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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陪泯灭-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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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折兰问我何必玉石俱焚。
我宁可与你同归于尽,也不能让任何人碰你。
渡霜像是透过那双眼睛,看到夙夜的念头,他浮上腻烦之色。那双深沉的水蓝色眼眸闪过无法抑止的怒火,不带温度的刀尖离开了温热的脖子。在夙夜为颈间失去那抹冰凉而感到失落时,右肩一阵锥心的疼痛让他不禁发出一声痛哼。
“唔……”他撇过头低眼一看,剪刀没入肩里,已经看不见银色的刀刃,硬生生的穿过他的身体刺在墙上。
夙夜大口的呼吸,企图这样能够分担剧痛,他面色如纸,额冒冷汗,双目无神的望着渡霜,几乎在痛楚折磨下抽干了力气。
“八日后是我与简儿的大喜日子,你最好一秒都不要出现在我眼前。”渡霜冷冷的丢下一句话,面对夙夜的反应,他只是漠不在意的转身离开。
“我没有做过。”眼看着那人越走越远,夙夜用力的拔出插在他肩上的剪刀,殷红的血顺着手臂染红了衣袖,再从垂下的指尖滴落在地上。他站着一动不动,过了许久,又说了一遍:“真的没有。”
小凤凰把剪刀漠然置之于一边,一想到某个名字,血淋淋的右手就不由自主的捏紧剪刀,直至指缝中同样流出暗红色的液体,分不清究竟是来自哪个伤口。
他仿佛感觉不到痛,久久不放开,似乎要加深这种痛觉,好让自己加倍记住。
这一天,他与渡霜说过的话。
渡霜刚从夙夜那里出来没多久,看着远处高楼入云的阁楼,最终折返了脚步往林间走去。
他掏出藏在衣领下的信,迟疑了半刻才拆开看。
上面写着的是北海的情况。
早在一个月前,北海就遭受到了魔道之人的入侵。渡霜还是后知后觉才听闻这件事,等他赶过去的时候,整个北海在弥漫着烽火狼烟,面目全非的模样已经找不到当初一丝碧瓦朱甍的华丽。
看着一片狼藉,他失了魂般的直奔龙宫,强烈的预感促使他不断去寻找那抹熟悉的身影。
坐在宝座上的北海白龙王似乎早就料到渡霜这次来北海是为了何事,不等渡霜开口问,他直接告诉渡霜,恬如与大太子敖安去凡间察看民情时失踪了,至今毫无音讯。
恬如失踪了。
久违的焦躁不安重新霸占了这具躯壳,连呼吸都忘记是什么步骤,脑里一片混乱,耳边充斥着各种声音,他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渡霜……先行告退。”渡霜失魂落魄的行了个礼,他欲要离开时,北海龙王却叫住了他。
“恬如有个亲弟弟,叫恬简。你把他带去安全的地方吧,潜伏在北海的那些魔道中人开始蠢蠢欲动了,不用过多久这里便是一团乱麻。”北海龙王捻了捻胡子。
恬简是恬如的弟弟,渡霜有点印象。
他模糊的记得那是一名内敛隐忍的少年,与姐姐的性子截然相反。
以前亦是,如今亦是,不曾变过。
渡霜默念着信笺上的字,神色严肃万分,蹙着眉头不肯松开。
仍然是……没有恬如的消息。
他折好信纸,又塞回衣领里面,若有所思的将手负于背后。
大太子敖安敬天爱民,一颗赤子之心人人皆知,自从他暂时掌管北海之后的五十年,一直风调雨顺,从未出过什么差错。恬如……也绝不会做任何伤天害理之事。
是什么人如此胆大妄为,竟敢陷害大太子与太子妃。
不管如何,万一恬如出了什么事,他不会放过那个人,甚至任何人。
作者有话要说:
清静得都以为没有人了=。=……宝宝们好呀~
第17章 17
夙夜从小就养尊处优,对自理一窍不通,他看着肩上和手掌开始肿胀发炎的伤口,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眼看伤口越来越严重,实在是疼的受不了了,他才依依不舍的走出天星海,立马奔去易水宫。
易水宫住着一名仙人,为人医术了得,夙夜以前一有什么不舒服就会被夙妄止拎着去易水宫。
以前哭着闹着也不愿去,现在却有所不同。
他总是在时间中学会屈服着曾经十分抗拒过的事情。
再慢慢的找不回过去的重影。
“疼死了!”夙夜忍不住骂道,“哎哟……轻、轻点儿。”
围在他身边的除了许久不见的钰冥和玉折兰,还有一名身着黑领素白行衣的鹤发童颜少年。
少年看上去不过风华正值年少,倒是一头白发与这清秀的模样十分不协调。
“紫檀,我要死了,快救救我!”小凤凰抱着少年大喊大叫。
被唤为紫檀的少年无奈的揉了揉额角,“你不会死的。”
他娴熟的剪开被血水浸湿的面料,小心翼翼的掀起,看到底下发炎恶劣的伤口不禁皱了皱眉,迅速的拭净上药。
药水触碰到裂开的皮肉,刺痛逐渐散开,连抽气都变得费劲。
夙夜整张脸都白了,他几乎是疼得说不出话来。牙齿紧紧咬着锦被,汗水湿了长发,贴在脸上。
紫檀想到什么,他扬了扬手让人送来一个小小的白玉瓷盒,“这是玉膏,是给你去脸上的伤疤。”
“紫檀还是你想得周到。”夙夜有气无力的张嘴松开咬烂的锦被,他瞬间眉开眼笑,“你果真懂我!”
药膏很快起了效果,紫檀拿出一块雪白的冷玉放在夙夜的手上,用以减轻痛感。
“你们聊着先。”紫檀走了几步,又回头对夙夜说:“你身体变差了很多,最近不要再折腾了。不然夙妄止问起来,你的渡霜就要受委屈了。”
“他受委屈?恐怕现在最委屈的人是我吧……”夙夜小声嘟囔着。
玉折兰捏着小凤凰下巴,细细的端详,他忍不住打趣道:“夫妻情趣真是不一样,连打情骂俏都来玩真的刀剑相向,下次可要注意点,莫要这么激烈了。”
“不是让折兰提醒过你别冲动么。”钰冥打开瓷盒,挖了点药膏,轻轻抹在夙夜的脸上,“这道疤真难看,下次你若是顶着这张脸出现,我们就不凑你玩了。”
“我没有冲动,我根本就没有对他的衣服动过手!”刚敷完药的夙夜缠着绷带又蹦跶起身,“再说了!我要动手也当着他面动手!”
“好了好了,你别激动!”在旁边听得差不多的钰冥伸出手把夙夜按回床上,“的确,依你性子来说,当这种鬼鬼祟祟的事情确实不可能。”
“我越想越不对劲,一定是有人想要陷害我。”夙夜打了个哈欠,他想要翻身趴着,又怕压到伤口,不敢轻举妄动。“真是气煞我也!”
“总之你万事要小心。”钰冥顿了顿,又道:“不久后我与折兰要前往北海,你可给我们安分一阵子。”
“你们要去北海?”夙夜困惑的瞧了瞧钰冥,又瞧了瞧玉折兰,“你们去那里做什么?”
玉折兰压低了声音,“你整天窝在那个天星海肯定有所不知,我们也是最近才收到了四太子敖棽的信,说是魔道忽然袭击北海,搞得民不聊生,大太子敖安与太子妃恬如在前往人间的途中莫名其妙失踪。”
“难怪最近都看不见敖棽了,原来是北海出事了。大太子敖安与太子妃恬如……恬如……”小凤凰默念了几遍这个名字才反应过来,“是不是渡霜那个……”
玉折兰点了点头,他碎碎抱怨着:“哎呀呀,恐怕四太子忙得焦头烂额,就算平复了北海,也没心情与我们一同作乐,过着风花雪月的日子了。”
钰冥反倒淡定,他不以为然的说:“无论如何,魔道这次如此猖狂,想必一定有什么人在背后推动着他们。”
“那……渡霜他……”
“那你大可放心很,他至少要把眼前的婚事给处理,才有心思去想别的。”玉折兰意味深长的看了夙夜一眼,“时间不早了,你好好歇息吧,我与钰冥还要为前往北海一事准备点什么。”
“你们要小心。”夙夜认真的对钰冥与玉折兰说,“我等着伤好了之后与你们饮酒作乐的。”
钰冥拍了拍夙夜的手,示意他不要担心。
他们走了之后,易水宫失去活人的气息,连心都是这般静得发慌。
仿佛还身处于那个杳无人烟的天星海。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夙夜无精打采的掐着香炉冒出来的寥寥白烟。
渡霜认定是他毁了恬简的衣服,纵使他白费口舌,说什么那人都不会听进去。
一想到这些,心口抽痛得厉害。
他恨他,如同他钟情于他。
爱恨交织,无始无终。
小凤凰暗自恼火,他反思着自己的脾气,总是一旦心潮澎湃,就容易口无遮拦,说话毒辣,伤人伤心。
那套衣服不能这么不冤不白的告一段落。
离渡霜大婚的日子越来越近,夙夜不得不争分夺秒去弄个清楚,好还自己一个清白。
想到这,他也不顾身上的伤,直接起身穿好衣服。
用力点了几下穴位,避免加深伤口恶化。他偷偷溜了出去,为了防止被紫檀发现,摘下一片叶子吹出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幻象躺在床榻上。
他要回天星海。
“呃……”
夙夜捏紧了衣领,他法力没有完全恢复,真气凌乱,在体内横冲直撞。若是强行施展法术,极有可能会被自己的内力反伤。
但是……只要是为了见那个人。
哪怕是飞蛾扑火,他都会奋不顾身的拥抱火焰,自取灭亡。
作者有话要说:
写个小剧场:
夙夜:下一节什么时候出!
甜筒:反正你也没戏份
渡霜看着手里的剧本:几乎是我的独角戏……
甜筒:哎,我说是重要男配,出场率加起来都没有钰冥多。
夙夜:这时候就说明名字的重要性了,你看你的名字,难听难读难记。
甜筒:那又怎么样!反正三十节前,我肯定占优势!
夙夜:你是不是想打架??
甜筒:打就打,怕你?
渡霜:我怎么感觉你们才是一对儿~
第18章 18
“唔……”
夙夜脸色不大好看的按住胸口。
经脉受损,气血两虚。
换作普通的修仙者,如此任意妄为的胡来,定会道行全没,只能重头再来。
他不过仗着自己是凤凰之体,备受上天眷顾而侥幸逃过。
天星海仍然安静如初。
一名穿着一身绛色为底,缟色为面的素衣的男子站在天星殿前,他神情自若,一副等了夙夜很久的模样。
“啊,是夙夜哥哥。”恬简微微一笑,“夙夜哥哥的身体还好吗?”
夙夜只觉他的笑容诡异至极,明明与单纯不相上下,却有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错觉。
“渡霜在哪里?”夙夜懒得和他打交道,直接问了最想问的问题。
“渡霜?”恬简无辜的睁大了眼睛,“他不想见你。”
夙夜厌极那人的假相,他向前一把握住了恬简的手腕,加大了力气,用恶狠狠的口吻说道:“我就知道是你搞的鬼!”
“唔……夙夜哥哥你弄疼我了。”恬简眨了眨眼睛,瞬间一滴眼泪流了下来。
夙夜在心里骂着虚伪,他用力扯着恬简的手腕,“别演戏了!你接近渡霜存的是什么目的?”
“目的?我能有什么目的?”恬简挑了挑眉,他双眸雪亮传神,似乎有许多话想要说,“我认识渡霜不比你迟,我喜欢渡霜亦不比你浅。你的确是万般风光,不过很抱歉的是,渡霜和我早已有肌肤之亲,所以……你渴望得到的一切,对于我而言,不过如此。”
小凤凰愣了一下,他一时半刻说不出话来。
又或者被恬简字字句句透尽心伤,堵在口中的千言万语挑不出一句来反驳。
“你说什么……什么肌肤之亲?”
“当然是凤凰大人所想的那样。”恬简瞧见夙夜的神情更是心中大悦,他可怜巴巴的缩了缩,却出言挑衅,“不知渡霜是否会用对我这么温柔的对待凤凰大人呢。”
“你不过是你姐姐的替身而已,仗着一张相似的脸,存的是什么心思,做尽不见得人的勾当。”凤凰凤目生威,他单手掐住那人的颈间,凌厉的瞪着,好似一旦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就会把那纤细的脖子折断。
恬简双手握住夹在脖子上的手,但没有挣扎,只是反问道:“那你呢?存的又是什么心思?”
存的是什么心思?
大家都有着共同的目的,只不过比的是谁为了达到目的的手段更卑劣一点。
“不……不要,夙夜哥哥我错了,对不起!”恬简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兔子,眼睛红了一圈。
恬简的转变让夙夜有些许疑惑,不等他发话,一股力量分开了他与恬简。夙夜连退了几步,一个稍不留神的崴到脚,直接摔在地上。
可是他却看到了渡霜站在恬简背后,伸出手轻轻的接住了那看起来脆弱不堪的人。
“衣服不是我弄坏的。”夙夜吃疼的站起来,他迫不及待的想当着渡霜的面,亲手撕裂那人的假面目,“是他自己亲手毁了然后诬陷我的!”
“夙夜哥哥说什么就是什么,是简儿不好,让渡霜误会了夙夜哥哥……夙夜哥哥不要生气。”
“他在演戏!渡霜,你不要信他!”
听着两人的争吵,渡霜只是抬眼望着夙夜。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呼吸声戛然而止。
夙夜难以置信的僵住,他体温冰凉,唯独脸上被打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热了起来。
烫得他心里难受。
但无从下手。
他咬着牙,几乎要把那些苦不可言给一口咬碎全吞进肚子里。
好让自己没有这么难堪。
“你为什么就不信我!”夙夜声嘶力竭的冲着渡霜问,他声音沙哑,似乎用尽了全力说,拼命的征求信任。
“信你?”渡霜不苟言笑的看着夙夜,许久,嘴角扯出一抹讪笑,“好啊,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
恬简抬头望着渡霜,渡霜的手指抵在他唇边,示意他不要说话。
“如果你能在五日内重新做出那套锦服,我不妨可以信你一次,你与这件事一点关系也没有。”渡霜停了一下,又说:“若不是一模一样,渡霜请凤凰大人亲自给自己写一封休书,交到天帝手里。”
休书。
心脏猛然一跳,夙夜不由自主的捂住左边胸膛。
剧烈的致命一击令他差点慌手慌脚。
论他请来黄道婆,又算上天上的纺织仙子们帮忙,能在五日内赶出那套复杂精细的锦服的几率简直是微乎其微。
“如何?”
渡霜这不是捏住了十成的把握,明知道他不可能会拒绝……这么充满诱惑又很不公平的赌约。
呵,有何关系。
他输得起。
纠缠又岂是一纸休书能阻挡得了的事?
夙夜眉毛上挑,他想了想觉得很不划算,又指了指站在渡霜身旁的恬简,“我知你是铁了心要娶这个人,我可以让你娶。但是这场赌约我若是赢了,不但归还我清白,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渡霜没料到夙夜会跟他讨价还价,颇有意思的吐出一句话:“好,除伤天害理之事。”
这可是一场豪赌。
但左想右想,无论输赢,渡霜都不亏。
小凤凰轻描淡写的瞥了一眼恬简,翩然的走出天星殿。
执念令他不像自己。
变得坚不可摧。
他不急不慢的往前走,直至他觉得渡霜应该不会再看到他,才像是如释负重般的坐在海边。
如果说刚刚趾高气昂的表现,是他善于在外人面前的模样。那么现在的魂不守舍,才是他不敢给别人看的脆弱。
他已经感应不到所有知觉,包括愈合又裂开的伤口。
只剩下麻木。
海水冲上岸边,夙夜反应迟钝的望了一眼那冲湿的裙边,依然无动于衷。
失去了内力显然面色虚弱了很多,空荡荡的身体难以使上力气,他倒是一点都不在乎。
应该听紫檀的话,乖乖在易水宫静心休养。
明知道渡霜是他的命数难逃,他就该避而远之才对。
渡霜站在阁楼上俯视着边上黯然失色的夙夜。
他早就做好了让那个人输得一塌糊涂的准备。
天上天下敬你又如何?
在他面前,一个不喜欢,就注定什么都得不到。
作者有话要说:
写文没有大纲,想到哪写到哪,更新不固定。
第19章 19
“师兄救我……咳咳,我好难受……师兄……”
渡霜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那名女子穿着一袭黄衫罗裙,面是唇红齿白,般般入画。
“恬如!”
他想要伸手拉住她,但什么都捉不到。脚步跟心跳一样急促,他越是靠近女子,女子离他越远。
“不!”
他一个惊呼,猛然睁开眼睛。
是个梦。
抬手擦走额头的冷汗,渡霜心神未定的微微喘着气,久久没有缓过来。
自从恬如失踪后,他愈发容易让心魔入侵。渡霜知道这样不好,特别是修行之人最畏忌这种东西,一不小心恍了神,便让心中的恶占据上风,陷入了走火入魔的境界,难以自拔。
头痛欲裂,神经紊乱,太阳穴肿胀发疼。渡霜不由得给自己满了一杯宁神茶,一饮而下。
看来是为北海奔波而疲劳过度,加上心事重重,精神已经达到了极限。
他揉了揉额角,又单手撑着头闭目养神。只是这宁静的表面下,有着一颗心猿意马的心,扰得他无法得到安静。
恬如嫁去北海……也有一百年了吧?
可是为什么,感觉像是过了很久……久到已经有天荒地老这般长的错觉。
闭上眼睛全是方才的画面,渡霜微微睁开眼睛,思绪却飘到时间的河流里,那些所谓的儿女情长,淹没在不知何处。
九百年前。
他出生时正逢霜降,就在这么一个鸿雁归飞,寒而不冷的气节里,他的母亲却留下了他郁郁而终。他没见过父亲,而母亲,也只在遗留的画卷里见过。对于父母的传闻有很多,仙界里道听途说的片面之词各不相同。
渡霜其实不信这些,他只信自己亲眼所见。
他自小就跟在持莲观音身边修行,修的是无喜无悲,行的是清心寡欲。持莲观音说他聪颖过人,好在天性凉薄,若是不出意外,不需几年便可修成正果。
其实他对得道没什么兴趣,之所以会走上这条路,不过也是为了寻求一个能让自己心安理得的答案。
恬如是他的师妹,比他晚入门五年。
渡霜第一次见恬如时,不过是个才到自己胸口差不多点高的小姑娘。她穿着鹅黄色的素衣长裙,面容娇俏可爱,用红绸带扎着双丫髻,还别了支小金鱼发簪。
“师兄你在做什么呢?”
“师兄,你看!我捉到只云雀……”
“静无所思,欲我……师兄,心法口诀我又忘了。”
他素来独来独往,偏偏这个小师妹非常喜欢跟着他。他不喜好热闹,偏偏这个小师妹特别能折腾。一口“师兄,师兄”的叫着他,惹了事后又闪着泪花的望着他。
“哎,你这个应该这么念才对。”
“师兄,我饿了,要不我们一会儿才念书吧!”
“可是如儿不好好念书,小心迟点让白泽笑话了。”
“我有师兄!它、它只有钟馗!我师兄比那钟馗样样都出色,它能笑我什么!”
“如儿终有一天会长大,万一师兄以后不能常常陪在如儿身边呢?”
“师兄不会的,我们拉钩!”
女子皎若秋月,耀如春华。身着淡黄色长裙,她脸上荡漾着笑容,清明剔透的双眼里,就只有那个总是把她护在身后的师兄。
“师兄,常人所说的七情是指什么意思?”
渡霜放下手里的书,他撇头看着坐在他旁边的小师妹,褪去年幼时的稚嫩,五官愈发清秀灵动。
“七情乃喜、怒、忧、惧、爱、憎、欲。”
“喜和爱不都是同一种含义吗?”
恬如愁眉苦脸的咬着手指,她本体是莲花,资历尚浅,又不通人性,自是不懂众生所说的七情六欲。越是不知,就越是好奇,越是好奇,就越想知道答案。
渡霜顿了一下,片刻后他才缓缓说道:“当你遇到一个人,心里乱了分寸,便是喜。而不惜付出、摧毁、霸占来得到那个人,便是爱。”
“师兄,为什么爱这么可怕,甚至比……比憎还要过分。”
“喜欢是在外面,表现给众人看。而爱是在里面,表现给自己看。”渡霜指了指自己的心窝,“在这里永不见天日,想着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前者总是保留着自己骄傲的自尊心,不愿将就。后者却是把自己付之一炬,切断所有的退路。
恬如似懂非懂,她靠在渡霜身上,打了个盹,迷迷糊糊的小声嘟囔:“那我一定很喜欢师兄。”
渡霜拿起放在膝边的一件外披,轻轻盖在睡了过去的小师妹身上。
后来为什么执意要去守天星海呢。
渡霜忘了。
他是真的想不起来了。
“师兄,你当真要去那个天星海?如儿愿意随师兄一同前往!”
“天星海清寒孤僻,师兄不希望如儿过去受苦,望如儿答应师兄这一小小要求。”
这一走就是两百年。
渡霜仍然是一个鲜为人知的水君。
而当初那个一出了事只会喊师兄的小师妹,转眼之间就成了天上名动一方的轻灵仙子。
他最后只记得一直跟在身后的小师妹,转眼站在了海的对岸,无望的看着一览无处的大海,最终不动声色的离开。
没多久,北海传来喜讯。
大太子敖安与太子妃恬如喜结连理。
渡霜蓦然发现,恬如在岸上等了他两百年,而离开,不过弹指一挥间。
第20章 20
天界。
钰冥正在起草着一份计划,他忽然感应到自己院子有人闯了进来。警惕的起身,脚步无声的走到门后。
“钰冥……”
门被一股力量推开,小凤凰气若游丝的倒在地上。
“夙夜!”
钰冥急忙单膝跪下一手抱着他,腾出一只手去按着那人的脉搏。
跳动过缓,弱而无力。
“我与折兰不过离开半柱香的时间,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了!”他抱起夙夜放到床上,又打开一个锦盒,拿出一颗圆润的白珠子,捏着夙夜下巴喂了进去。
“到底怎么回事?”
夙夜纤细瘦削的手死死抓住钰冥的衣角,他什么都没说,又像是在思考欲要怎么和钰冥解释这来龙去脉。
钰冥看他这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中猜到十有八九和渡霜有关。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他戳了戳小凤凰的脸蛋,没有脾气的问他。
虽然夙夜不过是能一同逍遥自在的酒肉朋友,但其实大家相处了这么多年,多少也有点感情。钰冥在他们之中资历最深,也不知不觉把他们当做自己弟弟来看待。
“我要找一个人。”他声音细微,却吃力的支起身体。
钰冥提起茶壶沏了一杯茶递给夙夜,“你先顺顺气。”
吃了钰冥给的珠子,夙夜盘腿而坐,双手放在膝上。他尝试运着真气,在经脉中流转,在丹药帮助下让身体舒筋活络。
灯火被入窗的风吹得影子摇曳,人心却是恍惚不定。
“渡霜和我打了个赌。”
他只是很粗略的和钰冥讲了一下大概,其余什么都没说。
“夙夜。”钰冥忽然叫住了他,“你自己心知肚明很,他手里握着最大的胜算,你又为何如此执迷不悟的答应他。若是你真的很碰巧的赢了,他信你一阵子,又能怎样?”
“我知道……我知道……”夙夜茫然的重复着这几个字,他疲惫的靠在软枕上,“的确是愚不可及,但我不会错过任何一丝机会,哪怕胜率很渺茫。”
“与其说赌,倒不如说人生本就是棋盘,我与他对弈,早就准备输掉兵马。”看着钰冥怔住的神情,夙夜勾起唇角,“倒是浪费了你那颗银角玉玄丹。”
钰冥手指颤了一下,他很快回过神来,“放着我也用不上,反正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哎,紫檀发现我偷溜出去肯定又要唠上半天了。”小凤凰双手双脚抱住一个圆枕,他软了软嗓子,“钰冥……”
“行,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钰冥做了一个手势,“我会帮你解决紫檀那边。”
“知我者……”
“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我要借用你们凤族的信使。”钰冥提起烛台,融化的蜡滴落在一个信封的封口上,他用印章在上面按出一个印子。“这是给敖棽的,北海情况不稳定,给别人我不放心。”
夙夜眨了眨眼睛,摊开手脚,摆成一个“大”字型。
“敖棽现在没事吧?”
“他……估计不太妙。”
“我要去看北海看看他……呼……希望能……帮上他。”夙夜说得模模糊糊,他一夜没睡好,再加上跑来跑去的奔波累坏了精神。不一会儿抱着枕头,挨着床边睡着了。
钰冥替他掖了掖床被,俯身吹熄烛火,悄然无声的关上门。
时间约摸过了四个时辰。
夙夜揉着惺忪的双眼,他赤脚走在干净光滑的木地板上。钰冥的家宅是一座四合院,清幽萧条,种满了花草树木,吹落了满地枯叶。
他挡在一名侍女面前问道:“钰冥呢?”
侍女显然被夙夜直呼自家王的名称惊吓到,她恭敬地弯着腰:“钰王去了狐族。”
“行了,你退下吧。”
夙夜一手抵在丹田前,慢慢推上胸口。
这颗银角玉玄丹不但帮他安抚了躁乱的真气,同时也恢复了少许法力。
虽然不知道钰冥从哪里得来,但夙夜没忘记他答应过钰冥什么。他回到书房斜眼看着桌面上的信件,对着天吹了几声口哨。
云层边传来鸟鸣如铃。
夙夜的左手蜕化成翎,他咬着牙齿,闭上眼睛,用力拔了一根羽毛下来。
“呲……”
疼得他表情狰狞扭曲。
手里执着那支色泽艳丽的羽毛放在信件旁边,他收起手臂上的羽毛,渐渐露出肌肤。
右手摸着发红的地方,他若无其事般的转身而去。
黄道婆住在栩渡,那是一个人间通往仙界的渡口。
见到有人来,白鹭纷飞,惊起河畔上的一片蒹葭摇曳不停,放眼过去像是白茫茫的霜雪,映得渔光十色的河面又冷又彷徨。
靠岸边有一座水榭,除了忙个不停渡人过岸的船夫,里面还住着几名纺织女。
夙夜一手撩开梁柱上垂落的蝉翼纱,稍微低了低头的走进去。
黄道婆正在宅院中推着她的纺织机,专心致志,不容一丝出错。她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岁左右,穿着素色的襦裙,目光柔和。
“黄母。”夙夜收起往常骄横的性子,反常的谦虚行了个礼,“夙夜有一事想要请黄母帮忙。”
“何事?”黄道婆停下手中的动作,她看了一眼夙夜,又继续推动她的纺织机。
“前不久天星海水君渡霜是否在您这儿做了一套喜服?”
“正是。”
“我……想请黄母再做一套同样的衣服出来。”
黄道婆放下她手里的梭子,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所做的每一套喜服绝不会做第二套,独一无二才能以示姻缘金玉良缘,海枯石烂。”
听到黄道婆这么一说,夙夜有些着急,“不,我……因为一些原因,所以不得不重新做多一套,望黄母破例。”
“覆水难收,凤凰大人请回吧。”
夙夜一手将蔽膝拂到后面,不假思索的跪在黄道婆面前。
“望黄母破例。”
他如此虔诚,眉宇间满是深受劫之苦。
用情几分,却满足比伤心多。
第21章 21
“凤凰大人这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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