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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城浪子-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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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芳铃的心沉了下去。这无言的讥消,实在比拒绝还令人痛苦。
  傅红雪看着她,忽然道:“我只有一句话想问你——你是为了你父亲来求我的?还是为
了你自己?”
  他并没有等她回答,问过了这句话,就转身走了,左腿先跨出一步,右腿再慢慢地跟了
上去。这种奇特而丑陋的走路姿态,现在几乎也变成了一种讽刺。
  马芳铃用力握紧了手,用力咬着牙,却还是倒了下去。
  砂土是热的,又咸又热又苦。她的泪也一样。
  刚才她只不过是在可怜自己,同情自己,此刻却是在恨自己,恨得发狂,恨得要命,恨
不得大地立刻崩裂,将她埋葬!
  刚才她只想毁了那些背弃她的人,现在却只想毁了自己。
  太阳刚好照在街心。
  街上连个人影都没有,但窗隙间,门缝里,却有很多双眼睛在偷偷地往外看,看一个人

  看路小佳。
  路小佳正在一个六尺高的大木桶里洗澡,木桶就摆在街心。
  水很深,他站在木桶里,头刚好露在水面。
  一套雪白崭新的衫裤,整整齐齐地叠着,放在桶旁的木架上。
  他的剑也在木架上,旁边当然还有一大包花生。
  他一伸手就可以拿到剑,一伸手也可以拿到花生,现在他正拈起一颗花生,捏碎,剥掉
,抛起来,张开了嘴。
  花生就刚好落入他嘴里,他显然惬意极了。
  太阳很热,水也在冒着热气,但他脸上却连一粒汗珠都没有,他甚至还嫌不够热,居然
还敲着木桶,大声道:“烧水,多烧些水。”
  立刻有两个人提着两大壶开水从那窄门里出来,一人是丁老四,另一人面黄肌瘦,留着
两撇老鼠般的胡子,正是粮食行的胡掌柜。他看来正像是个偷米的老鼠。
  路小佳皱眉道:“怎么只有你们两个人,那姓陈的呢?”
  胡掌柜赔笑道:“他会来的,现在他大概去找女人去了,这地方中看的女人并不多。”
  他刚说完这句话,就立刻看到了一个非常中看的女人。
  这女人是随着一阵清悦的铃声出现的,她的笑声也正如铃声般清悦。太阳照在她身上,
她全身都闪着金光,但她的皮肤却像是白玉。
  她穿的是件薄薄的轻衫,有风吹过的时候,男人的心跳可能要停止,她的手腕柔美,手
指纤长秀丽,正紧紧地拉着一个男人的手。
  胡掌柜的眼睛已发直,窗隙间、门隙里的眼睛也全都发了直。他们还依稀能认出她就是
那“很喜欢”路小佳的姑娘。
  谁也想不到她竟会拉着叶开的手,忽然又出现在这里。
  就算大家都知道女人的心变得快,也想不到她变得这么快。
  丁灵琳却全不管别人在想什么。
  她的眼睛里根本就没有别人,只是看着叶开,忽然笑道:“今天明明是杀人的天气,为
什么偏偏有人在这里杀猪?”
  叶开道:“杀猪?”
  丁灵琳道:“若不是杀猪,要这么烫的水干啥?”
  叶开笑了,道:“听说生孩子也要用烫水的。”
  丁灵琳眨着眼,道:“奇怪,这孩子一生下来,怎么就有这么大了。”
  叶开::“莫非是怪胎?”
  丁灵琳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忍住笑道:“一定是怪胎。”
  门后面已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笑声突又变成惊呼,一个花生壳突然从门缝里飞进来,打掉他两颗大牙。
  路小佳的脸色铁青,就好像坐在冰水里,瞪着丁灵琳,冷冷道:“原来是要命的丁姑娘
。”
  丁灵琳眼波流动,嫣然道:“要命这两个字多难听,你为什么不叫我那好听一点的名字
?”
  路小佳道:“我本就该想到是你的,敢冒我的名字的人并不多。”
  丁灵琳道:“其实你的名字也不太好听,我总奇怪,为什么有人要叫你梅花鹿呢?”
  路小佳道:“那也许只因他们都知道梅花鹿的角也很利,碰上它的人就得死。”
  了灵琳道:“那么就该叫大水牛才对,牛角岂非更厉害?”
  路小佳沉下了脸。他现在终于发现跟女人斗嘴是件不理智的事,所以忽然改口道:“你
大哥好吗?”
  丁灵琳笑了,道:“他一向很好,何况最近又赢来了一口好剑,是跟南海来的飞鲸剑客
比剑赢来的,你知道他最喜欢的就是好剑了。”
  路小佳又道:“你二哥呢?”
  丁灵琳道:“他当然也很好,最近又把河北‘虎风堂’打得稀烂,还把那三条老虎的脑
袋割了下来,你知道他最喜欢的就是杀强盗了。”
  路小佳道:“你三哥呢?”
  丁灵琳道:“最好的还是他,他和姑苏的南宫兄弟斗了三天,先斗唱、斗棋,再斗掌、
斗剑,终于把‘南官世家’藏的三十坛陈年女儿红全赢了过来,还加上一班清吟小唱。”
  她嫣然接着道:“丁三少最喜欢的就是醉酒美人,你总该也知道的。”
  路小佳道:“你姐夫喜欢的是什么?”
  丁灵琳失笑道:“我姐夫喜欢的当然是我姐姐。”
  路小佳道:“你有多少姐姐?”
  了灵琳笑道:“不多,只有六个。”难道没听说过丁家的三剑客、七仙女?”
  路小佳忽然笑了笑,道:“很好。”
  了灵琳眨了眨眼,道:“很好是什么意思?”
  路小佳道:“我的意思就是说,幸好丁家的女人多,男人少。”
  丁灵琳道:“那又怎样?”
  路小佳道:“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欢杀女人的”丁灵琳道:“哦?”
  路小佳道:“只杀三个人幸好不多。”
  丁灵琳好像觉得很有趣,道:“你是不是准备去杀我三个哥哥?”
  路小佳道:“你是不是只有三个哥哥?”
  丁灵琳忽然叹了口气,道:“很不好。”
  路小佳道:“很不好?”
  丁灵琳道:“他们不在这里,当然很不好。”
  路小佳道:“他们若在这里呢?”
  丁灵琳悠然道:“他们只要有一个人在这里,你现在就已经是条死鹿了。”
  路小佳看着她,目光忽然从她的脸移到那一堆花生上。
  他好像因为觉得终于选择了一样比较好看的东西,所以对自己觉得很满意,连那双锐利
的眸子,也变得柔和了起来。
  然后他就拈起颗花生,剥开,抛起。
  雪白的花生在太阳下带着种赏心悦目的光泽,他看着这颗花生落到自己嘴里,就闭起眼
睛,长长的叹了口气,开始慢慢咀嚼。
  温暖的阳光,温暖的水,花生香甜。他对一切事都觉得很满意。
  丁灵琳却很不满意。
  这本来就像是一出戏,这出戏本来一定可以继续演下去的,她甚至已将下面的戏词全都
安排好了,谁知路小佳却是个拙劣的演员,好像突然间就将下面的戏词全都忘记,竞拒绝陪
她演下去,这实在很无趣。
  丁灵琳叹了口气,转向叶开道:“你现在总该自己看出他是个怎么样的人了吧。”
  叶开点点头,道:“他的确是个聪明人。”
  丁灵琳道:“聪明人?”
  叶开微笑着道:“聪明人都知道用嘴吃花生要比用嘴争吵愉快得多。”
  丁灵琳只恨不得用嘴咬他一口。
  叶开若说路小佳是个聋子,是个懦夫,那么这出戏一样还是能继续演下去。
  谁知叶开竟也是一个拙劣的演员,也完全不肯跟她合作。
  路小佳嚼完了这颗花生,又叹了口气,喃喃道:“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女人也一样喜欢看
男人洗澡的,否则为什么她还不走?”
  丁灵琳跺了跺脚,拉起叶开的手,红着脸道:“我们走。”
  叶开就跟着她走。他们转过身,就听见路小佳在笑,大笑,笑得愉快极了。
  丁灵琳咬着牙,用力用指甲掐着叶开的手。
  叶开道:“你的手疼不疼?”
  了灵琳道:“不疼。”
  叶开道:“我的手为什么会很疼呢?”
  丁灵琳恨恨道:“因为你是个混蛋,该说的话从来不说。”
  叶开苦笑道:“不该说的话,我也一样从来就不说的。”
  丁灵琳道:“你知道我要你说什么?”
  叶开道:“说什么也没有用。”
  丁灵琳道:“为什么没有用?”
  叶开道:“因为路小佳已知道我们是故意想去激怒他的,也知道在这种时候绝不能发怒
。”
  丁灵琳道:“你怎么知道他知道?”
  叶开道:“因为他若不知道,用不着等到现在,早已变成条死鹿了。”
  丁灵琳冷笑道:“你好像很佩服他。”
  叶开道:“但最佩服的却不是他。”
  丁灵琳道:“是谁?”
  叶开道:“是我自己。”
  丁灵琳忍住笑,道:“我倒看不出你有哪点值得佩服的。”
  叶开道:“至少有一点。”
  丁灵琳道:“哪一点?”
  叶开道:“别人用指甲掐我的时候,我居然好像不知道。”
  了灵琳终于忍不住嫣然一笑,她忽然也对一切事都觉得很满意了,竟没有发现有双嫉恨
的眼睛正在瞪着他们。
  马芳铃的眼睛里充满了嫉恨之色,看着他们走进了陈大倌的绸缎庄。
  他们本就决定在这里等,等傅红雪出现,等那一场可怕的决斗。
  丁灵琳也可借这机会在这里添几套衣服。
  只要有买衣服的机会,很少有女人会错过的。
  马芳铃看着他们手拉着手走进去,他们两个人的手,就像是捏着她的心。
  这世上为什么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来拉着她的手呢?
  她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总是得不到别人的欢心。
  墙角后很阴暗,连阳光都照不到这里。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个一出生就被父母遗弃了的私生子。
  热水又来了。
  路小佳看着粮食行的胡掌柜将热水倒进桶里,道:“人怎么还没有来?”
  胡掌柜赔笑道:“什么人?”
  路小佳道:“你们要我杀的人。”
  胡掌柜道:“他会来的。”
  路小佳道:“他一个人来还不够。”

  胡掌柜道:“还要一个什么人来?”
  路小佳道:“女人。”
  胡掌柜道:“我也正想去找陈大倌。”
  路小佳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却半睁着眼,看着他的手。
  他的手枯瘦蜡黄,但却很稳,装满了水的铜壶在他手里,竟像是空的。
  路小佳忽然笑了笑,道:“别人都说你是粮食店的掌柜,你真的是?”
  胡掌柜勉强道:“当然……”
  路小佳道:“但是我越看你越不像。”
  他忽然压低声音,悄俏道:“我总觉得你们根本不必请我来。”
  胡掌柜道:“为什么?”
  路小佳悠然道:“你们以前要杀人时,岂非总是自己杀的?”
  壶里的水,已经倒空了,但提着壶的手,仍还是吊在半空中。
  过了很久,这双手才放下去,胡掌柜忽然也压低声音,一字字道:“我们是请你来杀人
的,并没有请你来盘问我们的底细。”
  路小佳慢慢地点了点头,微笑道:“有道理。”
  胡掌柜道:“你开的价钱,我们已付给了你,也没有人问过你的底细。”
  路小佳道:“可是我要的女人呢?”
  胡掌柜道:“女人……”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听见一个人大声道:“那就得看你要的是哪种女人了。”
  这也是女人说话的声音。
  路小佳回过头,就看到一个女人从墙后慢慢地走了出来。
  一个很年轻、很好看的女人,但眼睛里却充满了悲愤和仇恨。
  马芳铃已走到街心。
  太阳照在她脸上,她脸上带着种很奇怪的表情,通常只有一个人被绑到法场时脸上才会
有这种表情。
  路小佳的日光已从她的脚,慢慢地看到她的脸,最后停留在她的嘴上。
  她的嘴柔软而丰润,就像是一枚成熟而多汁的果实一样。
  路小佳笑了,微笑着道:“你是在问我想要哪种女人?”
  马芳铃点点头。
  路小佳笑道:“我要的正是你这种女人,你自己一定也知道的。”
  马芳铃道,“那么你要的女人现在已有了。”
  路小佳道:“是你?”
  马芳铃道:“是我!”
  路小佳又笑了。
  马芳铃道:“你以为我在骗你?”
  路小佳道:“你当然不会骗我,只不过我总觉得你至少也该先对我笑一笑的。”
  马芳铃立刻就笑,无论谁也不能不承认她的确是在笑。
  路小佳却皱起了眉。
  马芳铃道:“你还不满意?”
  路小佳叹了口气,道:“因为我一向不喜欢笑起来像哭的女人。”
  马芳铃用力咬着嘴唇,过了很久,才轻轻道:“我笑得虽然不好,但别的事却做得很好
。”
  路小佳道:“你会做什么?”
  马芳铃道:“你要我做什么?”
  路小佳看着她,忽然将盆里的一块浴中抛了过去。
  马芳铃只有接住。
  路小佳道:“你知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
  马芳铃摇摇头。
  路小佳道:“这是擦背的。”
  马芳铃看着手里的浴中,一双手忽然开始颤抖,连浴巾都抖得跌了下去。可是她很快的
就又捡起来,用力握紧。
  她仿佛已将全身力气都使了出来,光滑细腻的手背,也已因用力而凸出青筋。
  可是她知道,这次被她抓在手里的东西,是绝不会再掉下去的。她绝不能再让手里任何
东西掉下去,她失去的已大多。
  路小佳当然还在看着她,眼睛里带着尖针般的笑意,像是要刺入她心里。
  她咬紧牙,忽然问道:“我还有句话要问你。”
  路小佳悠然道:“我也不喜欢多话的女人,但这次却可以破例让你问一问。”
  马芳铃道:“你的女人现在已有了,你要杀的人现在还活着。”
  路小佳道:“你不想让他活着?”
  马芳铃点点头。
  路小佳道:“你来,就是为了要我杀了他?”
  马芳铃又点点头。
  路小佳又笑了,淡淡道:“你放心,我保证他一定活不长的。”

第二十五章 一剑震四方

  酷热。
  刚下过雨的天气,本不该是这么热的。
  汗珠沿着人们僵硬的脖子流下去,流入几乎已湿透的衣服里。
  变色的大蜥蜴在砂石间爬行,仿佛也想找个比较阴凉的地方。
  刚被雨水打湿的草,又已披晒干了。
  连风都是热的。风从草原上吹过来,吹在人身上,就像是地狱中魔鬼的呼吸。
  只有在屋子里比较阴凉些。
  三尺宽的柜台上堆满了一匹匹鲜艳的绸缎、一套套现成的衣服。
  叶开坐在旁边一张藤椅里,伸长了两条腿,懒懒的看着丁灵琳选她的衣服。
  店里的两个伙计,一个年纪较大的,垂着手,赔笑在旁边等着,另一个年轻人,已乘机
溜到门口去看热闹了。
  他们在这行已干得很久,已懂得女人在选衣服的时候,男人最好不要在旁边参加意见。
  丁灵琳选了件淡青色的衣服,在身上比了比,又放下,轻轻叹了口气,道:“想不到这
地方的存货倒还不少。”
  叶开道:“别人只有嫌货少的,你难道还嫌货多了不成?”
  了灵琳点点头,道:“货越多,我越拿不定主意,若是只有几件,说不定我已全部买了
下来。”
  叶开也叹了口气,道:“这倒是实话。”
  年轻的伙计赔笑道:“只因为万马堂的姑奶奶和小姐们来光顾,所以小店才不能不多备
些货,实在抱歉得很。”
  丁灵琳忍不住笑了,道:“你用不着为这点抱歉,这不是你的错。”
  年长的伙计道:“但主顾永远是对的,姑娘若嫌小店的货多,就是小店的错。”
  丁灵琳笑道:“你倒真会做生意,看来我想不买也不行了。”
  站在门口的年轻伙计,忽然长长叹息了一声,喃喃道:“想不到,真想不到……”
  丁灵琳皱眉道:“你想不到我会买?”
  年轻的伙计怔了怔,转过身赔笑道:“小的怎么敢有这意恩?”
  丁灵琳道:“你是什么意思?”
  年轻的伙汁道:“小的只不过绝想不到马大小姐真会替人擦背而已。”
  丁灵琳道:“马大小姐?”
  伙计道:“就是万马堂三老板的千金。”
  丁灵琳道:“是不是那个穿红衣服的?”
  伙计道:“三老板只有这么样一位千金。”
  丁灵琳道:“她在替谁擦背?”
  伙计道:“就是……就是那位在街上洗澡的大爷呐。”
  丁灵琳眼珠子一转,转过头去看叶开。
  叶开眯着眼,似乎在打瞌睡。
  丁灵琳道:“喂,你听见了没有?”
  叶开道:“嗯。”
  丁灵琳道:“你的好朋友在替人擦背,你难道不想出去看看?”
  叶开道:“嗯。”
  丁灵琳道:“嗯是什么意思?”
  叶开打了个呵欠,道:“若是男人在替女人擦背,用不着你说,我早已出去看了,女人
替男人擦背是天经地义的事,有什么好看的。”
  丁灵琳瞪着他,终于又忍不住笑了。
  那年轻的伙计忽又叹了口气,道:“小的倒明白马姑娘是什么意思。”
  丁灵琳道:“哦?”
  这伙计叹道:“马姑娘这样委屈自己,全是为了三老板。”
  了灵琳道:“哦?”
  这伙计道:“因为那跛子是三老板的仇家,马姑娘生怕三老板年纪大了,不是他的对手
。”
  丁灵琳道:“所以她不惜委屈自己,为的就是要路小佳替她杀了跛子?”
  这伙计点头叹道:“她实在是位孝女。”
  丁灵琳突然冷笑,道:“也许她只不过是喜欢替男人擦背而已。”
  这伙计怔了怔,想说什么,但被那年长的伙计瞪了一眼后,就垂下了头。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阵马蹄声,蹄声很乱,来的人显然不止一个。
  丁灵琳眼珠流动,道:“你出去看看,是些什么人来了!”
  这伙计虽然对她很不服气,还是垂着头走了出去。
  “来的是万马堂的老师傅。”
  “来了多少?”
  “好像有四五十位。”
  丁灵琳沉吟着,用眼角瞟着叶开,道:“你看他们是想来帮忙的?还是来看热闹的?”
  叶开又打了呵欠,道:“这就得看他们是笨蛋,还是聪明人。”
  丁灵琳道:“假如他们是想来帮忙的,就是笨蛋?”
  叶开道:“不折不扣的笨蛋。”
  他笑了笑,又道:“这么好看的热闹,也只有笨蛋才会错过的。”
  丁灵琳也笑了笑,道:“你是不是一心一意等着看究竟是傅红雪的刀快,还是路小佳的
剑快?”
  叶开道:“就算要我等三天,我都会等。”
  丁灵琳道:“所以你不是笨蛋。”
  叶开道:“绝不是。”
  这时街上已渐渐有各式各样的声音传了进来,有咳嗽声,有低语声,但大多数却还都是
充满了惊讶和感慨的叹息声。
  看到马大小姐在替人擦背,显然有很多人惊讶,有很多人不平。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出来
管这闲事的。
  这世上的笨蛋毕竟不多。
  突然间,所有的声音全部停止,连风都仿佛也已停止。
  店里的两个伙计仿佛突然感觉到有种说不出的压力,令人窒息。
  丁灵琳的眼睛里却突然发出了光,喃喃道:“来了,终于来了…。”
  没有人动,没有声音。每个人都已感觉到这种不可抗拒的压力,压得人连气都透不过来

  “来了!终于来了……”
  好热的太阳,好热的风!
  风从草原上吹过来,这人也是从草原上来的。
  路上的泥泞已干透。
  他慢慢地走上了这条路,左腿先迈出一步,右腿再慢慢地跟上来。
  每个人都在看着他,太阳也正照在他脸上。
  他的脸却是苍白的,白得透明,就像是远山上亘古不化的冰雪。但他的眼睛却似已在燃
烧,他的眼睛在瞪着马芳铃。
  马芳铃的手停下,手里的浴中,还在往下滴着水。
  她心里却在滴着血。
  一滴、两滴……悲哀、愤怒、羞辱、仇恨。
  “你为什么还不走?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
  “我不能走,因为我要看着他死,死在我面前!”
  她的心里在挣扎、呐喊,可是她的脸上却全没有一丝表情。
  傅红雪的眼睛已盯在路小佳脸上。
  路小佳却连看都没有看他,反而向丁老四和胡掌柜招了招手。
  他们只好走过去。
  路小佳道:“你们要我杀的就是这个人?”
  丁老四迟疑着,看了看胡掌柜,两个人终于同时点了点头。
  路小佳道:“你们真要我杀他?”
  丁老四道:“当然。”
  路小佳忽然笑了笑,道:“好,我一定替你们把他杀了。”
  他伸出一只手,慢慢地拿起木架上的剑。
  傅红雪握刀的手立刻握紧。
  路小佳还是没有看他,却凝注着手里的剑,缓缓道:“我答应过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丁老四赔笑道:“当然。”
  路小佳道:“你放心?”
  丁老四道:“当然放心。”
  路小佳轻轻叹了口气,道:“你们既然已放心,就可以死了。”
  了老四皱眉道:“你说什么?”
  路小佳道:“我说你们已可以死了。”
  他手里的剑突然挥出,慢慢地挥出,并不快,也并没有刺向任何人。
  了老四看着他手里的剑挥出,一张脸突然抽紧,整个人都突然抽紧。
  大家诧异的看着他的脸,谁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丁老四的人却已倒了下去。他倒下去的时候,小腹下竟然有股鲜血箭一般标出去。
  大家这才看出,木桶里刺出一柄剑,剑尖还在滴着血。
  丁老四正在看着路小佳右手中的剑时,路小佳左手的剑已从木桶里刺出,刺进了他的小
肚子。
  就在这时,胡掌柜也倒了下去,咽喉里也有股鲜血标出来。
  路小佳右手的剑,剑尖也在滴着血。
  胡掌柜看到那柄从木桶刺出的剑时,路小佳右手的剑已突然改变方向,加快,就仅是电
光一闪,已刺穿了他的咽喉。
  没有人动,也没有声音。每个人连呼吸都似已停顿。
  剑尖还在滴着血。
  路小佳看到鲜血从他的剑尖滴落,轻轻叹息着,喃喃道:“干我这一行的人,就算洗澡
的时候,也会在澡盆留一手的,现在你们总该懂了吧。”
  马芳铃突然嘶声道:“可是我不懂。”
  路小佳道:“”不懂我为什么要杀他们?”
  马劳铃当然不懂,道:“你要杀的人并不是他们!”
  路小佳忽又笑了笑,转过头,目光终于落到傅红雪身上。
  “你懂不懂?”
  傅红雪当然也不懂,没有人懂。
  路小佳道:“其实他们并不是真的要我来杀你的。他们只不过要在我跟你交手时,从旁
边暗算你。”
  傅红雪还是不太懂。
  路小佳道:“这主意的确很好,因为无论谁跟我交手时,都绝无余力再防备别人的暗算
了,尤其是从木桶里发出的暗算。”
  傅红雪道:“木桶里?”
  就在这时,突听“砰”的一声大震,声音竟是从木桶里发出来的,接着,木桶竟已突然
被震开。
  水花四溅,在太阳下闪起了一片银光,竞突然有条人影从木桶里窜出来。
  这人的身手好快,但路小佳的剑更快,剑光一闪,义是一声惨呼。
  太阳下又阿起了一串血珠,一个人倒在地上,赫然竞是金背驼龙!
  没有声音,没有呼吸,惨呼声已消失在从草原上吹过来的热气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了灵琳才长长吐出口气,道。“好快的剑!”
  叶开点点头,他也承认。
  无论谁都不能不承认,一柄凡铁打成的剑到了路小佳的手里,竟似已变得不是剑了。
  竟似已变成了一条毒蛇,一道闪电,从地狱中击出的闪电。
  了灵琳叹道:“现在连我都有点佩服他了。”
  叶开道:“哦?”
  丁灵琳道:“他虽然未必是聪明人,也未必是好人,但他的确会使剑。”
  最后一滴血也滴了下去。
  路小佳的眼睛这才从剑尖上抬起。看着傅红雪,微笑道:“现在你懂了么?”
  傅红雪点点头。
  现在他当然已懂了,每个人都懂了。
  木桶下面竟有一节是空的,里面竟藏着一个人。
  水注入木桶后,就没有人能再看得出桶有多深。
  路小佳当然也没有站直,所以也没有人会想到木桶下还有夹层。
  所以金背驼龙若从那里发出暗器来,傅红雪的确是做梦也想不到的。
  路小佳道:“现在你总该明白,我洗澡并不是为了爱干净,而因为有人付了我五千两银
子。”
  他笑了笑,又道:“为了五千两银子,也许连叶开都愿意洗个澡了。”
  叶开在微笑。
  傅红雪的脸却还是冰冷苍白的,在这样的烈日下,他脸上甚至连一滴汗都没有。
  路小佳悠然道:“这主意连我都觉得不错,只可惜他们还是算错了一件事。”
  傅红雪忍不住问道:“什么事?”
  路小佳道:“他们看错了我。”
  傅红雪道:“哦?”

  路小佳道:“我杀过人,以后还会杀人,我也喜欢钱,为了五千两银子,我随时随地都
愿意洗澡。”
  他又笑了笑,淡淡地接着道:“但我却不喜欢被人利用,更不喜欢被人当做工具。”
  傅红雪长长吐出口气,目中的冰雪似已渐渐开始溶化。
  他忽然觉得湿淋淋的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至少还是个人。
  路小佳道:“我若要杀人,一向都自己动手的。”
  傅红雪道:“这是个好习惯。”
  路小佳道:“其实我还有很多好习惯。”
  傅红雪道:“哦?”
  路小佳道:“我还有个好习惯,就是从不会把自己说过的话吞下去。”
  傅红雪道:“我听见了。”
  路小佳道:“所以我还是要杀”。”
  傅红雪道:“但我却不想杀你。”
  路小佳道:“为什么?”
  傅红雪道:“因为我一向不喜欢杀你这种人。”
  路小佳道:“我是哪种人?”
  傅红雪道:“你是种很滑稽的人。”
  路小佳很惊讶,道:“我很滑稽?”
  有很多人骂过他很多种难听的话,却从来还没有人说过他很滑稽的!
  傅红雪淡淡道:“我总觉得穿着裤子洗澡的人,比脱了裤子放屁的人还滑稽得多。”
  叶开忍不住笑了,丁灵琳也笑了。
  一个大男人身上若只穿着条湿裤子,样子的确滑稽得很。
  这种样子至少绝不像杀人的样子。
  路小佳忽然也笑了,微笑着道:“有趣有趣,我实在想不到我这人也会如此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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