………………………………………………………………………………………………………………………………………………………………………

这个吻几乎变成了一场谋杀,还好最后皇帝“口下留情”,让我得以喘息,我的墓志铭才没变成“史上第一个死于接吻的皇后”。皇帝今天好像被我惹得有点走火入魔了,以后走路也要躲着他一点,如果不幸碰着了,那也只能顺着他一点,毕竟我还不想亲自感受一下何谓“帝王之怒”。

所以也就造成了现在的局面——被他霸道地抱回床上,化身陪睡,与他共进午觉。他倒是一会儿的功夫便睡着了,可我已经有二十多天不曾与他分享我的床,又被他搂得死紧,根本没办法睡着,只能睁着眼睛一只一只地数羊。

“娘娘,皇后娘娘!”

昭阳殿门外传来轻轻的呼唤声,听那声音好像贾亮。难道又出了什么事吗?我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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