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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字一号缉灵组-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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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
  这次问的是林谙。
  “因为异族的首领认为,是新帝废除了真神信仰以至于这个国家失去了神的庇佑,才使他们有了可趁之机,而鱼霄是新帝这个决策的首席推动者,于情于理,是恩人,所以饶了鱼霄一命。”
  “但他还是死了。”这个故事或许过于沉重,令茅楹在怒火丛生中又陡生悲凉。
  “自刎谢罪。”午暝草草总结了鱼霄的一生,“鱼霄执念太深,化为恶灵,徘徊千载,他对真神一事始终耿耿于怀,所以疯狂地想重建信仰实现自我救赎,即使明白不管做什么,他都挽回不了任何一名国民的性命,但他的执着已近病态。他把所有惨死之人的魂魄聚到一处,听他讲故事,听他传教布道,日日受束缚煎熬之苦。”
  “可憎可恨之人,也有可悲可叹的过往。”林谙冷声道,“但并不值得怜悯,鱼霄业障累累,罪孽滔天,魂飞魄散是唯一对得起葬送在他手上的那些无辜生灵的结果,想必对他本人而言,也是一种解脱。”
  午暝不置可否,面容模糊,他现在更像一台没有感情的叙述机器。
  “讽刺的是,鱼霄死后,异族人居然还以最高规格为他修墓。”午暝接着道,“他跟那位年轻人现在就在那座地宫,具体位置是在……”
  “西南方向五十公里。”林谙接话道。
  “对,那里有条瀑布,叫云上瀑布,狭窄只通一人行。穿过瀑布才能找到墓穴的入口。”午暝似乎终于对这个器宇轩昂的陌生年轻人燃起一丝兴趣,围着林谙转了一圈,又飘荡至陆惊风跟前,“下到地宫,里面危险重重,趁我还能保持清醒,我会在最短时间内将地形图画出来,为你们多谋一份胜算。”
  “多谢。”
  道谢的却是林谙。
  “阿暝。”陆惊风冷不丁地唤了一声,问出一个南辕北辙的问题,“你还记得咱们那辆小破车的车牌号吗?”
  “你说Hurricane吗?别逗了,它哪有什么正经车牌号……”午暝没做思考,顺着回答,说到一半戛然而止,他不可思议地僵住,继而发怒一般,魂体倏地爆发出略微刺眼的白光,“陆惊风你是在怀疑我吗?”
  “抱歉兄弟,我只是还没缓过神。”陆惊风用掌心揉了揉滚烫的眼眶,怔怔的,“太古怪了,只有一魂一魄的你,三年了,这是破天荒头一次能清醒地跟我说这么久的话,而且竟然还有身形,惊喜太突然我都不知道……不知道该怎么……”
  “是你们认识的午暝没错。”林谙按住激动到语无伦次的陆惊风,敛下眼睑,面上看不出悲喜。
  陆惊风扭头看他,抹了一把脸,这才想起来:“对了,你有共情能力,能感知到魂体强烈的情绪。你说是,那肯定没跑了。阿暝你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闻言,午暝却反常地后退了几步,离他,或者说离他身边的林谙远远的。
  林谙默默注视着午暝,黑白分明的桃花眼里透出复杂无声的情绪。
  是怜悯。
  陆惊风何等了解林谙,立刻从他看午暝的眼神里察觉到什么,警惕地问:“你知道了什么?”
  林谙张了张嘴。
  “别说!”
  声音来自午暝,竟带了一丝恳求,他自始至终都背对着茅楹,刻意摆出一副冷面冷情的样子,好让不得不降临的离别得以平静缓和地渡过,没成想却在这时露出了马脚。
  “汐涯?”陆惊风的态度明显强硬起来,灼灼地逼视,重复一遍,“你知道了什么?”
  林谙谁也没看,目光越过去,落在苍白到仿佛下一秒就要停止呼吸的茅楹脸上,理智冷冽的嗓音听起来多了份喋血的残忍:“抓紧时间吧,最后的孤注一掷维持不了多长时间。”


第92章 第 92 章
  有那么一瞬间; 陆惊风几乎以为头脑中负责理解他人话语中隐藏信息的那个部分出现了病变,不然为什么林谙说的每个字他都懂,可当这些字连成句,他却迟迟做不出反应来呢?
  这种感觉就如同脑部拒绝辨认某些事实,选择关闭了情感阀门。
  茅楹比他先一步啃食到这出悲剧,这个可怜的女人摇着头,颤抖着裸色的嘴唇; 再也无力阻挡耷拉着的眼皮下虎视眈眈的泪水,任其汹涌出笼,无声坠落。
  她本来可以在27岁时; 以她个人认为是最合适的年纪与相爱的人步入婚姻的殿堂,她好不容易学着成熟,念念不舍地褪去小女孩的骄纵蛮横,心满意足地过够了腻歪的二人生活之后; 总算下定决心要庄重地建立起传统意义上爱的归宿——家庭。
  但上帝似乎眼馋于她这一生过得太顺遂,竟临时起意; 设了一条无论如何也过不去的关卡。
  也兴许,是她的另一半太完美太优秀,上帝觉得落在她手上委实可惜,所以出尔反尔地收回了这段不般配的姻缘。
  一定是我太差劲的原因。
  她用双手掩住素面; 但泪水又从指缝里流出来,于是她蹲下身体,抱住膝盖蜷缩起来,这是一个抗拒的姿态; 她把脸埋进两条圈起的胳膊中间,好将软弱的泪水遮盖得严严实实。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她觉得悲哀,愤怒,肝肠寸断,她原本以为经过长达三年的准备时间,她能从容应付一切意义上的生离死别。
  可午暝的声音,午暝的身影,令所有这些苦心搭建的防御机制溃不成军。
  “你他妈空口白牙的胡叻什么……”
  那边的两个男人不明原因地吵了起来,陆惊风神情激动,他抓着林谙的领口,猩红的双目跟苍白的肤色一对比,显得有几分阴郁骇人,两颊鼓出坚硬的咬肌,跟林谙置气般对峙着,而后者不声不响也不生气,表情述说的是不忍与心疼。
  茅楹察觉有丝丝寒意穿透她身上的风衣,沁入肌肤,她抬起瘦削的瓜子脸,一阵轻风掠过耳侧——是午暝在为她擦拭泪水。
  但这一幕看上去既滑稽又心酸,因为只剩魂体的午暝显然做不到真正的触碰,他只能小心翼翼地顺着脸颊边缘做出抚摸的动作。他同样机智地把这一小技巧运用到拥抱上,外人看上去,他就是蹲在地上,张开双臂搂住了茅楹的肩膀,逼真到严丝合缝。
  曾几何时,这个人的怀抱温暖且有力,强健的心跳声能打动所有冷漠的人。
  “小哭包,再哭妆就花了,妆花了就不好看了。”午暝揶揄道,声线平稳,仿佛任何时候都兴不起一丝超出安全阈值的波澜。
  很久以前开始,他就是三人里最坚强的那一个。
  茅楹眯起朦胧泪眼,盯着那团柔和的白光盯了一阵,从那双全世界最温柔的眼睛里领悟到什么,拧着眉毛佯怒:“你个死直男,老娘化了妆你看不出来,老娘没化妆你也看不出来,你说说看你,都把心思花在哪里了!”
  眼角还挂着泪滴。
  “怪我。”午暝煞有其事地悔过,“但在我眼里,你化不化妆真没区别,都是一样的漂亮。”
  “呸。”茅楹笑骂,“做了鬼就学会鬼话连篇,信你才有鬼。”
  午暝站起身,围着她飘来荡去,说些以前常说的投机取巧的讨好话,有些生疏,有些刻意,但茅楹前所未有地配合,顺从地接着。
  “他们在干什么?”林谙用下巴比了比,困惑地问。
  陆惊风抹了一把脸,拽着他走远,扭过头,似是不忍再看,颤声说了两个字:“告别。”
  过了很长,又或者很短的时间,长到茅楹在午暝的不懈努力下止住了眼泪,短到似乎只是几个深呼吸的间隔而已。
  “好了楹楹,你的包里有纸笔对不对?”午暝的声音宛如夏日清泉泠泠作响,能浇灭所有焦躁与不安,他用这种声音发出指令时,令人无法拒绝,“拿出来,我口述,你来画地形图。”
  茅楹此刻的心情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甚至为她还能跟午暝一起携手做些什么而雀跃起来,她抹抹眼睛,从背包里拿出笔和记事本,把它们抱在怀里,像极了她初次跟午暝在大学校园里见面时的样子。
  她盘腿坐在停车场脏兮兮的地面上,姿势一如她当年坐在绿茵茵的草坪上,远远望着被几个男生簇拥着从篮球场凯旋的午暝。
  当时的天很蓝,草坪很绿,感情也很坦率,不掺丝毫杂质。
  “地宫坐北朝南,环形结构,入口是一道千斤石门,石门不得暴力炸开,得摸索到机关……”午暝与她额头顶着额头,共同俯视着那本有些破旧的记事本,条缕分明地一项一项细说,时不时还让茅楹重点标记一些险要的位置,遇到不太确定的地方,就让她画个大大的问号。
  “你还记得这个本子吗?”间隙得了空,茅楹问。
  当年茅楹性格毛躁,做什么事都丢三落四,不是忘了这个,就是记不得那个,臭毛病屡教不改,午暝就给她买了这本记事本,每天睡觉之前督促她把第二天要做的事情一一罗列出来,没想到三年了,她把这个习惯坚持了下来。
  午暝看了她一眼,却没接话,语速不减:“你们走地道,会遇到很多分叉路口,记住,只要是遇到选择,一律往左……”
  茅楹心中咯噔一声,她知道时间可能已经所剩无几,终于走到强弩之末,她执笔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一颗液体滴落到纸上,黑色墨水迅速洇开。
  “别怕。”午暝轻声说,手“覆上”她的,“我不怕,你也别怕,该来的总会来。”
  “我不怕,我很勇敢,我一直……”茅楹死死地攥着笔,似乎是想从硬质的钢笔壳上汲取到金属坚硬的力量,可她的哽咽出卖了她,“我一直有按照以前的约定,好好吃饭,好好生活,没有想你,没有失眠……还把你的所有照片删的干干净净,你不知道我有多好,我……”
  她的哽咽逐渐发展成啜泣,继而掷开笔,演变成嚎啕大哭。
  “你做得真棒。”午暝的声音听上去十分艰难,断断续续似乎难以为继,“以后也要继续保持。
  对我来说,今天是解脱,你该为我感到高兴,三年前我早就该走了,肉体的消亡就意味着死亡,我只是拼命撑着一口气想再……算了,不说了。楹楹,你别看我了,乖,闭上眼睛。”
  茅楹却不肯,尽管泪水已经彻底模糊了她的视野,她依旧瞪大了红肿的杏眼,生怕一个眨眼,人就彻底从她的世界消失不见。
  “小风。”午暝唤道。
  “我在呢。”陆惊风早就出现在崩溃的茅楹身后。
  午暝的魂体渐渐隐去,他道:“当初如果是我有危险,你也会做出跟我一样的选择。”
  陆惊风没说话,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皮肉,他明白午暝的意思,就算到了这个地步,这人也要告诉他,让他不必自责。
  “你个傻子。”他苦涩地撇了撇嘴角,就再也说不出什么像样的话。
  最后消散前,午暝附在茅楹的耳边,悄悄说了句什么。
  茅小姐哭得更凶了。
  陆惊风在往后余生漫长的岁月里回想起来,茅楹后半生所有的泪水加起来,都没有今日流得多,那撕心裂肺的嚎哭听起来令人心悸,整个空旷的停车场都被她透骨的悲伤所淹没。
  午暝这个名字,也从这一刻起,成了一道讳莫如深的疤,血淋淋地烙印在二人心头。
  ……
  天刚蒙蒙亮,树叶上的露水经过一夜漫长的堆积,直到地心引力大于表面张力,便决绝地滑落,那一闪即逝的濛濛弧线显露出一些初秋降临的端倪。
  一行人沉默地沿着一条崎岖的石子路抄近路上山。
  队伍很精练,三男两女,打头的那位个子最高,长相也是这里面最出色的,甚至把队伍中间的那两个女人都比了下去,他拄着一根登山杖,把小径两旁疯狂生长的荆棘野草一一拨开。
  “我打小就住在云上山山脚下,真没听说过这里有什么瀑布,你们会不会搞错咯?”
  说话的是一名其貌不扬的娇小女子,由于皮肤黝黑,看不出具体年纪,但从嗓音以及抑扬顿挫的语调可以辨认,很年轻。
  “不会错的。”其余人都保持着缄默,只有走在队伍最后的帅哥回答了她,“再往深了走走,说不定位置隐蔽,流量又小,所以你们都没注意到。”
  这位帅哥好像是姓陆,无论是看上去,还是相处起来,都让人觉得身心舒畅,比起前面那位长得俊美但基本不拿正眼看人的酷哥,阿笙显然更愿意亲近他,于是一路上变着花样地撩拨。
  “小哥哥你多大啦,二十五?二十六?有女朋友吗?家住哪里呀?”
  一连串的问题抛下来,陆惊风客客气气地挑了两个回答:“快三十了,家么,在汉南二环贷款买了套房子。”
  阿笙却没那么好糊弄:“咦?还有一个问题怎么不回答?小叔叔长得这么帅,一定是名草有主了吧?”
  听了年纪,她聪明地把小哥哥换成了小叔叔。
  陆惊风笑了笑,没作声。
  阿笙于是甩着手中的狗尾巴草感叹:“不知道是哪位美女小姐姐这么幸运哦。”
  这个叫阿笙的女孩,就是费天诚请来的外援。
  费天诚原本是要请女孩的爷爷出山,但老头子上个月不慎摔断了腿,无法,退而求其次只得邀了膝下孙女同行。
  阿笙大名王愿笙,别看她小小年纪刚刚成年,却已经是跟着盗墓业赫赫有名的王老夫子走南闯北,身经百战的老江湖。
  “阿笙,你能不能别一直叨叨叨,嚼得我脑阔疼。”
  费天诚就跟在林谙身后,只觉得周身温度越来越低,明明还是夏末,却冻得他鼻涕直流,他估摸着大概是林少不满阿笙总说话,打扰了少爷平静的内心世界,于是开口提醒了一句。
  阿笙也不是不识趣的女孩,咕哝了一句什么,停止了查户口一般的盘问,她开始盯着前面的短发女人发呆。
  女人长得不赖,全程一言不发,很神秘地压着一顶黑色鸭舌帽,队伍行走的速度很快,连她这种常年奔波的土夫子都觉得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但这个女人始终都能跟上这帮男人的节奏,不抱怨,也不拖后腿,就是这份体力,想来跟这群人一样,也不是一般人。
  只是阿笙无意间从帽檐下瞥了一眼,总感觉女人的眼睛很哀伤。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云上山之所以叫云上山,就是因为此山海拔很高,山峰隐没在云层上方,兼之陡峭险峻,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名胜古迹值得开发,寻常少有人来。
  而他们现在正在最为艰险的山的南面攀登,虽然不至于一脚踩空摔下悬崖,但湿滑的苔藓众多,得特别谨慎小心,才能保证不频频滑倒。
  “靠,这都第三回 了,再摔一次,我这金贵的臀部都得裂成八瓣儿了!”费天诚揉着屁股在陆惊风的搀扶下爬起来,掸掸手上墨绿色的苔藓痕迹,苦笑连连。
  原地休整,林谙把便携水壶拧开,递给陆惊风:“这附近一定有水源。”
  陆惊风直接转递给茅楹:“嗯,苔藓多得很不正常。”
  茅楹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干裂的嘴唇:“风哥,如果真有瀑布,不会一点水声都没有吧?”
  “我说也是。”阿笙插话,“小哥哥,你们不会被什么骗子诓了吧?”
  队伍里出现短暂的沉默,连惯会缓和气氛的陆惊风都没接话。
  阿笙有点讪讪的。
  休整十分钟后,林谙倏地站起身,往裸露的悬崖边上走,其他人立马相继跟上。
  “有什么发现吗?”陆惊风问。
  “越往边上走,空气越潮湿。”林谙随手摸了一把身侧低矮植物宽大的叶子,“叶子上的露水也越多。”
  陆惊风一路上也发现了这个现象,点头:“不光叶子,石头上的苔藓也越茂盛。”
  两人走到悬崖边一只向外侧生的蒲扇状巨石上,竟然觉得有无形的水汽扑打在面上,伸手一摸,却又没有任何湿意。
  “惊风。”林谙眯着眼睛看向前方裸露平整的悬崖峭壁,若有所思。
  “啊。”陆惊风点头应了。
  林谙转头看他,提了提嘴角:“你知道障眼法吗?”


第93章 第 93 章
  陆惊风顿悟他提出这个问题的意图; 摸着下巴沉吟:“当然知道,一般恶灵都会的鬼打墙就是障眼法的一种,见是见过不少,但这稀松平常的法术竟然能有隐藏一川瀑布的威力?”
  “法术的威力通常要与施法者的能力挂钩。”林谙提醒他,“鱼霄跟陈启星,一个擅于阵法,一个擅于符篆; 不论哪个拎出来,都是令人头疼的对手。现在这二人联手,不说能化腐朽为神奇; 把一个寻常法术发挥出十倍的效力也不是不可能。”
  “不对,这不是鱼霄跟陈启星设下的。”陆惊风意识到林谙太靠近悬崖边上,拉着人往后退了两步,“那个阿笙不止一次说过; 她在山脚长到这么大,从来没见过云上山有什么瀑布; 哪怕是村里年纪最长的老人也闻所未闻,她说的如果是真的,那这障眼法的存在时间可能久到你我无法想象,而鱼霄跟陈启星才认识不过短短三年时间。”
  “你的意思是; 可能是当年……”
  林谙与他对视,背后传来女子清脆如银铃的朗诵声。
  “云上山间云上水,一线白练天边垂。日轮正悬疑无路,移花接木东风渡。”
  陆惊风转身; 笑吟吟看向来人:“阿笙念的什么?”
  “小时候跳橡皮筋的时候挂在嘴边的歌谣,村口老爷爷教的,人人都会。”阿笙漫不经心地甩着手里的狗尾巴草,一点都不因为偷听而感到难为情,“刚刚突然想起来,可能会对你们有所启发。”
  陆惊风眼前一亮:“可不可以麻烦你再念一遍?”
  阿笙于是又乖乖重复了一遍,不止一遍,她干脆车轱辘话念个不停。
  “前两句不必说,就是暗指山上真的有瀑布。”陆惊风逐字逐句地分析,“日轮正悬,说的是正午,也就是中午12点。移花接木,应该就是破解障眼法的方法。”
  “也就是说,重点是某处的花木。”费天诚也加入了讨论,捧着脑袋顿感颓丧,大手一挥,“瞅瞅,这满山头的都是大树野花,密密麻麻的长得都一样,看得我眼花,怎么找?”
  没人回答他的抱怨。
  陆惊风拉开冲锋衣的袖口,看了看表,已经是上午九点。
  举目四望,碎金般的光束从郁郁葱葱的树冠间洒落下来,林深似海,花草如云,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不止费天诚,所有人都觉得范围未免太大,无从下手。
  这时,一直沉默着的茅楹注意到女孩欲言又止的神情,开口问:“你有什么线索吗?尽管说。”
  阿笙扎着两根粗粗的麻花辫儿,她抿了抿唇,把两根辫子交叉随意打了个结,固定在脑后,所有人都看着她慢条斯理地整理发型,作为众人瞩目的焦点,享受完被重视的感觉后,她才俏皮地眨了眨眼:“山顶有棵古木,不开花不结果,方圆五里寸草不生,我猜它就是你们要找的树。”
  “嘿,有这种奇树你怎么不早说!”费天诚原地蹦起,推着她在前带路,“快快快,别耽误时间了,咱们这争分夺秒的,耗不起。”
  “不能怪我,你们一来只说要找瀑布,没说要找树呀。”阿笙不满地哼道,“哎呀,叔你别推我,我长了腿呢,自己会走。”
  一行人沿着山路又往上爬了近一个时辰,到达山顶。
  云上山总共三座并列的山头,底部相连,中间断开,陆惊风一行人爬的是前面最矮但也最陡峭的那座山头。
  这座笔直险峻的山峰,顶部却意外的空旷平整,陆惊风一眼就看到正中那棵扎根在石头缝中的树,粗壮的树干,遒劲但光秃秃的树杈张牙舞爪地四处伸展,尽管缺乏绿意盎然的生机,却有一股苍凉的力量感。
  走近了,这一行人,除了阿笙,都感觉到这棵树的不同寻常,隐约有黑气缭绕。
  林谙感知到什么,蓦地顿住,伸手拦下众人:“别再往前走了,这树诡异,会自动汲取生命力。”
  陆惊风感觉自己正一脚踏进漩涡中心,连忙撤身后退,恍然大悟:“难怪周围寸草不生。”
  “不出意外的话,这就是维持障眼法的法力源头。”林谙抬眼看了看日头,“时间差不多了,移花接木,木找到了,花呢?”
  “什么生命力?”阿笙奇怪了,瞪着林谙,“你是说这棵树会杀人?”
  她不顾林谙阻止,径直走到树下,耸肩:“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我从小总来这儿偷懒静坐,怎么还能活到现在?”
  陆惊风看看她,又看看林谙,在林谙眼里看到与自己如出一辙的困惑。
  “可我确实觉得不舒服,一靠近就觉得身体里好像出现一个豁口,心跳加快,头晕目眩。”费天诚跟陆惊风他们站在同一阵线,同样不解,“这是怎么回事儿?”
  陆惊风又看向茅楹,目光中透出询问。
  茅楹摇头:“我没有感到什么不适。”
  她谨慎地往前多走出几步,认真感受了一下,再一次肯定:“一切正常。”
  “难不成这树还看人下菜?”费天诚不满,“长得好看有特权?”
  “不对。”林谙想的是另一条思路,“它可能是只针对男性。”
  “怎么的,还搞性别歧视啊!”费天诚哀嚎。
  “花……”陆惊风陡然开窍,牵强附会,“你们说,这个‘移花接木’里的花,是不是特指女性?”
  “可拉倒吧。”费天诚觉得头疼,“谁说只能女人是花了?咱男人还四十一枝花呢!”
  林谙却附和陆惊风:“自古以来,男为阳,女为阴,同性相斥,阴阳互补。这树针对男人,显然只采阳气,如此看来,这是一棵阴性鬼木,多半是召灵槐树。”
  “没办法,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先试试吧。”陆惊风大声提醒茅楹,“楹楹,是槐树!”
  茅楹自然也听见了林谙的分析,比了个ok的手势,从身后背包一侧拔出一把短匕首。
  阿笙看着女人面沉如水,一步步走近,眼也不眨地一刀割破了自己的掌心,匕首锋利的刀刃沾染上鲜红刺目的血。
  她喉头发紧,咽了口唾沫,问:“你,你要怎么做?”
  “离得远一点。”茅楹转动眼珠,瞥了小姑娘一眼。
  阿笙依言走出十步,可能是出于小女生对社会姐莫名其妙的仰慕,她不远不近地站在茅楹身后,以防出现什么不测。
  嘀嗒一声,分钟转过一格,离正午只差最后一分钟。
  费天诚掐着秒表倒数:“十,九,八,七……”
  茅楹一手握着匕首,一手在树干上比划着。
  “三,二,一!”
  带着女人鲜血的匕首狠狠扎进漆黑如墨的树干。
  一鼓作气之下,茅楹手劲极大,咄地一声,匕首连根没入,只剩缠着布条的刀柄露在外边。
  静默三秒之后,阿笙惊奇地咦了一声,匕首与树干的相连处开始冒出汩汩黑血,与此同时,爆发出一阵突兀的地动山摇。
  刹那间,飞沙走石,地表崩裂,露出底下隐藏着的树根,树根盘根错节,肥硕异常,剧烈地扭曲蠕动起来,大地震颤。
  “楹楹!”
  陆惊风堪堪稳住身形,再抬头时,眼睁睁看着茅楹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猛地弹开,直直往另一侧的悬崖边上飞去。他目眦欲裂,不顾一切想扑身去救,却接二连三被那些暴动的树根绊倒。
  胸口一记沉重的击打,茅楹闷哼一声,吐出一口血,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震飞出去,回首一看身后,重重诡云,临近深渊。
  生死一线之际,她绝望地阖上双目。
  如此也好,一了百了。
  山谷里的飒飒风声被放大,在耳畔愤怒地咆哮,几秒钟的时间被延展到无限长度,人生的一幕幕就此在眼前无声无息地掠过,美好的,不幸的,走马观花,往事随风,直到一句话停留在凉透了的心尖上,泛起一点仅剩的温度。
  午暝离开之前送上的祝福此刻无比的清晰,仿佛贴着耳廓响起:“愿你生生世世,幸福安康。”
  “茅楹你他娘的在干什么!给我把眼睛睁开!”风哥声嘶力竭的吼声在耳边炸开,她睁开眼,在刀割般呼啸而过的风里落下一颗泪,代替她的身体坠下万丈悬崖。
  泪是热的,她的心也热了起来。
  陆惊风气喘吁吁,漫天碎石在他焦躁的脸上划出数道血痕,他攥着茅楹纤细的手腕,不知道是因为使劲还是因为生气,白皙的面上涨得通红,显得有些狰狞。
  他一半的身子因为飞扑而来时的惯性滑了出来,险伶伶地倒挂在悬崖边,这时只要那树作怪的树根再抖动一下,他就会跟着一起跌落。
  “抓紧了,别松手。”紧咬的牙缝里蹦出不容置疑的命令。
  茅楹乖顺服从,两只手紧紧抓住那条并不强壮但充满力量的胳膊,腿也蹬上崖壁借力。
  离得最近的阿笙奔过来帮忙,拖着陆惊风的腿拼命往后扯。
  那边林谙跟费天诚联手,气盾及时竖起,阻挡了狂舞的树根大部分的物理攻击,大清则趁机出动,把血淋淋的树干绞了个稀巴烂。
  动荡平息时,陆惊风跟阿笙恰好成功地把茅楹拉了上来,三人有惊无险地仰躺着,看着湛蓝的天空喘气儿。
  “没事吧?”林谙掠过来,忽略两个女的,扶起陆惊风。
  茅楹则在阿笙的搀扶下爬起来。
  陆惊风面色铁青,看了茅楹一眼,摆了摆手,赌气般什么也没说。
  茅楹劫后余生,舔了舔苍白干裂的嘴唇,嗫嚅着说了三个字。
  没人听清。
  “轰隆——”
  一声闷雷般的巨响从对面山上传来,如同一把开天辟地的巨斧凿开了紧闭的山峰,甘甜的汁液淌出,飞流直下,哗哗的水声震耳欲聋,远在天边,又近在咫尺,直到真实的水雾在天地间升腾而起,喷溅在裸露的皮肤上,带来冰凉的触感,众人才恍如大梦初醒,面面相觑。
  “找到了。”陆惊风宣布,嗓音颤抖。


第94章 第 94 章
  一阵突如其来的强风自东面疾刮而来; 山岚散尽,两座山峰之间的天堑上方凭空现出一条狭窄崎岖的栈道,由打磨光滑的青石砌成。
  没有丝毫犹豫,陆惊风率先抬脚踏上去,原地蹦跶了两下,还挺结实,在他的示意下; 其他人依次跟上,林谙收尾。
  栈道既细又窄,一人通过尚有富余; 两人并行则左支右绌,加上没有护栏,独行时难免心有惴惴。阿笙做不到像其他人那样目不斜视,由上往下看了一眼; 当下冷汗直冒,小腿肚打转。
  其实她什么都看不分明; 只得见云海渺茫,树影隐约,壁立千仞,嶙峋险恶; 耳边闻得瀑布湍急奔腾的水声,如两军对垒锣鼓震天。她咽了口唾沫,心中对大自然的畏惧,在此刻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一行人在沉沉雾霭中无言行进。
  栈道直达瀑布水帘; 越是靠近,水雾越浓厚,到后来宛如瓢泼大雨,浇了人满脸满身。好在陆惊风他们有先见之明,穿得都是密不透风的冲锋衣,既保暖又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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