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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许阳的十八世纪-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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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黛玉的院子一下子热闹起来。黛玉的院子宽阔,压根不用担心没地方住,光是正房就有两间是主人用的大卧室,更别说还有十几间厢房。黛玉便问大家想住哪里,宝琴立刻声称要跟林姐姐住,这次探春倒没有跟她抢。惜春接着便道她喜欢清静,要住厢房,黛玉只得安排她住到了东厢房。惜春住了东厢房,另外几位姑娘也就不想得非往正房挤了,于是宝钗湘云带了丫头住了西厢的两套屋子,探春住到了东厢另一套屋子。唯有宝琴死活就要跟着黛玉,黛玉便让她在正房另一间大卧室里安顿下,只是东西跟丫头是安顿了,宝琴依然表示晚上要睡到林姐姐房间去。

除了宝琴,另外几位姑娘其实都是来过林家的,不过也只有两次,只都是草草玩了一会儿罢了,这回却是正经的要住好几天,所以虽然贾家林家只隔了几里路,这些姑娘们却是都是第一次在林家住。

林家虽然没有荣宁二府大,可是当年也是正经的侯府,况且林家人少,一大半的地方都修了园子。这园子虽没有大观园那么大可也不算小,况且又是百年的老园子,人们又都爱个新鲜,故而探春惜春纷纷表示这里确实比自家院子好,湘云也笑嘻嘻的附和,林黛玉哭笑不得:“你们这才是看别人家的新鲜就觉得好!我倒是觉得大观园修的才叫精致,尤其潇湘馆,实在是素雅。”湘云嗤道:“你扭头看看你家这一大片老竹子,还说我那里素雅!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黛玉笑道:“这话原封不动还给你。”顿时几位姑娘齐齐笑了。

几个姑娘玩的十分尽兴,宝琴对着园子里的两棵老银杏一时诗兴大发,还诌了两首诗来,只把一边伺候的香菱喜的恨不得抓耳挠腮,直说要拿笔记下来。黛玉十分赞叹:“从去年开始学写诗,到如今不过一年,你的诗做的有模有样也就罢了!难得的是这片热心却依然不变。罢了罢了,正好我哥哥把我前些年学诗的时候注释过的几个集子捎了回来,一会儿我让人拿给你看。”香菱连连道谢,宝钗哭笑不得:“你看她都魔疯多久了?好容易好些,你们又招她!”

因家里没有长辈女性,几位姑娘只是在林如海下班回来以后前来拜见了他一下,这也会是唯一的一次礼节性拜访,毕竟她们都是女孩子。林如海随意叮嘱几句也就让她们下去了,几位姑娘刚下去,林如海就听见下人禀告:“贾二公子在书房等着您呢。”

宝玉在两年前就已经正式拜了林如海做老师。林如海是个守信用的人,他答应了贾政宝玉考上秀才就收他做弟子,自然不可能失信。而通过这两年的相处,他也逐渐喜欢上了这个徒弟,宝玉天份极好,学习又很刻苦,最难得的有一颗赤子之心,对待林如海很是尊重。若不是许陌珠玉在前,只从人品看的话,作为女婿候选还真是够格了。当然这只是因为有许陌在哪里杵着,正是因为这是压根不可能的事情,因此林如海才会这么胡思乱想。若真的没有许陌的存在,林如海才真是完全不会考虑宝玉的,贾家如今真的已经衰败了,那么乱七八糟的一大家子,他怎么会舍得让自己的女儿去遭那个罪呢?

林如海走到外书房,看到宝玉一脸的焦急在屋里转圈儿,见他进来忙收了脸上的焦躁,恭恭敬敬的向林如海行礼。[汶网//。。]

林如海坐到椅子上,让宝玉也坐下,然后便问他有什么事情,怎么快宵禁了却跑了来。

宝玉把事情一说,林如海当即就愣了。

原来宝玉是来请林如海做媒的。他有个叫做陶静的同学,就是当年宝玉弄坏了人家诗集的那位。陶静的大哥叫陶诤,今年二十四岁,头年才考中举人,这次的春闱因为母亲病重所以没有下场。陶诤为了照顾两个弟妹,婚事一拖再拖,只说考上举人再说,上次因为照顾母亲耽误了一次秋闱,只得拖后。好容易这次过了秋闱考中了举人,谁知道母亲这么一下子病倒了,哪里还有心思考虑这个?这阵子老太太略微缓过来些,整天就喊着媳妇媳妇。陶诤被母亲这么一吓,再不敢磨蹭,生怕万一母亲再病一场,闭眼前都不能安心那他多不孝啊!开始四处打听有没有合适的姑娘,宝玉听说了便动了心思,如今是来求林如海出面给自己的妹妹探春保媒的。

林如海一听就火冒三丈:“你这简直是异想天开!我就是真去做媒了,难道你以为你父亲母亲会答应?陶诤的情况我知道的,他是你师兄的同学,家里穷的叮当响,比当年你二姐夫家强不了多少!可是你二姐夫当年已经是个进士了,陶诤只是个举人,别看只差这一步,多少人就倒在这一步上了!更别说后面还有弟弟妹妹要照顾,她真嫁过去,比你二姐还要作难。”

宝玉却一脸的平静:“我问过我三妹妹了,她愿意。”

林如海正喝茶,一口茶差点喷出来:“胡闹!这种事情哪里有直接跟女孩子说的!”

宝玉依然面无表情:“本就是她的事情,这关系到她下半辈子的幸福,总要她自己愿意才成。当初我家里建园子,虽然姑父您当初劝了又劝,可是那么点时间建那么大个园子,就是听您的俭省些,少建了几处亭台,花销还是不少!我家家底早空了,便是我想让三妹妹嫁个体面人家,也拿不出多少嫁妆来,何苦让她嫁那样的人家之后因为这个受人挤兑。陶家兄弟我熟悉得很,都是最正派的,三妹妹性子厉害,陶大哥年纪大些反倒能忍让她。碰上个门当户对的纨绔子弟,就三妹妹那个脾气,还不得天天干仗!她现在在家里管家,整天因为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闹气,何必呢?不如嫁出去干净。”

林如海越听越觉得不对,看宝玉说这些话居然还能一脸无谓,一时间也有些急了:“你这是怎么回事儿?这么阴阳怪气的。你要是真为你三妹妹好,就该回去先跟你父母好好商量,怎么却这么个行事法?先跟你妹妹说再跑来求我,你倒是把你父母置于何处!”

宝玉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直直的跪在林如海面前:“我家已经没救了。这个家现在只剩下个花团锦簇的外皮,我只想趁着这层皮还没有被剥下去,能捞出去一个算一个!陶诤家里是穷,可那又怎么样?他们一家都是正人君子,就算我家垮了,他们也断不会因为这个就对三妹妹不好。”

林如海觉得自己的太阳穴都在突突的跳:“你在胡说些什么!好好的说什么你家没救了垮了。”

宝玉再忍不住,眼泪刷的一下子就落了下来:“老师,姑父!你还要瞒我么?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我爹为了家里在金陵买祭田的事儿已经跟我大伯吵了几架了!我父亲那个人最迂了,我不信没人给他出主意他会想到这些,姑父,我不小了,我如今也认识几个在朝为官的正经朋友,朝廷的风向我还是知道点呢……您才刚刚不做都御使,弹劾我家的奏章一下子跟雪片似的落满了都察院!为什么?还不是周淑妃有个刑部尚书的哥哥,可我姐姐只有一群拖后腿的亲戚。我姐姐当日是皇后身边的女史,没封妃前就几次给过当时的周贵人几次排头,如今周贵人成了周淑妃,她们不斗个你死我活是没个完的!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更别说没了周淑妃还有吴贵妃,没了吴贵妃谁知道还出来什么妃!姐姐二十七岁了,膝下还没有一男半女,亲戚里没一个能给她撑腰的,她呆的那地方从上到下没有傻子,这样明显没有将来的宫妃谁会真站在她这一边呢?我家早就完了,不是要完蛋的人家谁会巴巴的把女儿送去做人家小老婆!我姐姐救不了我家,她连自己都救不了了;我也救不了她,根本没人救得了她!我只能救我能救到的人,姑父,求求您,帮我这一次,我就这么一个亲妹妹,我想她快快活活的过一辈子。”

林如海愣了,他看着眼前的少年,他早知道宝玉天性聪颖十分的有悟性,可是林如海真没想到他会聪明到这个地步!从一点点的蛛丝马迹就能推断出贾家将要败落的结论,甚至连他姐姐的命运都被他推测出来了。林如海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宝玉一身的素白,虽脸上挂着泪,可是面容却十分的平静,他沉吟了半晌,终于还是答应了宝玉的请求:“我可以答应你去当这个媒人,但是你得问问陶家的意思,还有,你先去跟你父母通个气,若你说服不了他们,我是不做这个媒人的。”

宝玉重重叩头:“老师放心,我会说服父亲母亲的,必不叫老师作难!”

第四章

宝玉离开之后,林如海半晌都没法静下心来。宝玉是他的弟子,是他妻子的侄儿,他是真的希望宝玉懂事出息;可亲眼看到宝玉懂事到这个地步,他心里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宝玉出门上马,此时离宵禁的时辰只剩下不足一刻的时间了,他纵马狂奔,总算在宵禁前赶回了家。他心情很是沉重,早上带三妹来林府是特特绕了个圈从陶家门前经过的,他不知道妹妹为什么在听他说了陶家的困窘之后还是一定要亲眼看看——她明明已经同意了他的意见却还是坚持要去看一眼。所以他只能带她去看,而她看完的脸色果然不好,却依然对他强笑道:“二哥放心,我不会被个破房子吓的改主意的。”

尽管宝玉来过陶家很多次,尽管他知道陶家人真的很好很好,可带着探春透过那那旧砖破瓦垒出的院墙看到里面露出的低矮的一排屋顶,还是让他对自己的妹妹有一种说不出的愧疚感。是的,愧疚,他愧疚自己无能,以他的交际面,贫穷的陶家已经是他能为妹妹找到的最好的归宿了。

回到家自然要先来看看祖母,老太太已经睡下了,宝玉便到床边跟她说话,老人家精神一天不如一天,只跟宝玉说了几句话眼睛就困的睁不开眼了,宝玉心里酸涩,静静的听着祖母的呼吸逐渐变得均匀,显然已经是睡熟了,轻轻走到跟前把老人的手塞进被子,又把被子拉好,放下帐子,这才向丫鬟们打手势让她们照顾好老太太,这才慢慢退了出去。

宝玉出了祖母的房间,便去给父母问安。到了王夫人的卧房,贾政却不在,宝玉心知他准是去了赵姨娘处,也不多问,只认认真真给母亲请了安,便静静坐在母亲身边看她拨着珠子念佛,好阵子王夫人念完了,这才扭头问道:“怎么回来这么晚?”

宝玉笑道:“我有事儿找老师,一直等他回家来着。”

王夫人点头道:“你姑父忙,回家晚些也是常有的事儿,倒是你,什么事儿这么急,非要等到这时候?”

宝玉没有直接回答母亲的问题,倒反问了一句:“前儿我来的时候,听您嘱咐金钏姐姐不让她出去乱说什么?我怎么依稀听到又有人给三妹妹提亲了?”

王夫人叹道:“倒也不是别人来提亲,是你大伯,胡巴拉的跟你父亲提起来他给你三妹妹寻了个好人家……”

王夫人如今正经把宝玉当成了大人看,并不瞒他什么,直把前因后果细细道来:原来贾赦提起的好人家却是个孙姓的人家,这孙家乃是大同府人氏,祖上系军官出身,乃当日宁荣府中之门生,算来亦系世交。如今孙家只有一人在京,现袭指挥之职,此人名唤孙绍祖,生得相貌魁梧,体格健壮,弓马娴熟,应酬权变,年纪未满三十,且又家资饶富,现在兵部候缺题升。因未有室,贾赦见是世交之孙,且人品家当都相称合,正好能与探春相配,便说与贾政商量。贾政十分不喜,说两家虽是世交,当年不过是彼祖希慕荣宁之势,有不能了结之事才拜在门下的,并非诗礼名族之裔,兼之又是个鳏夫续娶,实在不是女儿的良配。贾赦那个混性子哪里听得进,当场就发了火,声称若是迎春未嫁,这么好的女婿他才舍不得让给了侄女呢。迎春做得继室探春就做不得?孙绍祖还没有拖油瓶呢!直说贾政这是把自己闺女看的比他闺女金贵……(注1)

王夫人说到此处十分无奈:“这哪里是继室不继室的事儿啊!你父亲后来跟我说,孙家门风向来最差,最是捧高踩低不过,实在信不过这样的家里能生出什么好孩子来!”

“我这阵子正为你妹妹的婚事犯愁,寻思着你大伯再怎么糊涂,总不至于这点儿道理都不通,保不齐这孙绍祖还真就不错呢?结果我让人一打听,这人确如你大伯所言生的相貌堂堂,也极懂官面上的名堂,前程应是不错的,更别说家产颇丰上无公婆要伺候下无前妻留下的孩子,虽是继室可也跟原配差不了多少了。可有一样,他的原配却不是如你大伯所说病死的,是被这孙绍祖活活打死的!这样蛇蝎心肠的人,就算他家财万贯前程无量,我又怎么能把你妹妹许给他?”

王夫人说着说着便落了泪:“我养她这么多年,跟亲生的也差不了多少,怎么能把她往火坑里推呢!我派去的人回来跟我禀告的时候金钏彩云都在,这事儿毕竟是你大伯提出来的,我让人去查出这些来,传出去不好听。况且你妹妹这阵子正因为齐国公家提亲的事儿不自在呢!何必再去招她,这才吩咐她们不许出去乱说。”

宝玉听得呆了,他这阵子为妹妹的婚事愁得要命,谁知道家里居然又出来这么一遭!幸好父亲母亲不像大伯那么糊涂,不然三妹妹可真要落到火坑里去了。想到此处更觉得自己琢磨的事情不可再拖,还是赶紧告诉母亲自己的打算为妙。

想到此处宝玉再不犹豫,把今天去求林如海的事儿原原本本都跟王夫人说了,只隐去自己私下问探春意见跟偷偷带她去陶家看的事儿。

王夫人听罢目瞪口呆:“你这孩子,怎么,怎么这么莽撞?这种大事你不跟你父亲商量你就敢直接去找你姑父?”

宝玉轻声说:“我不是莽撞,我是怕,怕我不赶紧对老师说了的话,我自己都会打退堂鼓!可我真的没本事给三妹妹找更好的人家了。陶家兄弟与我相识五六个年头了,他们的人品,我放心。虽穷些,可穷又怎么样呢?陶诤已经是举人了,他弟弟也是秀才,陶诤很能干,一个月能赚二三十两银子,陶四郎也能赚个十两上下的,小门小户的,这些银子够花了。我寻思着咱们家现如今很是紧巴,三妹妹的嫁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赶得上二姐姐那时候了。若是硬要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哪有不攀比的?三妹妹少不得因为这个受人家的气。更别说给妹妹提亲的哪里有像样的?一个两个的要么是败家子儿,一分家还能得什么?要么就是人品有问题。还不如找个能过日子又上进的,好歹有个盼头……”

宝玉说着说着忽听见母亲的啜泣声,一抬头看到他母亲已经泪流满面,正不知再说什么好,却被一把扯到怀里:“我的宝玉,我的宝玉,你才这么小,就要操心这些,苦了你了,苦了你了……”

宝玉初时还想劝劝母亲,可是劝着劝着也悲从中来,母子俩抱头痛哭。大厦将倾,谁心里有完全没有感觉呢?自从盖了大观园,府里的日子眼见就变得捉襟见肘,整日里拆了东墙补西墙,王夫人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可是她一个深宅妇人能做什么呢?就这样大老爷还时不时的从账上支了银子买丫头包粉头,快六十岁的人了全无半点儿廉耻;贾政也够要命的,他倒是知道发愁,可怎么表达愁绪呢?人家养一群清客门人整日陪他吟诗作赋,这花的真是一点都不比他哥哥少!王夫人都要被这俩不着调的男人整疯了,可是她管不了也不敢管,再没有不许男人花钱的理儿,这不是贤良妇人能做的。

母子俩哭够了,宝玉便道:“太太别难过了,这事儿您先别管,我明儿先跟父亲说说,您对陶家也不熟,不好开口的。”王夫人含泪点头。

第二日宝玉果然把这事儿跟贾政说了,贾政最喜欢读书人,一听说对方是个举人心里就乐意了大半,再听得这陶大郎这些年是为了照顾母亲拉扯弟妹才拖到现在未曾成亲,越发觉得喜欢,至于穷,二侄女婿当年还不是一个穷啊,那还带了俩拖油瓶呢!别说他日后说不准能考上进士,便是考不上,这年头举人其实就有了做官的资格了,有举人的功名谋个县丞或是边远一点地方的县令还是不算太难的,会做事的话混几年也就爬上去了。至于现在穷一些,没关系,多给女儿带嫁妆就是了。好吧,这位其实也真是个不靠谱的。

宝玉忖度了一下,还是又对他父亲说:“三妹妹自然是极好的,我估摸着陶大哥不会不乐意,不过事情还是办得妥帖点最好,我先去跟他透个气儿。”贾政自然没有意见。

所谓不打不相识,当日宝玉与陶四郎闹了一场,后来反倒成了好友,这两人在学校里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宝玉还带陶静去过几次自己家,要不然怎么他父母怎么一听是陶家就那么放心呢?实在是陶四郎表现的很是靠谱,长得好有教养学问还不错,小小年纪就考上了秀才,而把弟弟教的这么好的陶大郎陶诤的人品那还用说么?

陶家的反应一点都没出宝玉的意外,果然是先惊喜再犹疑,知道他的亲妹妹,那一定是好的,可又实在是觉得自家高攀不上国公府家的小姐。

宝玉也豁出去了,干脆也不隐瞒家里的情况:“我自己看我家三妹妹自然只有好的,长相没的说,知书达理不算,管家理事儿也是一把好手。可是再好有什么用呢?说句难听的,毕竟不是我母亲生的,门当户对的人家但凡来提亲都是说给家里不成器的子弟,这样的男孩子家里再富裕又有什么意思?我妹妹不是吃不得苦的人,那样空有一张富贵皮的人家真不是她的良配。我信陶大哥的人品,就是日后金榜题名,也不会嫌弃她不是太太生的,更何况……”他心一横干脆把最实际的问题也说了:“我家自给我姐姐盖了那个大园子,家底儿也掏空了,莫要觉得我家门第有多高,也就是名头听着好听点!估摸着也就能拿出那二三千两的嫁妆,真不比去年跟陶大哥提亲的那位京郊的谷财主家里给姑娘准备的嫁妆多。”

他这么一说,陶家人反倒放心了。嫁妆什么的,谁还靠老婆嫁妆过日子啊?好女还不穿嫁时衣呢!更何况做丈夫的,指望妻子嫁妆的那都是最没出息的,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宝玉的妹妹这样水准的媳妇到哪里找啊!

陶诤到二十四岁还没有议亲,一方面确实是家事所累,希望先把弟妹拉扯成人;一方面何尝不是想娶个知书达理的妻子呢?可毕竟,前些年他只是个秀才,家里又穷,给他提亲的最多也就是有点钱帛的普通人家了,可是京城本来女孩子读书的气氛就不浓,这类人家的姑娘识字就不错了!他自己的娘当日都是正经读过书的闺秀,他哪里看得上不识字的姑娘?他寻思着好歹自己考上举人以后,找媳妇的条件能提高点,偏他刚考上,母亲又病了,哪里有心思去考虑这些事儿,现在乎巴拉一个大馅饼砸在头上,容貌秀丽知书达理据说还琴棋书画全都会一点儿,这样的媳妇儿哪里去找啊?他都晕了,平日里叫宝玉贾兄弟,这会儿发觉他快变成自己舅兄了,送宝玉出门都不知道叫什么好了,陶静一脸的惨不忍睹,矮油哥哥啊,这事儿还没定下来你就这样了,以后娶了媳妇你得傻到什么地步啊。

宝玉从陶家出来,心里还是有些不安,又跑到了林府,这会儿还没到午时,离林如海下班的时间还有两个时辰呢。他一溜烟跑到逸仙居——他是林如海的入室弟子,倒是没人拦他,到了逸仙居随便抓了个小丫头,让她到安和苑把贾三姑娘请出来。

不一会儿探春出来,宝玉看她在姑父家做客脸色反倒不像前两日在家里那么憔悴了,也有些心酸,把探春带到了他在林如海这里学习的时候用的一间小书房里坐下,这才轻声道:“我去过陶家了,陶婶子欢喜的很,陶大哥高兴的都找不到北了……”看探春眼睛一亮,又接着说道:“姑父答应做媒人了,我跟老爷太太也说过了,他们都同意,想着今天跟祖母商议一下呢。我想着有姑父出面做媒人,祖母再没有不同意的。”

探春向宝玉行了一礼:“谢谢宝哥哥,让你为我操心了。”说着眼圈儿就红了,黛玉曾说她有个世上最好的哥哥,可在探春眼里,自己的哥哥一点都不比黛玉的哥哥差,宝哥哥才比她大多少呢?他自己都还没议亲呢,如今却为她的亲事四处奔走。

宝玉向来是个心细的,他思忖了一下又小声说:“怕是老爷太太就要跟老祖宗提这个事儿了,你又不在家,我想再过来问你就不方便了,这事儿是我提出来的,他们商议的时候也不会避开我,你知道家里现在不宽裕,嫁妆怕是会比二姐姐那会儿俭薄,你对嫁妆什么的可有什么想法?我顺便就帮你提了。”

探春从来就不是那等扭捏的姑娘,略沉吟了下,便道:“我也寻思了,咱家现在吃紧的也只是现银,料子古董什么的库里随便扫扫也就够了,还真是委屈不到我,可我想着他家这个情况,这几年又不可能出仕做官,平头百姓的,弄那么多好料子干嘛?我想着到时候到库里找料子的时候,一半儿还是用家里的好料子给我撑门面,剩下的都折成绢布跟高丽布这些东西,给下人做衣裳方便,走动个邻居也不用现买了。古董少要些,那些东西这几年用不上,这个哥哥不用管,我自去求老爷多给我几本书,这些东西才是正经用得上的。至于家具,建园子那年太太就顺便给我打了一套,上好榆木的,做工很不错。只是,只是……”她把话顿住,似乎下面的话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宝玉听她说的有条有理,是下定了决心与陶大哥把清贫日子过好的,一时间又是心安又是心酸,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呆了半晌才轻轻说:“这些事儿都好说,到时候挑东西的时候我跟母亲说,只是,委屈你了。三妹妹还有什么话,一并说出来,跟我还有什么说不得呢?”

探春眼圈儿一红,轻声说:“陶家哥哥人好,又有功名,若不是哥哥,我可哪里去找这样的人家?宝哥哥千万别多想,我是万没有觉得委屈的。只是有件事儿很麻烦,陶家的院子虽大,可是房子,实在太紧了,哥哥,我不是挑剔他家住的不好,只是咱们家就是再吃紧,面子上的事儿还是会过得去的,陪嫁的丫头怎么也少不了,可怎么住得开呢?我昨儿就愁这个来着。”

宝玉也犯难:“这一样确实很麻烦,他家的房子是当年火灾后草草建的,虽院子不小,可里面一共才五间房。其实最好的就是向二姐姐当年那样陪送个宅子,可京里的房价比扬州贵太多了,咱们家如今钱又紧,我也琢磨好几天了,不行的话到京郊……”

话未说完就被探春打断了:“不用那么麻烦的,便是京郊,怕是一座三进的院儿也要两三千两了,咱们家未必拿得出,便是勉强挤出来真要住过去也太不方便了。我想了下,咱家日子再怎么紧,给我办嫁妆总要抽出一两千的现银做衣裳采买别的东西的。我打听过,一千出头的银子就能盖个不错的三进院儿了,这些银子抽出来,也别给我做那么多那么多时兴的衣服了,都省下来,咱家出面请陶家先赁了房子住上几个月,用这个银子给我盖个宅子做陪送……”说到这里探春真有些说不下去了:“二哥哥,我,我这要求太出格了……”

宝玉叹道:“有什么出格的呢?这事儿包在我身上,到时候我亲自监工,定给你盖个漂亮宅子!只是这样在人家宅基地上建个房子,说起来可没有二姐姐那样送个宅子好听……”

探春含泪道:“我既然要嫁到他家,过的便是一生一世,计较这些有什么意思呢?只是又得麻烦宝哥哥了。”

宝玉道:“我是你亲哥哥,你不麻烦我还能去麻烦谁呢?快别胡思乱想了。”说着说着眼圈儿也红了,他这些姐姐妹妹哪个不是钟灵毓秀的好姑娘,偏被家事所累,一个个高不成低不就,迎春与人做了继室,如今他又不得不把自己的亲妹妹嫁到那样的贫穷人家。他当日想到陶家的时候觉得千好万好,如今事情八九不离十了却又怎么想怎么难受。

探春看宝玉这样子越发感动,哽咽道:“这世界上再没有人比宝哥哥对我更好了,我才该对你说不要再胡思乱想了。这门婚事我很合意,很知足了。”

探春的婚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顺利程度走完了订婚的程序,连宝玉自己都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等到半个月后黛玉听说这件事情的时候,连婚期都订好了。唯一与宝玉探春想的不一样的是没等他家里讨论嫁妆的事情,那边陶家就已经开始盖房了。他们兄弟俩全是能干的,每月都能攒下些银子,这些年下来也攒了千把两,盖个三进院儿一般的材料六七百两就足足的了(注2),他们早就想把房子重盖了,只是一直没得空,这会儿陶大郎的婚事定下来了,陶老太太立刻让儿子们出去赁房子,请人把房子推了重盖。

探春宝玉听了这件事情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宝玉一下子笑出来:“我也想岔了,便是咱家真跑去说给人家盖房子,他们家也不会答应的。正经的重盖祖宅,又不像二姐姐那纯是嫁妆,怎么可能让媳妇家掏钱!”探春的脸早就红的不能行了,捂了脸道:“是我太不晓事儿了……”虽为自己前阵子的傻念头感到有些尴尬,可知道陶家比自己想象的宽裕,心情还是很好的。

探春的婚事定在了八月,时间很赶,怕是这边房子盖好那边她就要嫁进去了。原本不至于这么急,可是贾老太君的身体这阵子越发的不好,老人家不想耽误了孙女的婚事,主动提出把探春的婚期提前了。“陶大郎都二十四了,万一我撑不到明年,三丫头就要再等一年!这么一折腾岂不是让人家二十六才能娶媳妇?她婆婆心里能不埋怨她么?何苦闹得没进门就惹人厌。趁我还有口气,把三丫头赶紧嫁出去,我也就心安了。”

一家人因为老人家的话又哭了一场,又是劝又是哄的,老太太却一摆手:“不用这么哭天抹泪的,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男孩子又与女孩子不同,不然我怎么不催宝玉呢?他便是现在定亲,我也不会催你们给他赶紧成亲的,怎么也不能让他媳妇背个命硬的骂名。”

王夫人本想趁机把宝玉的事情也先定了,宝钗也不小了,这阵子明显老太君对让宝钗做宝玉的媳妇没有什么排斥了,应该不会反对;再说妹妹都要嫁人了哥哥还没定亲实在有些奇怪。可听婆婆这么一说,顿时也反应过来,宝钗那是她亲外甥女,她可不舍得宝钗落这么个名声,况且这阵子已经够忙了,还是别折腾更多的事儿了。

黛玉感慨万千,她明白了那两日探春频频失态的缘故,想来宝玉也是待妹妹同意才敢为这门婚事牵线搭桥的,又想到许多年前她第一次来京的时候,那时外祖一家和乐融融,姐妹们无忧无虑,宝玉更是一派天真。如今她虽明知迎,探二人各自的归宿其实于她们而言都是最好的选择了,却仍有一种无可奈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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