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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道门-第1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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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处罗可汗,我射匮本来与你安然无恙,你非要征讨我射匮,如今败北又怪得了谁?”射匮可汗狂笑。
  “拖延时间,要不了多久便有各部前来救驾,到时候便是你的死期!本王要将你所有部落人马斩尽杀绝。”处罗可汗暴怒。
  “呵呵!”射匮可汗冷冷一笑,面带讥讽,一拳将处罗可汗打的退后三步:“你以为他们敢来救援你吗?我已经得了大隋天子法令征讨与你,这些小部族哪个敢出手?你莫要妄想了,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大隋天子!”处罗咬碎了牙齿,一声悲呼,瞧着节节败退的部族,一声呼啸,领领手下数千精英、高手遁逃。
  处罗可汗一走,剩下之人立即大败,不多时战乱已经平息。
  处罗抛妻弃子而逃,带着自家部下数千骑兵逃走,但道路被大隋截住,便借路吐蕃。
  吐蕃与西突厥关系不错,于是处罗奔驰高昌,高昌王麹伯雅上状说和。
  “可汗,咱们何不召集各路人马杀回去?区区一个射匮,杀之如屠杀鸡犬。”有武者不忿。
  处罗面色阴沉:“杀回去又能如何?遗灭了射匮又能如何?这件事在大隋,而不在射匮。定然是次之事使得大隋天子心生不满,特意给我个警告。”
  虽然败退,但处罗可汗并不着急,自家部落精锐人马尚在,整个西突厥仍是自己的。眼下大隋屯兵百万,天下各大势力那个不惊惧三分?
  不摸清大隋天子意思,处罗如何敢贸然杀回去?
  高昌此时确实心有反意,这等事情也敢胡乱搀和。杨广目的乃是处罗与射匮相互牵制,于是派遣裴矩宣处罗可汗入朝。
  张百仁不是第一次看到处罗可汗,站在涿郡的某座高山,瞧着疲倦狼狈的处罗可汗向涿郡城而来,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成王败寇据都在一念之间而已!”张百仁轻轻一叹:“若有朝一日大隋败亡,不知是不会也会落得这般地步。”
  杨广于临朔宫接见处罗可汗,却见处罗稽首,再无任何倨傲。大隋未动一兵一卒,便叫西突厥知晓厉害,此时处罗可汗对大隋敬畏简直犹若神明。
  “罪臣处罗,见过圣天子!”处罗可汗声音悲切,意志消沉,脸上满是屈辱。但形势如此,不低头便无法夺回西突厥,自家就完了。
  “起来吧!”
  面对手下败将,杨广还是很有风度的,备设天下珍膳,盛陈女乐,罗绮丝竹,眩曜耳目,然处罗终有怏怏之色。
  “还请圣天子为小王做主,那射匮偷袭我本部大营,致使小王如今无家可归,还请天子做主。”酒过三巡,处罗可汗满面悲切道。
  “哦,可汗之事,朕也有所耳闻,此事朕定不会坐视不理,稍后朕便修书射匮,为可汗说和。”杨广话语里满是无辜。
  此时涿郡天寒地坼,王公大臣俱都裹着皮裘,大殿内气氛沉寂,等着杨广断绝。
  座位处
  始毕可汗也在,瞧着卑躬屈膝,放低姿态的处罗可汗,不由得心中升起一股兔死狗烹的悲凉之意。
  手指敲击着案几,杨广看向裴矩:“这件事便交给爱卿去办了!”
  西突厥分裂已成定局,算是解决了杨广的一块心腹之患。
  西突厥
  处罗与射匮的交战战场,杨素面无表情的吸收着死亡之气,天空中秃鹫、乌鸦盘旋。
  雏默沉默,只是静静的不语。
  瞧着处罗可汗的本部一片沸腾,女子哭喊之声,男子悲啼之声,面带不忍。
  处罗可汗的本部被袭,叫他想起了当年自家部落的灭亡,想起了自家最大仇敌龙门客栈。
  “小子,中原尚有王朝更替,更何况散乱的草原?”杨素似乎知道这小子想什么,拍了拍对方肩膀,眼中满是唏嘘。
  杨素一生南征北战,见惯了生死离别,马革裹尸,对于惨剧熟视无睹。
  “唉!”雏默无奈一叹,自己如今受制于人,不得自由,如何去找龙门客栈复仇?
  “大人如此人物,怎的也要受都督驱策?”雏默闷闷道了一声。这句话颇有挑拨离间之意,杨素这等大人物,怎的也为一个后辈驱使?
  “你不懂。”杨素摇摇头:“因为我怕死啊!活着多好,即便是这般活着,至少我能长生不死,甚至于进化为飞天旱魃,真正长生久视。当初若非都督出手,老夫已经死了!真正的死了!”
  说到这里杨素眼中满是憋屈,好歹自己也是见神武者,居然被人偷袭闷棍削死,简直滑天下之大稽,这绝对是大隋有史以来最大的笑柄。
  雏默不知想些什么,过了一会才道:“大人化作僵尸保留意识,不老不死,倒也不错。不知大人可还收徒?”
  “你?资质差远了!”杨素面带不屑,继续吸食着死亡之气,血肉精华。
  “什么人!”远处有人感应到这边动静,遥遥喊了一声。


第0693章 大江东去
  杨素不想惹麻烦,而且他现在也怕麻烦!金尸境界虽然厉害,但却依旧有许多要顾忌的,所以直接沉入泥土里。
  雏默二话不说,紧随杨素身后。
  张家
  张家庄园
  张百仁静静的坐在庄园里晒着太阳,他可不喜欢住在军营里受苦。
  “听人说陛下要征讨高句丽?”张母问了一句。
  张百仁点点头,二十五年过去,自家母亲终于有了一丝丝岁月的痕迹。
  可惜不知为何,母亲迟迟不肯修炼道法,就算张百仁百般劝说,也依旧不肯看那道法半眼。无法修炼道法,自然无法炼化凤血之力。
  “涿郡又要不太平了!”张母感慨一声,然后道:“前些日子小草回来了。”
  “哦。”张百仁不以为意,继续懒洋洋的晒着太阳,外面北风呼啸,屋子内温暖如春。
  “可惜没呆几天就走了,也不知去了哪里……小草说要退婚……”张母话语缓缓低沉下去。
  “那就退婚好了,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以我如今地位,主动想要上门求着嫁给我的不知有多少。”张百仁得意的笑了一声。
  见到张百仁毫不在意,张母脸上笑容再次浮现:“你不在乎就好!”
  母子二人说了一会话,张母起身回去歇息,留下张百仁躺在张丽华大腿上。
  “听人说杨广那昏君来了?”张丽华道。
  张百仁点点头。
  张丽华沉默,过了一会叹了一口气,终究是没有开口。
  “你这些年卡在易骨大成,迟迟无法打破虚空见神不坏,显然心中有事。”张百仁握着张丽华的柔夷:“不过没事,别着急,你吞了凤血,有数千年的寿命,什么心结不能解开。”
  “嗯。”张丽华低低的应了一声。
  “快要过年了!”张百仁叹了一口气。
  “人若是富足,其实过年不过年都没有什么味道。”张丽华叹了一声:“不知不觉跟在先生身边已经二十年有余。”
  张百仁抚摸着张丽华圆润滑腻的大腿:“以后的日子长着呢。”
  以后的日子确实是长着呢。
  今年过年张百仁在临朔宫过的,满朝文武汇聚一堂,张百仁与文官选曹七贵并不对付,反而与武将交谈甚欢。
  “今日我等君臣齐聚一堂,无不无诗歌助兴,众位都是博才之人,不知哪位愿意吟诵一首?”杨广眼中满是迷醉。
  在之下,满朝文武醉醺醺,虽然众人私下恨不得你死我活,但台面上还要做足。
  “百仁,你先来吧。”杨广看向了自家头号心腹张百仁。
  看着杨广,张百仁轻轻一叹,然后略做沉思,提笔染墨,笔走龙蛇: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
  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
  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静!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满朝文武俱都齐刷刷看向张百仁,张百仁停笔,虽然“早生华发”不应景,但却没有人指责出来,全都沉浸在张百仁的诗词中无法自拔。
  这是张百仁的劝谏,杨广三征高丽必然劳民伤财,虽不知杨广究竟有什么底牌,但张百仁却想劝杨广早日收手。越拖下去,张百仁越加察觉大隋不妙。
  文帝果真有先见之明,提前封锁了法界,不然那滔天怨气早就使得诸神沉沦,天界崩塌了。
  “好!好词!”杨广拊掌称赞。
  满朝文武俱都心惊胆颤,一双眼睛惊悚的瞧着张百仁,心中暗自惊叹:
  这厮好豪气!
  张百仁在前,众人终究没敢献丑,就此罢休。
  散去群臣,张百仁与鱼俱罗回城,雪花在空中飘扬,北风拂面万物被冻彻。
  遥遥的瞧着那无数在雪夜中瑟瑟发抖的役夫,张百仁脚步顿住,迟迟不肯迈步。
  “别给自己找麻烦!”鱼俱罗无奈一叹,劝告了一句:“普天之下谁不知道陛下的心思,这几十万役夫不死光,陛下绝不会罢休。”
  “尚未开战,役夫已经死了二十万,当年运河也不曾如此惨烈,简直滑天下之大缪!”张百仁声音冷酷,似乎比这北风还要冷酷三分。
  “这不是我们能插手的!”鱼俱罗无奈道。
  张百仁就那般静静的站在北风中,看着瑟瑟发抖,骨瘦嶙峋的男子、女子、小孩。
  女子将小孩死死的抱在怀中,仅仅穿了一层“棉衣”,姑且算是棉衣吧。
  饥寒辘轳,今夜不知要死多少人。
  “娘!娘!你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啊!”一个五岁孩童使劲的摇晃着一位身上已经布满雪花的妇人。
  妇人双手呈怀抱姿势,看得出妇女之前一直紧紧的抱着那男孩,男孩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赶紧从母亲怀中钻出来,声音悲切、仓皇、无助的呼喊。
  “她已经死了。”不知何时,一袭锦袍的张百仁循着声音来到近前,声音有些空荡。
  “你胡说,娘怎么会死!娘,你快说话,你快回答我啊!”男孩声音悲切,眼中一道泪痕滑落。
  张百仁看着那双手呈怀抱姿势的女子,就这般呆呆的看着。眼球僵滞的向着远处望去,入目处衣衫褴褛瑟瑟发抖之人比比皆是。
  耳边一阵阵哭喊,似乎在逐渐远去,下一刻天旋地转。模糊中有鱼俱罗的声音在耳边传来:“百仁!百仁!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然后彻底陷入了无尽黑暗。
  不知多久,张百仁转醒,此时躺在软榻上,张丽华眼睛红肿的看着他。一抹温暖的阳光透过窗子照射在脸上,张百仁声音嘶哑:“过了多久?我怎么晕过去了?”
  “先生,你可算醒了,你都晕迷三日了!”张丽华松了一口气:“我去给你端鸡汤!”
  张丽华脚步匆忙的向庭院外赶去,不多时就听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张母与张丽华联袂而来。
  “娘!”看着眼圈红润的张母,张百仁勉强一笑。
  “你这孩子,非要吓死我不可!你要是出了三长两短,娘怎么活啊!”张百仁训斥道。
  张百仁笑而不语,只是面色苍白至极,没有丝毫血色。
  张丽华上前将张百仁扶起身,一勺鸡汤灌入口中。
  “那一夜死了多少人?”张百仁轻轻一叹。
  张丽华摇摇头:“先生好好养伤,何必怒急攻心。”
  张百仁喝着鸡汤,轻轻叹了一口气,喝了一碗鸡汤,张百仁慢慢下地,瞧着远处天边的明媚太阳,看向城外冲天而起的怨气,这般天气即便不被冻死、饿死,也要感冒而死。
  “先生忧国忧民,心怀百姓,乃天下百姓之福。”张丽华扶着张百仁。
  “我没那么虚弱。”张百仁摇摇头,站在窗边,任凭阳光射在脸上。
  “百姓没活路啊!”
  许久后才听张百仁叹了一口气:“造反也好,至少有一线生机。”
  “先生慎言。”张丽华捂住张百仁的嘴。
  张百仁立在窗边,过了一会才道:“门阀世家还有天子,都不是好东西,不将百姓当成人。”
  “先生若有意志,何不改天换地,救百姓于水火之中。”张丽华在张百仁耳边低声道。
  “纵使是陛下有千百般过错,但待我不薄,从未亏待于我,我如何做违背忠义之事?”张百仁摇摇头。
  得道德道,人若无德,如何成道?
  杨广对自己着实不薄,纵使杨广亏欠天下人,也不欠他张百仁分毫。


第0694章 科举——惊天大阴谋
  “先生知道就好,门阀也好,世家也罢,哪里有好东西,天子更需心狠手辣,为了皇位父子相残,兄弟反目,比比皆是!”杨丽华抚摸着张百仁的背部:“先生若看不惯,或者是厌倦了,直接归隐就是。”
  “我偏偏不,你也知道我的性子,就喜欢迎难而上。”张百仁摇摇头,这件事到底谁对谁错,张百仁也有些模糊。
  要不是门阀世家在运河上做手脚,就不会叫大隋龙气反噬,逼得杨广狗急跳墙。人在绝境下可是什么都能做出来的,就比如此时杨广选择牺牲无数子民来成全自己。
  “我到底该不该继续相助杨广!”张百仁似乎在问自己,又似乎在问张丽华。
  “事到如今,先生理应相助陛下。”张丽华沉默一会,咬着嘴唇道。
  “为何?”张百仁愣了愣。
  “不过一群贱民罢了,你即便相助他们,难道他们能记得你的好吗?日后说不得在有心人的撺掇下,反过来对你恨之入骨,此等愚民死就死了!当年陈后主爱民如子,还不是被自己的子民抛弃?若非百姓抛弃了后主,后主龙气崩溃,何至于丧了性命!”张丽华咬牙切齿:“你相助陛下,陛下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而且眼下高句丽决战就在眼前,若高句丽取胜,四周异族必然起了心思,到时候内忧外患群狼噬虎,五胡乱华之劫将要再次上演。”
  “所以我必须要相助陛下!”张百仁喃喃自语。
  “不单单如此,知恩图报乃人之常情!杨广于先生信任有加,国库相托,这是何等厚爱!”张丽华苦笑:“这些百姓能给你什么?死了眼前这些百姓,绝了门阀世家根基,若能真的荡平门阀世家,死再多的人也值得。”
  张百仁闻言一愣,张丽华说的倒也未尝没有道理,革命岂能不流血?
  “人性如此!”张百仁面带沉思之色。
  无数外敌入侵,当你接受了他的统治,那便要承担后果。人都是贪生怕死的,不被逼到绝境,谁愿意反抗?
  这说明什么?
  百姓根本不在乎当权者谁,他只知道自己能不能过得好。至于说家国大义,只是口头骗骗人而已。
  张百仁手指敲击着案几,纵使门阀世家百般蹂躏百姓,待门阀世家揭竿而起,还是会有无数百姓迎合、附和。自己为他们做抗争,到底值不值得?
  “愿我中华人人如龙。”许久后张百仁深吸一口气:“走一步看一步吧,到要看陛下有何手段。我只是镇压外党,至于说内乱,不到万不得已,不出手就是了。”
  说不对杨广失望,那是骗人的!
  “早就该认准当权者的本质。”张百仁眯起眼睛。
  “大将军来了。”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鹰王的声音。
  鱼俱罗走入院子,看着面色苍白的张百仁,一阵苦笑:“怎么说你好,这些事情你还看不开。怪不得你能触及至道阳神,却是至情至性之人。”
  “不是看开看不开,而是心中堵得慌!无数百姓惨死于眼前却无能为力,我睡觉都会被惊醒。”张百仁深吸一口气。
  “大隋不能乱,眼下没有了法界相助,若大隋再起乱子,被高句丽打入中原,那我汉家百姓完了。”鱼俱罗认真的盯着张百仁。
  “我知道,所以我会加倍报复门阀世家,我一定要坏了他们的事情!若非为一己私利惹出这么大乱子,事情怎么会沦落今日这般地步。”张百仁眼睛冒火。
  听了张百仁的话,鱼俱罗苦笑。严格来说,自从鱼俱罗突破至道以来,他便是门阀世家中的一员了。
  “其实你也可以选择加入,成为其中的一份子,然后为百姓谋取福利。你想要以一己之力抗衡天下,未免太不现实!”鱼俱罗摇头晃脑。
  张百仁不语,于俱罗道:“你可知为何门阀世家也好,朝廷也罢,只要不自己作死,一般都会长盛不衰?”
  “为何?”张百仁道。
  “你虽然发明了科举,但却也不知助纣为虐。”鱼俱罗看着张百仁,瞧见张百仁满面不解的表情,才缓缓道:“之前朝廷选拔人才靠举孝廉,所以天下把持在门阀世家手中。但如今你开了科考,难道就以为能为天下百姓谋福利了吗?”
  “难道没有为天下百姓谋福利吗?”张百仁不解。
  “恰恰相反,不但没有为天下百姓谋福利,反而更加使得百姓没有出头之日!”鱼俱罗道。
  “这不可能!”张百仁断然否决,科举乃是后世称赞的千古伟业,怎么会使得百姓没有翻身之日?
  似乎看出了张百仁眼中的不敢置信,鱼俱罗道:“那我便为你说说其中缘由,你是为了统治者创造出真正万世不倒的门阀世家啊。”
  “我且问你,天下寒门读书人无数,何人可以高中科举?”鱼俱罗问了一声。
  “自然是聪慧之人,刻苦、有毅力、有耐心之人。”张百仁道。
  “关键便再此。”鱼俱罗盯着张百仁:“寒门弟子中聪慧者可以凭此出头,步入朝廷为一方命官,成为了体制中人。”
  “如此来说不好吗?”张百仁不解。
  “好?好什么好!”见到张百仁还不明白,鱼俱罗道:“三千青知府,十万雪花银。你真以为寒门弟子出头之后会为民请愿?这些能登科之人,无不是人中龙凤,为陛下效命。加入了天朝体制,成为了统治阶级。当你有了特权之后,岂还希望有一群人同样和你有特权待遇。”
  张百仁面孔霎时间一片惨白,鱼俱罗见到张百仁悟了,便不再卖关子:“朝廷不断将一波又一波的民间精英收入体制之内,一起凌驾于百姓之上,享受百姓的供奉。长此以往,天下间所有精英都成为了朝廷的人,所有愚昧百姓只能任劳任怨被人剥削。没有那些聪慧绝顶之人带领,普通百姓永无出头之日啊。”
  砰!
  张百仁猛然跌坐在地,惹得张丽华一阵惊呼。
  其实鱼俱罗的话说的直白一点,就是民间之人你要是有真本事,我就将你拉上贼船,咱们一起剥削最底层的百姓,你也成为统治者。长此以往下去,精英汇聚于一处,日后百姓没有带头之人,便再无出头之日。
  这种统治果真是万年牢!怪不得门阀世家对于科举折腾了一阵便放任不管。给百姓画个大饼,大家可以通过考试一步登天,还能安抚人心,何乐而不为?
  科举、考试之道从古至今,通过考试便已经分出三六九等,官员的选拔。各种考试,都不过是层层精英选拔罢了。甚至于二十一世纪……这水太深……张百仁根本就不敢在继续想下去。
  “呼!”张百仁口中一口鲜血喷出,再次昏了过去。
  “唉,现实就是那么残酷。所谓的人人如龙,还需思想上的觉悟,你小子虽然思想开拓,但眼界不够!”鱼俱罗摇摇头,其实有一点他没说,科举考试至少真的给那些顶尖民众一线鱼化龙门的机会。
  “我错了吗?我真的错了么?”冥冥之中一股力量不断拷问着张百仁的心神。


第0695章 人间炼狱
  对错岂是那么容易分辨的?有些事情,立场不同,自然也就分不出对错。只能说每个人的角度都不一样,仅此而已,说不上对错。
  张百仁虚弱的躺在床上,一双眼睛看向大帐顶端,张丽华满脸心疼的坐在张百仁身边,不断出言宽慰:“先生,这并非你的错,先生本意是好的,想要为万民谋利益。更何况若无科举,所有权利都掌握在门阀世家手中,普通百姓连那一线生机都没有。更何况先生开创造纸术、印刷术,无数书籍刊传天下,普通百姓得了这一线生机感激先生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罪先生。”
  说是这么说,道理是这麽个道理,但张百仁心中依旧有些难受。
  时间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大隋朝车轮在不断滚动。
  新年过去,杨广又开始折腾了。自去岁谋讨高丽,诏山东置府,令养马以供军役。
  又发民夫运米,积于泸河、怀远二镇,车牛往者皆不返,士卒死亡过半,耕稼失时,田畴多荒。加之饥馑,谷价踊贵,东北边尤甚,斗米直数百钱。
  “粮食没有种植,田园多荒废,使得米价上涨,一斗米数百钱。虽然有陛下算计,却未尝没有门阀世家推动,铜模案迟迟不能破解,各种劣质钱币流通与市场,使得物价不断膨胀,根本就不给百姓活路。”张百仁解读着手中的情报:“各大门阀世家想要用铜模冲击大隋金融体系,却不曾想反,被陛下利用,逼得各大门阀世家良田荒芜,百姓饿死无数。”继续看下去:
  所运米或粗恶,令民籴而偿之。又发鹿车夫六十馀万,二人共推米三石,道途险远,不足充餱粮,至镇,无可输,皆惧罪亡命。重以官吏贪残,因缘侵渔,百姓困穷,财力俱竭,安居则不胜冻馁,死期交急,剽掠则犹得延生,于是始相聚为群盗。
  “啪!”即便早有准备,张百仁也依旧触目惊心,当权者为了权利当真是无奇不用。从关内运米六十万,两个人推一辆车,每辆车上三石米,算下来怕是接近百万役夫。而且道路艰险,关内距离此地距离又太远,只怕还不等运到此地,粮食都已经被役夫吃光了。
  吃光了朝廷的粮食,乃死罪一条,这是逼着人造反啊。
  “最近大隋境内盗匪横行,大小盗匪无数,各地官府根本就围剿不过来。这些盗匪都是押运粮食的民夫,还有那些活不下去的百姓,聚众为盗尚且有一线生机,不然只有饿死的下场。”张丽华开口。
  张百仁面色有些苍白的端坐在太师椅上:“陛下为何不肯开仓放粮,大隋可从来都不缺粮食,即便百姓不事生产,也足以叫我大隋百姓活三五年绰绰有余。”
  手中密信被扔入了火堆中,张百仁眼中满是沉思:“王薄似乎该在长白山起义了!可有长白山王薄的情报?”
  “这里!”张丽华早就准备好。
  张百仁接过密报,缓缓的拿在手中,过了一会面带不忍之色。
  “可要派人诛杀王薄?”张丽华咬着红唇。
  长白山有造反的迹象,最好是尽早弹压灭火了事。
  “莫要管了,长白山起义虽然有门阀世家推动,但终究给了百姓一条活路。如今盗贼无数,死了一个王薄,会有下一个王薄源源不断站出来,此乃大势所迫,官逼民反,不知陛下有何办法弹压!”张百仁眼中满是无奈。
  “这是关于窦建德的密报!”张丽华又掏出一份文书,如今十五年过去,天听被张丽华打理得井井有条,成为了张百仁的左膀右臂。
  接过张丽华手中密报,张百仁慢慢打开。
  说起窦建德,乃是漳南人,少年时便崇尚江湖游侠,胆力过人,后来无意中得了祖传密卷,更是习得一身好武艺,名声传出方圆几十里,为附近乡党所依附。
  去年杨广征募士兵讨伐高句丽,窦建德因英勇出众,被选为二百人长。
  要说如此,倒也没有窦建德出头之地,但其有个同县孙安祖也因为骁勇善战被选为征士。与窦建德不懂,孙安祖却不愿意被朝廷征调,于是干脆离家出走,妻子又被县令祸害,于是怒极之下刺杀了县令。
  杀官造反绝对没有小说中那么轻松,孙安祖逃亡到窦建德哪里,被窦建德藏匿起来,官府追逐,一路顺着踪迹来到窦建德家中,窦建德对孙安祖道:“文皇帝时,天下殷盛,发百万之众以伐高丽,尚为所败。今水潦为灾,百姓困穷,加之往岁西征,行者不归,疮痍未复;主上不恤,乃更发兵亲击高丽,天下必大乱。丈夫不死,当立大功,岂可但为亡虏邪!”
  于是二人就造反了!
  “漳南,本官亲自走一遭,去会会这窦建德,日后心中也有些底细。”张百仁面色苍白,晃晃悠悠站起身,起身走出了庄园。
  左丘无忌见此立即选了十几位好手,紧跟着张百仁冲了出去。
  走出城南庄园,瞧着庄园外无数流民,张百仁轻轻一叹。这些日子张百仁开始施粥,因为人太多,粮食根本就不够,只能每日一顿稀饭,众人勉强不被饿死。
  一眼望去,俱都是黑压压,看不到边际的流民,在这寒冷的北风中,无数流民汇聚一处,搭建了一些木屋,倒也可以躲避一些风雨。
  “唉!”
  这些难民一个个面黄肌瘦,衣衫勉强蔽体,看起来好生的悲惨。
  “先生已经尽力,何必在自责!”小雨轻声道。
  小雨,便是风雨雷电四大护法中的“雨”,陆家四兄妹中唯一一个女子。
  如今陆家兄妹出关,已经修成元神,便是道家伪阳神级别强者。
  四兄妹平日坐镇大本营,张百仁外出,则风雨雷电阳神出窍跟随护法。
  “走吧!”张百仁面色扭曲,不忍再看,一步迈出缩地成寸向远处走去。
  可是一路走过,到处都是流民,衣不蔽体的百姓,一个个或是仓皇逃命,亦或者跌倒在地,挣扎着无法起来。
  远处一缕肉香为飘来,只见一大群流民汇聚一起,神情麻木的围绕着一口大锅,肚子咕噜噜声响个不停。
  “流民哪里来的肉食?”张百仁诧异道。
  一边的左丘无忌顿时面色一变:“怕是人肉!”
  此言一出,气氛霎时间紧张起来,张百仁面色狂变,身子僵硬在哪里,动弹不得。
  一边的陆家兄妹轻轻一叹,老大道:“当年北地大旱,我兄妹四人若非都督救济,只怕也早已沦为他人的腹中餐了。”
  瞧着这幅人间炼狱图,四兄妹不由得想起当年悲惨遭遇,心中对于张百仁更加敬佩、感恩。
  “这些家伙,居然吃人肉,当真混账至极!道德沦丧,待我去教训其一顿。”瞧着张百仁惨白的面色,左丘无忌怒声道。
  说着话左丘无忌走上前,扫视围成一圈的难民,怒声道:“尔等安敢吃人肉?”
  众人麻木无言,似乎没有听到左丘无忌的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那口肉香飘忽的大锅。
  “呕!”左丘无忌闻着肉香,顿时腹中翻滚,待见到大锅中翻滚白花花的肉糜,立即忍不住心中的恶心吐出来,猛地一刀挑翻大锅。
  “哗啦!”
  肉汤连带着人肉洒落一地,下一刻这群麻木的难民猛然躁动起来,拥蜂的冲过去,扑在地上开始撕咬着坠落在地的人肉。
  即便左丘无忌这种易骨强者,也被推出了人群。


第0696章 召见的窦建德
  “起来!都给我起来!”左丘无忌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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