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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不乘龙-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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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青童师叔都在那件事里死了,大师伯不也没什么事……”
  毓飞说着说着,声气渐弱,因为司空斛正居高临下看着他,双手抱臂,神色极冷,“青童师叔,到底是谁?”
  毓飞回答:“是掌门的独女,蒙青童啊……当年和大师伯并称蜀山金简玉札的,你不知道?听说那时候都师叔们都说他们是金童玉女,可惜青童师叔嫁了十九师叔,结果当晚丹青崖的仰启洞渊压不住邪魔,青童师叔就那么……哎。”
  这么说来,师父是痛失仙侣之后才避居白头崖,才会养了他。
  司空斛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像一把钝刀子带着铁锈在搅来搅去。
  他开口打断毓飞:“你别说了,我等我师父自己来跟我说。”
  旁人说什么他都不信,他只信师父。
  丹青崖上久无人居,屋舍都积了灰。
  司空斛找两块布把鼻子一遮,就开始打扫。
  先扫出厨房,烧一锅水,煮起来绿豆汤,又烧一个蒸锅,蒸起来酒酿饼。
  然后盖起锅盖,去扫其他屋子。
  有床铺的是居室,有书架的是书斋。只不过书都被搬空,只剩桌上瓶中供着一支干枯桂花,灰也积了三寸。
  司空斛把干桂花丢掉,洗干净净瓶,重新插上一支紫玉兰。
  找出最透风的一处书格,把隅康弩稳稳当当放上去。
  又望了一圈,不知道四歌打算什么时候才循着气找过来。
  毓飞逛了一圈,跑来问司空斛,“司空,你做的什么东西,这么香?”
  司空斛便给他盛一碗绿豆汤,拿几只酒酿饼。
  毓飞蹲在台阶上吃,吃得眼睛发光,“司空!你不当丹青崖弟子,去我们主峰厨房做点心好不好!太好吃了!”
  司空斛心中几许自得,同时心想,师父要是也能这么总是夸他就好了。
  毓飞吃完盘里的,又去厨房拿。
  司空斛百无聊赖地转了一圈,从崖下拾阶而上,走到了崖顶。
  这里太高,云都穿腰而过,但他看得清,石阶越高,上面就越是站了许多弟子在把守一座洞窟。
  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浊气,被强大清气环绕。
  阶下石碑上镌刻四个大字,笔画凌厉,犹有金石声。看得久了,微微发出眩晕。
  司空斛看了许久,才发现那四个字是:仰启洞渊。
  他向上迈一级台阶,随即心腑深处如同万剑侧击,剧烈震荡起来。
  与此同时,蜀山主峰,金光殿中。
  陆僭跪在青石地上,身影一半被阴影遮盖,又有一半被光束照亮。
  他向掌门三叩九拜,说:“弟子陆僭,重回蜀山,拜见师父。”
  又向掌门夫人华金三叩九拜,说:“晚辈陆僭,重回蜀山,拜见师娘。”
  华金倏地站起来,声线有一丝颤抖,“僭儿,你说实话,那孩子是不是用的……她的魂魄?”
  陆僭沉默一阵,缓声回答:“阿斛是阿斛,师姐是师姐。”
  华金也是一阵沉默,终于还是说:“但还是因为你对青童……”
  陆僭抬起眼睛,重复道:“阿斛是阿斛,师姐是师姐。我所作所为,只为阿斛此生自在人间,并无他求。”
  蒙青童已经死了,司空斛不是她。
  掌门长叹一声,拉华金坐下,“总之都是蜀山的弟子,这些话以后慢慢说。僭儿,什么时候让司空拜师?”
  如同雪花入水,陆僭的表情涟漪都不见一个,一只眼在明,一只眼在暗。
  “师父,阿斛只是我的徒儿。阿斛不入蜀山派。”
  作者有话要说:
  唉,也有替换QWQ


第10章 洞渊
  天门九重垂丹青,司空斛在阶下看了许久,明知这座洞渊与自己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想到毓飞说的“尤其是这个时候,更要小心做人”,又想到师父没准已经在受什么惩戒。
  他伸出手指,摸了摸那四个字的凸起和凹陷,然后默默转身走回厨房。
  绿豆汤好了,又冷了。
  毓飞吃得肚子圆滚滚,摸着肚子和司空斛坐在山顶的玉兰花树下等到深夜,月上中天,才有一道云头飘上丹青崖。
  云上的人高挑瘦削,面容精致温润,一顶青玉冠束住黑发,牙白袍袖整齐森严——回山不过这么一会,陆僭已经换上了蜀山长老的衣裳。
  司空斛有一瞬间的怔忡,随即嗖地站起来,脱口叫道:“师父!”
  师父从云头上走下来,疲惫已极的样子,但还是对他笑了一笑。
  司空斛看得心慌,又不敢问,忙说:“师父,有绿豆汤,要不要——”
  毓飞拉了拉司空斛的袖子,示意他闭嘴。
  果然,师父摆了摆手,轻声说:“你去休息。”又看毓飞,“你是主峰弟子?此间事情已了,多谢你送阿斛上来。”
  司空斛有点蒙,只好说:“嗯。”
  毓飞知道自己该走了,但司空斛反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也没说话,双眼目送着陆僭走到崖顶,缓缓拾阶而上。
  直到陆僭的身影消失在仰启洞渊中,司空斛才回过头,问道:“依照你们蜀山的规矩,我师父要受什么惩戒?”
  毓飞想了想,“大概是去仰启洞渊中洗去魔气。”
  司空斛皱眉。师父身上哪来的魔气?
  毓飞说:“若是没有魔气,荡邪火魔怎么会烧到你们千秋山?再者,听说荡邪火魔极难找寻,大师伯是靠追踪魔气找到的。自己若是没有魔气,就难以产生感应,所以,大师伯一定是用了什么旁门左道。”
  司空斛松开手,心说,原来如此。
  蒙青童如何,他不知道。他知道的是,自己不怕荡邪火魔的烈火,毫无法力又能识破覆映。
  有魔气的是他自己,而不是师父。
  所以师父把他带在身边,为的是更快地找到火魔,打发掉十九师叔。
  魔气相互勾连,进入仰启洞渊就会被其中妖魔侵吞,刮骨疗毒一般,就是所谓“洗去魔气”。
  真是引火上身。
  司空斛又问:“那若是没有魔气的人,进到仰启洞渊,又会如何?”
  毓飞咬了咬下唇,说:“反正,像我这样功力的,进去就是挫骨扒皮。”
  司空斛送走毓飞,又在玉兰树下站了许久。
  月明星稀,云海漂移。仰启洞渊中又是如何景象,还未可知。
  司空斛把心一横,扛起隅康弩,捏了个隐身诀。
  守山人既然回来,山崖长阶上的弟子们便松懈一些,轮流去吃些宵夜。
  师兄们坐在石阶上看月亮,一个说:“大师伯这么一回来,咱们也不用再守山了。听说,明天就可以回主峰。”
  另一个却看着身边落叶旋起又落下,说:“哎?起风了。”
  司空斛一阵风一样旋进洞窟,见师兄们没有发觉,便松了一口气,现出形来。
  洞窟中一片漆黑,伴随着隐约苍白光点。
  司空斛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抬起手来看看,才看见自己手腕上经络纵横都微微发红,显然是洞内魔气激荡所致。
  他猜得不错,自己体内果然藏着魔气。
  但他不以为意,见并没有什么刮骨疗毒的痛感,就当是自己身上的魔气低微。他又往里走几步,顺手抓了一个光点,捏符一拍,“现形。”
  那小光点委委屈屈地现了形,原来是只小灵芝精。
  小灵芝精起初想躲,但嗅嗅他身上的隐约魔气,顿感是同道中人,又不躲了,反而十分亲近地蹭了蹭他的手背。
  司空斛一把将他甩开,心中疑惑,但问道:“我师父在哪里。”
  小灵芝精嘟囔,“谁知道你师父是哪个。”
  司空斛说:“陆僭在哪里。”
  这是他第一次说陆僭的名字,舌尖两次顶到上颚,又一次碰到牙齿,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就像凡间小孩子听到妖魔的名字一样,小灵芝精突然脸色一变,指了一个方向,立即溜了。
  司空斛随着那个方向走,一路光点在他身旁逡巡,似乎有窃窃私语在漆黑寂静之中蔓延。
  司空斛不理,继续向前走。
  前方越发寂静,司空斛走了半刻,突然停下脚步。
  山洞中漆黑一片,但前方晕笼着温和的玉色光芒。
  陆僭盘腿坐在石床上,一手拄着太微剑,另一手搭在膝头,周身盘着一圈有形无实的四方伞,正在对着某处黑暗发呆。
  司空斛只能看得到师父的半个侧脸,师父的面孔略显苍白,深衣重重叠叠遮住脖颈,发髻也束得高,青玉冠之中一根青玉簪。
  这样齐整的打扮在白头崖可不常见,但那样子居然颇有几分少年气,有点……可爱。
  司空斛一面心想哇我师父真厉害这一洞妖魔都不能近身,一面又“嗵”地红了脸,一面捏自己的脸:不行不行不能这样!
  司空斛看了一眼,立即转身就走。
  小灵芝翘着二郎腿坐在路边,司空斛被绊了个趔趄,直接摔个大马趴。
  司空斛爬起来,举起拳头对着小灵芝,“你!”
  小灵芝手脚并用地爬过来,“我怎么了?哎你脸红什么啊?”
  司空斛的一记重拳变成了一个弹指,“……要你管!”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字数不多友情赠送一个可爱的糊糊~!
  PS是的是已经发过的内容!因为我昨晚大修过了,看过这章的朋友往后翻,到13应该就是新内容啦~


第11章 炊烟
  没过几天,丹青崖的名头重新传响蜀山。人人说起丹青崖,都是三个字:“这也行?!”
  作为丹青崖长老的唯一弟子,司空斛却不拜入蜀山门下,仿佛皇帝微服私访捡来的儿子一样,搁在山上悄悄地养;
  作为威名赫赫的丹青崖长老,陆僭身边却全是旁门左道,什么白元洞里长大的白鹿啊,什么白元洞泉下黑铁炼成的大弩啊,什么大弩上附着的花容月貌的小弩精啊,还有个整天不练功就知道做饭的徒弟……?
  修仙的人们自古以来都要辟谷,所以蜀山各峰的厨子普遍不太行。再加上这个徒弟的厨艺被毓飞说得神乎其神,满山弟子都想被他邀请去丹青崖上做客,跟他说得上话的毓飞彻底成为香饽饽。
  丹青崖上,紫玉兰周身云气缭绕,另有一束炊烟。
  毓飞说:“司空,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司空斛说:“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说明不当讲,既然不当讲那么还是不要讲了。”
  毓飞讪讪的:“不行,那也还是要讲。主峰的阿太和球球特别瞻仰你的……厨艺,所以,想问你能不能……”
  司空斛摊开手,“拿来。”
  毓飞一愣,“什么?”
  司空斛说:“你收了他们什么好处?”
  这话问得凶恶,但毓飞只好讪讪地从怀里掏出干豆角一包,腊肉一条,醪糟一罐,糯米粉一袋。
  司空斛心想,干豆角炒腊肉,师父不爱吃;但糯米粉正好捏小圆子,和醪糟煮起来,稠稠的再加红糖,再加碎冰,清清爽爽,酸酸甜甜,师父一定喜欢。
  司空斛三下五除二把干豆角炒腊肉烧了一大锅,盛出来交给毓飞,又摆开砧板,拿个瓷盆装上糯米粉,加水和面捏圆子,一边说:“糯米粉和醪糟我收下了,这个菜就算给他们的谢礼。”
  第二天,毓飞又上丹青崖,这次从怀里掏出了桑椹、牛肉丸、香芹菜和一把茄子,甚至还带了一整袋栗子。
  司空斛留下栗子和桑椹,做了一大煲牛肉丸茄煲交给毓飞,然后一叠声叫:“火铃!四歌!别腻歪了,出来剥栗子!还想不想吃栗子糕了!”
  毓飞高高兴兴端着菜下山,回头一看。
  四歌化成白鹿,司空斛左手递一颗栗子给他,他张嘴一咬。
  白鹿的大板牙在栗子上磕开一道裂缝,被火铃接过,一条黑金丝线垂直着那道裂缝一勒,栗子壳应声而破,金黄栗子肉滚入司空斛的右手,被他信手丢进盘子里。
  一人一精一鹿,配合起来堪称行云流水。
  毓飞想起主峰一群人说的“这也行?!”
  啧。丹青崖,神奇。
  晚间,司空斛盛一小盏豆花,浇上紫红色的桑葚酱,去找师父。
  师父在玉兰花下,接过小盏,就哭笑不得。
  师父说:“阿斛,虽然不要你拜入蜀山,但总不能成日做饭,功还是要练的。”
  司空斛说:“师父教过的我都学会了,剩下的时间当然是做饭。”
  师父皱皱眉头:“也不是这样。你才十七,自然该当与同辈们来往,时不时也该请他们来同你一道切磋玩闹。”
  司空斛低头磨脚尖,“那还不如练功。师父,我现在有法力了,偷偷用一点真气行不行?你教我吧。”
  师父想了想,“学什么?”
  司空斛说:“我见毓飞他们都可以用真气凝成光剑,我虽然不要剑,但隅康弩的箭也能用真气来做么?话先说好,我真的不要剑。”
  师父忍不住微微笑,说:“自然可以。”
  司空斛学东西极快,一夜之间就学会了用真气御弩,还试着用真气催动石子敲击岩壁,忍不住说:“哇!师父!好玩!”
  陆僭想到今后阿斛拉开隅康射出光箭的俊朗样子,就摸了摸他的头发。
  司空斛眼睛一亮,但师父接着说:“但是不要逃避问题,功夫要学,但也还是要跟同辈们来往的。”
  司空斛这次答应得爽快,“没问题,师父。”
  第二天,陆僭在书斋练功,听到外面一阵年轻人的喧哗,心里一动,推开门向外看。
  ——果然是毓飞带着阿太和球球等一行人上山来找司空斛玩了,年轻人们欢声笑语,各自的衣服怀里都是鼓鼓囊囊,还各自背着一大包东西。
  司空斛活学活用,捏了一整排小馒头,正用真气催动桑葚汁,一束一束汁液落下,给小馒头点上红眼睛红嘴巴和红耳朵,变成小兔子。
  陆僭心想:……也行,这说明阿斛聪明,晓得举一反三。
  毓飞说:“今天吃芋艿红烧肉吗?我带了芋头。”
  阿太说:“还有油泼面。我带了辣椒面。”
  球球说:“再拍黄瓜、切蒜泥白肉!哎呀我忘带大蒜了!”
  陆僭心想,……口腹之欲乃人之常情,小弟子们贪吃些也是有的,也许还不曾辟谷。
  又听阿太偷偷摸摸地说:“司空,你可千万要好好做啊!我师父叫我辟谷,我好不容易才出一次山门。”
  球球点头:“我也是我也是,哎,每天辟谷。就指着你活了。”
  陆僭:……
  又听司空斛说:“为什么你们也要辟谷?我还以为全天下只有我师父沉迷辟谷。哎?师父,你想吃点什么?我单独给你做!”
  陆僭说:“……为师辟谷!”
  他反手就把门关上了。
  四歌说:“师父?怎么了?”
  陆僭面无表情:“防不胜防。”
  陆僭对司空斛的独特“交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司空斛的小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很快丹青崖后厨的存货就摆满一屋子。
  弟子们明知司空斛在趁火打劫,但也不说什么,毕竟司空斛做饭那可真的是太好吃了。
  球球说:“司空,我们今天下山采买。你说,你要带点什么?”
  司空斛屈腿躺在大石头上晒太阳,“带罐醪糟,洺香居的。”
  球球翻出纸笔来记。
  司空斛继续说:“还有红糖,要片糖的。还有猪油和黑芝麻,还要糯米粉,水磨的。椰汁也要一罐,大西米也带一包。嗯……再有就是葛粉和片栗粉。”
  球球说:“哦,你要做红糖醪糟芝麻汤圆和椰汁西米。葛粉和片栗粉又是做什么的?”
  司空斛说:“水馒头。”
  球球说:“原来如此。”低头继续记。
  司空斛想了想,“哦,还有你们。买一袋豌豆,买一袋新鲜甜玉米,还有松仁。再有什么鹅肝鸭肠鸭翅鸭舌,你自己看着买。”
  球球说:“好的!”
  阿太说:“哦到我了?司空,我们今天下山做法事,没准碰到什么野味之类,你要什么?”
  司空斛伸手挡挡阳光,“山下不是有河么?捞两条鱼。最好是花鲢吧,认不认识花鲢?就是胖头鱼。要是还有鳝鱼河虾,就也要一些。”
  球球和阿太两个猥琐少年对视一眼,各自“噗”的一声低下头。
  司空斛奇道:“怎么了?”
  毓飞拉拉他袖子,“别问了……”
  球球忍不住,“啊哈哈哈哈哈哈你没听说过黄鳝的故事?”
  司空斛说:“什么黄鳝的故事?”
  毓飞人老实,脸皮薄,立即涨红了脸,“别说了!司空还是个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不可描述在下一章……


第12章 辟谷
  球球哪里管他,一把拉过司空斛,如此这般地那么一说。
  司空斛听得屁股都在隐隐作痛,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目瞪口呆地问:“怎、怎么还可以这样?不会死人的吗?”
  球球说:“会啊,所以越是危险,越是诱惑。”
  司空斛咳嗽一声,尽量端庄,指使他们下山的下山赶集的赶集。
  然后这一整天,司空斛都坐在石头上思考人生。
  从坐变成坐立难安,从坐立难安变成躺倒了事,最后躺着躺着就又睡着了。
  结果又梦到师父。
  梦中时节已是仲秋,师父在玉兰花树下站着,把丹青崖景致指给他看。
  山顶是花萼淡淡紫色的玉兰花,往下是红如烈火的丹枫树,再向下是青青翠翠的竹林,绵延到山脚溪流中。
  师父说:“阿斛,这就是丹青崖。”
  司空斛记得现在没到仲秋,丹枫未红,竹林仍是嫩绿。
  果然是在做梦,因为听了那个不可言说的故事。
  那个故事里,黄鳝钻进人的身体——
  司空和师父面面相觑半晌,终于把心一横,反正是在做梦。
  丹青丹青。色相如此,乃堪丹青。
  师父的眉目是雪光,唇舌是樱萼,鼻尖颧骨上一层薄薄的汗,是万千江上月。
  至于师父的手指,掌根,腰肢,臀线,都是神咒飞天。出缠出缠,离缚离缚,解结解结,见性解脱。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分开师父的腿,只知道师父的两条笔直长腿盘在他腰后,因为冲撞而时不时松散,足尖微微发凉,时不时蹭到他的腰窝,带出一阵战栗。
  师父快要撑不住,咬着下唇不肯出声。但目光浸润水色,随着躯体细细颤抖了起来。
  他把嘴唇贴在师父颈窝间,低声呢喃:“师父。”
  一朵紫玉兰离开枝头,“啪”地落在司空斛背脊上,又滑过师父白亮的肩头,滚落石面。
  师父的手覆在他的腰后,轻声说:“阿斛,花落了。”
  司空斛重复:“花落了。”
  这时,有一个声音说:“花是落了。阿斛,起来。”
  那是师父的声音,但不是身下的师父说的。
  司空斛和身下的师父对视半晌,师父眯眯眼睛,他睁大眼睛。
  司空斛突然“蹭”地坐了起来,“师父?”
  师父和四歌火铃站在他身前,好整以暇,低头看他。
  火铃说:“你做梦喊师父干嘛?”
  师父说:“花落了有什么稀奇,做梦还喊。”
  四歌叼着根草慢慢嚼,猥琐的目光锁定他。
  司空斛低头一看,山石上已经落满了紫玉兰花,连他身上都盖满了。
  这株玉兰树不分季节时令开花,自然是用法力维持,师父时不时看一眼,看到花落了就来注一道真气。
  司空斛连滚带爬地从大石头上下来,挠头说:“我,我去拿簸箕把落花扫了。”
  师父“嗯”了一声,抬起手,一道玉色□□悠然腾起,缠着金光注入枝干,又一茬紫玉兰花开了起来。
  司空斛靠在门上深呼吸,再深呼吸,然后保持微笑,拿着簸箕出去扫落花。
  师父和火铃已经走了,就剩四歌在那,把花萼摘下来。花萼连着花蕊,尾端有一点透明的花蜜,他舔一舔,然后问:“你怎么又这种表情?”
  司空斛保持着微笑说:“我什么表情。”
  四歌说:“刚跟姑娘睡过的表情。”
  司空斛把簸箕一扔,捏个诀,指尖扑簌簌燃起一簇火苗,神情很危险。
  四歌说:“你干嘛?”
  司空斛恶狠狠说:“你现在下山。球球和阿太买的东西太多,你给他们背回来。不然我就烧你的草料。”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四歌迫于淫威,翻个白眼,化成白鹿下了山。
  片刻,火铃抱着糖炒栗子过来找四歌,“四歌呢?给我剥栗子的人啊不是鹿呢?”
  司空斛专心扫花,“自己剥,你还指望他喂你怎么的?”
  火铃说:“对啊,他还喂我。四歌呢?”
  阿太虽然比四歌更猥琐,但也十分靠谱,言出必行,给他弄回来一整筐河鲜。
  有胖头胖脑的花鲢,有活蹦乱跳的河虾,有尖嘴猴腮的鲫鱼,还有一小团……黄鳝。
  司空斛把花鲢河虾鲫鱼放进水池里养着,蹲在地上看着那几条黄鳝,出神。
  半晌,他恨恨地指着黄鳝,“都怪你!”
  毓飞、阿太和球球蹲在厨房外,听着厨房里面咣咣切菜的声音,烈火烹油的声音。
  毓飞说:“你们说司空今晚给我们吃什么啊?”
  球球说:“什么都好吃。”
  阿太说:“就是就是,什么都好吃。”
  一刻钟后,司空大厨端出一个托盘,里面三碗面。
  三个人分了分,呼噜噜吃面,同时比大拇指,“司空!这个爆鳝面可以!很爆,很香!”
  毓飞说:“咦,司空,你怎么了?”
  司空斛一言不发,回厨房洗手去了。
  球球说:“他怎么了?”
  阿太说:“是啊,他怎么了?怎么满脸那种,手刃仇人的表情?”
  毓飞说:“不管了,吃饭吃饭。”
  四歌和火铃在草料房谈判,火铃叉着腰,四歌吃着草。
  火铃说:“你不能老是下山!一次两次就算了,每天都跑可还行?”
  四歌说:“那得下啊,司空让我去背吃的……”
  火铃说:“他让你下你就下!他多大你多大?你走了谁陪我玩?!”
  四歌委委屈屈地吃草,“我没办法的啦。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会听他的。”
  第二天,毓飞球球阿太等人扛着口粮上了山。
  毓飞眼睛好,远远看到山顶上空一团黑金丝线绣成的大字:禁止贿。赂司空!——你们大师伯。
  毓飞、球球、阿太:……
  这团大字声势浩大,直接惊动了主峰。
  陆僭被主峰上一道金光召了过去。
  掌门蒙云中说:“听说辟谷的弟子们时常去丹青崖贿赂司空,让司空给他们做饭?”
  掌门夫人华金说:“原来司空做饭很有一手么?我也该去看看。”
  掌门咳了一声,华金改口:“弟子们修习辛苦,辟谷更是必要,长此以往,可怎么行!”
  陆僭额角一跳,说:“徒儿知道了,回去之后定会……约束弟子。”
  丹青崖上,司空斛蹲在水池边点点豆豆。
  点点豆豆,米粮二斗,和尚不在,请你先走……手指指到胖头鱼,所以今天晚上,先吃胖头鱼!做鱼头面!
  他在脑子里把菜谱过了一遍,浑没发觉陆僭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跟前。
  陆僭叫了一声,“阿斛。”
  司空斛抬起头来,“师父?”
  陆僭看着司空斛,司空斛还穿着黑衫短打,身上套着个花灰滚红边的围裙。眼睛仍然是黑黑亮亮,嘴唇仍然是颗淡红的水馒头,面孔仍然……不,面孔不再清癯瘦削,下巴不再尖,脸颊不再瘦得颧骨发亮。
  司空斛胖了。
  每天就这么和同辈“交往”,一来一往,瘦了十七年的司空斛居然胖了。
  陆僭心里有点怪怪的,明明他总嫌阿斛太瘦,现在胖点是好事,但是……
  被他养了十七年,没胖;被旁人一贿。赂,胖了。
  司空斛又叫一声,“师父?”
  陆僭冷着脸,“起来。”
  天近黄昏,陆僭带着司空斛去后山。
  司空斛兜着袍子下摆,陆僭走几步就拔一株草,丢进这个假布袋里。
  司空斛说:“师父,你是不是想吃烧仙草了?这个草做烧仙草不好吃的,要用那一种才——”
  陆僭回过头来,轻描淡写地说:“不是烧仙草。”
  “那是什么?”
  “是这种草上的露水,用这个水炼丹药。”
  司空斛说:“炼丹药做什么?”
  陆僭说:“给你吃。”
  司空斛更是一头雾水:“我好好的不吃饭吃什么丹药?”
  陆僭说:“是了。明天开始你不许好好吃饭了,开始辟谷。”
  司空斛提着袍子的手一松,往后蹭地蹦了一步,目瞪口呆地问:“为为为为为什么啊?不好好吃饭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喝露水能不饿死人吗?师父!我要吃饭!今晚吃鱼头面,难道你不想……师父别封我嘴啊师父!唔唔唔唔唔!”
  作者有话要说:
  从今以后你就是喝露水的仙子了糊糊 开心不开心


第13章 丹青
  司空斛不太开心。
  丹青崖到底不是白头崖,虽然有师兄弟来跟他唠嗑打牙,但他现在,得辟谷。
  司空少侠坐在玉兰花树下,愁眉看日升月落,愁眉看云卷云舒,愁眉听一声声肚子叫,咕噜噜,咕噜噜。
  毓飞来看他,说:“你这么不开心,不如下山去跟我们逛一逛主峰。”
  司空斛看着毓飞,难以置信地愣了半天,终于想通了这里不是白头崖,并没有那个白元缨搭建的结界,他现在!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哪里不开心躲哪里!
  毓飞看着司空斛,司空斛一拍大腿,“对啊!还可以这样!”
  毓飞没想明白,这不就是个简单的邀约吗,司空怎么会惊讶成这样。
  司空斛辟谷以来十分安生,每天早上去找师父,被师父喂一颗丹药,然后这一天就基本上在饥饿中度过。
  因为饥饿,所以一点也不活跃,一连两三天都没话跟师父讲。
  师父这几天不知道为什么,也不来理他。
  所以这么不活跃的一个人走了,师父也发现不了。
  司空斛坐在毓飞的剑上,思念以前那个没事就催他“去做饭”、“去吃饭”、一会不见就满世界问“阿斛去哪里了”的师父。
  主峰上自然比丹青崖热闹得多,人多,剑多,到处都是铿锵剑光,到处都是食物芬芳。
  司空斛一低头,看到一群还没他腿高的小弟子正齐刷刷坐在台阶上吃包子。
  司空斛蹲下,闻了闻,说:“韭菜鸡蛋馅儿的,加了香干香菇白芝麻。”
  小弟子说:“嗯!”
  司空斛说:“还有吗。”
  小弟子一口吞掉余下的,“没有!”
  司空斛咽了口口水,又要问另一个小弟子。
  毓飞看不下去,拉着司空斛,“来来来你跟我来。”
  司空斛站在主峰的后厨,“哇”的一声。
  世间居然有这么大的厨房!
  大白菜有几百颗,白豆腐有一架子,干香菇有十多袋,就连辣椒都有整整两筐!
  整整两筐辣椒!还是鲜辣椒!
  这得吃到什么时候去!要是放到丹青崖,能生生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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