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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魔鬼强强爱-第1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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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目光又晃过后视镜里,轻悠的脸。
    “听说什么?”
    “泸城的东晁租界,从大年初七开始,就开始进行行业大清扫,要清理掉所有灰色行业,性质严重者,对社会冶安造成严重影响的,都会被判罚重金。关门歇业整顿事小,严重的……直接没收其资产,反抗者……当以扰乱租界治安罪下大牢。”
    轻悠闻言,心头微震。
    大年初七,正是他们离开应天府的日子。
    灰色行业,不就是指黑社会的那一堆什么赌坊酒肆,夜总会歌舞厅么?或者还有鸦片馆和毒品交易场所,军火……
    “哥!”
    轻悠下意识地叫了一声,锦业立即打哈哈说,整顿鸦片馆那是好事儿,利国利民。
    她不由得从镜中看了眼前座的男子,却立即撤开了眼神。
    直觉地不想深想其中干系几何,而且对于向家,对姜少言,印象都不太好,更不想去管人家的利弊得失。
    很快便到了家,家人十分热情地跟姜恺之拜年,轩辕瑞德甚至还拿出一个大红包表示喜庆,其他人尤以小六锦纭极为殷情,送上了一个自己连夜赶织的绒线围巾并手套袜子三件套。
    姜恺之道了谢,收下了东西。便又问起热汽球的事儿,一群人便跑到了侧院,又玩起了热汽球,一直到吃了晚饭,姜恺之才告辞。
    临走时,轻悠仍和父兄们送出门。
    姜恺之似乎藏了一日的话,想跟轻悠说,欲言又止的模样,让轩辕家众人也识趣的退了开。
    “轻悠,你除夕……见织田亚夫了?”
    “嗯。”
    轻悠目光下落,没有直接。
    “那个,新年快乐。”
    姜恺之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绒线盒子,塞进轻悠手里,就退了一大步。
    “这是我在店里随便看到买的,并不贵重,你……戴不戴随便你吧!总之,你别给我再退回来了。我被人丢了一回聘礼,戒指,这面子已经伤不起了。”
    他别过头,脸颊似有抹黯红。
    轻悠轻轻抚着绒线盒子,打开看,是一个疑似手环的链子,却明显比手环大了点儿,想想,也许真是很随意买的,没有注意她的手腕大小吧!链子小巧精致,用贝壳做的,却是少见的紫色贝壳,并不贵重,倒是越看越可爱讨喜。
    “恺之哥哥,我不会还给你的,这链子我很喜欢。谢谢你!”
    她淡淡一笑,心里只想,这礼物也并不贵重,也不是涵义特殊的戒指一类,收下应该没关系。
    姜恺之似乎松了口气,又深深看了轻悠一眼,最后说,“那个,近期内泸城可能不太安生,你就待在应天府,安全些,别再乱跑了。为了你……你家人好。”
    “嗯,我知道了。”
    轻悠心想,这大概是因为那个什么整顿的原因。不过最近父母给她安排了很多活计,她可没时间乱跑,便也没再多想点了头。
    ……
    然而,轻悠所不知道的是,在她和家人一起打拼家族事业时,泸城的东晁租界早已经是一片动乱。
    一道“清扫令”,不仅对租界内的人宛如狂风巨浪,不少商户莫名其妙成了“乱党”,被逮捕入狱,抄家灭祖;就连相邻的欧美租界里,也诚惶诚恐,没有人敢轻易包庇那些经营性质隐含灰色地带的家族和企业。
    一夜之间,仿佛人人自危。
    于是在许多年后的历史课本上,这段历史被称为“白色恐怖”。
    因为执行“清扫令”的东晁自卫队人员,清一色的白色队服,白色钢盔帽,以至于之后很长段时间,泸城的人对于白色都产生了下意识的抵触。
    而这一政令的最大受害者,当属横行亚国多年的黑道组织。或者说,清扫令本身的针对目标就是黑帮。而泸城十几个黑帮中的龙头老大黑龙组,便首当其冲。
    这个新年,黑龙组第一次遭遇如此的政策冰雹,被人如丧家之犬般赶得灰头土脸,整无宁日,每日被抓伤亡的兄弟不计其数,花出去疏通关系保释人员的银子一天比一天多,而被迫歇业的夜总会酒店旅馆不得不养着一大帮子不事生产的人。
    而且,由于清扫令似乎专门针对组织里的骨干性人员,抓到后都往死里打,黑龙组不得不将骨干们集中一起偷偷送出泸城,以策安全,亦是一场艰苦大战。
    总之,向老爷子自打退休后,就没有过过这样一个烧心年。
    在小年的前后几日,向家大厅里都少不得他的咆哮声,以至于当听说二子突然被关起来时,气得他指着向北皇的鼻子骂得小中风入了院。
    因为,向北皇想要借此机会收拢亚国所有的黑道势力,提出不对其他帮派施以援手,先自力救助,拒绝帮助几个附庸的小帮派老潜逃出泸城。
    向老爷子当然不同意,因为这些小帮派的老大与他交情相当好,有的还曾救过他的命。并质问长子,当年向兰溪的手伤是不是织田亚夫所为,被向北皇否认。
    一旦涉及到自家人,向老爷子的脾气就关不住了。又由于二子已经查明事实真相,还找来了当年同向兰溪一起遇难时,被关押后顺利逃回国的人做证,他对此深信不移。直觉长子果真与东晁人有一腿,气不打一处来,立即下令要逮向北皇时,家中竟然无一人响应。
    他最忠心的豪叔恰巧就在几日前,为帮他给别的老大送保释费时,于半路受袭而重伤入院。
    此时,向老爷子才惊愕发现,这个看似乖顺的长子,竟然早就准备好了这一天,借机夺权。
    然而,一切都晚了。
    向老爷子咬着舌头,要向北皇答应一定把二子救出来,向北皇答应下来。
    当日,向南廷就被向北皇领出了东晁的自卫厅。
    向南廷冷笑着瞥了眼大哥,竖起衣领,迈着慵懒的步子走向自家汽车,一边懒懒地调侃,“怎么,非要老爷子下令,你才来?”
    “小南!”
    这是兄弟两成年前,一直互道的昵称。只是在两人有了自己的地盘和势利,开始慢慢因为诸多原因而走向了疏离后,就再没有这样叫过了。
    向南廷表情不变,继续往前走。
    向北皇拳头一握,冲上前抓住弟弟的衣领,将人几乎提离地面,那力道又大又猛,吓了向南廷一跳,在向南廷还手前,重重一拳先落在了他脸上,把他打得连退数步也稳不住身子,摔了四仰八叉。
    清晨时分,街巷上的脏血还堆在街角,这一下就把向南廷身上的漂亮西装给摔了个污七八糟。
    “你他妈的——”
    “小南,你知不知道你在自寻死路!”
    向北皇几乎像是不废吹灰之力,将弟弟压在了街角的阴影里,目光阴冷噬血。
    向南廷毫不甘心,大叫,“我自寻死路,我呸,你才是卖国求荣,你跟织田亚夫私下勾结,为他的北平军提供物资军火和药品,现在害得大家水深火热。这事儿我只告诉了爹,要是被其他兄弟知道这都是你搞的鬼,你信不信……”
    一巴掌狠狠落在脸上,打得向南廷牙血崩流。
    向北皇低吼,“如果不是我跟织田亚夫还有点儿交情,我手里还捏着他几个人情,你以为你现在还有机会站在我面前说话吗?你以为你还能舒舒服服地住在独立的牢房里,进出这身衣服都还干干净净的?你知不知道马老和陈老虎他们的尸首,早就扔进黄浦江里喂鱼了。”
    “我他妈不知道,我他妈只知道,你背叛组织,背叛爹,你就想利用这次机会夺到黑龙组的老大。你明知道织田亚夫才是害小六的罪魁祸手,你还暗地里帮助他。你他妈根本不是我的兄弟,你他妈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卖国贼,东晁人的走狗,汗奸……”
    砰砰,又是几拳狠狠落在脸上,向南廷却不依不饶地叫骂。
    “小南,你不懂,那个男人太强大。我们的力量根本斗不过他,如果直来,你看到现在的情况了?!连英美德法这些国家,都避其峰锐,我们拿什么跟他斗?”
    “我呸!我他妈就不信,当年爹能靠赤手空拳打下这片天,拿下黑龙组的魁首之位。我们还怕他一个东洋小鬼子,妈的,老子背上炸药包炸了他的亲王府,也绝不当东洋人的狗!”
    向北皇气得无语,一拳将人打昏了,下令拖上车。
    看着街外破败萧瑟的景象,细雪寥落,一片清冷,报纸满地飞,似乎都预示着,这个汲汲可危的泱泱大国即将面临一个可怕的命运。
    他咬破了唇,血水只能自己咽下。
    ……
    向家已经如此,林家的情况就是用“糟糕”两字形容都不够。
    那时,泸城林家的大宅,被身着白色制服的自卫队团团围住了。
    “通通抓起来。”
    “林仲森,你涉嫌高价售卖亚国布料给我东晁子民,必须跟我们回自卫厅接受调查。”
    “不不不,你们不能这样,我跟你们领事馆的东条先生是极好的朋友……”
    啪啪啪,几个大巴掌狠狠甩在林仲森脸上。
    一堆辱骂和指责,不分青红皂白地落下来,听得林家上上下下一干老小,皆瞪大了眼不敢置信,昔日最佳合作伙伴,竟然成了今日的收命阎罗王。
    林仲森被拉出大门时,直叫救命。
    林雪忆跪在大门人,垂着脑袋,一动也不敢动一下。
    等到那方一收队,她急忙扑向电话边,拨打向家的号码,想要跟向兰溪求救。
    这时,一道高大的人影从门外又走了过来,伸手一把按下了她的电话,她看到那黑色的衣袖,吓得浑身僵硬,瞬间冰冷了全身。
    “林小姐,请听在下一句劝,现在向家都已经自顾不暇了,你以为他们还有精力来帮你们什么都不是的林家么?要想令叔平平安安地回来,你最好另想他法。”
    林雪忆惊得一下回头,只看到男子俊朗冷硬的侧脸,坚毅的下巴曲线立即阴没在刺目的光影里,最后只留下一抹如死神般的黑色背影,消失在大门外。
    她听到,所有的自卫队员都唤他做“将军”。
    但是她仍然记得,当初在东晁遇到他时,他还只是位校级军官罢了,她更记得,他早已向织田亚夫效忠,现在应是其心腹大将。
    她狠狠咬下血齿,恨不可抑。
    轩辕轻悠,织田亚夫,你们等着瞧,我一定会让你们后悔,今天没有杀了我!



 ☆、35。麒麟与凤凰之争1
    元宵节一过,几乎所有的商铺店面工厂公司都开始营业了。
    吃完汤圆,给亚夫写了情意绵绵的信,又做了樱花糕寄出,轻悠跟随父母兄姐们,投入了更为紧张的工作。
    三娘设计的新花样成品效果意想不到的好,当众人拿到样布时,都忍不住惊叹连连。
    轩辕瑞德说,“光滑度都不比麒麟锦差了,只是光泽度没那么变化多端,机器到底不像人手可以机动地调节,仍显得有些呆板。”
    宝仁却十分激动,“爹,就这样已经比我从别家拿回的小样好太多了。要是咱不说,恐怕人家会以为咱们这是传统手工织出来的。”
    女人们似乎远没男人们那么挑剔,一个个捏着小样就不松手,不助地赞美三娘的心灵手巧。
    轻悠看着母亲略微羞涩的笑容里,绽放出了更多的自信光芒,心里也替母亲高兴。
    似乎所有人都没想到,母亲拥有极高的纺织天份,不仅精通传统纺织,在到应天府后,迂腐陈旧的族规都被破除,大家承认了母亲的才能,让其放手做,成果惊人。
    不仅仅是所有绣娘们的织造手艺,在得到三娘的指导后,整体提高,在年末的几大节庆里做成了不少高端订单,保证了轩辕家及族人们的基础开销。
    而在这段时间里,三娘又积极地跟着牛师傅了解学习机械纺织机的性能和操作方法,对机器进行调试和精校准,织出了比以往更好的成品,区别于众多纺织公司。
    眼前所见新小样,相信很快就会在应天府掀起抢购热潮,前景一片光明。
    “赶明儿就让师傅做一套样品出来,穿着去参加小姐太太们的新春联谊会,肯定会一炮而红。”
    锦纭锦绣全眨巴着眼睛,表示自己愿意充当模特儿和代言人。
    轻悠却道,“五姐,六姐,这布料的花形要做成长旗袍才最合适,你们平常都喜欢穿短旗袍和洋装,加上你们新烫的西洋新发型,气质上不太合适呢!”
    锦绣急道,“小七,我现在就喜欢穿长旗袍了,这料子穿在我身上一定好看。”
    锦纭讪笑,“姐,你生了孩子都发福不少了,这么高雅的料子只适合大姑娘穿啦,像你们这种大妈级的已经不合适了啦!小七,为了赶上这衣服的气质,姐明天就把头发重新烫直了,怎么样?”
    姐姐们倒是舍得出血本儿支持家族事业,让轻悠感动又有些尴尬,不好再多说。
    轩辕瑞德哼声道,“不行,这花样的长旗袍身量,穿上高跟鞋,至少也得有你大哥的耳朵位置,才能体现出最好的效果。你们俩都太矮了,模特儿的事儿,稍后再说。”
    两女郁闷地齐嚷嚷,三娘忙说还设计有鲜花图案的适合两人做春装,才安抚下来。
    恰时,宝月从财务办过来,给宝仁签几份文件。
    轻悠立即眼前一亮,扯了母亲过来,朝宝月身上递眼神儿。
    现在的宝月,比起当初变化极大,若是熟悉的人也会说她已经判若两人了。
    她和死亡几乎擦身而过,大病一场后,人也轻减了许多,脾气收敛了不少,性子也变了。以前最喜欢出风头的人,现在在家里做事说话都是最低调的那一个,除了那几次轻悠出事站出来说话,其他时间,都埋首坊子里的工作。
    宝月把以前在沈家银号里学到的最先进的西洋记帐法,推行到天锦坊,使得整个坊子的财务动作更为简单明了,大大提升了工作效率。
    今日,她只着了一身素色格子纹长旗袍,曾经的波浪长发,早已经剪短,蓄成了齐肩的直长发,那张从不少于精心雕饰的脸庞也洗尽了铅华,如今架着一副几乎掩去半张脸的黑框眼镜。
    要是不太熟悉她的人看到,真会以为是两个人,哪里还看得到当初芙蓉城的名花三小姐的半点风姿?!
    “呀,小七儿,你干什么?”
    轻悠一下摘掉了宝月脸上土里巴希的眼镜,笑得调皮又得意。
    朝父母说,“爹,娘,大哥,你们看,怎么样?”
    不用明说,大家都明白了轻悠的意思。
    宝仁忍不住赞叹,“之前听哥们说,工作中的女人最美,真是不假。宝月现在的气质,真是很配这次的新布样。”
    不仅因为宝月本身天生丽质,还有她和宝仁一样遗传自大娘的身量,高佻、纤细、优美,举手投足,都是浸淫了多年的大家闺秀气质。
    尤其是现在,在洗尽铅华,去掉曾经那些过量的装饰品,朴素的衣着和含蕴的作风,将她内在的女性美特质完全烘托了出来。
    轩辕瑞德立即拍案,“好,就让宝月做模特儿。等你四哥回来,就让他带她去几个出名有档次的沙龙走走。”
    宝月被众人的决定吓到,忙要推辞,说自己不适合,不想抛头露面,只想好好帮家里打理财务。
    轻悠给两个姐姐使眼神,虽然小五小六仍是有些不乐意,但也不好拒绝,都上前劝说。
    锦纭说,“三姐,刚才爹和大哥说了,这新妆要模样还要气质,更要身量,咱家就你最符合这条件,你就答应了吧!”
    锦绣也说,“是呀,咱们就是想做这模特,也没你的好身段儿,唉我们羡慕都来不及呢,你还推辞什么,到时候进了沙龙转一圈儿,说不定还能觅个好郎君呢!”
    轻悠心下叹息,这话劝得也太酸气儿了。
    急忙将两个帮倒忙的推开,说道,“三姐,做咱家的新装模特儿,那也是工作啊!你做财务应该最清楚,现在要请一个小明星给产品打个广告,得花多少钱?稍有些名气的,那架子可大得不得了。
    你也知道,咱们天锦坊向来不做就不做,要做就做最好的。要想在这里一炮打响咱们的知名度,当然必须请大明星。可是现在坊子里的周转资金不足,正应该开源节流,哪,这也是你常跟大哥说的。”
    轻悠从宝月经手的“财务”角度一分析,宝月立即放松了面容,开始考虑了。
    她又欺上前,挽着宝月的手臂,“姐,你想想啊,要是你做了模特儿,咱们能省多少宣传费啊!等咱们的新春装的好名声在上流社会里流传开后,有了订单和销量,咱们才好做后面的宣传预算,到时候,恐怕那些想要出名又爱美的大明星,会主动找咱们请她们代言呢!”
    “姐,你就答应了吧!你瞧,这料子多漂亮,跟你最配。”
    宝月看着轻悠真挚的脸,心软下,终于点了头。
    锦绣锦纭妒嫉地嚷嚷了起来,轩辕瑞德抚额,也同意了两人同去展示其他的布料款式,如此方才皆大欢喜。
    ……
    恰时,锦业从外面回来,眉宇间有几分凝重,见到众人时,先应承下了父亲和兄长的要求,立即将一份报纸拿了出来。
    粗黑的大标题写着:
    谁是真正的“天下第一坊”?
    麒麟锦声名未亡,凤凰锦横空出世。
    两霸相争,谁当亚国纺织界龙头老大?
    轻悠扯过报纸,问,“凤凰锦?这是什么东西啊?从来没听过啊!”
    锦业又拿出另一份报纸,正是国民政府主办的,竟然也是一个首版,标题写着:
    凤凰锦,亚国第一个拥有千年传承的纺织界专利,正式诞生。
    “专利?!”
    轻悠是第一个叫出声的,惊讶得死死攥着报纸,迅速将内容溜过。
    锦纭还在念着内容,“……凤凰锦,前朝老佛爷最赞誉的秘密皇家贡品织缎,皇帝大婚唯一指定的民坊织造品,其独特的织造工艺,所织布料光泽如水,色泽随光线明黯、角度不同,千变万化……这,这不是咱们麒麟锦才有的特色嘛!”
    锦绣怒斥,“这分明就是咱们家的麒麟锦。”
    锦业恨道,“林家,真是地地道道的小人,拿着咱家的东西耀武扬威,招摇撞骗。还敢跟咱们的麒麟锦相比,太他妈可恶了!爷们儿这回真的怒了,林家这群该死的强盗土匪小偷,爷非上门踢馆去!”
    一边撸着袖子,锦业一副就要冲出去的模样,教宝仁给拦住了。
    锦绣又叫,“哎,快看这里……有内部传言说,林家锦笙织造坊,可能会成为国民政府空军制服的专门设计和制造者!可恶,林家竟然利用咱家的宝贝赚钱又赚名,太可恶了!这可是政府的订单,要是咱们的麒麟锦没丢掉,兴许就落在咱们头上,到时候……”
    顿时,众怒沸起。
    轩辕瑞德沉声一喝,止住了儿女们的激动和愤慨,三娘担忧地看着他,想要说什么,他压下话,回以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问轻悠,“小七,这专利是个什么东西?我记得上次姜恺之来芙蓉城时,提过这么一遭。现在,林家拿咱们的祖传秘技得了个专利,对咱们有什么影响?”
    立即,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轻悠身上。
    先前,众人又急又气,注意力都落在了林家这个死对头上,想着各种整制对方的手段,报复解恨,只有轻悠抓住了这次事件的核心问题,即:专利权的问题。
    “之前在芙蓉城时,为了保护麒麟锦秘技的独家占有权,族老们多年以来战战兢兢,生恐被他人盗去秘技,失去轩辕家在纺织业的鳌头地位,亚夫就跟我提过专利权的事。”
    “他说,东晁早在维新时期就引进了欧美国家的《专利法》蓝本,专门为保护像麒麟锦这样独特技艺的发明人,发明人专享使用权和商业运营权,若是其他人想要使用专利或进行商业运营,就必须向发明人缴纳专利使用费,否则,就是侵权,违法,会被告上法庭。”
    众人一听,立即明白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纷纷诅咒林家的卑鄙无耻。
    可惜在那个时候,国民政府的《专立法》才刚刚颁布,没实施更没大力宣传,专利局也是轩辕家人刚到应天府后才成立的。故而姜恺之当初到芙蓉城时,只想到了用文化局新出台的《亚国文化遗产保护法》来保护麒麟锦,其实并不合适。
    真正能让麒麟锦不再担心被盗用,只有《专利法》一途。
    锦业怪叫,“小七,照你这么说,咱家以后要卖麒麟锦,还得给他们林家交专利使用费了?他奶奶的,这叫什么事儿啊!这还有没有天理,卑鄙无耻的小贼竟然充真主人了,靠,那些审察专利的人,都是些没脑子的蠢货嘛!”
    众人齐骂,更为愤愤不甘。
    可心里也都清楚,林家本就在应天府和泸城两地拥有极高的声望和实力,那些官员们为了做政绩,审核级别自然降低,以林家的手段,各方打通关系那都是九牛一毛的事儿,换了轩辕家,其实也会那么做。
    轻悠自责,“都怪我,要是我,我早点提醒大家,早林家一步申请了专利,咱们家就不会有这么大损失了。”
    轩辕瑞德咬下牙,喝停了众人的辱骂不平,“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再骂也没用。小七,你看这事儿现在怎么处理最好,很显然,林家这一举就是冲着咱们家来的。咱们不可能就此认输!”
    轻悠点头,“目前,我所知道的《专利法》有地域限制,即是只在专利权申请的本国区域里有效。出了这个区域,那就无效了。”
    锦纭立马双眼一亮,叫道,“那太好了,亚国的《专利法》现在只能约束在国民政府控制的区域,咱们把麒麟锦卖到其他地方,诸如华北,华中,租界区,洋人们手里,就不怕他林家人告咱们了。”
    轻悠苦笑,“六姐,你忘了,咱们家的天锦坊是建在国民政府的首都啊!”
    顿时,众人又息了火儿。
    轻悠又道,“不过,咱们倒是可以先在国外申请麒麟锦的专利,即时在国外建厂时,就不怕林家了。只是,若真要在国外建工厂的话,就必须找到用工成本和生产源材料比国内更便宜的地方,这样生产出同林家一样的织造品后,才有更强的竞争力。当然,若想要销往亚国的话,进了亚国还是得给林家专利费。”
    众人听得郁闷得直叹气儿。
    左右目前想用麒麟锦的工艺做文章,都越不过林家这道坎儿,还得被占便宜,心里就不爽得很。
    轩辕瑞德接过话,“在国外申请专利和建厂的事,咱们从长计议。目前,咱自家人不能乱,新春样品的宣传,仍然可以照做不误。至于这个凤凰锦,先打探一下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找个熟悉国民政府专利权的人,来给咱们上上课,都学习学习。”
    宝仁点头,“爹说的没错,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众人纷纷应和,已经很快从愤怒的情绪中清醒过来,开始理智地思考对策了。
    轻悠心下很佩服父亲的魄力和镇定,不愧是轩辕家的族长,轩辕家真正的主心骨。
    商量好了应对之策后,众人便各自分头进行,打起精神应战林家了。
    锦业去找自己的关系,打听林家的情况。
    轻悠则陪同父亲去《专利局》打探消息,同时还计划去律师事务所咨询一下打专利权官司的事。
    宝仁做为总经理留守大本营,主持坊子里的各项事宜,不受影响地继续进行。
    宝月和锦绣锦纭也一样留下,配合三娘做新装的配件设计和制作。
    临走时,三娘又拉着轩辕瑞德,低声说,“瑞德,咱们还不能将那件事告诉孩子们吗?这样锦业也不会那么冲动,大家也不用太担心。其实我可以……”
    轩辕瑞德按下她的话,“秀秀,现在还不急。等我和宝宝先了解完情况,再说不迟。这次林家必是有备而来,咱们不能急。你放心做你的设计,其他的事都交给我们。”
    轩辕瑞德安抚了三娘半晌,才和女儿离开了坊子。
    ……
    然而,当他们一出门,就遇上了蜂涌而至的记者堵人。
    “轩辕老先生,之前你们多次宣称自己是御赐的天下第一坊,现在林家的凤凰锦横空出世后,说新时代新社会,应该遴选新的‘天下第一’,您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
    这多次宣传,自然指的是之前锦业身陷牢狱,以及之后的热汽球风波等事业。
    保镖们一边挡着踊上来的记者,轩辕瑞德停下脚步看向那记者,“我们轩辕家早在前朝百年前,麒麟锦就是业内公认的天下第一锦。至于天下第一坊的名号,却是近五十年才获得的前帝御赐之名。林家也没说错,新时代,应该选出个新的天下第一。
    但,这个天下第一,必须是实打实的东西,而不是通过偷盗强占来换上龙袍就能狸猫充太子的!”
    记者们一听,立即激动了。
    “老爷子,您这样说,是不是指林家的凤凰锦是偷你们家的麒麟锦啊?”
    “老爷子,当前国民政府《专利权》保护的是先申请专利的人,你们现在晚了林家一步,是不是意为着以后你们若要生产麒麟锦,就必须给林家专利使用费呢?”
    “还有传言,国民政府有意把空军军服的设计制造,都交给林家。老爷子,您对此事有何看法?”
    轻悠心想,这不过是传言,多半还没定,到时候花落谁家还未可知呢!
    “老爷子,天锦坊是否已经决定要跟林家打专利权官司?这可是咱们国民政府划进代的专利权第一案呐!”
    “老爷子,既然你和林家都声称自己是天下第一,为什么一直不申请专利,现在却说自己是天下第一?”
    “对啊,老爷子,林家在拿到专利时开的新闻发布会上,也提到轩辕家的麒麟锦,并指出说凤凰锦的历史比麒麟锦更有久远。指出你们才是嫖窃者的可能性!”
    这问的问题也越来越犀利没下限,直听得轻悠大皱眉头。
    心下不得不感叹,应天府的记者嗅觉真是灵敏得让人害怕,很有一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感觉。
    遂吩咐保镖,直接关门走人,拉上窗帘,视而不见。
    听着记者们的问话,轻悠也才知道,早在锦业那次出事儿时,报纸上就陆陆续续有关于《凤凰锦》的报道,由于非头版头条,家人们对报纸新闻并不重视,就给忽略了过去。
    而在过节这段时间,锦业的热激汽球出了大名,报纸上也都刊裁了不少评论文章,讨论凤凰锦和麒麟锦,到底谁才是“天下第一”。
    那时候,他们家人为了避开热汽球造成的骚扰,还故意跑到较为暖和的地方去渡了几日假,错过了报纸上的火热新闻。
    轻悠自己为了散心,也故意两耳不闻窗外事,玩得不亦乐乎。
    这真是家人们过于保守闭塞的致命伤啊!
    “爹,咱们以后得多多关注时事新闻了,不然老是这么背动挨打,真划不来。”
    若“凤凰锦”真成了势儿,他们家的损失真是无法估量的。
    之前在众人面前,轻悠不敢说得太重,现在面对父亲,将所有的隐忧都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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