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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字一号缉灵组-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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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你不是。”陆惊风慢慢转动起眼珠,那张跟鱼霄一模一样的脸上嵌着墨绿色的眼睛,“你不是。”
那双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为什么?”
为什么你居然清醒了过来?
“破绽太多了。”陆惊风丢了枪,慢慢放下怀中骸骨,抹了一把湿淋淋的脸,“你实现了我所有的愿望:从来不记得我生日的师父破天荒地为我做了长寿面,茅楹终于有了幸福的归宿,我爱的人对我百般宠溺,一切都这么完美,几乎填补了我所有的遗憾,完美得根本不像真的。”
“虽然不是真的,但当这些完美破碎在你眼前的时候,那些我塑造出来的人因你而死的时候,你是真的恐惧和伤心。”“鱼霄”的声音转变成苍老的音调,“这点你骗不了我,我只是奇怪……”
“奇怪我那么痛苦,为什么不去死?”陆惊风笑了,“因为我从没想过要死,我要活着,活着才能保护他们。”
第82章 第 82 章
走廊上; 波诡云谲暂歇,气氛陷入僵持。
“你拿这只虫子威胁我也没用。”陈启星被虎视眈眈的大清围在正中,凌厉迫人的煞气铸成精铁般的牢笼,任凭禁锢其中的人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移动分毫。
“魇阵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杀阵,根据各人心魔不同,其厉害程度也不同; 破不破得了完全看心性如何。心性软弱之人,惧意入骨,不自觉地就把假想敌塑造得过于强大; 强到自己无法逾越的地步,自然就只有任其宰割。反之,要是自我意识足够坚韧,魇兽捕捉不到任何恐惧作为能量; 魇阵杀机逐渐消弭,不攻自破。你家陆组长看上去挺威风的; 我才选他入阵以求胜率最大,不至于内心脆弱成这样罢?”
这话透出点讥诮,说完还促狭地笑了笑,少年人的狂妄自大展露无遗; 林谙面寒如霜,听而不闻,只当苍蝇放屁。
照陈启星的说法,为了大家最终能出去; 他是不得已才出手暗算,引导魇兽选中陆惊风。在场三人中,林谙有大清这样凶猛的式兽傍身,出于兽类畏强凌弱的本能,林谙首先就被剔除;而陈启星很有自知之明,他的心魔在鱼霄身上,早就根深蒂固,枝繁叶茂,入阵只有死路一条,他死不要紧,却会拖着大家一道下黄泉。
如此一分析,陆惊风确实是最适合且唯一的人选,奋力一搏,或有转机。
整整三个小时过去,东方渐显鱼肚白,林谙恢复了沉默寡言的秉性,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搂抱着陆惊风,从头至尾只说了三句话,分别是——
“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闭嘴。”
以及一句稍微长点的狠话——
“哦,他要是醒不过来,你也跟着一起长眠吧!”
陈启星:“……”
他要是醒不过来,我们都会跟着一起长眠啊哥!
这时,始终双目紧闭、沉睡如死尸的陆惊风忽然震了一下,二人的目光有如飞速离弦的箭矢,嗖地化为实质,纷纷往他身上扎去。
“惊风?”林谙贴近耳边轻唤,话音颤抖,他握着陆惊风脱力的手,仿佛捧着什么世间至宝,生怕其磕碰弄碎。
一声惊风,凝聚了多少患得患失和温柔缱绻,只有他一人知。
陆惊风没听到,不知在阵中遭遇到什么极伤心难过的事,他阖着眼皮,睫毛簌簌,眼眶中的泪水盛不住,漏了出来,静静流淌,淌进鬓发,蜿蜒到脖颈,落至林谙的掌心,灼烫了一颗骤然紧缩的心。
与此同时,林谙一直压在陆惊风手腕上的三根手指立刻感知到,那沉闷缓滞的脉搏倏地变快了!欢腾之像,有如泥沙淤积的小溪历经艰险,终于得以汇入沧浪滔天的澹澹汪洋!
“他做到了。”冷眼旁观的陈启星下了断语。
陆惊风最终还是重拾起手枪,杀伐果断,于重重泪雾中锁定目标,扣下了扳机。
子弹顶着干涸的猪血冲破气流,尖啸着射向墨绿色的眼睛,正中眉心前,那双眼睛里还残留着不甘和震惊。
……
虽然凶手最终逃逸,但起码天谴阵破了,离奇失踪案戛然而止,愈演愈烈的杀戮秀也偃旗息鼓。
费天诚原本也被困在三垣四象落魂阵里,与其组员不断尝试各种自救的办法,几乎把鞋底磨穿了也没找到出口在哪里,最终还是托陆惊风的福,跟着一起得救。
兴许是顾及到这点举手之劳,在邢泰岩面前,他居然大方地分给陆惊风一点功劳,顺带说了两句好话,天字一号缉灵组得以从解散边缘被拉回来,暂时安全。
鱼霄与陈启星的情由始末遮掩不住,一一曝光,陈启星被收押,整个缉灵局一级戒严,全体缉灵师收到甲等缉查令,掘地三尺,把汉南地界翻个底儿朝天也要将鱼霄给找出来,彻底消灭,绝不姑息。
闹到这种人人皆知的程度,茅楹那边肯定是瞒不住了,陆惊风胆战心惊,夙夜忧叹,做好十足的心理准备迎接姑奶奶的狂风扫落叶,辣手摧娇花。
但,茅楹越过陆惊风,直接跟邢泰岩申请休假,邢泰岩大手一挥,批了一周的年假。
目前一切风平浪静。
或者说,正处于暴风雨前伪装出的宁静。
酝酿一下再爆发,等待的过程比被直接指着鼻子怒骂更令人惴惴不安。
“肥啾啊。”陆惊风坐在客厅沙发上,摸着乌鸦顺滑亮泽的鸟头,第一百零一次叹气,“你说你家楹楹这座活火山到底什么喷发,倒是给个准话啊。”
“它快被你撸秃了。”林谙裸着上身,从洗手间出来,边毛毛躁躁擦头发,边抱怨水温怎么都调不到适合的点,往左偏一点太冷,往右偏一点太热,逼死完美主义者。
抱怨完水温抱怨空间小,继而引申到沙发太硬不舒服,电视距离太远看不清,灯光太暗,地板的脚感不光滑,茶几碍事,极尽鸡蛋里挑骨头之能事。
“我说要请你住酒店你怎么不去?”陆惊风抱着肥啾继续唉声叹气,“非得在这里遭罪,到底是跟我过不去还是跟自己较劲?”
“住酒店多贵啊,阿风你怎么这么不懂节俭?”
从这辈子都不知道节俭二字怎么写的林少嘴里听到这句话,陆惊风不知该拿出什么表情来掩饰仇富心理,只好默默翻白眼,凉飕飕地道:“那你就继续睡沙发吧。”
踮着脚想往卧室溜趁其不备混上床的林谙:“……”
陆惊风好整以暇地飘来警告的目光:“或者你睡床,我睡沙发。来者是客,你随意。”
林谙于是缩回脚,没事人一般抻抻胳膊,泡了杯茶,回来安静地窝进沙发,跟陆惊风一人一头,隔得远远的。跟只主人不给吃肉的大型犬似的,委屈巴巴耷拉着头,慢条斯理地啜茶。
陆惊风随手翻书:“我明天去见陈启星,你要跟着一起吗?”
“我不太想看见他。”林谙心不在焉地把玩着茶杯,“但是你要去,我不想去也得跟着。”
他大腿翘二腿的这幅作态,骨子里浸淫着的纨绔气质就显露出来,想起这人这会儿连双鞋都买不起,陆惊风心头一软:“你这两天寸步不离地跟着我,连上厕所都不放过,是不是担心鱼霄偷袭?”
林谙回以一个你明知故问的眼神。
“那你跟着吧。”陆惊风弯起嘴角,“在我家白吃白喝白住,只能当保镖还债了。”
林谙见缝插针:“我以身相许不行吗?”
“不行。”陆惊风眨眨眼,“年轻人,不要总想着以色侍人捞好处,脚踏实地才能拨云见日,苦尽甘来。”
林谙:“……”
靠!又是陆氏心灵鸡汤!
现在换个人喜欢还来得及吗?
显然晚了!
求而不得,林谙恨得牙痒痒,端起茶杯,愤然牛饮,连着喝了两天的便宜绿茶,时至今日,他喝出了同病相怜的感觉,涩涩的苦苦的,喝进胃里还烧得慌。
于是他学陆惊风养生,往任何能喝的液体里丢枸杞,跑去厨房又跑回来,玻璃杯里青绿水波荡漾起星点亮红,风味别具一格,配色也很是辣眼睛。
陆惊风默默打量着他,失笑。
请神容易送神难,自打从春川街小学有惊无险地回来,这人就赖在了家里,赶也赶不走,白天一起上班下班,一到夜里就胡搅蛮缠,鬼鬼祟祟,非要尾随进卧室,美其名曰,促膝长谈,同榻而眠,增进感情。
背后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陆惊风用眼尾余光扫过去,口头暗示还不够,这人还总有意无意地勾引他,就像这会儿,湿漉漉如出水芙蓉,含情脉脉,目中带钩,自恃身材好,宽肩窄腰,黄金比例,成天不肯好好穿衣服,浓郁的雄性荷尔蒙毫无遮挡地挥发出来,性感得令人发指。
这没羞没臊的小妖精。
陆惊风云淡风轻地叹口气,别开目光,纵使他道心坚如磐石,再这么下去总有把持不住的时候。
很快,小妖精坐不住了,把毛巾往陆惊风怀里一扔,趁对方还没反应过来,迅雷不及掩耳地躺倒,头搁在陆惊风大腿上,人五人六地命令道:“擦头发。”
陆惊风把肥啾放在一旁书架上立着,顺从照做,不光替他仔仔细细把滴着水的头发擦干,还让他转身趴过来,把他背上的水渍也拭净,捞过茶几上摆着的碘酒,替他消毒还未结痂的伤口。
林谙像个人形木偶,乖乖任其摆布。
“都说了伤口没好先别碰生水,两天不洗澡身上能长虱子?”陆惊风嗔怪。
林谙侧头埋在他怀里,贪婪地汲取着家居服上洗衣液的柠檬香气,闷闷地道:“我怕你是嫌我身上脏,所以死活不让我睡床。”
“哪有。”陆惊风被他的小心思逗笑了,“我只是怕……”
“怕什么?”
话说一半,陆惊风又不说了。
暧昧的沉默像是生出了小猫的爪子,搔得人心头好痒。
薄薄的衣料下,就是陆惊风的小腹,就算没直接接触到,也能感觉到源源不断的热气烘烤着脸颊,林谙蹭了蹭,有点蠢蠢欲动,很想把人推到亲热一下。
这么想的,他就真这么做了,翻过身,长臂捞过陆惊风的脖子,按着后脑勺把那副故作矜持的嘴唇往自己压下来。
陆惊风还一手端着碘酒,一手拈着棉签,被偷袭也没手推拒,只好任其施为。视线被阴影遮蔽,唇上多了温凉柔软,对方借温存撒气,略带忿忿然地啃噬了一口,在低呼中撬开牙关,长驱直入。
如同饿了不知多少餐的狂徒,一道精致的菜肴摆在面前,旁的不提,先风卷残云解了燃眉之急,狼吞虎咽争得五分饱之后,才耐下心思缓下动作,细嚼慢咽,辗转厮磨,色香味一处处皆照料到,深入品尝起食色性也的精髓。
陆惊风被吻得面红耳热,气息紊乱,小鹿乱撞,被蒸腾的热气熏撩得迷迷糊糊之际,他眯起眼睛,开始尝试着回应,舌头不再只囿于自己的口腔中,而是试图绞缠着林谙的,将施行暴政的侵略者推回去,兴致勃勃地组织起如火如荼的反扑运动。
林谙很快就意识到对方熊熊燃烧起的征服欲,喉咙里似是轻轻笑了一声,随即缴械投降,没有任何像样的抵抗,直接打开城门放敌军进城,甚至欢呼雀跃地诱其深入。
陆惊风如愿以偿,洋洋得意于占得主导权,摸索着放下碘酒和棉签,搂住人的肩膀使劲一提,林谙变躺为坐。
林少不知矫情矜持为何物,但知以退为进后发制人,直接软绵绵变攻为守,甚至守也不守,施施然低头缠绵,嘴里还发出唔的一声轻吟。
陆惊风有点惊讶,心想,难不成一直以来都是我误会了?
第83章 第 83 章
陆惊风与他对视半晌; 不敢再看,咽了口唾沫垂下扑簌簌的眼睫。
他这会儿其实有惊无喜,浑身僵硬,很有点骑虎难下、被逼上梁山的意思,本来以为他表现得强硬一点对方就会知难而退,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对方顺势服软以柔克刚; 婉转求欢。
(富强民主共同展开大和谐运动)
但陆惊风还是怂。
但陆惊风还是怂。
他活了近三十年,没想过被同性压,更没想过压同性。
他喜欢林谙; 但确定心意是一码事,实际上做起来又是一码事,如同猛虎遇上刺猬,再怎么饥饿也无从下口。
退意萌生; 他从亲吻中撤身。
林谙万万没想到,他带着居心不良的温柔; 一块一块将这块难啃的肉肢解,按照自己的喜好撒上盐、胡椒、孜然,再淋上柠檬汁和切碎的生姜末,而平底锅已然烧热; 油温适宜,心情愉悦,一切都准备妥当,只剩食材进锅爆炒入味; 对方临门一脚却鸣鼓收金,班师回朝?
这怎么可能?
于是再下一剂猛药,他拎起陆惊风的手,抚上自己的胸肌。
(富强民主共同展开大和谐运动)
林谙的身形猛然一滞,低头似笑非笑地低头凝视他,陆惊风这时候如果细究,就会从对方嘴角翘起的诡异弧度中发现暗含着的鼓励和耐心,慈爱得仿佛教儿子学走路的老父亲。
(富强民主共同展开大和谐运动)
“不会。”陆惊风怂眉臊眼,整个人羞得快冒烟了,强行辩解,“水满了,自然会从缸里漫出来,为什么要没事浪费力气非把它弄出来?我很忙的好不好?哪有那闲工夫……”
“你……”林谙看珍稀大熊猫一般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憋不住笑了,长叹一声,又是宠溺又是无奈地道,“我可真是捡到大宝贝了。”
……
陆惊风以为林谙会做完全套,他也做好了半推半就的心理准备,毕竟这事儿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迟早是要提上日程真刀真枪地完成的。
至于谁上谁下的问题,从老干部的传统观念出发,他一个带把儿的,自然不大乐意就这么浪费上天给配置的硬件儿,但如果林谙的意愿尤其强烈的话,他也不是不可以让步。
陆惊风这人,可以说他很佛,也可以说他很洒脱,这种体位问题经过重重筛选,最终被他归置进无所谓的范畴。这事要是放在他还二十岁的时候,事关面子和尊严,头可断血可流不可甘为胯下臣,他绝对不会就这么轻易妥协,但他早就不是芝麻点大的屁事都能介意得死去活来的愣头青,他马上三十了。
十年之差,在乎的东西是截然不同的。
比起姿势和形式,陆惊风现在更在乎两个人之间相处的感觉,心与心的距离摆在那儿,怎么样估计都是舒服的,一种心理层面上的舒服。
然而等他想通一切从浴室出来,心一横打算彻底豁出去的时候,林谙却已经穿好衣服,乖乖躺在沙发上,正举着手机对准了浴室门。
陆惊风一抬头,就被迎面抓拍个正着。
“拍我吗?”陆惊风歪头靠在墙上,扯开嘴角露出一口大白牙,“拍我的话得拍的帅一点,不然跟你放在一块儿显得寒碜。”
“你这是在拐着弯儿地夸我好看吗?”林谙挑眉抛去一个媚眼,礼尚往来,“宝贝儿不寒碜,天底下数你最帅。”
他低头捣鼓起手机,好一会儿才重新看过来,发现陆惊风还站在原地,抱着双臂盯着他猛瞧,当下心里突了一下,舔舔嘴唇:“怎么还不回房睡觉?难不成食髓知味,孤枕难眠,想邀本少红被翻浪?”
陆惊风想起自己刚才一边洗澡一边做出的决定,有点心虚,摸摸鼻子给自己找场子:“成天对着我这张脸不够,还拍下来存在手机里,你就这么喜欢我啊?”
“喜欢啊,看不够。”林谙上下打量他,抿嘴坏笑,“而且我不像你啊,解决生理需求全仰赖做梦。既然真人捞不着,只能退而求其次,靠照片聊以慰藉。”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是指望做那啥事的时候看着照片意淫呢!
陆惊风愣了愣,快速地眨了眨眼,脸上顿时卷起一片火烧云,兔子般跳起来直往房里钻,叫嚣:“删了删了,我命令你立刻删除!”
直到砰地一声关上房门,把林谙嚣张的笑声隔绝在门外,又裹着被子滚了几个来回,脸上的红晕才渐渐消除,但身体里那阵难言的悸动却怎么也平息不下来,扑通扑通地骚扰着敏感的神经。
纵纵鼻尖,房间里还残留着方才擦枪走火的味道,陆惊风蒙着头待了一会儿,忍无可忍,下床打开窗户通风。
正把昏沉沉的脑袋搁在窗台上撒癔症,边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上显示是林谙发来的一张图片。
陆惊风咬着指头想了想,直觉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耐不住好奇,最终还是划开手机,打开图片。
是那张新鲜出炉的抓拍。
林谙的镜头仿佛自带滤镜,把陆惊风拍得起码年轻十岁。眉目鲜明,斯文儒雅,没了以前那头狂放不羁的半长卷发,清隽的少年气便掩饰不住地跳脱出来,但年纪到底摆在那儿,少年人的稚嫩与傲气被涤荡得一干二净,不笑的时候自带三分惹人亲近的温润。
皮肤是真的白,嘴唇也是真的红,那是一种不正常的洋红,唇瓣沾染了水汽,仔细分辨能看出来有点肿,眼眶里也湿漉漉的,小鹿一般,像是蓄着晶莹的液体,一副被欺负狠了梨花带雨的样子。
图片底下还有不堪入目的配文:美人,本少今日暂且饶过你。
陆美人:“……”
第84章 第 84 章
第二天一早; 林谙收到苏媛寄来的两大箱快递包裹,拆开一看,是俩最大尺寸的豪华行李箱,里面整整齐齐摞着各式衣物和日常用品,粗略扫过去,电动牙刷剃须刀,游戏手柄暖宝宝; 包罗万象,应有尽有。
陆惊风用拇指跟食指拈起一片暖宝宝,上面印着迪迦奥特曼的卡通图案; 面露不解:“妈宝涯涯,大夏天的,你妈为什么还给你捎上这个?你是想在我这儿一口气捱到冬天吗?”
早餐喝粥,林谙端着海碗路过; 不声不响地把手从他后衣领子伸进去,后者被一股猝不及防的寒意刺激得汗毛林立; 直缩脖子,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嘶——凉凉凉凉凉!”
那砭骨入髓的凉意,不啻于冰天雪地里遭人使坏,衣服里冷不丁灌进两颗冰棱包裹的大雪球!
林谙幸灾乐祸地拿开手; 陆惊风嗖地跳开,后背贴墙谨防再次偷袭,捂着余寒未消的脖子,眉头拧成川字; 冻得话都说不利索:“怎怎怎怎么回事?这么冷……”
“因为式兽的原因,体内常年积聚着至阴至寒的煞气,体温自然比常人要低。”林谙从他手里夺过暖宝宝,撕开,撩起衬衫,隔着背心贴在心口的位置,拍一拍压实了,暖洋洋地吁了一口气,“尤其是早晨刚起床的时候,寒气最盛,能把肺腑经脉都冻住。现在是我还年轻,扛得住,等我上了年纪,说不定哪天起床这么一冻,血流供应不上,直接就心脏骤停也是有可能的。”
“!!!”
气氛沉重地凝滞了一瞬。
“呸呸呸,童言无忌,大吉大利!”陆惊风跳起来就在林谙光洁的脑门上咣咣咣拍了三下,霉运祛除仪式做完后,霸气十足地伸出一根手指点着“林小屁孩”的肩膀,眯起眼睛警告,“以后再瞎说,我……我就不跟你说话了!”
龇牙咧嘴凶完,弯腰捡起几只暖宝宝扔进自己背包以备不时之需,哼了一声,踩着陆氏猫步,颠颠儿地扬长而去。
林谙捂着发红的额头,愣了三秒,噗嗤一声捂着心口,乐了。
不跟你说话是什么鬼?
恋爱中的陆组长连威胁人都不舍得撂狠话?
这也太温柔了吧,温柔得犯规,令人欲罢不能。
……
汉南监狱坐落在郊外,公交的终点站,堵的时候过去起码要花上两个小时。
监狱是寻常监狱,只西南角上有一个隔离区,简称T2区,是上头专门辟出来用以容纳特殊案件案犯的。
T2区的狱警都是从缉灵局下调的缉灵师,很多都是上了年纪或者身体抱恙,不得不从一线退下来的老人,平均年龄四十五,虽然实力跟体力斗不能跟现役的年轻人相提并论,但胜在经验丰富,作风严谨,至今没出过什么性质严重的越狱事件。
审讯室内很简洁,一门一窗,一桌四椅。
不锈钢桌的对面,陈启星换上了统一的蓝白囚服,人瘦成竹竿儿,穿什么衣服都像是罩着一层空荡荡的麻袋。他眼眶深陷,肤色惨白,头发剃成了贴着头皮的青茬短寸,跟在春川街小学遇到时相比,羸弱但不憔悴,沉静但不阴郁,蹲监狱反倒精神了不少。
陆惊风上下打量了一阵,从兜里掏出一盒烟,丢给他一根,剩下的全给了旁边守着的老狱警,后者识趣,交代了两句就溜达出去跟同僚唠起家常。
陆惊风温良恭让地起身送走前辈,坐下:“你找我?”
陈启星的双手被手铐铐着,搁在桌面上,他垂下眼皮看了一眼那根滚至手边的烟,似是犹豫了一下,拿过来衔在嘴里,说:“谢谢。”
“谢什么?谢我施给你一根烟,还是谢我带你从阵里逃出来?”陆惊风递上打火机。
啪嗒一声轻响,火苗蹿起,陈启星不甚熟练地猛嘬了一口,呛得咳嗽起来,脸颊泛起病态的红:“咳咳,都谢,都谢行了吧?”
他盯着指间袅袅飘烟的烟头,撇撇嘴,看来烟草的味道并没他想象中那么提神爽口。
陆惊风语气冷硬:“虽然后来鱼霄反水,你惨遭背叛被踢出局,接二连三发生的几起案件,以及里面牵涉的无辜人命也都是鱼霄一人所为,但你一开始确实也是共犯,提供了犯案动机以及详尽的作案计划,罪同杀人未遂,不出意外的话,将面临三年以上十年以下的有期徒刑。”
陈启星静静地听着,不置可否,连个点头都欠奉。
陆惊风对他的无动于衷也不意外,把烟灰缸推至他手边,同时欺身靠近,“十年的牢狱之灾会成为一辈子难以更改的烙印,到时候就算刑满释放,很多东西也会彻底改变,你对自我的认知,世人对你的偏见,你还小,既然活下来了以后的路还很长,相信你也不想余生都夹着尾巴做人。”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接着话锋一转:“如果你现在能够提供关于凶手的有效信息,协助警方找到鱼霄的藏身之处,早日侦破案件,我会考虑递交陈情报告,看在你回头是岸戴罪立功的份儿上,尽我所能替你向上头争取宽大处理,减刑甚至暂时拘留也不是不可能。”
陈启星笨拙地抖了抖烟灰,向后靠近椅背,好整以暇地听他游说,脚上的镣铐哗啦啦一阵乱响。
“你指名道姓只让我一个人来,不就是为了这个吗?”陆惊风面上笑得温和无害,目光却犀利得如同出鞘白刃,一寸寸剐在陈启星的面皮上。
“是。”陈启星也不兜圈子,大方承认,“我可以如你所愿,把什么都告诉你,也可以帮你阻止鱼霄,甚至消灭他,但我有一个条件。”
“你没资格谈条件。”陆惊风直起腰杆后退,双手搭在座椅阴冷的扶手上,周身的气质立刻从和颜悦色切换成不近人情,冷漠地俯视对面的人,“现在是我在给你机会,而不是我求着你办事,你先搞清楚自己的立场再说话,不要信口开河。”
审讯室的座椅硬邦邦的,为了防止犯人暴起抡椅子伤人,金属底座焊死在地面上不得移动分毫,陆惊风摆出唬人的架势,懒洋洋地坐着,觉得尾椎骨有点硌得慌,很想快点结束对峙的局面。
“条件具体是什么我还没说,你怎么知道我信口开河?”陈启星耸耸肩,勾起嘴角,“我只不过……是想亲眼看着鱼霄灰飞烟灭而已。”
陆惊风却像是早有预料,啪的一巴掌拍在桌面上,疾言厉色:“你当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如意算盘?让我带你出去一起找鱼霄,找到之后敌我不可避免会激烈地干上一仗,届时就被你逮到空子趁乱逃逸!”
被猜中计划,陈启星敛了笑容,扬起下巴与他对视,雾黑色的眸子吸收进所有光线,再泛出来一丝洞察一切的微光。
“没有我,你们找不到他。”陈启星道,“外面但凡有一点蛛丝马迹,你也不会同意来见我。因为像你这样的人,压根不屑与我为伍。”
“你偷袭了我。”陆惊风挥了挥手,淡声道。
陈启星摇头:“那是当时唯一的选择。”
陆惊风失笑:“你大可以在我还清醒着的时候跟我商量,我未必就不肯顾全大局身先士卒,何必做这种小人勾当。”
“可我并不了解你陆组长。”陈启星辩解,“世人十有八九都自私自利,明哲保身是祖训,自我牺牲是傻逼。别说是当时,就是现在,情景要是重现,我依然没办法保证你在清醒的状态下会甘愿冒险,也依然会选择瞒着你直接推你入阵。我俩本质不同,你可以看不惯我,但我没错。”
陆惊风以一种奇异的眼光定定得看他,半晌才叹道:“你一点也不像个才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
倒像是一只入世已深早就勘破人心的老狐狸。
他不想把这归纳为早慧或者少年老成,因为对方的冷峻谨慎已经超越了那些范畴,他更愿意把这称为天才对蝼蚁的蔑视。
“那我就把这句话当成是夸我了。”陈启星冲他笑了笑,那张脸明明还青葱未褪,轻狂正盛。
两人枯坐近一刻钟。
陆惊风用食指关节轻轻敲了敲桌面,做出妥协:“起码……你这会儿得先透露点什么吧?好让我相信你确实有找到鱼霄的能耐。根据你抛出的诱饵,我会好好衡量一下,到底这诱饵值不值得我冒着喉咙被刺穿的风险自愿上钩。”
“当然。”陈启星知道最坚硬的壁垒被他打破,松了一口气,理了理原本就很整齐的衣襟,“你曾经对鱼霄用过追踪阵,险些成功,但最终还是被反噬了,对不对?”
陆惊风挑起眉端,缓缓点了点头。
“当时你看到的那个地方就是鱼霄选中的最终祭祀场所。”
“祭祀?”
“以七七四十九条魂魄献祭,砍下血竹,祈祷邪神降临,重塑肉身,这个过程需要七七四十九个小时,必须要寻一处不受外界打扰且绝对安全的地方。”
“什么地方?”陆惊风的心脏缓缓吊起,逼近嗓子眼。
陈启星却故意对他的迫切视而不见,答非所问:“降神仪式开始之前,鱼霄得先成功炼化所有魂魄,炼出浊气,注入血竹,竹为骨,浊气为养料,生出肉体凡胎。现在他离成功只差最后一步,而你们还有闲情逸致在这儿跟我虚与委蛇,讨价还价?”
“你是说,鱼霄这会儿正想办法炼化收集起来的魂魄?”
“对,他缺少一样法器。”陈启星若有所思地啃起手指头,这似乎是他思考时的一种特定动作,陆惊风看到他一双手的十根手指上,指甲都被齐根啃得溜圆精光。
这人一会儿像是老狐狸附体,一会儿行为举止又如同三岁孩童,令人捉摸不透。
“这个禁术被我发现之初,就有这么一个漏洞。”他细致地拿指甲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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