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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编年史-第1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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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言也不推辞,干脆和她一样席地而坐。
  他拿出来自埃里克的那份手稿,纸张边角略有磨损,代表它的确被人翻过很多遍。
  “这个故事我读了很多遍,现在迫切地想知道下文,干脆就找上门来了。”沐言不好意思地笑笑。
  这话一出,希琳难以掩饰内心的激动,她本就是不擅长隐藏心事,干脆把整张脸都埋在了毛绒玩具里,以免自己失态。
  “但是……”沐言顿了顿,“但是它不适合连载。它适合以单行本的形式成卷发售,正好埃里克的《霜与火之歌》第一卷也在刊印,如果你能让我看到后续,让我确认这是一个有规划、有大纲的故事,或许可以想办法让它与《霜》的第一卷捆绑发售。”
  虽然听到了新名词,可希琳很快理解了其中的意思,她不解道:“为什么不适合像埃里克先生那样连载?”
  “埃里克的故事是以人的视角来推动故事,重在塑造人,而非故事本身。你却是用故事来推动人。他的每个故事都是一颗珠子,每三天,都会有一颗珠子与上一颗串联起来,读者们习惯、并享受这种将珠子串起来的过程……而你的故事不一样,它需要上下文结合,甚至某些反转和情节伏笔埋得很深,如果不是一口气读完,缺失的记忆无从弥补,达不到该有的效果。一个精彩的、悬念丛生的故事却因为表现方式而达不到该有的效果,这很可惜不是么?”
  希琳似懂非懂,她在地上翻找一阵,交给沐言一本厚厚的笔记。
  “很抱歉,沐言先生,那个故事是我新写的,不过请您放心,它来自于这些碎片故事的修改,您可以在这上面看到它的影子。”
  沐言打开那本笔记,认真地翻阅了一会儿。
  上面的确如她所言,写着各式各样的“短篇故事”。
  长篇故事是若干条主线和无数支线构成,主线大都藏在作者心里,支线可以按要求随时添加,在这一点上沐言倒是很清楚。
  但他此行来的目的可不仅仅是追着作者找剧透那么简单,他把一本厚厚的笔记翻来覆去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字里行间的任何蛛丝马迹都没有放过。
  毕竟,有关影响历史进程的大事就有可能隐藏在这些杂乱的少女心事中。
  他认真地翻阅了一个小时,希琳起初有些紧张不安,但渐渐她发现沐言实在认真地读自己的故事,便也放松了警惕。
  “啪”
  沐言轻轻合上笔记。
  “很棒的故事。”他由衷地赞美道:“现在只剩一个问题,埃里克目前的连载量足够连续出两本单行本,如果你可以追上他的速度……”
  “没问题!”希琳一下子站了起来,然后又红着脸坐了回去。
  “我,我是说……我有很大把握!”
  “那就好。这样我也就放心了。”沐言微笑着将笔记放到一边,“那么……我们还能谈些别的吗?就以读者和作者的关系,毕竟我也是希琳小姐的忠实读者之一……”
  “可,可以!当然可以!”
  希琳心里已经乐得冒泡了。
  沐言暗道这种毫无心机的姑娘还真是好骗,一旦放松警惕,就基本处于完全不设防的状态。
  不过好在他也不是什么心怀叵测之徒,只是想了解一下对方的过去,以及有可能被窥探的未来。
  “那么,有一些私人的问题……”
  ……
  两人一直谈到晚上,在沐言有意无意的试探下,希琳几乎无所不言。
  沐言偶尔提及她那段黑暗的童年时光,可一旦对方表露出为难或犹豫的神色,他就会很体贴地绕过并随口谈一些对方乐于见到的问题,于是气氛一直维持得相当友好。
  仆人们也很少见自家小姐与费洛殿下以外的人相谈甚欢,于是也没有催促,甚至连晚饭时间都往后推了推。
  到了晚餐时间,沐言拒绝了挽留,道谢后离开,只是他刚来到门口,就看见三皇子的马车刚刚停靠。
  “算算时间,也到了冲突爆发的时候……”
  沐言自言自语道。
  果然,费洛失魂落魄地走下马车,然而当他看清面前站着的是沐言后,先是愣了一秒,接着怒不可遏地冲了上来,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口。
  “为什么!?为什么!?”
  '491。


第491章 窃取'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费洛歇斯底里地喊叫着,沐言也任由他抓着自己的领口。
  “为什么会设计这样的剧情!为什么不让我拯救他们!为什么!?”
  费洛一连问了好几个为什么,情绪濒临崩溃,变得语无伦次。
  “我没有限制你,殿下,我没有限制你们任何人。”沐言轻轻拨开他的手,三皇子的肉体已然疲惫到了极点,做到这一点对他而言毫不费力。
  “就如我所言,试图以个人对抗时代,要么成功,要么被碾碎。那种无力感,想必你现在深有体会吧?”
  “我……”
  费洛怔怔望着他,另一只手也不禁慢慢松开。
  这时马车周围的护卫和他身后的褐奴都冲了上来,沐言显然被当成了歹人。
  “我想我该走了,不然会引起误会。”他拍拍费洛的肩膀,在他耳边温声道:“好好休息吧,睡一觉,这一切都会好起来……”
  他的话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费洛久绷的神经终于松弛,闭上眼睛,整个人瘫倒在沐言身上。
  把费洛交给身后的仆人,沐言微微躬身致歉,就此离开。
  ……
  费洛昏迷了整整十二个小时,从夜晚到清晨,滴水未进。
  这个期间希琳就趴在他的床边守候着,一刻也不曾离开。
  以少女这样柔弱的身体,坚持一夜未睡已经几乎是极限了,所以等费洛醒来后,她精神一松懈,同样栽倒在费洛身上,晕了过去。
  这兄妹俩还真是……
  等到希琳悠悠转转醒来,面前自然浮现费洛的脸。
  虽然目光露出关切之色,但费洛看起来还是很憔悴。
  “哥哥……”
  “我在。”费洛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用胡茬轻轻磨蹭着少女的柔荑,逗得她咯咯笑了起来。
  “很抱歉让你为我担心。”
  希琳突然挣扎着坐起来,伸手抱住了费洛。
  费洛懵了一瞬,但紧接着心里涌起无限感动,同样紧紧抱住她。
  他能感受到,表妹瘦弱的身躯正在微微颤抖,少女心里的恐惧一直在积蓄,现在才一并释放了出来。
  “我在,我在……”他轻轻拍着希琳,“我没事,只是在塞拉芙消耗了太多精力,再加上……”他顿了顿,叹道:“算了,不提那些狗屎……”
  “塞拉芙怎么了?”费洛松开手,认真地问:“你前两天还在告诉我,你在里面为一位真正的帝王征战,他一定会成一位千古明君,你期待在未来成为像他那样的人……”
  费洛沉默了,他低下头,拳头也不由自主地握紧。
  半晌,才舒了口气,仿佛从那种情绪中脱离。
  “他死了,没来得及看到卡洛林帝国的建立。陪他征战的十二位骑士也战死在最后一场战役……死在自己人手里。而我,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发生,却什么都改变不了,尽管我带着所有人冲了上去……”
  在无尽的落寞中,费洛诉说起这段经历……
  原来这段时间,他们陪查理曼一起蚕食了庞贝、乌鲁克王国周边的大量土地,塞缪尔所在法师部队也从两条交叉而过的河流主干道里汲取水元素,配合漫漫黄沙筑起高耸的城墙,以河为界,几乎为卡洛林划定了崭新的边界线,命名为叹息之墙,寓意敌人看到这面高墙后会绝望的叹息。
  这也就意味着,查理曼就此停止了扩张的步伐,他终于可以腾出手来整理教廷在王国腹地造成的宗教泛滥问题了。
  然而还没等他回到王都,边境就传来消息,三大王国在罗马教廷的号召下联起手来对付他,现在已然兵临城下。
  事实上查理曼之前并非没有预料到这样的结局,为此他在征战过程中刻意交好离自己最为遥远的加洛斯王国,赠送他们大批武器和辎重,让加洛斯在邻国乌鲁克与庞贝的边境线上制造争端,让两国无暇顾及他这只幼狮,而且乌鲁克与庞贝虽然同为罗马教廷管理下的国家,彼此之间也有世仇,根本不存在调和的可能性。即使最坏情况下,两国联手出兵,当他们看到这座一个月内建立起的奇迹雄关时就会望而却步。
  出于这些考虑,他才会做出决断。
  接到斥候的来信,查理曼正准备亲自率兵赶回边境,十二骑士之一的罗兰劝道,这个时候身为国王的他应该待在都城卡洛林,即使边境告急,也不应该亲征。
  三大王国现在的目的与他们当初无二,都是为了人口和土地,现在有叹息之墙作为边境线,他们想要攻进来势必付出巨大代价,因此只要用金币就足以化解干戈。
  可如果查理曼真的出现在前线,并遭遇什么不测,整个国家就会陷入群龙无首的局面,更不要说还有新教这样的存在。假如国家被新教把持,他们与罗马教廷的战争就是不死不灭的局面,到时候整片大陆又化为血海,这违背了他们的初衷。
  无奈,查理曼只能采纳罗兰的建议,任由他们十二骑带着兵马去往边境,自己则与法师梅林一起回到王都。
  “然后呢?那十二位骑士大人在前线都……战死了吗?”希琳问。
  费洛摇摇头,目露悲色:“事情和罗兰阁下想的一样,三大王国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之所以联合出兵也不过是罗马教廷一再要求。大陆上战事逐渐消弭,士兵们也不堪重负,没有人愿意再打仗,罗兰阁下甚至打算邀请他们联手对抗罗马教廷与新教,让这群人狗咬狗,将民众从中解救出来……
  “那为什么……”
  “就是因为那该死的新教!”费洛咬牙切齿道:“罗兰阁下与另外三位将领在城墙下和谈,气氛虽然谈不上温和,但也没到剑拔弩张的地步,可就在商谈进行到关键时候,新教的神殿骑士团突然出现在联合军后方,并打出了前后夹击的旗语!联合军以为这是卡洛林与新教的阴谋,顿时掀翻桌子,向毫无战意的罗兰大人举起长剑!
  “为了表示诚意,罗兰大人在和谈时就已经撤去了大批人马,此时城下只有他们六骑和一些亲卫,为了安全考虑,我们和其他六位大人也被留在城内。所以那根本不是战争,而是一面倒的屠杀!六位骑士大人就算各个万人敌也不是千军万马的对手!
  “我们拼了命的想要打开城门出去营救,可那些信教的士兵不知道吃了什么药,竟然将矛头对准了我们!他们说此时打开城门罪同叛国!!个人安危不该凌驾于一城安危之上。但那个时候没有人记得法令和纪律,我们在六位骑士大人的率领下发起冲击,试图夺回城门的控制权,然而,然而……”
  费洛紧紧握着被子,额头上青筋暴起。
  “然而我们失败了,我们高估了自己的实力……守城的士兵里几乎有一大半是教廷的信徒,他们高声颂念圣歌,身上冒出火焰一样的白色光芒,一个个悍不畏死,组成一道血肉城墙,拼了命的阻拦我们,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人一个接一个倒在血泊里,而他们却源源不断地汇聚过来,以”净化“的名义对那些投降的人举起屠刀……直到我们被传送出了地下城。”
  费洛自嘲地笑笑,“我跟着罗兰阁下征战那么久,没想到最后竟然会死在自己人手里……就连塞缪尔那个没种的家伙都用法杖抡倒一个士兵,救了雷诺大人一命,而我却只能看着罗兰阁下在城外被敌人分尸……我,我……”
  费洛张着嘴巴,眼泪不可抑制地滑落,他一度失语。
  希琳上前抱住他,轻轻抚摸他的脸颊,温言安慰着,良久,才让费洛的情绪缓和下来。
  “那查理曼陛下呢?”她问。
  “洛伊法师一直跟在梅林阁下身边,我们出副本不久后他也被送了出来。他说查理曼陛下在回到王都的路上遭到刺杀,中毒后不治身亡……而他,作为来历不明的法师被和梅林被一起当成了凶手,梅林法师用幻术挡下敌人,将他强行送走……”
  “那……你们还会回去吗?”
  “回去?去哪儿?”费洛苦笑着摇头,“地下城已经关闭了……内测结束了,这就是全部,这就是终幕。去他妈的狗屎结局,我昨天真应该揍烂他那张该死的脸!”
  “哥哥……”希琳埋怨似的拉了拉他的衣服,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该对它的创作者产生这样的想法,就像那天不该在看到斯托克一家死在血色婚礼时咒骂埃里克先生一样……抱歉,我只是,只是太投入了……我没想到对这段经历的代入感会那么强……”他自嘲地笑笑:“戴斯蒙说我昨天午饭时竟然对别人的问候还以卡洛林的军礼,搞得人家莫名其妙,这真是太滑稽了……”
  “这就是一个美好故事的意义了,它来自我们的生活,但又与生活不一样,最终拓宽了我们生命的广度。”希琳微笑道,摩挲着他的脸颊。“所以该去吃饭了,哥哥,那段生活结束了,这段生活也要开始。”
  “嗯。”
  费洛在妹妹额头轻轻一吻,接着站起身。
  起身的瞬间,他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
  “来自我们的生活……”
  他好像联想到什么。
  这一幕……似曾相识?
  '492。


第492章 觉醒'
  “十二位骑士遭到背叛,死在边境线上……”
  “十二位骑士遭到背叛,死在边境线上……”
  洛伊嘴里念叨着,手指飞快地掠过书页。
  从地下城出来后,他就一直觉得那段剧情似曾相识,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
  直到信步徘徊至真理广场,他才意识到那是什么。
  当初珈蓝建国之初,人类遭到了精灵的背叛,十二位七环法师被迫在黑棘森林一字排开,用最后的绝唱抵挡了晨星的千军万马,也由此奠定了珈蓝今后作为独立帝国存在的基础,同时给这个国家染上了一层不可侵犯的基调。
  这是一个魔法圣地,必以法师的浪漫款待来犯者。
  而法师的浪漫是什么?
  爆炸。
  无穷无尽的爆炸,让世界都为之颤抖的爆炸。
  耀眼的火光、震耳欲聋的巨响、烟雾、高温、巨大的冲击伴随着扶摇而上的灰烬……这些就是法师的浪漫。
  可他有多久没听到这段历史了?以至于经历了这么一场波折才想起来?
  这明明应该作为烙印刻在每个珈蓝人心上,可为什么如此容易被遗忘?
  洛伊急忙回到家里,搜寻他能找到的所有书籍,可无论《珈蓝简史》、《剑花王朝编年史》、《魔法的传承》、《元素之歌》等等任何书上都没有这方面的记载,仿佛默契地一致保持缄默。
  坐在书堆里,他这才缓缓回想起,自己第一次听到这段震撼人心的历史,是五岁那年。
  那是他过完生日的第二天,坐在父亲腿上,问他昨天那个陌生的白胡子老头是谁。
  父亲说那是他爷爷的叔叔,至于小洛伊该怎么称呼,他已经搞不清了。于是他又问,那爷爷去了哪儿。父亲说爷爷死掉了,被埋在后山的墓园里。
  “为什么爷爷的叔叔没死呢?他明明比爷爷更年长。”
  “傻孩子,他可是个法师呀,强大的法师,守护我们珈蓝的法师,他们的寿命比一般人更漫长。”父亲回答。
  “法师?那是什么?”他又问。
  然后父亲就讲起了那个故事:十二名法师在黑棘森林上空,耀眼的身姿震慑了千军万马。接着,他们的身躯化为光,化为整个牧马平原都能听到的巨响,在一瞬间迸发出来,几乎撕裂了那一片天空……
  洛伊听完后大为震撼,举起小手嚷嚷自己也要成为法师,却被父亲哈哈笑着抱了起来。
  “傻孩子,你爷爷的叔叔说过,虽然决心和毅力是成为法师的路,可很多人不够幸运,连走上这条路的机会都没有……比起这个,你更该考虑自己如何才能不尿湿被子。”
  然而幸运的是,他有这个资格。
  可随着他在探索真理这条路上越走越远,每天沉醉于复杂的公式、咒语,却渐渐忘了自己最初的动力源泉,忘了求证父亲所说的话是真是假……
  他突然想起那句:
  “你要找的答案在地下城里,去找吧。”
  仔细回想,他那天晚上去找沐言时,连自己都不知道想从对方那儿得到什么答案。
  他想知道的太多了,法师为什么可以操控元素,魔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以及他为什么要将这件事告诉自己,而非对外公开……
  而梅林那段话,也让他萌发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如果,我是说如果……”
  洛伊咽了口唾沫,假装面前有另一个自己,他正在试图说服对方。
  又或是被对方说服。
  “如果,你的猜想是真的,那么……”
  “那么所谓神,也不过是强大的法师而已!她也是规则的制定者,而非高一级别的神!”另一个自己答道。
  “没,没错,是这样!而且,她在成为‘神’以后,奴役了所有元素,制造了魔网,让法师们无法超越自己,成为第二个神!?”
  “太对了!她也是人!而且还是个无比自私的人!”另一个自己仿佛站了起来,粗着嗓子吼道:“伊卡莉,那个,那个元素之主!她也是个自私的女人!现在,她借教会——她的爪牙们的手,来毁掉珈蓝仅剩的一切,来奴役洛坎的法师!
  “那些法师,那十二个法师为珈蓝付出了一切的法师!他们是救世主,就如查理曼陛下的十二骑一样!然后呢?他们的存在被抹去了,一点点抹去,如果不是这次经历,你还会记得他们吗?记得多久?其他人呢?他们知道吗?假如过去了一百年,一千年,当这段真相被挖掘出来时,他们还会有任何触动吗?他们会追忆,会缅怀那些逝去的人吗?”
  “是啊,但这一切……已经发生了……”洛伊颓然地坐在地上。“即使我亲眼见证了它,又能做什么呢……强如梅林法师,也只能拼死将我送出来……”
  “哈?你能做什么?你竟然还有功夫在这里唉声叹气?”另一个自己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可笑的事。“听着,你是‘灰烬’法师。”
  “对,我是。”
  “珈蓝明明有那么多法师,沐言先生为什么偏偏选中了你?梅林阁下明明自己可以逃走,为什么明明选择了你?他们同样知道‘真相’,他们同样经历了这一切,他们有思考‘自己能做什么’,他们有‘唉声叹气’吗?”
  “他们……没有……”
  “是的,他们没有!”
  另一个自己扶着洛伊站起来,来到镜子面前。
  洛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元素在他无意识地操控下凝聚成丝带,在他指尖环绕,如同一条灵活的蟒蛇,沿着手臂盘旋到左手,亲昵、温顺地舔舐着他的手指。
  “是的,他们没有放弃,他们选中了我。”
  “我们是真正的法师,真理的探索者,历史的见证者。”
  ……
  沐言回到公寓,老远就察觉气氛不太对劲。
  严格来说,是公寓门口多了很多生面孔——当然,其中还有个熟人。
  德列斯丝毫没有隐藏,看得出来,他很无奈。这家伙高举着双手,仿佛在表示自己没有恶意,以及在给周围不安分的伙计们示警。
  “别冲动,你们不是这家伙的对手……”
  他似乎想这样说,怎奈现在没人听得进去。
  这倒也是,论及代入感,费洛团队基本都在罗兰骑士麾下,自然无比强烈。强烈到连一向稳重的他都忍不住想要打一顿沐言泄愤,其他人又怎么会忍得住……更何况沐言在校内展示身手的次数屈指可数,或许在这群不安分的学生看来,扁他一顿就能修改那个结局也说不定。
  “这算是来信砍作者么……”
  沐言摸了摸鼻子,轻轻打了个响指,花圃里的植物突然疯长,从周围接二连三绑出好几道身影。
  他的捆绑技巧愈发娴熟了。
  '493。


第493章 介入'
  沐言没跟这群小屁孩一般见识,送走他们后,只留下了德列斯。
  这小子倒是学聪明了,什么也不说,一个劲嘿嘿傻笑。
  “你不想跟我说点什么?”
  “没啥好说的呀,嘿嘿嘿……”德列斯笑嘻嘻的:“沐言老师,我明天还有课,是不是让我先……”
  “真没有?”沐言眉毛一挑:“看在你提前通风报信的份上,给你个趁机问点什么的机会。”
  “您哪儿需要我提前通风报信啊,只是做做样子……”德列斯笑道,但既然沐言提了,他就顺势试探道:“内测……就这样结束了吗?会不会有些突兀?”
  “你也不甘心吗?”
  “当然,当然不甘心!谁情愿这样结束?没有人会对这个结局满意。”
  “那只是一个故事……就像霜与火之歌里,狼家死得只剩几个崽一样,都是故事。”
  “可我经历了那个故事。”德列斯执拗道:“许多人和我一样,经历了它,而且我们本该死去,怀着牺牲和释然和他们一同死去,但现在我们活了下来,这种苟且偷生的样子让我们宛如罪人,没人带着负罪感活下来。”
  沐言微微愣住,似乎有些意外。
  “真的?你们都是这么想的?”
  “千真万确,我头一次觉得塞缪尔也这么顺眼,他生的气不比我们小,这是头一次看他吃瘪我却压根笑不出来,我们就差一起哭了。”
  “这样啊……那再好不过了。”沐言喃喃道。
  “那就再好不过了……”
  德列斯一直盯着他看,他发现沐言的笑容与以往不太一样。
  往常那中笑容混合着一分掌控全局的自信,以及九分狡黠和捉弄人的恶趣味。
  可现在,他竟觉得这笑容很单纯……就像一个小孩子的心愿得到了满足,愿望被大人实现一样……
  这是错觉吧……这个腹黑的家伙怎么可能露出这么纯良的笑容?
  “你回去吧。”沐言突然道:“有机会的话顺便告诉他们,即将到来的‘公测’版本会与‘王国风云’有关联,但又不一样——如果你们想做些什么来弥补,在那里面可以实现。”
  “不一样?先生,您不是说……”
  “我只说过‘他们体验的世界最终是由你们塑造的’,却没说他们的世界承接自你们的世界……”沐言摊手道:“所以你明白了吗?这里面存在一个时间差。”
  德列斯突然灵光一闪。
  “所以您从一开始就没考虑‘公测’版本时学员该加入哪一支队伍?所谓‘十二骑’和‘阵营’也不过是借口,当初在E3上所说的都是骗局?”
  “随你怎么理解,反正这些都是烟雾弹而已。”沐言笑笑:“不要小瞧制作人的智慧,如果你们什么都猜到了,还哪来的惊喜?”
  “可是……”
  德列斯还想说什么,但门已经哐的一声关上了。
  ……
  ……
  同一时间,铜火巷。
  库兰正坐在绿叶酒馆里喝闷酒。
  作为被塞缪尔带进地下城的人,他的大部分经历都放在伺候主子上,因而代入感也没那么强。但话虽如此,经历了这种事他也觉得恶心,仿佛有一口恶气积郁在胸口不吐不快。
  不管怎么说,他们效力的雷诺骑士都是个很不错的人,这和库兰曾经的头儿简直天壤之别。
  那是个正直的人,却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被敌军活活砍死——和自己最忠诚的下属仅有一墙之隔,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位大人倒在血泊中。
  没有比这更差的体验了。
  “该死!”
  “啪”
  杯子重重摔在桌上,摔得粉碎,酒保被吓得不轻。
  一顿酒喝完,库兰的郁闷没散多少,心里反而更堵了。
  酒劲上涌,他晕乎乎走出酒馆,打算去最近的烟柳巷发泄发泄,然而没走两步,两个人突然靠过来一左一右架住了他。
  “什么人?放开唔……”
  库兰的挣扎是无用功,他的嘴被迅速捂上,一股刺鼻的气味顺着嘴巴灌进来,紧接着仿佛赤身裸体浸泡在热牛奶中,暖烘烘,懒洋洋的,整个人随即失去了意识。
  在铜火巷的过路人看来,这就是一个喝吐的酒鬼被两位朋友搀扶着送回了家,根本没引起什么波澜。
  几分钟后,库兰被人带到了元素高塔。
  穿过高塔的喷泉时,朦胧的水汽宛如轻纱拂过,库兰整个人为之一振,彻底清醒了过来。
  “这是哪儿?”
  感受到两边铁钳般的手,他第一时间试图挣脱,然而失败了。
  “你们是谁?放开,放开老子!”
  他大喊大叫,却被旁边一人封上了嘴,“咔嚓”一声,连胳膊也被折断了。
  疼痛涌来,库兰差点眼前一黑晕死过去。他这才明悟,自己被带到了不能撒野的地方,便一声不吭,默默忍耐着剧痛。
  直到路过一座雕像,他才意识到这是元素高塔。
  塞缪尔平时闲聊时提起过,他说这个气派的地方有元素之主的雕像,明明是大理石雕像,却仿佛散发出让人震撼的神威,单是看一眼就心惊不已。
  他现在的确心惊不已。
  没多久,他被带到一座大殿。
  环顾四周,身穿红袍的主祭站成两排,脸颊笼罩在兜帽里,看不清长相,但他们目光无一不是冰如寒铁,从兜帽中投射出来。
  “我的孩子……”
  耳边传来温和的声音,库兰颤抖着抬起头。
  是面容和善的教宗。
  他的眼睛是深不见底的蓝色,仿佛大海一样深邃,光是注视着他就快要窒息了。
  “大,大人……”
  “告诉我你的名字,孩子。”
  “库兰……”
  “库兰,你是塞缪尔的朋友对吗?”
  “对,是,是的。”
  “你也参加了最新的‘地下城’?他们管这叫‘内测’?”
  “是,是这样的……”
  “很好,孩子,现在我要你告诉我,你在里面都看到了什么,那个叫沐言的年轻人对你们说了什么。”
  似乎被教宗温和的态度感染,库兰点点头,沉住气开始了讲解。
  他把“王国风云”中的见闻一五一十地告诉教宗,其中屡次提到罗马教廷和新教时都难以抑制激动的心情,忍不住恶语相加,以至于周围的主祭们看待他的眼神愈发冰冷。
  但库兰没意识到这一切,他将心中的愤懑一口气全都发泄了出来,现在正感觉无比痛快!
  他讲完后,教宗沉默了片刻。
  就在库兰惴惴不安时,教宗又问:
  “那么。孩子,你认为故事里的教廷是对是错?”
  这个问题仿佛戳到了痛楚,库兰一下子激动起来:
  “他们简直就是一坨臭狗屎!”
  嘭
  毫无征兆,库兰的脑袋像西瓜一样炸开,红白之物还未溅射到教宗身体上就被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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