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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你一座不孤城-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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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迟疑片刻,明白她在说什么,淡笑了一下,没有松开她的手:“等过了马路再说。”
  ?

☆、第二十一章

?  “咦?你从昨天回来到现在,好像一直很开心。”和姐姐面对面看书的沐子北冷不丁地开口。
  柏子仁放下书:“有吗?”
  “有啊。”沐子北点头,诚恳地探听八卦,“可不可以告诉我,和你吃饭的对象是谁?”
  她昨天晚归,妈妈和沐叔叔没多说什么,一副静观其变的姿态,唯独直白的沐子北,一上午就问了好几次。
  “他不是我的男朋友,只是朋友。”柏子仁当然不会说其实是程静泊。
  “我懂,一切都是从朋友开始的。”
  柏子仁知道他古灵精怪,淡淡地笑了一下,不再多言。
  沐子北合上书,坐到她身边,双手捧住脸,长叹一口气:“在这个家,我也只能和你谈论感情问题了,爸爸妈妈太可怕,沐子东又太幼稚。”
  “……”
  “不知道我以后还会不会遇到喜欢的人。”
  “会的,你还那么小,以后会遇到很多人。”
  沐子北眉头皱了又展,展了又皱,反复几次后,下定决心的模样:“嗯。”
  柏子仁略感轻松。
  “轮到你了。”沐子北转过脸,“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柏子仁语塞,只好垂下眼睑继续看书。
  沐子北却会自得其乐,一个人沉浸在对未来姐夫的想象中,喃喃自语:“未来姐夫一定要很酷炫,会陪我打游戏,还要好脾气,可以让我欺负,不能抽烟,我讨厌爸爸身上的烟味了,也不能唠叨,我讨厌妈妈在我身边说个不停,必须长得帅,这样生出来的宝宝会很漂亮……”
  柏子仁的太阳穴连跳了好几下。
  “重点是要对我姐姐一万个好。”
  柏子仁抬起眼眸看一脸欣喜的沐子北,忽的有些感动,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北北。”刘欣语推门进来,柔声催促,“时间差不多了,快准备一下,让爸爸送你去培训中心。”
  一想到培训结束就可以得到华丽的动漫周边作为奖励,沐子北蹭地站起来,跑回房间整理书包了。
  刘欣语收回宠溺的目光,转向看自己女儿,迟疑后说:“如果下一次要晚回家,记得提前和我打个电话。”
  
  “好,我记住了。”
  “那我不打扰你了。”刘欣语轻轻拉上了门。
  柏子仁一个人待在自己的天地里,逐渐回忆昨晚和他在黑迷藏里的细节,当她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被他握住的那只手上,连周遭恐怖的石膏蜡像都无法惊动情绪了,比起那些,她更害怕会不小心泄露自己的心声。
  不敢轻易说喜欢他,也不敢向他表达自己的感情,她没有把握会说好。
  从小到大,快乐或是悲伤,开心或是失望,那些小情绪全部被她悄悄放在一个透明的小匣子里,没有向旁人透露过。
  同样也不敢想象很遥远的事情,现在的情况对她而言很好了,至少他能够在她身边。
  喜欢他推荐的书,喜欢待在他身边听他说话,喜欢和他在冬季的街道上漫步,喜欢送他巧克力,喜欢在黑暗中握住他的手,朝明亮的出口走去,也喜欢他的名字,读一遍就觉得温柔。
  这就够了,其他的她奢想不到。
  在很久以后,当她读到那本曾经风靡万千少年的日本小说,内有一段关于喜欢的描绘,说喜欢一个人像是独自走在春天的原野里,对面出现一只可爱的小熊,眼睛圆鼓鼓的,邀请你一起打滚玩儿,你答应了它。
  虽然每个人的喜欢不太一样,但有一点是相似的,她愿意走过去,看看他的世界。
  几天后,陈折医生出差回来,再次见柏子仁,发现她有了细微的变化,和她聊了半个多小时后试着问起她不太愿触及的话题。
  “小时候父母有没有打过你?”
  “没有。”
  “对你发脾气呢?”
  “有过几次。”
  “是什么原因?”
  柏子仁沉默,脑海里的往事开始回放,有一年冬天,爸爸生了一场病,他不肯吃药,和孩子一样躲在房间里发呆,她无意地闯入,看见令人心惊的一幕,他手持很薄的刀片,在一簇火光下热了热,迅速往自己手臂上划了一下,伴着一声闷哼,他表情有短暂的舒畅,英俊的脸上浮现诡异的微笑,她有点害怕地问,爸爸你在做什么,结果换来了他的情绪崩溃,他痛苦道为什么要阴魂不散地盯着他,他就快窒息了,再看见她就要死了,求她放过他。
  陈折见她没有反应,似乎没听清他的话,又问了一遍。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生气,我其实不太了解他,他有一段时间很少在家。”
  “那你清楚父母离异的真实原因吗?”
  “他们是因为性格不合才分开的。”柏子仁停了停后说,“陈医生,我记得上次你已经问过这件事。”
  “只是确认一下。”陈折扣了扣自己的额头,“那说回现在吧,你连心里话都不和自己母亲说,这点很奇怪,你不想亲近她吗?”
  “我成年了,不可能和小时候一样总赖在她身边。”
  “仅仅是这样?假设你过去抱她,她会是什么反应?”
  “我没有试过。”
  “可以想一想。”
  “她可能会有点紧张。”
  “紧张?她怕你吗?”
  “我不知道,但她有时候会躲我。”
  陈折若有所思,垂眸看已经静止的沙漏,笑了笑:“时间到了。”
  柏子仁说了声谢谢,起身的时候又听见陈折说:“最后祝你今天约会愉快。”
  她有点哑口无言,很快澄清:“我没有约会。”
  陈折顺手拿起手机,对她自信地一晃:“刚才程老师发短信给我,问我什么时候放人,他已经等不及要见你人了。”
  “……”
  “骗你的,他没有发给我。”陈折放下手机,“我随便猜的,因为你今天穿了裙子,很惹眼。”
  柏子仁走出心理诊所,穿过建筑楼间的长廊通道去住院部找程静泊,今天是他的朋友吴谓从重症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的日子,他昨天打电话给她,让她结束后去找他。
  到了重症监护室门口,正巧接近探病时间,门口排着队,家属们焦虑地等待着。
  柏子仁一眼就找到了程静泊,他正在听薛玲说话,目光对上她时微笑了一下,很快走过来问她和陈折交流地如何,她回答说和以往差不多。
  她说话的时候,他安静地看她的脸,目光没有往下瞟,似乎是没有注意到她穿了裙子的事实。
  一分钟后门打开了,吴谓的病床被推出来,护士提声喊吴谓的家属,薛玲急匆匆地挤到门口,还不忘回头喊程静泊帮忙。
  柏子仁跟在程静泊身后,快到门口时,队伍前半段有两个人为了先后位置发声了争执,只见一个小伙子狠狠地推了一把另一个大叔,差点摔倒在地的大叔怒不可遏,当即喝斥他,顺便回了一拳,两人当场打了起来。
  柏子仁的眼前一片混乱,人多又回避不了,眼见冲突越来越近,涨红脸的小伙子弯着腰连连倒退,几乎要贴在她身上,程静泊听到动静转过身,伸手推开那小伙子,把她拉到自己这里。
  她的鼻尖贴在他衣领口,抬眸就和他往下移的目光撞在一起,竟然从他眼睛里看见了探究的意味,却不明所以。
  “你裙子的拉链开了。”他忽然提示。
  “……”
  她伸手到裙侧,一摸果然是松开了,但拉链好像卡住一般,怎么也拉不上来。
  “需要我帮忙吗?”
  她不语,手指却抖了一下。
  他垂下手,贴在她的裙侧,手指找到拉链,在背光的角落,像是无人之境,一点点地帮她把裙子的拉链往上拉,声音就在她头顶上方:“别急,它有点紧。”
  她暗自深吸一口气,他们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近了,她的手心迅速浮现一层薄汗。
  幸好很快就听到他说:“好了。”
  她松了一口气。
  他退开一些距离,提醒她:“我先进去了,你在门口等我,记得找一个人少的地方。”
  吴谓转到了普通病房,安置好后,他躺在病床上,虚弱地对前来探望自己的人笑,看见柏子仁时,轻轻抬了抬手臂,点了点她,又指向程静泊,似乎想问什么又没有力气开口。
  “她是静泊的好朋友。”薛玲拉过老公的手,温柔地说,“是不是想问这个?”
  吴谓很慢地点了点头,费劲力气说了一句:“知不知道她很漂亮?”
  柏子仁当即有些不好意思,而程静泊一切如常,没有要接话的意思,抬起目光,专注检查输液的速度,动手调快了一点,房间里几乎没有声音,就在柏子仁以为吴谓说的只是客气话,程静泊也不会放在心上时,才听到熟悉的声音缓缓响起:“你第一次见她就知道了,她在我身边这么长时间,我又怎么会不知道。”
  程静泊说完,拿起床柜上的一瓶药看附着的说明。
  薛玲细心地按摩老公的手掌,声音有了点笑意:“你这么说,小心有人会吃醋。”
  吴谓歪了歪头,作出无辜的表情。
  “我说的是自己。”薛玲画蛇添足了一句。
  病房的隔间无声地流淌着一种安宁又温柔的气息,直到一个声音打破了氛围。
  抱着水果篮的陆柠走进来:“总算找到你们了,姐,你怎么不接电话?”
  薛玲这才想起手机在包包里,连忙说不好意思。
  陆柠放下水果篮,扫了一圈房间,目光才停留在其他人身上,对柏子仁说:“正巧你也在这里,上次的专访文章我写完了,检查一遍就可以交了。”
  “什么专访文章?”程静泊问。
  “她没告诉你?是我们周刊一个以年轻人为主题的专访,是她导师牵线的。”
  程静泊有礼貌地问:“方便提前让我阅览一下吗?”
  陆柠很大方地答应:“没什么不方便,反正到时候大家都会看的,你给我你的邮箱,等回去我发给你。”
  “谢谢。”
  等程静泊带柏子仁离开后,薛玲趁机对陆柠道歉:“柠柠,我真的很抱歉,没有搞清楚状况就帮你安排了和程静泊的见面,让你尴尬了,你没说错,柏小姐是他的交往对象。”
  陆柠心里还是有些酸楚,表面上装作不在意:“没事,我承认自己对程静泊印象不错,但没到非他不可的地步,现在他有喜欢的人,我顶多就是有点小失望,但很快会过去的,话说回来,我挺佩服他的,那个女生有性格缺陷,他能接受也算是大度了。”
  “什么性格缺陷?”
  “姐,你不会还没看出来吧?她是自闭症啊。”
  “柠柠,不能随便说话,柏小姐只是性格上有些内向。”
  “没那么简单,我访问过她,知道她父母很早就离异了,她从小就没有人爱,问她有没有固定的朋友圈,她说没有,问她平常是怎么减轻压力的,她说一个人待着不说话就好,我越听越不对劲,还有她的眼神很奇怪,不太正常,你知道我大学辅修的就是心理学,一个人有没有心里毛病我很清楚。”
  “柠柠,你不会把这些都写进去了吧?”薛玲感到事情不妙。
  “当然没写得很细,但大致情况都提了。”
  薛玲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这篇专访若被程静泊看到,他会不太高兴。
  ?

☆、第二十二章

?  结果比薛玲想象的严重,程静泊读了陆柠发到邮箱的专访后用电话联系她,请她把关于柏子仁生活方面的细节描写删除,陆柠不悦,认为自己足够专业,不需要旁人指点,但没料到向来平和的程静泊在这件事上表现出坚持,甚至是强势,他表示,如果她不修改,他会直接联系她的上级领导,也就是她的姑父,帮忙出面解决问题。
  陆柠挂下电话后气得人都在发抖,想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明明是实事求是,也是当事人自愿告诉她的,程静泊有什么可较真的?她差点想把电脑给砸了,等抑制住愤慨,重新打开文档,迅速地调到后半段。
  “她身上孤独的气质很重,这在交流的过程中可以明显感受到,也许是和她的成长环境不无关系,父母的过早离异,跟着母亲寄居在新的家庭,自小缺乏关爱,童年没有玩伴,这些都在她身上烙下了深刻的印记,以至于现在无法顺利融入集体生活,谈到业余爱好,也是寥寥无几,更多时间只是一个人在发呆,我不清楚她是如何与这个世界取得联系的,但我好奇,她通过显微镜看到的微观世界,是否比外面的世界更有温度。”
  陆柠眯了眯眼睛,反复读了两遍,最终咬了咬牙,把整段都删了。
  “程静泊,你这个神经病,我讨厌死你了。”她愤愤地说。
  事后没多久,陆柠对薛玲吐槽,薛玲反过来说她:“柠柠,站在程静泊的角度,他有责任保护自己的女朋友,你别想太多,以后也学聪明一点,别去得罪他。”
  表姐的暗示委婉又微妙,陆柠哑口无言,只好当自己吃亏了一次。
  当然这些事以及其中的曲折,柏子仁本人是永远不会知道的,既然完成了导师的任务,她也就放心了,对专访呈现出来的最终内容完全没有兴趣。
  话说回来,这几天她都在家帮忙照顾两个弟弟,尤其是一刻不消停的沐子东,是很难对付的小家伙,整天持着宝剑在屋子里跑,有一回下楼梯的时候,小家伙突然气势汹汹地跑上来,她差点就和他迎面撞上。
  沐子北倒让人省心多了,一周有三到四天去培训中心,回家后待在房间里看书,只要有吃有喝就不哭不闹,只是偶尔会跑来问柏子仁,那位无形无踪的未来姐夫是何方神圣,柏子仁认真地告诉他,她还没有男朋友,沐子北摇头不信。
  而真正属于柏子仁的时间不多,像是晚饭后,他们一家四口去外面散步时,她可以获得短暂而宁静的时光,看看程静泊推荐的书。
  这一天,正逢沐叔叔带沐子北去培训中心,刘欣语偷闲去喝下午茶,午睡后的沐子东又闹腾起来,到了四点多,家里的阿姨去超市买菜,柏子仁独自照看沐子东,不料一个没注意就起了祸事,淘气的沐子东拿宝剑去砍一个小花瓶,瓷片四溅,有一片擦过额头,划出一道犀利的口子。
  柏子仁赶紧拿来药箱,找纱布和消炎粉,简单地帮沐子东止血,沐子东早就泣不成声,说自己痛得快要死了,柏子仁大惊,立刻抱他出门去就近的医院,坐上的士后分别打电话给妈妈和沐叔叔。
  刘欣语在电话里得知此事已经魂飞魄散,倒是沐叔叔,冷静地安慰柏子仁,让她别急,他们就过来了,一切都会没事的。
  沐子北缝了一针,额头很快被包扎好,只是眼睛还有余光闪烁,刘欣语赶到的时候,看见心爱的小宝贝突然变成这样,心痛不已,一把抱住他,差点哭出来。
  “妈妈,我的宝剑坏了,我要再买新的。”沐子东趁机提出要求。
  “都这样了还想着买玩具?”刘欣语吸了吸鼻子,好好端详他的脸,“还痛吗?让妈妈看看你的脸。”
  “不痛了,我要买宝剑。”
  “你这个傻孩子,你不痛,但妈妈心里很痛。”
  柏子仁站在一边,默默地看他们母子情深。
  一会儿后,刘欣语才把注意力放到柏子仁身上,本想说一句总算没事了,但开口却是一句连自己都没料到的情绪话:“我就出去了一趟,他就成了这样,看来我以后只能寸步不离了,在照看孩子上,你们谁都不上心。”
  柏子仁眼眸里的光一下子黯淡到底,整个肩膀变得很沉。
  过了十五分钟,沐叔叔带着沐子北也到了,一起回去的路上,沐子东已经忘了痛,和沐子北斗起嘴来,刘欣语沉默不语,只是轻轻地抚摸两个小宝贝的头发。
  红灯的时候,沐叔叔说了沐子东几句,立刻被刘欣语打断:“他都这样了,你还忍心骂他?小孩子总免不了有淘气的时候,难道他还不值一个花瓶的钱?”
  沐叔叔皱眉:“我不是心疼我的花瓶,而是警告他以后不能再拿剑乱砍,伤人伤己。”
  刘欣语冷淡道:“只要我在旁边看着他就没事,主要是我人不在,你要说就说我。”
  沐叔叔下意识看了看坐在旁边的柏子仁,尴尬之余有点歉疚,拿手掌抹了抹脸颊,在暮色下疲惫地眯了眯眼睛。
  回到家,刘欣语抱着沐子东上楼休息,沐子北出了一身汗,沐叔叔带他去洗澡。
  柏子仁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玻璃窗外落日的余晖,心里一片空茫,思考了一会,她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柏子仁走到便利店,买了一盒饼干和一杯热饮,付好钱,走出门口的时候手机响了。
  接起一听是程静泊。
  “你刚才打电话给我?”
  “嗯?没有啊,或许是无意中按到了。”
  “你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累,怎么了?”
  “我没照顾好弟弟,让他受伤了,我觉得很内疚。”
  “伤得严重吗?”
  “额头上有个伤口,去医院缝了一针,妈妈见了很难过,回去的路上都没和我说话。”
  程静泊的声音停了停,似乎可以听见她那头呼啸而过的风声,知道她肯定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外面游荡。
  “刚和朋友吃了饭,开了一段路,现在停车在外面,你想不想聊聊天?”他一边问,一边摇下窗,抬眸看了一眼夜空,有一颗星子折出一道银白色的光芒,一瞬即灭,苍穹又恢复沉静的黑蓝,静止的星子越发像是一粒尘埃,很小但刚好落在他眼里。
  柏子仁答应了。
  半个小时后,两人漫步在冬季的街头,路过百货商店,满目迎来新年的气息。
  她想起还没几天就过年的事实,记得很小的时候还是很期待过年的,那会爸爸的事业顺遂,心情不错,一家三口会去固定的商店买年货,她乖乖地穿了一件红色的背带裤,拉着爸爸妈妈的手,一路观察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最后买了一个万花筒,回去坐在热气腾腾的饭桌后,眨着眼睛研究绚丽纷繁的碎片,觉得好快乐。
  那是为数不多的,想起来就会幸福的余温。
  她一直没说话,神情落在身边人眼里。
  
  “快过年了,进去看看有什么可以买的。”程静泊的提议打破了沉默。
  “嗯。”
  柏子仁跟着程静泊逛了一圈,到某家卖围巾的专柜,程静泊停下,看着货架上一排质地精良的羊绒围巾,问她哪个颜色好看。
  “咖啡色的。”她说。
  “那是男士的,你看女士的那排。”
  她惊讶地眨了眨眼睛,很直白地问:“你买女士围巾是要送朋友吗?”
  他的眼眸在照明灯下像是海底深处的一道光,十分温柔,也没想卖关子,直接说:“是送给你的。”
  这一回,她只有傻傻看着他的份了。
  “我觉得蓝色的很适合你。”他不给她思考的时间,轻轻摘下蓝色的长围巾,绕在她脖子上,“照一照镜子,看喜欢不喜欢。”
  她转身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两颊微红,不知是不是这里暖气太足的缘故。
  “别想其他的,只回答喜不喜欢。”他站在她身后。
  “喜欢。”她摸了摸柔软到不行的宽松围巾,感觉像是被一片温暖的云包裹着。
  他买下了这条价格不便宜的围巾,连同精美的包装盒,一起递到她手上。
  她就这样轻易地获得了一份新年礼物。
  “这个也不错。”到隔壁的专柜,他一眼就看中一副女士手套。
  他拿下一只,让她伸出手,帮她套上,问道:“暖和吗?”
  “很暖。”她说的是实话,重要的是样式简约,是自己喜欢的。
  “开学后还是会很冷,你可以戴着去上课。”
  他说完又买下,非常自然,她隐约感觉有点不对劲,但出于习惯被他牵引着走。
  等到了进口零食专柜,他挑选了一盒最大的巧克力,没看价格就买了,对她说:“吃了你这么多巧克力,现在还你一份大的。”
  柏子仁的左手已经拎了好几个袋子,想一想非常不妥,怎么一路都在花他的钱,自己好厚脸皮,于是果断地开口:“不要买了,你已经送了我好几样新年礼物,作为朋友,轮到我选一样送你了。”
  他只是微笑,不多解释,坚持买下了那盒昂贵的巧克力。
  柏子仁眼见阻止不了他的购物冲动,用眼睛去搜索货架上其他吃的,看看有什么是适合送给他的,赶紧拿下,只不过他没能让她如愿,很快催她去收银台。
  终于走出百货商店门口,柏子仁试图和程静泊商量:“你给我买了太多东西,要不要拿回去一些?”
  “拿回去是什么意思?”他认真地问。
  “作为新年礼物,这些太多了,我要一件就够了,其他的你可以送给其他朋友。”
  “这些都是女士用品。”他看着她,“可惜我没有其他的女朋友。”
  “没有其他的……女朋友?”柏子仁发现以自己的逻辑思维好像无法拆解这句话。
  “嗯,就你一个。”他说着朝公园的方向一看,“走吧,和我去那边坐一会。”
  柏子仁一头雾水地跟上前去。
  大冬天晚上的公园人数寥寥,两人拣了一张长椅坐下,程静泊买来了热咖啡。
  “现在心情有没有好一点?”他问。
  “有。”
  “小孩子磕磕碰碰是常事,你不用自责,至于你妈妈的态度,我不觉得是正确的。”
  她双手捂着热咖啡,闻言肩膀轻轻地动了一下。
  “她应该公平地对待自己的孩子们。”
  “我已经长大了,她或许早不把我当孩子了。”
  “你才二十三,对我来说和一个大孩子没有区别。”
  “你也才二十八。”她提示他没有那么老。
  “谢谢提醒,否则我总有错觉,自己已经活了很久。”
  “……”
  他沉静了一会后说:“你为什么不尝试和妈妈沟通感情?”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柏子仁说,“在她和爸爸离婚后的那段时间,她常常一个人哭,那时候生活负担重,她每天加班,回到家我已经睡着了,几乎没有时间和她面对面,久而久之没什么可说了。”
  “你的外婆外公呢?”
  “爸爸妈妈是私奔到这个城市的,和老家关系不好,我从没有见过他们。”
  “他们是因为感情破裂分开的?”
  “爸爸是从事艺术工作的,常常在外面喝酒,回到家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有时候两天都不出来,妈妈一直觉得被他冷落了,再加上爸爸的性格很像是一个小孩,赚到钱的时候会很高兴,给我和妈妈买很多礼物,但接不到工作的时候就一句话不说,阴沉着脸,妈妈做好的饭他也不吃。”
  “后来呢?”见她停停顿顿,他开导她说出来。
  柏子仁有点为难。
  “如果愿意的话就告诉我。”他温和地补充了一句。
  柏子仁点了点头,答应说下去。
  “有一次他们吵架,爸爸不小心打到了妈妈,妈妈哭了很久,说不想再过这种日子了,爸爸摔门而出,过了两个月我才又见到他,他买了好多东西送我们,但妈妈还是不高兴。”
  “爸爸提出去日本发展,妈妈不同意,也不相信他会在日本赚到钱,但爸爸很坚持,他们都不肯让步,只能选择分开。”
  “离婚的时候爸爸想带走我,但妈妈不同意,她和我说,他有严重的心理疾病,我跟着他会受到伤害。”
  “爸爸走后的一段时间,妈妈还没找到工作,我们只能靠积蓄生活。”
  “幸好她遇到了沐叔叔,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但沐叔叔的家里人不喜欢我,不许我去他们家,妈妈也没有办法,逢年过节只能留我一个人在家里。”
  “妈妈想要沐叔叔的孩子,但身体不好,一直不能如愿,辗转看了很多医生,吃了一堆药,压力大到每天失眠,那样沉重生活的整整有五年,不是别人能想象的,直到她怀上了双胞胎。”
  “所以我理解她为什么会这么宠东东和北北,现在的幸福对她来说很不容易。”
  柏子仁说到这里暂停了,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竟然无防备地说出了这么多往事,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
  “你一直没说自己的感觉,这些年你过得快乐吗?”他看着她。
  “我不知道……我没有特地去想自己快不快乐,我只是要求自己照顾好自己,尽量不给她增加负担,因为她已经过得很辛苦了。”
  “你把自己看作是一个负担?”
  柏子仁慢慢抬头望夜空,声音带上了和这个年纪不符合的沧桑:“谁都不愿意这样看自己,但客观来说,在她离异后我确实是一个负担,她必须对我有责任感,但在感情上又有点无可奈何。”
  她清醒地剖析自己,自己都不对自己有怜悯,似乎怜悯本身就是徒劳的。
  不知为何,这一刻,经历过生离死别,不轻易被心外物所影响的他感到情绪上的变化。
  只是听她用说的,就感觉到难过。
  他很难过,但不止如此。
  柏子仁正在用目光追踪天边遥远处的一颗星子,一阵冷风拂面,忍不住打了个小哆嗦。
  顷刻间,右手手背上多了一股温暖的力量。
  她用极其缓慢的速度低下头,看见他的手覆盖住她的手背上,把她的手完全握在掌心,而且握得有些紧。
  “以后别再说自己是负担,我会不高兴的。”他声音很淡。
  她联想到他之前说过不要看轻自己,想必他是真的不喜欢对自己都没有同情心的人,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点头答应了他。
  他接下去说:“你不再需要其他人,我会来照顾你。”
  有一瞬,柏子仁以为自己听错了,猝不及防地对上他的眼睛,周围香草淡淡,略有虫鸣声,他的眼睛倒映一片安静深邃的夜,迷人到她快掉进去。
  脑子短路了一会,耳朵嗡嗡直响,良久后,她再次听到他的真实声音。
  “怎么,你怀疑我没有这个能力?”
  ?

☆、第二十三章

?  柏子仁发现自己的脑容量逐渐不足,好像没法用平常的思维去理解他说的每一句话。
  在心跳骤停了一下,瞳孔骤小了一下,呼吸紊乱了片刻,脸颊不自知地浮上两块对称的绯红等一系列连贯反应后,她试图镇定自己,向他确认:“你要照顾我?”
  “对,照顾你。”他松开她的手,轻轻拢了拢她前额的头发,“如果我说想一直留你在身边,你能接受吗?”
  她彻底没了反应,直到他的掌缘不经意地碰到她的脸,她突然起身,当即做了一件此生最不合逻辑的蠢事,她向前疾跑了五十米后刹车,回过身望着他,似乎要借远距离看一看,月光下的他是否真实。
  他很快走过来,直接拉过她的手,简简单单地告诉她:“现在逃已经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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