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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良知是路人-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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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逸之在外人面前永远是一副庄重自持的淡定模样。只见他撩开衣摆,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脸上的一堆贱肉这时也端着极其礼貌的弧度与形态。他瞥了眼沈暮欢意思是:赶紧滚远点。

沈暮欢连忙退散。

沈逸之朝着茶杯轻轻吹了一口气,茶叶缓缓舒展开来,是青翠的成色。他幽幽叹口气:“不知萧大侠今日造访有何贵干啊?”

萧炼顿时摆摆手:“沈兄耻笑,大侠两字在下不敢当。此次前来是为了我那不争气的小儿。”

“哦?”

沈逸之那正紧客套的模样落在沈暮欢的眼睛里,顿时让她一阵赞叹。这才叫客套的最高境界啊!

“不知在下有何可以帮忙的?”

萧炼顿时脸色沉痛至极:“犬子无能,前日在家竟然被一黑衣人所袭,又被那歹人下毒,邀了蝴蝶谷苏姑娘也看不出所以然来。”

沈逸之立马感同身受的点头,面有戚戚之色,只差掉下点眼泪来。

沈暮欢在暗地里死命掐了自己一把也不能使得自己的眼眶有丝毫的泛红。至此,她对自己师父出神入化、上天入地无人能及的演技感到五体投地。

“犬子的伤口乃‘龙吟刀’所致。”

“哦。”

萧炼有点懵:“啊?”

沈逸之连忙握住萧炼的手,边叹边道:“萧大侠,节哀顺变啊。”

萧炼的脸色顿时有点像便秘了。他咳了一声:“李重皓那歹人在沈兄这?”

“怎么可能?”沈逸之摆手“‘刹血楼’只做杀手生意,从来不管江湖事。”

萧炼不相信:“沈兄,我有可靠消息。再说李重皓那畜生自己亲弟弟都杀,他父亲已经公开与他断绝夫子关系。你有什么必要护着他?”

“这话可胡说不得!”沈逸之连忙摆手:“我怎么会护着一个畜生!那贼人当真不在我这里,要不,您搜搜?”

话说到这份上,萧炼才不可能傻到真的去搜。他顿时就像是吞了一只死苍蝇一样,脸色极差,嘴上却开不了口。满脸的愤愤之色,他悻悻地摆手告辞。

沈暮欢从暗处出来,拍手叫好。

死老头却一改神色,瞪了她一眼,骂她:“死到临头了,还高兴什么?!”

“怎么说?”沈暮欢连忙将举着的手放下来。

“你不想想,李重皓没了‘龙吟刀’才几天,就出了这么多事?还有他在‘刹血楼’的消息是谁传出去的?不管是谁,将我们与李重皓绑在一起,往我们身上泼脏水,是为了什么?是李重皓身上有什么东西还是看上了我们‘刹血楼’?”

沈暮欢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曝出一句话:“苏烟。只有蝴蝶谷的人才知道李重皓跟我在一起。”

沈逸之听了她的话却摇头。“不可能”他说:“苏烟欠着我恩情,‘蝴蝶谷’不是这么办事的。”

“江湖真险恶。”沈暮欢总结道。

“哼。”沈暮欢敲敲她的脑袋:“你这小丫头现在才知道?”良久他却又叹气道:“要知道你这死徒弟没真本事,我就不该让你下山杀人。好了,这下将自己搭进去了。”

沈暮欢默默地想,不知道是谁当时是因为没肉吃了让她下山杀人的……

当天夜里,突然下了一场大雪,亮白亮白的月光照在雪地上打出奇异的光。沈暮欢有点睡不着,披着厚重的棉衣下了床,地面上是一圈一圈的光影,沈暮欢踩上去,她有点无聊,寂静浓重的夜,她无意识地发出一句话,说出来才又发现自己真是傻得可以。

她说:“要是阿醉在就好了。”

沈暮欢暗暗骂自己一把,跑到窗子前,将窗子狠狠地打开,风一下子就呼呼地吹过来,刮得脸庞有点疼。可是她却想:这样才好啊,这样才好啊。

她就闭上了眼,任着风割着她的脸。好一会儿,她睁开眼的时候却吓了一大跳。

“靠!”她大骂一声,一掌就呼过去。

“阿欢姑姑……”死孩子揉着脸庞,眼泪汪汪。

“你大半夜的跑人家窗前,想死啊!”

死孩子可怜兮兮又一副哈巴狗的模样:“阿欢姑姑,好冷的,我能不能跟你一起睡。”

不能!沈暮欢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呢,只见那死孩子“嗖”的一下就从窗前跑开,又“哐当”一声就将房门给撞开了。

娘的!死孩子脑子傻了,力气倒不小!

只见死孩子如脱缰的野马一样,两眼放光直直地向沈暮欢的床奔去。而沈暮欢反应过来的时候,死孩子早已经抱着被子眨巴着晶亮晶亮的丹凤眼朝着她傻笑:“阿欢姑姑,来呀~”

噗……沈暮欢双脚僵住。李重皓虽然傻了,但也是不折不扣的气血方刚的英俊男青年啊!沈暮欢觉着自己应该要流鼻血了……

“阿欢姑姑,来呀~”

沈暮欢恼羞成怒:“闭嘴!转身!睡觉!”

“哦。”幽幽怨怨的不甘愿的声音。

沈暮欢一脚踹过去,扯过一床被子才闭上眼睛。

将熟未睡的时候,熊孩子轻轻的问话声传来:“阿欢姑姑?阿欢姑姑?今天来的人为什么说我杀了知未呢?为什么我爹爹要杀我呢?”

沈暮欢却睡着了,轻轻的鼾声传过来。

李重皓轻手轻脚地转过身,小心翼翼地抱住沈暮欢,嘴角才有了一丝弧度。他闷在沈暮欢的颈项边,良久才瓮声瓮气地埋怨道:“爹爹从来都不喜欢我。”

他又用力箍紧了沈暮欢:“不过没关系,我只要阿欢姑姑。”

作者有话要说:孩子的心,成人的身。哈哈哈

☆、山庄与客栈

天一点一点地亮起来,李重皓的身子也一点一点地靠过来。沈暮欢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熊孩子整个人挂在自己身上的情景。她睡眼惺忪的时候脑子转得十分慢,她呆呆地想:难怪昨天睡得这么不舒服。

然后,熊孩子“嗯”了一声,又紧紧贴了上来。

沈暮欢感到有什么东西顶着自己,她低头一望,老脸顿时一红。气血方刚的男青年啊,气血方刚的男青年啊……然后一脚就踹过去。

这下连熊孩子也醒了,李重皓一头乌发垂在胸前,狭长的丹凤眼湿漉漉的,张嘴就撒娇似的喊:“阿欢姑姑……”

沈暮欢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靠,怎么是血?

李重皓却立马扑过来,捧着她的手就问:“阿欢姑姑,哪里受伤了?为什么会流血呢?”然后他抬头看一眼沈暮欢,又“呀”一声:“鼻子被人打了么?”

沈暮欢奋力要将熊孩子推开,可是熊孩子眼睛太过晶亮,就仿佛清早的晨光。沈暮欢掐他一把,他只是皱了皱眉头,却还是急急地问:“阿欢姑姑,你为什么不说话?是太疼了么?”说完他就整张脸凑了上来。

“干、干嘛!”

李重皓嘿嘿一笑,就朝着她的鼻子轻轻地呼气。

清冽的男人气息扑面而来,沈暮欢连忙往后靠。熊孩子居然瞪了她一眼,训她:“不要动呀,呼呼就好了。”说完,十分精准地掐住了她的腰。

沈慕欢想:这孩子,是傻了呢?还是不傻了呢?

李重皓成功看到沈暮欢的鼻血止住了,十分高兴得点点头,然后就像亲小狗一样在沈暮欢的鼻子上点了一下。

沈暮欢这么多年,还没有谁敢亲她鼻子呢。她的第一反应是:太大胆了,太猖狂了。第二反应是:一拳朝人家鼻子揍过去。

早上用饭的时候,沈逸之突然觉着好像缺点什么,来回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太安静了么?于是他问:“诶,傻小子怎么不来吃饭?”

沈暮欢脸不红气不喘地骗她家师父:“李重皓说今天要去刷茅厕,怕吃了早饭待会儿吐得厉害。”

在茅厕门口徘徊半天,两眼汪汪地想阿欢姑姑会什么时候叫自己吃饭的某个熊孩子狠狠地打了好几个喷嚏。

“阿欢啊”用完饭沈逸之打了声饱嗝十分担忧:“没银子的日子怎么活哟。让你去杀人是不可能了,哎呦,你说说,咱还有什么生计么?”

沈暮欢想了想,十分诚恳地商量:“要不把碧湖剑卖了?”

沈逸之一听,拎了筷子就往沈暮欢身上抽:“你个没出息的不孝徒孙!”

师徒俩考虑了一上午。种田?短时间内养活不了自己。劫富济贫?现在咱可是江湖中人重点观察对象。找人借点?靠,平时没啥能够插两刀的朋友。

最后想想,只恨平常就只会练功夫了,搞得现在只能去舞大刀卖艺为生。只不过,沈逸之说这太掉面子,要卖她一个人卖。沈暮欢想,就你这死老头有点名声。她也好歹是江湖排名第七的杀手好不好?

到这里,才想起来他们还有另外一个人。沈暮欢拍了自己一下,连忙跑到茅厕。

昨夜下的雪刚刚化净,阳光照在身上还有点暖,地上有点湿,有点滑。沈暮欢想李重皓该不会是掉进茅厕里吧?可是毛刷为什么会掉在地上?

所以,她错了。

是有人在大白天在她和沈逸之的眼皮底下从“刹血楼”将李重皓劫走了。

什么人,能有这么大的能力?沈暮欢有些后怕,一股寒意从后背冒上来。然后就想:糟了,死孩子现在傻乎乎的,他该怎么办?

沈逸之见她良久还没回来,顿时心里咯噔一跳,连忙赶了过来。见到的却是沈暮欢抬起头时有点不知所措的眼神。

“糟糕。”沈逸之直叹气,然后又愤愤然:“简直就是欺负我们‘刹血楼’没人!敢在老子地盘上劫人!”

“现在怎么办?”

“能怎么办?下山!”

“啊?”沈暮欢不相信,十多年没下过山的死老头真的要下山?

沈逸之不理她那傻样,只觉得自己怎么教出来这么笨得一个徒弟,可看她那晶亮晶亮的眼神,又觉着自己该说点什么,于是他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才打开尊口:“去李家。”

“李家?”沈暮欢嚎了一声:“老头,你没搞错吧!”

沈逸之一巴掌呼过来,斜着眼看她:“李重皓他爹要杀他,怎么可能就让他这么消失了?我们去李家准对。”

沈暮欢突然灵光乍现:“诶,老头,你说会不会就是李重皓他爹将他劫走了?”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师徒俩刚下了山,正是傍晚时候,天有些阴,北风吹过来,直让人感觉有一把刀细细地一刀一刀刮着自己的肌肤。沈暮欢一路上有些怏怏的,到了客栈的时候瞧了沈逸之一眼,声音顿时萎了下来:“师父,我没钱……”

沈逸之活了大半辈子,跟沈暮欢相依为命三年,最讨厌的就是她每次半死不活地说没钱。可是沈逸之是谁啊?是“刹血楼”的掌门人啊,是江湖上有名有望的人啊。所以他断不会就此发飙,不过气不过,就狠狠地瞪了个白眼。

然后沈暮欢就看着自家师父姿态从容地立定,然后缓缓地将鞋子拔下,掏出了……一张银票!

一张!银票!

靠!沈暮欢顿时怒火中烧:“你个死老头!你跟我哭穷!你说没钱的!”

沈逸之瞪她:“吵什么吵,要不要住客栈了?”

天仿佛又阴了一层,风从袖口灌进来,冷得发慌。沈暮欢觉着识时务的才是俊杰,于是她默默地、默默地不说话了。

沈逸之一副大爷样:“先去钱庄。”

最后却发现这钱庄也是李家的,掌柜是个矮胖的中年人,却长了一双利眼,他看见沈逸之的当头,立马就十分客气地说:“沈掌门?”

沈暮欢当即觉得,娘的,老头果然有名气,这都多少年没下山了,还有人惦着他。

沈逸之有点发愣,还没反应过来这是谁,手指曲在柜台上敲了几下才仿佛记起了这个人。他笑了笑,一副人前的江湖大侠的模样,他说:“孙管家?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孙管家嘿嘿一笑:“庄主这是信任我,再说我年纪大了,管山庄里的事也有些力不从心了。沈掌门这是?”

“哦,住店,来兑点银子。”

“您此次下山,怕有要事吧?”

沈逸之笑笑,看了沈暮欢一眼才说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找李铭叙叙旧。”

“找庄主?”这位孙管家顿时脸色一变,半天才问:“是我家大公子的事?”

说到李重皓,沈暮欢憋不住了,冒出来便问:“你知道你家大公子怎么了?他平时仇人挺多的吧?”

这孙管家这时却利索地兑好银子,麻利地点好,才又说了一句:“江湖上传言二公子为大公子所杀,这个我这个做奴才的也不相信。至于小姑娘你问的,我就不知道了。”

沈逸之笑了笑,一个眼神说:阿欢啊,该走了,你能打听出什么?

沈暮欢也回了一个眼神:没劲。

可是她知道,这里面可错杂的很,而这天下山庄不知道要有多少秘密。

而一天后,沈暮欢再次站在天下山庄里,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了。

作者有话要说:此时的李重皓真心还是傻孩子一枚……

☆、目中无人

十月,京城“白马寺”里树叶开始一点一点地变黄了,阿敏姑姑对他说:“重皓,以后要好好保护自己,知不知道?”

他说:“好。”可是他想的是,为什么你不来好好保护我呢?

后来才知道,阿敏姑姑终究还是留不住的,亲爱的姑姑还是嫁人了。她在十二月的冷冬披上大红的嫁妆,涂上鲜红的胭脂最后抚了抚他的脸然后一去不复返。

李重皓终于醒过来,眼角的地方都是泪。双手被缚,嘴里也被塞了东西,丝毫动弹不得。他几乎涨红了脸,他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喊:“阿欢姑姑,阿欢姑姑,你在哪?”

门被吱嘎一声打开,进来的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好半天才说一句话,问他:“你饿不饿?”

李重皓继续呜呜了两声。

来人伸出一双修长有力的手,他望了望李重皓,眼底的神色又沉又暗。他一把就揪掉了堵在李重皓嘴里的东西。

这时恰巧有光从门缝里钻进来,突然就照亮了来人的脸。李重皓几乎吐口而出:“少主。”这男人不就是当日在“蝴蝶谷”外拦住他们,被黑衣人称作少主的人么?

这个认知让李重皓下意识地就往后躲。男人却一把扯住他,突然就从衣袖里掏出一刻药丸,精准地扔向了李重皓的嘴里。

他的眼神如同寒冰一样,又像是刀子一样。冰而冷、锐而利。李重皓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然后就把药丸也吞了进去。然后他便被一掌击昏,可却在迷迷糊糊只见又听见那男人朝自己说:“李重皓,你该清醒了。”

*****

沈逸之从来都有掌门的气质与脸皮。沈暮欢于是也跟着她师父具有了大门派的待遇与规格。

山庄里刚刚死了二公子,整个气氛压抑而沉重。可是沈暮欢却跟着她家师父高高兴兴地喝酒、吃肉。死老头说:该占的便宜不占要天打雷劈的!沈暮欢觉着死老头从来都没有如此上道过。

李家厨房出品的水晶肘子外加松鼠桂鱼绝对是傲视全江湖的料,沈暮欢一筷子戳着肉嫩汁多的肘子,笑眯眯地问她家师父:“老头,我们什么时候摊牌啊?”

老头啃肉正啃得欢,几乎一张贱肉横生的老脸都扑到盘子里去了,好半天才啧了啧嘴回道:“急什么,听说今天庄里还要来一个人,我们暂时按兵不动。”

可是当沈暮欢吃好喝好,外加抹完嘴之后看到的却不是她师父所说的一个人。而是三个人,其中有两个人她认识,一个是“蝴蝶谷”的苏烟,一个是几日前曾经造访过“刹血楼”的萧炼。

而这第三人她就不知道了。可是当沈暮欢双眼瞥到那人的一双手时,突然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奇怪的熟悉感。她抬头看那个人,那个人也看她,一双眼竟然浸着一股怒意,这股怒意从他眼里几乎要溢出来,然后像是要铺天盖地朝沈暮欢袭来。

沈暮欢当即背脊生寒,连连后退几步,那股奇怪的熟悉感也当即无影无踪。沈逸之却在此时暗地里踢了她一脚,然后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沈暮欢明白,老头嫌她丢人现眼了。

老头在江湖摸爬打滚到底混了好多年,一上来一套寒暄做的是滴水不漏,最后才问道:“这位少侠是?”

萧炼笑眯眯:“这是犬子。佑儿,来,这是沈掌门。”

沈暮欢当即一惊,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你儿子?不是上次还说快要死了么?”

此话一出,萧炼立马脸色跟便秘时没两样了。苏烟则掩唇笑了一声。李铭这个庄主估计是见惯了沈暮欢这种没教养的丫头,脸色倒是一如既往的严肃正经。

而萧佑,这个被她咒着要死的人却突然笑了,是真真切切的笑,那笑意从眼底一点点流出来,渐渐流淌到面庞上,再到嘴角,整张脸都是笑的。

笑得让沈暮欢觉得,刚刚那股剧烈的恨意好像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最后还是苏烟说:“沈姑娘有所不知,萧公子的毒昨日已解,萧公子底子好,很快就调理了过来。”

这时,这位萧佑终于说话了,他的嗓音是低沉的甚至有点粗哑,他低低地咳了两声才道:“多亏了苏姑娘。其实今日家父与我前来就是为了这件事。诸位都知道我前些日子中毒差点丧命,当日苏姑娘也束手无策,后来是苏姑娘引见了一个人才将毒解除。”

“哦?”沈暮欢见着自家师父两眼放光,终于是感兴趣了。

“不知是哪位高人?能够解‘蝴蝶谷’不能解之毒?”正经脸的李铭也发话了。

“是一位姑娘。”萧佑答道:“她自称是‘医圣’杨谨的后人。”

“杨谨后人?”沈逸之兴趣大增:“还是个姑娘?苏姑娘,这样的人你还藏着?”

苏烟却摇头了:“不是我藏着,楚惜若楚姑娘跟我也是萍水相逢而已。”

沈逸之神色突然一暗,沈暮欢见着他这样,于是傻乎乎地问了一句:“师父,这人你认识?”

“怎么可能?!”否认地倒很肯定。再加一个眼刀飞给沈暮欢。

“楚姑娘初出江湖,沈掌门不知道也不足为怪。”萧佑暗哑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好像更加阴沉,沈暮欢听起来无端觉得那就是现下的北风,能够一刀一刀使人皮开肉绽。

这样想着,连她自己都要觉得奇怪。

而萧佑果然说出来的话让她悄悄握紧了手里的碧湖剑,他说:“据楚姑娘所说,我中的毒乃是很多年前的魔宫‘流觞宫’所制,而这毒是直接在刀上淬了毒一刀子捅在我的胸口上。我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那个人是谁。”

“砰”的一声,天下山庄的庄主多少年从未在外人面前失态过,而这一次他却打碎了手中的杯子。从沈暮欢的角度来看,李铭几乎在一瞬间就僵硬了起来,外面从窗口漏进来的暖阳一点也打不到他的脸上。因此,他的神色其实也是看不真切的,只知道是僵硬而又瞬间沉痛的。

“逆子!”

沈暮欢想,啊,自家老爹不认自家儿子的戏码么?这在戏文里可唱过好几次了,有什么可看的?想着,便下意识想得到自家师父的认同。

可是呢,沈逸之却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沈暮欢突然想到之前沈逸之说过的一句话:是谁要往我们“刹血楼”身上泼污水呢?

她突然灵光展现,难怪啊,萧佑一脸恨意地看着她。

果然,李铭又开口:“李重皓早已不是我天下山庄之人,那个逆子居然连自己亲生弟弟都下得去手,早就不是我山庄之人了!”

“那么,”萧佑终于开口:“沈掌门可否将人交出来呢?”

沈逸之立刻笑得跟花似的,脸上的肥肉斗得厉害,连矮胖的身躯都摇了起来,他就跟听了最可笑的笑话一样。

“萧大侠早就来过我‘刹血楼’,我当日就说过没有李重皓这号人。怎么,不信任我?”

“当然不是不信任。只是这个东西想必沈掌门不会不认识?”说着,萧佑便掏出一把匕首。

这把匕首,打死沈暮欢她也认识啊,通身镶满几乎能够闪瞎狗眼的宝石的匕首,不就是当初自己为了保命掏给李重皓的么?!

“‘锦绣’是沈掌门的吧?这可是李重皓当日袭击晚辈时,晚辈夺下来的。李重皓走火入魔杀了亲弟弟之前,不知有没有这把匕首?”

“没有。”李铭沉痛地承认:“从未见过,至少在他离开山庄之前从未见过。”

“李重皓杀了李知未之后便逃离山庄,然后又袭击了我,那么这之间他去哪了?沈掌门,这把匕首能否解释一二?”

沈逸之当即一个眼刀横过来,沈暮欢小心肝一颤,自家师父的意思是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沈逸之面对如此咄咄逼人的话,一时间突然也失了言语。正想着怎么回答,沈暮欢却突然一句话飙出来。

“靠!我说呢!这匕首原来被李重皓这个混蛋盗走啦!我说师父怎么老是扭扭捏捏不给我,原来是被偷了?!”

“偷了?!你说是偷、了?”萧佑显然有点不可置信。

沈逸之突然觉得这徒弟也有点用了,于是顺着台阶下,十分沉痛地说:“阿欢啊,为师对不住你,让贼人钻了空子,早知道还不如将匕首给你。”

然后这师徒俩就一脸无奈地看着眼前几个人,呐,就是被偷了,怎么办啊……

沈暮欢其实是运用了很多年前沈逸之曾经对她说过的一句话:阿欢啊,做人呢,不妨无赖点,人至贱才无敌。

“我相信此事绝对与‘刹血楼’无关,当年沈掌门与皇甫无名一战至今仍为江湖中人所津津乐道。萧公子不要忘了,李重皓的刀是淬了‘流觞宫’的毒。试问,‘刹血楼’怎么可能与‘流觞宫’有关?”

苏烟到底是苏烟,什么叫“武林百年才出一个苏烟”?这就叫!沈暮欢想,一针见血,一下子就指出问题所在,可不是每个人都干得出来的。

“哈”萧佑此时还笑得出来:“是晚辈疏忽了,还请沈掌门原谅。”

就这样?一句话?沈暮欢突然觉得这萧佑怎么这么牛逼?或者说这么目中无人!

“是我太过急切,当初上山见沈掌门时怪我没讲匕首一事说开来就离开了。犬子也是疑惑在心,现在这样一想,真是愚蠢,怎么可能会怀疑‘刹血楼’呢?”

萧炼出来打圆场,沈暮欢心里嘀咕,这么护犊子?

“呵呵”沈逸之也顺着台阶下:“误会,误会。”

误会个头!沈暮欢呸了死老头一口,抬头也呵呵笑。

“只是,李庄主。您相信李重皓李公子会杀了自己的亲弟弟,又会向素不相识的萧公子下手?”

这问的,沈暮欢心里不禁一跳,苏烟啊,你这不是破坏气氛让大家都下不来台么?

可是还没等李铭回答,苏烟又一句话:“我不相信!”

语气坚定,气势凌然,不相信就是不相信。沈暮欢脑子划过李重皓扑闪着丹凤眼,长睫毛煽动地跟小扇子的模样,不禁也问一句自己:如果不是跟他一直在一起,知道他根本不可能杀人,那么她会不会这样相信一个人?

沈暮欢听到自己在心底承认:不会。她从来就不是这样轻易相信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把某人放出来了,哈哈~

☆、念念不忘

现下不过是是一月,天黑得早。沈暮欢被安排在山庄的西苑,其实对于这里她不是不熟悉的,想当初为了杀李重皓这死孩子她还是花了一些功夫的啊……

只不过,花了再多功夫,到头来还是把自己套了进去。

风有些大,吹着窗棂呜呜地响,沈暮欢想起今天苏烟那句真真切切的“我相信”,心里一跳。当时在场的几位脸色可真是各不相同,可是呢,到头来都是嘻嘻哈哈打着场面话就说过去了。说到底,是因为李重皓此次已被人踩到脚底,难有翻身机会,自然没人会站在他一边。

沈暮欢突然好奇,李重皓这死孩子以前该有多阴险、多可恶,人缘才能差成这样,连一个能够插两刀的朋友都没有?不过,想想刺杀他当日他那副不可一世的混蛋样子,也难怪。

可是想着想着,又觉得他可怜,为什么?因为她沈暮欢也是没有朋友的人。

月光是惨淡的白,就像是行将就木的死白。一月在沈暮欢的记忆里总是不那么美好。冷而阴,无边无际的失落与绝望,最后三年后终于麻木习惯。

可是这夜的月色又跟三年前那般相像,几乎是如出一辙,这叫她如何能不想起从前?如何就这么入睡呢?

“师兄,死阿醉。”她喃喃开口:“你死哪去了?”说完却又愤愤地想:你还不如死了算了!可一骂他死,又突然后怕。

怪就怪,沈朝醉三年前凭空消失,在一月里最为凄寒的夜里就此离开了她的生命。也可能是就因为这样没有一句离别,才让她沈暮欢如此念念不忘,每每这样的夜总要无端想起他。

风更大了,突然“砰”的一声吹开了没有关紧的窗户,冷风即刻灌进来。桌上的油灯刚刚还忽明忽暗,这下子却一下子灭了。满室的黑,只剩下一大灌一大灌的风,以及那惨白的月色。

沈暮欢的手刚刚扶上窗栏,突然却有一只手覆了上来。

“谁!”沈暮欢第一反应是用另一只手抽出腰间的碧湖剑,然后立马抵上前。

那双手有些冷,骨节分明,掌心有着习武之人常见的老茧。沈暮欢祈祷:这人的武功最好在她之下,不然像这种大半夜躲在姑娘家家窗户下的登徒子会对她干什么事怎么办……

可是她的脑子还是没转过来,能够半夜闯进“天下山庄”的人时善类么……

沈暮欢握着剑的手不可自已的有些抖,娘的,都怪她实战经验太少。

“谁!”沈暮欢见那人不答话,秉着在气势上压倒对方的想法又恶狠狠地问了一句。

可是就在她说完这句话的一瞬间,那家伙反而不后退直直地朝自己的剑上靠。

靠!沈暮欢忍不住在心底骂娘,这人怎么一点都不害怕的?

他进一步,沈暮欢的剑居然还往后退一步。娘的!她沈暮欢没杀过人啊!

然后她就看着他一个纵身从窗口跳进来,一把抱住了沈暮欢。力用得有点大,差点要箍死她。男人浑身凛冽的气息裹住了沈暮欢,她好半天才有点反应过来,试探着问一句:“重皓?”

没有回答,却有一滴滴冰凉的泪珠溅落到沈暮欢的肩头,濡湿了她的衣服,侵入她的肌肤,然后再融入她的骨血,令她浑身一震。

突然有股气从她的胸口涌上来,聚在喉咙口,上不来下不去,就这么哽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知道,原来死孩子这一哭,搞得自己都有点心酸了。

李重皓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抱着自己,静静地哭,一颗泪一颗泪滚下来。沈暮欢一只手渐渐举起来,最后一下一下开始拍着他的背。

好一会儿,死孩子终于不哭了,带着浓重的鼻音叫了一声:“阿欢姑姑……”

“怎么啦?谁把你抓走了?是不是欺负你了?”

“嗯。”李重皓放开沈暮欢,巴巴地点头,眼睛还是湿漉漉的,在那么黑得夜里却亮的那么惊人。沈暮欢只听得他委委屈屈地说:“他们不给我饭吃。”

饭桶啊……沈暮欢翻了个白眼,难道小孩子都抓不到重点的么?于是她再问:“重皓啊,姑姑问你,到底是谁抓了你?”

沈暮欢后来想起来,才知道那天是因为太黑,她才没有看到李重皓脸上的表情。她知道死孩子沉默好久,才说出一句话:“我忘了。”

太可惜,人回来了,线索就这么断了。抓走李重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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