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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食用指南-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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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一泽缓缓垂下眼,不知在内心进行了一番怎样的思想挣扎,随后他轻轻吐出一口气:“这样好了,既然你送我东西,那礼尚往来,我也送你一件。”
  彭彧倒没想到某龙对他这“突然袭击”竟然还有应对的方法,他颇为感兴趣,好奇地凑过去看,只见对方伸手一招,掌心里多出一片玉白色的龙鳞来。
  
  “我也没什么好送你的,”李一泽说,“就只有这个了。”
  彭彧把龙鳞接过,心说老子把坤神的扳指都送你了,你居然就拿一片龙鳞对付我。他看过之后表情却倏地一变:“这……这不是逆鳞吗?”
  “唔,你别想多,”李一泽解释说,“龙在成年之前会陆续将身上的鳞都换一遍,就跟你们人类换牙似的,换完鳞就标志着彻底成年了——这鳞是那个时候留下来的。”
  彭彧光听他说还不太放心,又把他拽到自己跟前,盯着他的脖子仔细看了看,确定没有任何伤口,这才一颗心砸回肚子,略显责备地说:“你这礼物可真够吓人的,我这都一把年纪了,禁得起你这么吓吗?”
  李一泽没吭声,彭彧又摸了摸那枚龙鳞:“我说怎么比你正常的鳞片小这么多,原来是小时候的……行吧,就算你过关了。”
  “其实我倒是想把我出生时候的蛋壳给你,”李一泽说,“毕竟那个更有纪念意义,可惜当时没有收集的意识,已经给丢了。”
  彭彧:“……”
  他们龙是不是对“纪念意义”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楼下人声鼎沸,仪式已经接近尾声,彭彧摸了摸下巴:“要不‘拜堂’这个环节就免了吧,拜天没意思,拜地不等于拜我自己吗,咱俩又没‘高堂’……行了,咱就意思意思喝个酒吧。”
  李一泽本来就对这些礼数没有太大兴趣,被“酒”字一勾,立刻颠颠地应了。彭彧不知从哪变出两杯红酒来,跟对方一人一杯分了,轻轻地碰了一下杯。
  高脚杯里只有浅浅一个杯底的酒,两人一抿而尽,这“偷工减料”的礼数就算成了。二楼平台除了他们两个没有别人在,宾客们的注意力又都在楼下那对新人身上,没人注意到他俩自娱自乐地补完了这场迟到两千年的“婚礼”。
  彭彧舔了舔嘴唇,忽然欺身上前将对方按在墙上,蜻蜓点水似的在他唇边啄了一下。阳光从云层后面漏出来,轻描淡写地给他们镀了一个边,衣服上的龙反射出金光,好像活了似的,随着两人细微的动作缓缓游动。
  李一泽试图将这个吻加深,结果彭彧见好就收地迅速撤回,后退两步:“不行,回家再说——下去吃喜宴吧。”
  李一泽虽然不情不愿,但也只好作罢,实在不好让某人在光天化日之下“颜面扫地”。两人正准备转身下楼,可就在这时,天空中乍一亮,紧接着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响,原本还有太阳的半边天空也被云层吞没,天色一下子暗了下来。
  楼下的妖怪们撑起结界防雨,彭彧抬头看一眼天:“不是吧?太阳雨就可以了啊,别玩真格的吧?”
  他说着又看向李一泽:“你要不要联系一下族里,让布雨的龙先缓缓?这大喜的日子要真来场大雨,那多扫兴。”
  李一泽摇摇头,抬手朝天空一指:“这雨好像不是龙族布的——你看。”
  顺着他的指向,彭彧隐约看到天空中似乎有个小点在移动,所有的电闪雷鸣全都是朝那个小点去的。他顿时明白了什么,半问半自言自语似的说:“这是哪位道友在渡劫?”
  本来已经进入酒店准备蹭喜宴的客人们又纷纷出来看热闹,电光雷鸣越来越密集,雨也越下越大,好在有结界撑着,并没有浇坏婚礼现场。
  这样的奇景持续了二十多分钟,又是一道震耳欲聋的天雷直接在半空中炸开,那个小点似乎被劈中了,飘飘乎乎、摇摇欲坠,从万里高空急速落下,好像正朝着他们这边掉下来。
  “不是吧,”彭彧说,“那到底是什么东西?那个什么玩意重力加速度怎么算的来着,这掉下来要出事吧?你能不能接住它?”
  “能是能,”李一泽继续抬头望,那小点越来越大,逐渐勾勒出轮廓来,“不过我看那好像是个人啊。”
  在场所有的妖和人同时抬头张望,好像一只只张着嘴的蛤‘蟆,那“人影”越来越大,越来越明显,在天上忽上忽下,好像在努力保持稳定,不让自己酿出“彗星撞地球”的惨剧。
  终于他从天边闪到眼前,“咚”的一声彻底落地,直接拍在了二楼平台上,彭彧下意识地护了一把自家龙,没有被碰到一片衣角,他看着那个差点拍成二维码的“人”,忽觉事情有点不妙。
  这人“哎呦”半天,总算是把自己从地板里抠出来,吃力地撑起身,开口第一句却不是“快打120啊”,而先朝众人打了个招呼:“预判失误了,见笑、见笑。”
  此人灰头土脸,身上的衣服原本应该是白的,被天雷“烤”过一遍,已经这里焦一块,那里破了口,好不狼狈。
  这货命都去了半条,居然还要顾及自己的形象,他爬起来以后第一件事先是从耳边摘下一条已经被劈糊的白布条,拿还没糊的部分蒙在眼睛上,清了清嗓子:“诸位,我是……”
  彭彧看见那白布条,好像已经预感到了他想要说什么,手心不可抑制地痒起来,寻思着自己还没去百味大酒店打假,另一个“假冒伪劣产品”自己先送上门来了。
  彭老板已经在内心脑补出了一百种收拾此人的方式,绝对让他吃不了兜着走,而那位半句话还没说完,楼下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师父?您怎么从天上掉下来了!”
  “假货”浑身一顿,一把掀掉眼睛上的白布,探出头往下张望:“黄乙徐丙?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里?”
  底下的两个还没答,彭彧先冷笑一声,把手指节按得咔咔作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问闲’是吧?来得正好,咱们这新仇旧帐……是该算算清楚了。”
  “假问闲”回过头,表情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我的仙号?你谁啊?”
  彭彧心说你还真敢认,用着老子的仙号,居然不认得老子的脸。他强压着内心的火气,不想破坏了好端端一场婚礼,还试图跟对方讲道理:“我谁?我前段时间刚给文昌星君打过电话,他说目前仙界根本没有一个仙号‘问闲’的仙人,你拿个假仙号在这儿糊弄谁呢?”
  他说话的时候,李一泽朝楼下摆摆手,示意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群妖们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里添乱。妖怪们被强行剥夺“吃瓜”的机会,不情不愿地回到酒店里,婚宴继续正常进行。
  假问闲听到“文昌星君”四个字,不由变得谨慎起来,试探地问:“道上的朋友?你要也入了仙籍的话……不如报个名字?”
  彭彧心说老子敢报你敢接吗,他双手环胸地往那一倚:“你先说,你真实仙号叫什么,为什么要顶着‘问闲’这个名字来糊弄人?”
  假问闲没接话,仔仔细细地打量起这个看上去没有仙气也没有法术的凡人,感觉此人这么嚣张,多半是靠旁边那个看上去心不在焉的大龙来撑腰的,认识文昌星君也多半是因为他,这龙修为一眼看不到底,着实不是好对付的货色。
  于是假问闲自动把彭彧归类成了“抱龙大腿的小白脸”,看向他的眼神带上些许轻蔑,刚要张嘴说话,就见徐丙急匆匆地跑上二楼,呼哧带喘地说:“师父师父,这位是彭……彭老板,他是那个什么三界和平大使,兼天庭特别钦差,很厉害的,您还是跟他说实话吧。”
  彭彧一听就把嘴角扯了扯,心说这小兔崽子不是玩闹呢吗,他随口胡说居然也信,还是在一个八成货真价实的仙人面前,这不擎等着露馅吗。
  果不其然,假问闲露出一个异样的眼神:“什么?天庭没这职位,蠢徒弟,你被他给骗了!”
  彭彧捂住额头,深度怀疑徐丙那脑子是不是还没有鼠兔的头大。假问闲一把将自己徒弟拦在身后,面色一沉,冲彭彧掐指比了个剑诀:“何方妖孽!敢假冒天庭钦差,你胆子不小啊!”
  李一泽懒懒散散地靠在栏杆边上,事不关己地摸鹦鹉的毛。
  “不、不是,师父……”
  “你闭嘴!”假问闲打断了自家蠢徒弟,又朝彭彧逼近一步,“老实交代,你到底是什么人?”
  逼问的那个莫名其妙变成了被逼问的那个,彭彧自己也颇为郁闷,懒得跟他解释什么,掏出手机调出通讯录:“来吧,你顶头上司们的号码都在这里了,你选一个打打看,看我究竟是什么人。”
  假问闲半信半疑地接过,乍一看备注还以为是糊弄人的,可点进去一看发现还真是天庭“000”开头的号码,还有地府“999”、妖界“666”开头的号码。他越看越心惊肉跳,选了一个自己觉得最靠谱的拨出去,短短两分钟通话结束之后,他冷汗都已经滑了下来。
  彭彧把耳朵上的转换器摘下来吹了吹,又别回去,冲他一挑下巴:“问清楚了?这下相信了?”
  假问闲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朝他一躬到地,双手托着手机递还回来。彭彧随手接过,又说:“年轻人说话做事要谨慎,不要不过脑子,祸从口出明白吗?要和气,和气才能生财。”
  李一泽投来视线,上上下下地将他打量一遍,心说你自己一个“反面教材”居然还大言不惭地教训别人。
  假问闲点头如捣蒜,彭彧满意地瞄他一眼,就要拉着自家龙下楼吃喜宴,结果刚走出没两步,就听“扑通”一声,紧接着自己的大腿被假问闲紧紧抱住,他声泪俱下地喊:“爱豆!没想到我有朝一日,居然能见到活的爱豆!”
  彭彧:“……”
  这又是什么情况?
  假问闲这话一出口,不光彭彧,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徐丙看着自家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师父居然给别人下跪,一时间吓得三观都碎了,目瞪口呆地说:“师父,你……”
  “什么玩意,”彭彧试图把自己的腿抽回来却没能成功,有点不耐烦地说,“谁是你爱豆?你追星追我这儿来了?”
  假问闲无比激动地抬起头:“您是我爱豆!我以为问闲仙君早已经不在了,所以这些年一直拿他的仙号当自己的,惩恶扬善斩妖除魔,就是想让更多人记住他。我没想到仙君竟然已经转世,并且还在人间,我……我给您道歉!冒犯了您,真的对不起!”
  彭彧听到这儿总算是明白了——合着这货是他迷弟,看样子还迷得不浅,不光拿他仙号,还要扮成他的样子,虽然伴得一点也不像。
  于是他把某人从地上扶起来,轻轻抽走那条已经糊了的白布:“不对吧,你说问闲是你爱豆,我可长得跟问闲一样,你居然认不出我?”
  “这个……”假问闲露出为难的表情,“其实我也没见过他,只是听过他的传说,然后就深深地……”
  “行了行了,”彭彧赶紧喊停,生怕他说出什么恶心的字眼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我告诉你,问闲那货虽然瞎,但他瞎完没两天就死了,所以拿白布条蒙眼这种事情不存在,你少给我误导观众。再有,他就一懒货,既不喜欢惩恶扬善,也不乐意斩妖除魔,你太抬举他了。”
  他说着把白布条往自己手腕上羽毛图案那里一擦,布条瞬间被火苗点着,烧了个干干净净:“至于我呢,我不叫问闲,也不是问闲,我就是我而已,你爱把谁当爱豆谁当爱豆,反正别搞到我头上。”
  李一泽在旁边玩了好半天的鹦鹉,可怜的鹦鹉小姐都要被他活生生吓死了,他这才不紧不慢地收回手,不怎么友善的视线往假问闲身上扫去:“现在的仙人居然都开始追星了吗,稀罕,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看来这话真没错。”
  明明是个褒义词却硬被他说得无比嘲讽,彭彧简直都听到了他语气里的火星子,赶紧凑到他耳边说:“行了,当年那帮仙人不都收拾完了吗,你就别地域黑了。”
  李一泽没吭声,彭彧又问假问闲说:“所以你仙号到底叫什么?渡天劫就渡天劫,跑到我们这儿来干什么?”
  假问闲听了这话,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奇怪,好半天才吭哧出一句:“斗途。”
  彭彧莫名其妙:“斗图?斗什么图?”
  “不是,我是说……我仙号‘斗途’,路途的途。”
  彭彧:“……”
  众人沉默三秒,终于明白此人为什么要顶着“问闲”这个名字,不肯交代自己真实的仙号了。
  彭彧挠了挠额头,居然不知道自己该接什么,而斗途还在试图挽回自己的尊严,他清了清嗓子:“其实我来这里是有任务的,不过中途修为突破了,所以只好先渡天劫。前段时间我听说冼州有妖无故失踪,天庭那边接到了好几起报案,所以就派我过来看看。”
  彭彧奇怪地问:“天庭接到报案了?冼州是我的地盘,他们怎么不直接联系我?”
  斗途有些为难,小心翼翼地说:“上边好像确实说这里有人负责,但负责人是个大牌,他们轻易不敢惹……”
  彭彧:“……”
  合着还是他的毛病了。
  他手指摸了摸手机,觉得自己是时候跟上头好好沟通一番了,暂且放过这茬:“然后呢?还有什么信息没有?”
  斗途正色下来:“我们调查表明,失踪的妖有几个共同点,就是它们都是刚能吐人言、还不能化形的妖,失踪之前都去过一家名叫‘百味’的酒店,并且失踪时间全部集中在凌晨一点到凌晨三点这个时间段。”
  彭彧心说果然是跟百妖宴有关,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可就是差了最后那一层。
  李一泽忽然上前两步,龙目微微地眯了起来:“我明白了,凌晨一点到三点,这个时间正好是‘丑时’,而‘旦’指‘日出’,再加个‘尺’就是‘昼’,所以那天我们在酒店听到的暗号,不是什么京剧,而是在说‘白天的东西不过瘾,等晚上再来’。”
  听他这么一说,彭彧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凌晨一点以后正常人都睡了,八大街那边又没有居民区,根本没人注意到他们在干什么勾当。”
  斗途将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切换:“意思是你们已经去过了?”
  彭彧点点头,斗途又说:“那你们有碰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吗?有传言称那里藏着一只巨大的凶兽,有蛊惑人心的力量,人们在它的诱惑下对缺少反抗能力的小妖下手,有它撑腰,才能屡屡得手。”
  李一泽认真思考了一下:“我们去的时候正好是白天,除了客人们看我们的眼神不对,服务员举止奇怪以外,没什么异常,我甚至没感觉到有妖,看上去就是个普通的人类酒店而已。”
  斗途还想说什么,彭彧忽然朝他一摆手,打断他说:“好了,这件事暂且放一放,反正我们现在已经确定那酒店有问题,把他们一锅端也就是时间早晚的事。今天日子特殊,咱们先不谈这个了,你既然来了,给个面子,咱下去吃喜宴。”
  自家“爱豆”发出的盛情邀请,斗途自然不可能拒绝,彭彧二人把那喜服脱了,好像在二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前一后地下了楼。两人刚准备入席,斗途又说:“对了,我能不能再带一个?”
  “可以啊,”彭彧头也不回地答,“来者不拒嘛。”
  斗途得到了爱豆的允许,高高兴兴从过分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一个葫芦,拔开塞子,里面晃晃悠悠吐出一缕雾气,凝成个半人高的异兽——此兽通体漆黑,周身覆盖有鳞片,狮头、麋身、鹿角、牛尾,尾巴上有龙尾一样的毛,不是别的,正是只还没长大的小麒麟。
  小麒麟亲昵地在斗途手心蹭了蹭,后者兴致勃勃地给彭彧介绍:“这孩子是我半年以前捡的,现在是我的坐……骑。”
  彭彧本来在低着头剥花生,抬眼一看,表情瞬间变得非常难看,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你、的、坐、骑?”
  斗途咽了口唾沫,直觉事情不对,还没来得及打圆场,彭彧已经腾地站了起来,咬牙切齿地撸起袖子:“你还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用我的仙号,装成我的样子,现在怎么连麒麟都变成你的了!那是我的麒麟,我的!”
  他说着扭住对方的耳朵就把他往墙上按:“而且它才多大,你这叫雇用童工懂吗!就你这种货还在天庭当公务员?我呸!”
  李一泽看着这两个越打越远,并没有兴趣跟上去,继续窝在一边吃喜宴喝喜酒,又从潜岳手里领了喜糖和红包,随后低头看一眼凑到自己脚边讨食物的麒麟,问了一个惊世骇俗的问题:“你明明是坤神引地气造出来的,为什么偏偏有人造谣说你是龙跟牛结合所生?在人们眼里我们龙真的有那么淫?到处撒种?那他们还要自称‘龙的传人’,不知道到底想要继承我们身上什么特点?”
  小麒麟懵懵懂懂地看着他,李一泽又说:“而且龙和牛怎么能生出孩子呢,龙跟龙怀上小崽的概率都很低,跟牛之间还有生殖隔离,怎么可能怀得上?就算真的怀上了,那是要公龙配母牛生胎,还是公牛配母龙生蛋?”
  小麒麟:“……”
  这个问题太“学术”了,它回答不来。
  李一泽摇了摇头,还是觉得人类这种生物不可理喻,总是要给他们安插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后代,甚至想把自己也算在里头——反正他没觉得姓彭的玩意究竟有哪点像自己。
  他喝了酒话就好像变得格外多,给麒麟喂了一块肉,又说:“所以你生着蹄子,又有着狮子一样的脑袋,你到底吃肉还是吃草?”
  小麒麟:“……”
  李一泽自顾自地研究了一会儿不可能有答案的“学术问题”,又什么都懒得计较地放过去了。两条小龙好不容易扒掉了身上红缎带做的“衣服”,飞上桌子大快朵颐,小黑龙献宝似的带着小灰龙去偷酒喝,李一泽在一旁看着却不制止,并不打算对自己这不靠谱的行为做出任何反省。
  彭彧追着斗途揍了一路,气得饭都多吃了三碗,而斗途第一次跟自家爱豆这么近距离接触,挨揍都挨得心甘情愿。
  酒过三巡,在场的客人们一个个都喝高了,不管是人是妖全部混作一谈,开始群魔乱舞。彭彧随手给小麒麟投喂食物,低声对李一泽说:“其实有件事我一直很奇怪,在妖界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知冼州者知彭郎’,既然他们都知道我,也知道妖族任何一族出事我都会管,那么那些失踪的报案,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反而舍近求远,捅到了天庭那里去?”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李一泽说,“还有就是,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灯下黑啊……”彭彧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将胳膊垫在脑后往椅背上一靠,“这威风是要立出来的,看样子我‘晒网’太久,有人都不知道我是个‘打鱼’的了。既然这几条泥鳅仗着水混,以为我们抓不住他,那干脆就来个‘竭泽而渔’,反正老子鱼塘多得是,也不在乎这一口。”
  他嘴角慢慢地翘了起来,却没有温度,好像是刀刻的:“妖族大会没几天了,这个时候给我搞事,还真不把我放在眼里,既然如此,那咱也就磨磨刀磨磨爪子,‘礼尚往来’一下。”
  李一泽忽然朝他屈了屈五指:“指甲被你剪完了,一时半会儿,恐怕磨不出来。”
  彭彧:“……”
  他一句话把彭彧噎得哑口无言,正要继续吃吃喝喝,忽觉裤脚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低头一瞧发现竟然是只眼熟的小黄鼠狼,它立着上身,嘴巴微微地动了动,明明没有发出声音,可李一泽却好像听懂了,附在彭彧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叫上斗途立刻起身,重新返回二楼的露天平台。
  雨已经彻底停了,可天色却不见亮,黄乙盘膝坐在地上,面前摆着几只乌龟壳,他表情凝重地说:“我刚刚算了一卦,卦象显示将有异变,时间大概在今天子时以后,具体是什么异变,我功力不够暂时算不出来,但卦象显示凶,大凶。”
  李一泽看了一眼那几只乌龟壳:“能算出异象具体发生的地点吗?”
  黄乙摇摇头:“这个不清楚,不过很近,应该就在冼州范围内。”
  “我们还没去找他们,他们倒先闹腾起来了。”彭彧说,“那行,你辛苦着,如果有变再通知我们——不论如何撑到今天婚礼结束,喻帆本来还要摆三天宴,我去跟他说说,让他提前结束。”
  他说完就往楼下走,李一泽跟在他身后,在宴席现场找到被灌得九分醉的喻帆,这货基本已经听不懂人话了,因而格外“通情达理”,彭彧一说他便嗯嗯啊啊地答应下来。
  至于酒店方就更好办了,对彭彧的话言听计从,说收摊就收摊,绝不含糊。
  婚宴一直持续到日落十分,天已彻底放晴,火红的晚霞与长街上的红毯接为一体,仿佛直通天际。酒店派车将参加宴会的人送回各自的旅馆,又把喝醉了变回原形的妖们塞了几卡车拉回客栈。
  彭彧倚在自己的跑车旁边等代驾,窗户开着一半,他冲里面坐着的李一泽说:“哎,你觉得……斗途说的那个‘凶兽’,可能是个什么玩意?”
  “你让我凭空去猜?”李一泽睁开眼,把胳膊搭在窗户上,“能蛊惑人心的妖怪多了,最常见的,狐狸。不过不管它是什么,对我来说也就两种选择,要么打跑,要么吃了。”
  “你还真敢说,”彭彧挑挑眉毛,“要是那东西长得非常丑,你也吃?”
  “这个……”李一泽犹豫了一下,“看情况吧,我更担心的是肉不好吃。”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直到酒店派来代驾把俩人送回客栈,天色渐渐暗下来,喝高的客人们多半都意识不清醒,也就无暇计较三天的婚宴被砍成一天了。
  几个醉鬼在沙发上横七竖八地瘫了一片,两条小龙被麒麟驼回来,已经睡死了过去。彭彧打了个哈欠,一翻身把变回原形的李一泽扣在怀里,合上眼闭目养神。
  距离黄乙推算的点钟还有好几个小时,客栈里的几位全都养精蓄锐起来,而斗途闲不住地在屋子里转圈,黄乙终于忍无可忍:“师父您别转了,眼晕。”
  斗途立刻窜到他旁边坐下,抓住他的胳膊:“徒弟,你说为师要怎么做才能挽回在爱豆面前的形象?”
  黄乙看了看他,似乎觉得此人无可救药,又耐不住他诚挚的眼神,只好说:“这我真不知道,要不这样吧师父,徒儿给您算一卦。”
  斗途连连点头,而彭彧其实没有真睡着,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把眼皮掀开一条缝看了看,心说“有其师必有其徒”这话真不错,这师徒三个没一个脑子正常,师父是个神经,二徒弟是个神棍,三徒弟是个……智障。
  彭彧十分闹心地合上眼,深深为修仙界的未来担忧。
  五分钟以后黄乙给出回应:“师父,卦象显示……这事恐怕是没救了。”
  斗途:“……”
  黄乙一句话把自己师父打进了深深的痛苦之中,以至于未来几个小时都萎靡不振,斗途两眼放空地倚在沙发上,对自己今日的行为进行深刻的忏悔,恨不得穿回几个小时以前,一切重新来过。
  凌晨快一点时分,沙发旁几只抱团打盹的小黄仙突然醒了,黄乙也脸色一变,猛地抬起头来。
  李一泽陡然睁开双眼,牙齿在彭彧手腕上一扣把他给咬醒了,彭彧还没来得及坐起,忽觉整个客栈都哆嗦起来,大地传来异动,震醒了熟睡的人。
  客栈里一阵叮铃咣啷的乱响,摆放的东西纷纷移位倾倒,人都要站不稳了。黄乙就在这地动之中重新铺开龟甲,以法术将其浮在空中:“算出来了,西南方向!”

第33章 大杀四方

  “还用得着你算; ”李一泽龙尾一甩悬在空中,“是个妖都该感应出来了。”
  黄乙:“……”
  异动没持续多久; 很快停了; 彭彧得以起身; 随手把险些被震落的茶具推回原位; 又看向抱头蹲在地上的潜岳和徐丙:“没事了,别慌; 不是地震,应该是什么东西从地里出来了。就算真地震也没事; 客栈能抗十级地震; 故宫倒不了我这儿就倒不了——你们去楼上瞧一眼,那帮妖都喝多了; 估计震不醒; 看看别出什么事。”
  他顿了一下; 又补充说:“黄乙跟他们一起,别告诉我你除了算命没别的本事。那个斗什么图; 你跟我们走。”
  彭彧吩咐下去; 自己已经追着李一泽冲出了客栈,“斗什么图”紧随其后。李一泽在客栈门口化成百米长的大龙; 朝彭彧低下脖子,后者一把抓住他的龙角翻上龙背:“哎,我说你酒醒了吗?酒驾可要不得。”
  “醒没醒; 试了就知道。”李一泽说着,周身已掀起狂风; 整条龙就在狂风之中直冲天际,化作一道白影,眨眼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彭彧估摸着这个加速度八成比飞机还快,他能在这么高的速度中稳稳地待在龙背上,物理老师的棺材板怕是要按不住了。
  
  白龙起飞几秒钟以后,斗途才勉强从后面追上来,声嘶力竭地喊:“等……等等我!”
  彭彧扭头一瞧登时惊了,也顶着风声喊回去:“什么年头了你还御剑?你们仙界能不能跟上时代的脚步,真以为自己师出蜀山啊!”
  就这两句话的功夫,李一泽已经飞到了目的地——深夜的八大街居然比白天还热闹,商家明明已关门歇业,除了路灯也鲜有光亮,可偏偏人声鼎沸,彭彧凝神细看,发现有许多人从百味大酒店里跑出来,惊慌失措四散奔逃,好像在被什么骇人的东西追逐。
  刚才那一番“地震”,确实吓得不少人跑出家门避难,可这大半夜的,从夜店跑出来都不应该从饭店跑出来。几人更加确定之前的判断,李一泽在空中盘旋了几圈,忽听饭店里“砰”的一声,什么东西横冲直撞地碰碎了大门,冲着逃窜的人群张开血盆大口。
  眼看着一个跑得慢的女士就要被一爪子拍成二维的,白龙咆哮一声,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已冲到她身后,巨大的身躯拦在那凶兽面前,利爪与龙鳞接触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彭彧一骨碌从龙背上蹦下来,一把搀起那位断了高跟鞋的女士,直接将她拖到一边。
  他又朝没头苍蝇一样乱窜的人群大喊出声:“不想死的都给我滚过来!”
  李一泽将那凶兽向人流稀少的方向驱逐,他身躯比对方大了不止一星半点,要想一口把它咬死也就是秒秒钟的事,然而他实在觉得这玩意出现得蹊跷,便没有痛下杀手,像猫捉耗子一样地跟它纠缠。
  这凶兽大体长得像老虎,身体却有两个老虎那么大,面目凶恶丑陋,额生二角,身体两侧覆着两只翅膀,单论外形来看,似乎跟传说里的穷奇一模一样。
  可它的战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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