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兽宠若惊·坏小子,别这样-第1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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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要看看,如今你拿什么来抵抗我的干将剑,你拿什么来与我作对!”
狼族为护主,不顾生死奋勇冲上前来,一个被斩杀,下一个马上补充上来,绝不因为前面族人的死亡和鲜血便畏不敢前!
狼族的血,在空气中飘荡,沫蝉急得大喊,“不要莽撞,都退后!你们都不是她的对手,你们的死亡和鲜血只会让干将剑更兴奋!将她交给我,这是我与她之间的事情!”
外面的警队也已经得到里头打起来了的消息,关阙亲自抓过扩音器来,向内呼喊,“楼内的人听着,这里是警方办案。放下武器,放弃抵抗,从大楼正门走出来!”
沫蝉回头朝向走廊里的莫言,“不准再做无为的牺牲!莫言、莫愁,听关警官的话,带着你们的族人先行离开。让警方看见,你们没有做任何主动的攻击!”
警方依旧对狼族存有疑虑,倘若被外头这些警员们发现狼族主动攻击过,那么未来将依旧对狼族不利!
莫言黑衣白脸,血瞳獠牙,静静立在走廊里。阳光从天井筛落下来,照亮他背后的墙壁。他只轻轻转了转头,“莫愁,照虫的话去做。”
莫愁皱眉,“二爷,你敢不听她的?”
该死的臭小子,竟然敢跟他这么说话……莫言狠狠瞪了莫愁一眼,“当吸血鬼真的好寂寞,我看关心那姑娘不错。”
莫愁恨得一瞪眼。
莫言笑了,走过来轻轻拍了拍莫愁的肩,“我得看着她。当年你还太小,许多事你不知道——我当年回来晚了一步,结果只看见她的尸首;那种痛悔我再也承担不起了。”
“所以,兄弟,辛苦你了。你带队,让我留在这儿。无论生死,这回我都得亲眼看着,才能安心。”
莫愁听闻,便深深点头,“遵命,二爷。”
当年那座小小的宅院里曾经发生过什么,除了小爷和二爷外,狼族中任何人都不知晓。那时正是狼族大难,族中人伤亡惨重,莫愁帮着小爷去料理族人的事情,没在身边。等小爷醒来,一切都已结束。
只是从那天起,小爷便像是丢了魂儿一般,对什么都淡淡的,对什么都再难有悲喜。
二爷也愈加暴躁,对任何人都忍不住发脾气,原本孤僻的他,从此再不搭理任何人。
那个晚上说也奇怪,天上流星纷坠。一颗星星朝着青岩掉落下来,燃起山火,竟然将那个小院烧个干净……于是那个小院中曾经发生的事情,便再也不为人知。
此时听得莫言的话,莫愁不由得想起那个小院。
莫言一笑点头,“去吧。”
。
沫蝉听得狼族退去,便出言拖延时间,“姐姐问我莫邪剑,以为我莫邪剑化作青山封住青岩山口,我便再找不见它了么?”
“姐姐的干将剑,曾经也在那里吧?双剑合璧封住山口,这才保得住青岩的千年平安。由此而论,姐姐对狼族也并非全无功劳——姐姐的干将剑既然还能从山底抽回,小妹的剑怎地就抽不回?”
纨素冷哼,“我与你的,又怎会相同!干将剑虽曾在千年里化为青山,可是干将原本就是刚猛利器,以它剑气,如何对付不了区区一座石山!而你的莫邪剑,却并非阳刚之剑,这么多年来你从未用它杀过人……没吞过血的宝剑,如何能有杀气?于是它在青山下,早已化为土泥水了吧!”
“姐姐说的没错,干将莫邪双剑,一雄一雌,一刚一柔,正如铸就这双剑的铸剑师夫妻。可是姐姐可明白,人间大道原本便是刚柔相济、阴阳相合;刚猛者,也必有柔软者相生相克,正所谓百炼钢不敌绕指柔。”
纨素哂笑,“你真的以为你的莫邪剑能敌得过我的干将剑?那好,便拔出你的剑来,我们姐妹倒要真刀真枪斗上一场!倒要看看,上天生下你我,究竟谁弱谁强!”
。
纨素话已至此,莫邪紧张望向沫蝉,低声问,“剑呢?”
莫言叹了口气,走上前来,立在沫蝉另一边,“我跟她一道从莲花山回来,我也没看她带过什么剑。大头针都没一根。”
沫蝉气得瞪他,“你闭嘴!”
莫言耸肩,“我又没说谎。大师教诲我,不准打诳言。”
莫邪皱眉,“虫,怎么回事?”
莫言补充,“大师只说,剑在她心中,大师不管,让她自己去找。”
“你们两个还有完没完?”沫蝉左右各给两人一拳,“这儿准备拼命呢,你们俩认真点行不行?”
沫蝉个子矮,被两人夹在当中。实则在她头顶的高度里,莫邪和莫言早已无声交换了一个眼神儿——倘若纨素挥剑砍来,两人会合力将沫蝉抛出窗外;而他们两人将携手与纨素做最后的决战!
沫蝉虽然没看见他们交换的眼神,却看见了他们各自握紧在身侧的拳头,她便懂了。她叹了口气,“你们两个不必费心了,你们的心思我已窥破。大师说的没错,剑就在我心中。”
纨素听见,忍不住讥诮,“剑在你心中?哈哈,哈……我最亲爱的妹妹,自小你便是这个模样,仿佛什么都了然于心,却到最终是个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的废物。”
“我风家的后代,竟然活活被凡人给凌迟处死——你也真是了不起!”
“姐姐可知,当年干将莫邪双剑是如何最终大功告成的?”沫蝉依旧轻灵而笑,调皮又似挑衅地望着纨素。
“我当然知道!”
纨素不甘示弱,“当年干将莫邪夫妻二人领了王命,要铸造出世间最伟大的宝剑。可是限期将至,两柄剑却怎么都铸不成。为了丈夫,妻子莫邪毅然投身铸剑炉,被烈火焚化而死……说也奇怪,她焚化的那一刻,两柄剑终于铸成!”
纨素轻蔑地瞄着沫蝉,“你那剑既然名为‘莫邪’,也不过是死的那一个,如何与我较量!”
“姐姐的故事说得对,姐姐却领会错了故事的涵义。”
沫蝉微微仰起下颌,一股正气沿着她眉眼流动,熠熠生辉,“因为有那妻子莫邪的舍身就义,方有这两柄神剑的铸成。莫邪之死,是为了丈夫,是为爱而死,于是莫邪剑又称‘仁爱之剑’!”
“干将为杀,莫邪便为止杀;干将不见敌血誓不罢休,莫邪却只为守护……战与恕,究竟谁更强大,亘古至今,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姐姐坚持杀,而小妹却只为守护。姐姐若再执迷不悟,那小妹的莫邪剑也终将剑锋出鞘!”
之前莫言的话纨素也听见了,于是此时便笑得直不起腰,“你的剑也将出鞘?哎呀,哈哈,真是笑死人了!你连剑都没找见,去了一趟莲花山也没寻到指点,我倒要看看你此时拿什么出鞘!”
沫蝉浅颦垂首,似岔开话题一般,回应道:“姐姐,我听说你方才让莫愁去找小邪的那块红布,准备用来当盖头……姐姐找的那块喜帕,就是我曾经的那块裙裾吧?”
纨素被抢白得面色一白,“住口!怎地成了你的裙裾?纵然当初是你穿着,可是那也是你盗穿了我的红裙!那原本就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
沫蝉轻轻点头,偏头望向莫邪,“对呀,那后来你倒是把那块红布给放在哪儿了?好像今生我也从未曾见过。”
“在这里。”
莫愁带领族人下楼去,安顿好了之后,已是转身而回。从怀中掏出一个红红的物件儿,递到沫蝉手里。
沫蝉一讶,待得看清那物件儿的轮廓,便笑了。伸手接过,当着纨素的面展开——红布依旧还是当日那块红布,然红布内紧裹着的却是那把口琴!
银白的外壳,配着翠绿的镶边,衬在大红的底布上,明艳夺目。沫蝉伸手抚过那琴身,泪盈于睫,欣慰一笑。仿佛久别重逢的故友,又像是失而复得的珍宝。
沫蝉虽然什么都没说,纨素的脸上却仿佛被重重掴下一个巴掌!面颊滚烫,她尴尬地嘶吼,“你竟然,用它裹着这么个再普通不过的口琴!”
沫蝉手指轻抚口琴,却是悄然抬眸望向莫邪。
口琴的秘密,只有他们二人知晓。
莫邪随即会意,伸手握住沫蝉的手,连同那支口琴。
沫蝉这便放下心来,转头回去,“姐姐,还记得千年前的虫生,曾经与你共度过的那一段最亲密的时光么?”
“那时候我们刚离开家,进了太常寺,与来自全国各地的天女竞技。想要成为巫女大人,必须要从竞技中脱颖而出;那时候各地的天女们之间彼此为敌,互相倾轧。那时候,一向并不亲密的我们,也只得相依为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正逢乱世,又是契丹帮助石敬瑭要灭亡后唐的朝代更迭之时,于是那一年的流星雨竟然那么频繁。每有流星,太常寺内,上至太常寺卿大人,下至婢女,全都如大难临头,惶惶不可终日。”
“姐姐也怕得不行,从未有过地主动钻进我怀里,让我抱紧你……姐姐,你不知道,那时的虫生该有多快乐。在那陌生的世界里,虽然始终不得姐姐善意,却终于不必再孤单一人……”
。
纨素想要强辩说根本不记得,可是她却实实在在都记着。就在那样的夜晚,漫天宛如焰火落下,虫生用纸笔告诉她,说流星雨不是所谓上天凶兆,反倒是美丽的景色;说姐姐不必惊慌,要放松下来,对着流星许下美好的愿望。
用心若诚,流星便会帮你实现那个愿望。
那时的虫生甚至想起了什么似的笑了笑,说有个故事就是与流星有关的,叫《流星花园》。故事里讲的是一个出身贫寒、长得又不算好看的女孩子,结果却有幸走入了一个独属于富贵的世界,遇上了四个超级贵公子。这些看似不可能的事,也只有在流星划过的夜晚,诚心许了愿才会实现的。
那夜虫生面上明亮着小小的笑容,眼睛闪闪望着她,用笔写:“姐姐,我们将来也有一天会遇见属于自己的人吧?说不定也会是在流星滑落的夜晚,那个人就像闪耀的星星一般,滑落进我们的生命里,照亮我们的人生。”
那时,就连她也不由得随着虫生的憧憬,心尖微微地那么摇曳了一下。
还是在那些夜晚,虫生告诉她,说现在虽然还是乱世,但是不久之后,就将有一个朝廷重新统一全国。那个朝廷的国号叫“宋”,宋国的开国皇帝即将出世。
虫生还说,那个朝廷建立之后,国家将重现繁荣。那时候百姓的生活将达到最为富足,甚至富足程度要超过盛名在外的大唐……大唐并不是这个世界最繁华的顶点,又一波高峰即将到来。
虽然宋到达极盛之后,又将迅疾转衰,不过也没关系,因为这本就是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虫生说姐姐,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待得盛世过后,战乱再起,你一定要用你的勇气和智慧,再护佑百姓,等待下一次盛世的到来。
还有……
纨素瞟了沫蝉一眼。那一年的虫生还告诉她,不要再记恨狼族,因为即便契丹人会失败,但是拥有狼性的草原民族的崛起之势已经不可抵挡。从此之后,中原大地上将崛起草原民族建立的王朝,那些可汗将成为中原天朝的皇帝。
她冷嗤,说怎么可能!
虫生只是笑劝,说姐姐也不用担心,狼性虽然凶猛,可是他们终究会拥有人心。武力占领的,却终究会被中原强大的文化给征服,狼也会变成中原人……不必紧张,静观其变,这个世界永不会发生姐姐那般紧张的事。
那些她曾经嗤之以鼻的话,后来在千年的时光里,一一得到证实。她纵然千年前就死了,可是今生,书籍早已给了她印证。
不管她是否愿意相信,不管她是否甘心承认,现实都给了她最残忍的答案!
那个一直被她看不起的、那个分明没有半点自保能力的丫头,竟然才该是准确预言了天机的巫女!
而她舞雩,才不过是她的替身罢了。
独穿红裙,妄自高傲,却不过是个浓墨重彩的幕前人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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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几千字哦,正在写,大约晚一点发出来~~~】
结局5:三生烟火,一世长安(终)
那颗曾经一直高傲的心,也仿佛化作流星,倏然从高天之下落花。睍莼璩晓直沉向幽深谷底,迅疾坠落!
纨素心内一惊!
她这是怎了,怎地会突然这样贬低起自己来!
心思陡转,她激灵一下清醒过来,拧眉而望,果然是沫蝉吹响了那枚口琴!
那口琴,纨素认得。那就是传说中,虫生出世的时候,手里握着一起来的。因那东西一吹便有铮铮淙淙的乐音,于是家里人都认定是上天降的吉物;而手握这吉祥物出生的虫生,自然被认定是天人下凡旄。
她几岁大的时候,就已经对这传说嗤之以鼻。因为古往今来,这样的故事实在是太多了。汉武帝的钩弋夫人,就是传说下世之后手不能舒展开。这传说越传越广,最后传到了汉武帝的耳朵里,汉武帝亲自将她招来,命其将手张开——说也神奇,那一向张不开的手,到了汉武帝面前,说张还就张开了。原来是掌心里握着一柄玉钩……
由此可见这个钩弋夫人是多有心计的女子。用传说牵动帝王好奇,在帝王面前展开掌心,现出掌心玉钩;由此既可证明自己天生神异,又可论证帝王是真命天子,而她自己就恰恰是上天为真命天子所派下界来的女子——后来果然证明,钩弋夫人的儿子被立为太子,在汉武帝美人众多的后宫,独占魁首!
虫生的故事便也只是依样画葫芦而已,由此姨娘才会凭借这个庶出的丫头,抢尽了她娘的风光,让这个庶出的丫头比她这个嫡出的女儿还更受宠峋!
只是钩弋夫人的下场又是如何?独宠后宫、儿子被立为太子之后,汉武帝还不是立子杀母,生生没让她品尝到儿子的半点荣光!
于是这支口琴,就算风家庄人都认定是天降神器,可是她独独不以为然!那不过是障眼的把戏罢了,绝不会有半点功用!
只是夏沫蝉今日竟然选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吹响口琴,她就再不当回事,也得加了小心提防。更何况——方才刹那,她的心神竟然不由自主,顺着夏沫蝉的话回想起了千年前,她们两个之间唯一拥有的那么一段柔软的时光……
她相信这绝不是自己的缘故,定然是那口琴闹的鬼!
纨素甩头一笑,“该不会是,你所谓的剑,就是这把破口琴!你以为用这个就能来对付我?夏沫蝉,你还是醒醒吧!”
纨素话音未落,长剑便龙吟而来!
。
沫蝉口琴吹奏未停,眼见剑光将至,莫邪转身将沫蝉护在身后,未及转身,莫言已经一声怪笑,黑衣身形顺着剑刃的方向,反溯而上,扑向纨素!
“大胆妖孽,以你吸血鬼之身,还敢与我的干将剑对抗!”
纨素自负冷笑,手腕一转,剑刃随之横摆,直向莫言横切而来!
这柄干将剑,当年风家前辈执着它斩杀过多少妖魔鬼怪?吸血鬼纵然厉害,却哪里能是最厉害的!
纨素的信心传到干将剑上,长剑寒芒暴涨,剑刃仿佛加长加宽了一倍!
“人与剑合,天人合一,逢妖必斩,杀——”纨素白裙被风鼓起,长发飘摇如夜,人影与剑光合在一处,向莫言狠狠切来!
莫言速度极快,身形飘忽,以不规则的路线逃避剑光所向。可是饶是如此,剑光依旧多次险些斩上他的身子!
纨素暴怒,怒意传达上坚韧,坚韧的寒光陡然又是一涨!
沫蝉暗自心惊,不断吹动口琴。琴声悠悠,与剑刃劈斩的寒凉之声交织在一起,此消彼长,缠斗不休。
只可惜,当年这把口琴都可轻易催眠莫邪,今日也曾趁着纨素回忆之机,而能短暂影响她神智,可是当她全然清醒过来,口琴的催眠便已无效!
沫蝉额头汗下,吹奏之中不觉分了神。
这把口琴虽然在现代看来,实在是太普通不过,不过她既然能带着它一同穿越回千年前那个世界,一定是有其缘由。是风家庄的族内藏书给了她启发:原来女娲不光创造了人和万物,也创造了笙簧;而现代的口琴,便是从笙的原理上研制而出……她带着口琴,蓦然闯入千年前那个陌生的世界,托生为女娲后代的风姓,冥冥之中自有天命。
于是这把看似普通的口琴,便也拥有神力。
只是纨素同是风家后代,于是这把口琴便对她失去了强大的能力。
那么此时,到底该怎么办?如果口琴都无法倚仗,她又该如何来战胜纨素,保护住莫邪莫言,以及庭院里的所有狼族和警员的性命!
心中有剑,难道说那剑不止是说心中的心念?那么剑在何处,她该如何仗剑而战?!
。
缠斗之间,莫言渐渐落了下风。
虽然莫言速度极快,却比不上暴涨三倍的剑光;更何况这是医院大楼里,房间之间还有墙壁的阻隔,莫言身形再快也受到墙壁的限制,而纨素的剑光却可丝毫不受影响!
沫蝉分神之下,气息一荡,口琴乐音随之一散,坚韧寒声便超过琴音,龙吟铮然!
莫言一声惨呼,双手猛然捂住双耳,身形略微一窒,便被剑光横扫在腰际!
剑光闪过,寒芒带着血花,白与红的交织,让人触目惊心!
“莫言!”莫邪一声痛呼,抢上前去接住莫言。
沫蝉哽噎得无法再吹奏口琴,望着莫言流下泪来。
莫言捂着伤口,一张原本就是雪白的脸上更加不忍卒睹地苍白……可是他还是朝着他眨眼一笑,柔声说,“别,哭……这都是,别人的血,不是我的。我今早,刚吸过血的,这是牛血羊血,还有一点鸡血……所以你,别担心我。”
“你别再说了!”沫蝉奔过来扶着莫言,莫邪一声怒吼向纨素扑了过去。
沫蝉大哭着朝空荡荡的大楼里喊,“有没有医生啊?有没有医生!帮我,救救他!”
一个穿白大褂的老人,从走廊里跑出来,朝沫蝉跑过来,蹲下接住莫言,“沫蝉,我来了。”
沫蝉一望那老人,眼泪就下来了,“江院长,怎么是您老!这里不是您能呆的地方,您不应该留下来!”江院长苍老的面上,这一次奇异宁静地一笑,“我愿意的。孩子,我亏欠你父亲,也亏欠远枫……只有这样,我良心才能得安。”
时间不多了,沫蝉急忙抹了一把眼泪,“莫言腰上的伤急需缝合。您老现在一个人,行么?”
“没问题!”江院长淡然点头,“他们的情况我都见过。当年你父亲,我都救得回。”
沫蝉这才点头,松开手,“院长,我将他交给您了。”
江院长扶着莫言,勉力而去。
沫蝉急忙望向莫邪。
莫邪面色渐渐狰狞,眼见他便要变身!
纨素重伤了莫言,信心大涨,莫邪若不变身,根本无法与她抗衡。可是倘若莫邪一旦变身,那么他真身为狼的事实便不得不大白于天下!
沫蝉下意识转头望向窗外。
尽管有警方封锁现场,可是依然有不怕死的媒体记者隐藏在周围。林子里,甚至对面的高楼上,都隐隐有镜头的反光!
就在莫邪仰天而怒吼,即将变身的刹那,沫蝉急忙将口琴凑近嘴唇,急速吹下音符!
乐音悠扬,莫邪缓缓平静下来。沫蝉吹着口琴走向他身旁,忍痛看着他渐渐迷蒙的眼。
在他被琴音制住,即将要滑倒的刹那,沫蝉扔了口琴,张口咬在他手腕动脉之上!
是她愚钝,暂时还找不到莫邪剑在何处;现在她唯一的武器,只能是吸血鬼的战斗力。
“不!”莫邪被疼痛从恍惚中醒来,震惊地用力推开沫蝉,“不!”
“那你们就做一对黄泉路上的鸳鸯吧!”纨素冷笑,长剑厉劈而下!
莫邪弹跳而起,猛地抱住了沫蝉,将她护在怀中,而他用自己的脊背迎向纨素长剑——
“不——!”
隔着莫邪肩头,沫蝉瞪大了眼睛,望向那毫不留情向莫邪劈来的剑刃!
从前所有残存温情,宛如玻璃镜,被纨素这一剑尽数劈碎!
。
从前种种,宛如镜中倒影,破碎重现在眼前。
因为知道自己莫名来到那个陌生的世界,知道自己必定不能久留,于是她与任何人都不想起争斗之心,只想静静等待能早一点离开那个世界的时间的到来。
于是百般忍让舞雩,于是期望能用自己的诚心与舞雩建立起一点姐妹情。就算是对风家养育之恩的报答,毕竟舞雩是父亲的亲生骨肉。
后来舞雩让她变哑,甚至几番设计想要杀了她,她也并未放在心上。只想着死了也没关系,就能回到自己原来的世界里去。
于是一再地这样容忍下来,竟然让舞雩越发变本加厉!
直到今生,她依旧忍着纨素,不过是因为纨素对莫邪有情。千年前她肯为莫邪死,死之前将干将宝剑也封住山口——她初到青岩便看见了双剑擎天,便看见了青岩百姓的安居乐业。
于是她愿意,为此而再忍纨素。
不管纨素曾经对她做过什么,至少纨素今生是为了对莫邪的爱才复生——为了这一点爱,她愿意再给纨素留一点机会。
直到,眼前这一刻。
看她仗剑劈下来,剑光凌厉而毫不留情;还有她面上狰狞的神色,满满的都是怨恨,哪里还有半点的留恋和爱?
人心都是肉长,于是人心本质柔软;可是若到危机面前,若为了守护自己深爱的人,人心便也可以坚硬如铁!
若有人以爱为武器,一次一次带来的却都是伤害;那么这爱便原本就不存在,又何必还有半点怜惜?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剑光袭来的刹那,沫蝉平静伸手,握住莫邪左耳。
他左耳上,是那枚月光石耳珰。
那夜流星坠落如雨,那夜竟有一枚星星就掉落进她与他共同的视野。
那时是他们相依相伴在洞中的岁月,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那时的她,还不知他竟然可化身成为清美少年;那时的她,更分不清自己想到翌日即将到来的分别而心生的惆怅,究竟为何……
可是她却毫不犹豫地奔下山崖,涉入水中,为那白狼捧起落进人间的星星;平生只运用过一次莫邪剑,却只是为了给它削一枚月光石耳珰。
说到爱的极致,人们会说“我愿为你摘星揽月”,而她在不知不觉间已经为它做到了这般……
如果说这世间要用什么来作为她与莫邪之间感情的信物,便没有什么能胜过月光石耳珰。在她化身成蝉颠簸在六道轮回里,不幸辗转在畜生道之时,那月光石耳珰却一次次护卫过他——那么是不是可以说,此时此刻大难临头之时,如果有什么能够成为她守护他的武器,便应该就是那枚来自天上、被莫邪剑切削成形的月光石耳珰?
想到这里,沫蝉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
眼前一切电光石火一般发生,来不及细想,也来不及躲闪。她索性闭上了眼睛,听着自己的心跳,指尖掠过那月光石的耳珰——
。
大楼内发生的一切,大楼外的人都在屏息凝神静听。
狼族战士全都按捺不住,拼命想要冲进去护主。莫愁却都弹压着,小心警告。
莫愁自己此时也早已急火攻心,却始终记着沫蝉的提醒:此时外面不光是狼族天下,更有警员守卫。倘若狼族按捺不住,那么非但要死伤惨重,更为狼族的未来断绝了转圜的余地!
狼族的秘密,只能潜移默化让人类慢慢接受;否则一旦今日全都揭开,那么狼族便再也没有未来。
“都不要激动。我们要相信小爷,更要相信——沫蝉!”
凭着狼族的听力,能听见里面厮杀的声响,作为人类的关阙和关心就更有些无助。关阙烦躁问关心,“我们冲进去吧?”
关心扯住关阙,“今天这场厮杀,我们警员只能做监场的,帮不上任何忙。沫蝉希望我们做的,也只是到这个地步;沫蝉嘱咐了,决不能让警员在今天这个场合丧命,否则狼族的罪过就更大了。”
就在此时,冷不丁听见楼内发出一声清越长吟!仿佛金石相撞,窗口爆发出刺目的白光!那光芒不像是爆炸,倒像是星月之光以几何倍数齐集;或者又像是一场突然降临的流星雨,千万颗流星聚集在了一处!
“怎么回事?”人类警员,与狼族众人,齐声惊呼!
。
大楼内,仿佛花火盛放。
一片璀璨纷坠的光芒里,纨素不敢置信地望向自己的心口。
那里莫名地多了一个巨大的窟窿,血红血红的;大股大股的血汩汩流淌出来,怎么挡都挡不住。
纨素再惊愕抬眸望向沫蝉和莫邪。
只见沫蝉依旧眼帘微合,眉眼之间竟然有佛像一般的悲悯;而在沫蝉身旁,莫邪则是凌厉浅笑,周身清光流转,又高又瘦的他乍然望去竟像是一柄华光初绽的宝剑!
“哇——”纨素只觉喉头一甜,张口,一口鲜血直喷了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什么,那究竟是什么!”
是什么东西能挡开她的干将剑,是什么能这样轻易刺。进她的身子,是什么能让她的元神刹那间涣散无依?!
纨素只觉自己身子里,有无数股气流彼此冲撞搏击,个个都排着队冲向天灵感,或者朝着心口上的血窟窿涌了过来——那是她自己的魂魄吧?又或者,是曾经吞吃下的那些女童的魂魄?
不行,她不能让它们跑掉,否则她就会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纨素,你还执迷不悟么?”
沫蝉缓缓睁开了眼睛,望向纨素的目光再无波澜,“我早说过,我是姐姐在这世间唯一的克星,正如莫邪是收束干将的唯一方法。只要莫邪出鞘,干将便会自动敛起所有杀气;正如铸剑师干将想起为他而死的妻子。没有莫邪,便没有这两柄神剑。”
“莫邪?莫邪在哪里?”纨素惊愣。
立在沫蝉身畔的莫邪便笑了,“你果然该死了,连我都认不出来,还侈谈什么曾经爱我,什么为我复生而来?所有的不过都只是你的借口,你爱的人只有你自己,你从没爱过这片天地,没有爱过任何一个人。”
莫邪轻轻叹息,“不过也好,‘莫邪’二字,从此与你再无半点瓜葛。”
“你在说什么?你是莫邪,你是莫邪剑?”纨素踉跄后退。
沫蝉和莫邪彼此相望一眼,轻轻握住了对方的手。
莫邪望着沫蝉:“真高兴,我就是为她而生的莫邪。手中无剑,心中有我,所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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