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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字一号缉灵组-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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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惊风当场石化,不敢置信地瞪着他,瞪得眼珠子酸疼,无言半晌,最后冷静地蹦出国骂:“我了个大草,你他妈该不会是……”
“你想的没错。”林汐涯挺直了腰,居高临下觑着他,“我林谙。男人。嫁个屁。”
第29章 第 29 章
“不是……”晴天霹雳过后; 陆惊风一边凌乱着一边犹自挣扎,迅速整理整理头发飞出一抹假笑,“是你吗林小姐?嗯……性别问题咱们就先搁一搁,活着的时候没少争,没意思。你有什么遗言,托梦给陆某就行,假借他人之口转告这种方式……有点没牛弧」⒐⒐慊拐媸歉耙谎ふ庖幌潞芸模俊
林汐涯没跟着一道自欺欺人哈哈哈; 他环着胸,神情无比认真,严肃的目光中施舍出一点怜悯。
陆惊风与他对视了一阵子,挂在脸上的皮笑肉不笑濒临解体; 垮得比哭还难看。他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扒开记忆的闸门; 有关林谙的一切泄洪般冲破堤坝,奔腾而出。
真换个角度去看,如果林谙是男人这一假设成立的话,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性别认知障碍?不不不; 不是他有障碍,是别人对他认知障碍。
裸上身时毫无心理负担?那当然,这基本是男人专利。
地铁上耍流氓,还有那些痞里痞气的行为举止?这些就都再正常不过了; 上学的时候男生之间就有一种叫阿鲁巴的、跟生殖器过不去的游戏曾一度风靡一时,彼此互相耍流氓简直是常态。
陆惊风咽了口惊慌的唾沫,眼神有点发飘,“你,真是男人?”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强调过。”林谙无奈摊手,“你们都不信,我有什么办法?”
“可是你确实……”陆惊风两手放在胸前,托着比划了一下,尴尬到说不出话,“确实有……”
“出于某些不方便透露的原因,我只是暂时在那位女士身体里寄居了几天。”林谙指着自己那张冷漠的高级脸,试图用三言两语把这场乌龙解释清楚,“现在你看到的这张皮,才是货真价实的本尊。所以……”
下半句“你放心,我没死”没得到机会蹦出来,梗在了喉咙里。因为陆惊风没听他说完,就突然离开自己的座位,单腿跪着欺身过来,一手死死按住他肩膀,一手掐住了他尊贵的下巴。
林谙被这突然爆发的架势镇住,忘了动弹。
陆惊风扳着他的脸,对着车顶微弱的照明灯左瞧右看,探究且犀利的目光简直像把匕首,能把那层优质的油皮刺穿。端详良久,终于如愿以偿地在那双桀骜不驯的眼睛里,找出一点熟悉的蛛丝马迹。
就那股独一份的轻狂与不屑,很难撞见差不多的同款。
二人之间忽然被拉近的距离突破了舒适临界值,让林谙油然而生一种领土被侵犯的不自在,更何况这人掐着他下颌的力道也远远超出了正常范围内的友好,他敏感地皱起眉,下意识就想出手把人掀翻。
好在陆惊风识趣得早,干脆利落地松开了他,就是方式有点粗鲁,林谙直接被他甩得偏过头。
“可喜可贺,你还活着。”陆惊风退回去,眉眼间有些冷淡,“谢谢林先生当时出手相救。”
“不……不用谢。”这突如其来的客气令林谙有些莫名其妙。
就好像刚刚还在烈火烹油,这会儿突然被丢进了冷柜。
“林先生不必客气,您看我平时虽然没个正形,但是非对错还是拎得清的,救命是大恩,没齿难忘。将来有用得着的地方,一定说话,在下必定万死不辞。”
这话说的中规中矩,周到有礼,闻起来,透着股社会人士历经人情世故的千锤百炼后才能散发出的圆滑味道,实在挑不出什么错处。
但就是这份连称呼都换上“您”的圆滑,令林谙恼火起来。
因为在成人的社交世界中,这就代表着疏远和生分,代表着单方面划清界限。
林大少顿时像生吞了一斤黄连,胃里直往外冒苦水儿。
不是,我不辞辛劳眼巴巴地主动跑过来跟你澄清误会,冒着身家秘密被暴露的危险,就是想让你不要伤心,结果呢?你就给我摆出这副要死不活的态度?
得,这回算本少阴沟里翻了船,我认栽。
他冷笑了一声,倨傲地撇过头,看向窗外。
暴雨没有想象中那么持久,半个小时后就渐渐消停了。
陆惊风发动起车子,也没疯狂飙车了,稳稳当当、一路无言地把车开到了出发点。
一下车,强森急忙迎了上来,脸上盛满的焦虑缓解了一点,“你可算回来了,平安就好,平安就好。对了,你沿路看见马巍了没?那小子自从上了山,联系就断了,现在就剩他还没回。”
“联系断了?”陆惊风围着满身泥水的车转圈,时不时蹲下来检查轮胎和底盘的情况,“派人上去找了没?”
“找了啊,没找到。”强森右眼皮直跳,有种不祥的预感,“连人带车失踪了!以前可从来发生过这种事儿。”
“检查完毕,别的地儿都挺好,就雨刮坏了。”陆惊风直起身捶捶僵硬的腰,“阿森你合计合计,我该赔多少钱?”
“哎呦,风大哥,您可别跟着添堵了。我这火急火燎的,没心思跟你提那点钱的事儿。”强森看上去是真焦躁,双手搓着脖子里的金链子,都快搓出火星儿来了。
陆惊风沉吟了一会儿,试着提出建议:“要不……你组织人去搜搜山脚下?雨天路滑,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闻言,强森面如土色地垮下肩膀,撑着拐杖原地踏了两步。
其实等的过程中,他思来想去,排除了所有可能,只剩下这最后一种最糟糕的。不好的猜测几次三番在他心头浮起,又被强行按压下去,这会儿被陆惊风直接挑了明,他再怎么含糊逃避都没用了。
该来的总要来的。
他咬着后槽牙掏出手机,打了通电话,调了一拨人来搜山。
出于人道主义关怀,陆惊风没走,陪着强森等搜查结果。
等了有一会儿,他才想起来还有一位无辜的局外人。
“林先生要去哪儿?要不我先送送你?”
林谙插着兜斜靠在车上,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朝他翻了个白眼,没吭声,心想:问去哪儿?我倒是想回家,可我家就在山顶,难不成让你把我再送上去?面子金贵,可不是拿来这么挥霍的。
他不搭理,陆惊风也没上赶着非要腆着脸做专职司机,跟强森聊起最近地下赛车的发展现状。
聊了没几句,他的眼角余光就瞥见某人从兜里摸出手机,横起屏幕,百无聊赖地玩起游戏。
陆惊风苦笑,不知道刚才在车上,说出门忘带手机的原始人是谁。
“小风风,这两年只见着你了,飓哥和他那个小太妹女朋友呢?”强森接二连三地抽着烟,脚边一堆燃尽的烟头。
那双磨蹭着柏油马路粗粝地面的旧球鞋顿了顿,陆惊风不服,“怎么他是飓哥,到我这儿就成小风风了?我俩明明年纪一样大。”
“还不是因为你看着显小吗?你瞅瞅,多少年过去了,除了发型,你身上还有哪点变化?”强森说这话的时候还掺着点小嫉妒,仰着脸凑过来,“你再看看我,看见我脸上这些风吹日晒留下的坑没?我明明也就比你大五岁,他们都管我叫油腻的中年大叔。”
陆惊风瞄了一眼怼到面前的月球表面,不留情面地戳穿他:”你也没变,这坑以前就有,真的。”
被这么一打岔,强森就忘了他一开始是在打探另一位神车手消息的事,转而很自然地小声探讨起该如何护肤这种千古难题。
陆惊风的注意力有一半落在林谙身上,只能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着瞎扯。也不怪他对这话题没兴趣,他糙了一辈子,除了认识几个男士专用的洗面奶牌子,其他的常识懂个屁。就连洗面奶,也用得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用完了十天半个月也想不起来要补货。
林谙玩起游戏来一脸煞气,眉头拧成一团麻花,眼神专注到喷火,看得出来属于那种胜负欲很强、赢了会吹嘘自己神技、输了绝对会骂队友的糟心玩家。很有一种……年轻人虽然冲动易怒,但特别生动活泼的感觉。
你还活着,真好。陆惊风看着他走起神。
“咦~~~我听到了什么?面膜?”这时候,身后传来一道明丽嘹亮的女声,“几天不见,就gay里gay气的,要不要拖出去打一顿?”
这熟悉的音色一亮嗓,陆惊风跟林谙同时虎躯一震。
前者是出乎意料,后者纯属心有余悸。
“你怎么来了?”陆惊风转身看向来人。
“打你电话又不接,邢局整天跟只找妈妈的小蜜蜂似的在我耳边瞎嗡嗡,整得我实在没辙,只好亲自来找了。”茅楹一身优雅娴静的水蓝色连衣裙,霸气地叉起腰,“回头记得给我报销的士费。”
她的目光在其余两人身上逡巡一圈,格外多看了两眼那位身高腿长的大帅哥,感觉整个视界被美色净化。
“诶!这不是那个小太妹吗?”强森心里惦记着马巍,原本闷头抽着烟,抬头瞅了一眼这位端庄的姑娘,拐杖差点脱手,“哇,太妹,感觉你的人生从失足边缘回到了正轨啊!”
茅楹:“???”
她贵人多忘事,用眼神询问陆惊风这货是谁。
陆惊风很有默契地接到暗示,拐着弯儿地提醒:“怎么说话呢强森,人家什么时候偏离过正轨?”
“哦,原来是强哥。”茅楹想起来这号人物,眼神若有似无地扫过他断了的一条腿,美美地笑了笑,“就别笑话我了,谁还没年轻不懂事过?”
“那倒也是。”强森抖抖金链子,“那飓飓呢?你们还谈着吗?”
他这问题一抛出,登时冷了场。
陆惊风垂首凝视自己脚尖,茅楹如花的笑容僵在脸上。
强森一看这情形,自觉失言,局促地手脚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也没啥,就是分了呗,那都什么时候的事儿了。”茅楹摆摆手,神态自若地扯起谎,“我现在啊,就是大龄剩女,有靠谱的对象儿都记得帮我留意一下。”
“行,包在哥身上!”强森揭了人家伤疤,忙往回找补,“我可认识不少有房有车长得又俊俏的小鲜肉呢!”
茅楹噗嗤一声笑了,随手一指:“喏,我看那边那位就不错。”
沉迷游戏甘愿当背景的林谙忽然被点名,手一抖,游戏里的英雄顿时壮烈牺牲。结合以往经历,他现在看见茅楹就发憷,默默转过半边身子,竖起风衣衣领,能躲就躲。
“哦,他啊,咱熟人。”陆惊风却不知道存了什么心思,斜睨着他,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你的男版林妹妹,重新了解一下。”
“林妹妹?”茅楹摸不着头脑,“你说谁?”
她印象中就一位林妹妹。
“林谙?”
这时,强森的手机疯狂响了起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强森放松时弯成虾子的腰立刻挺得笔直,跟陆惊风交换了一个忐忑的眼神,颤着手按下接通键。
“强森哥!在后山山底找到马巍跟一号车了。”
第30章 第 30 章
一行人闻讯赶向后山山脚时; 停了一阵的雨又淅淅沥沥飘了起来。
坠车地点距离公路还有大概一刻钟的泥泞小路,车子开不进,只能靠两条腿步行过去。怕把新买的高贵美鞋弄脏,茅楹把包里的折叠小花伞献了出来,就窝进车里躲雨补眠。
夏天天亮得特别早,刚过凌晨四点,已经能看到一线微弱的鱼肚白。视野所及; 雨雾濛濛,天地间像是笼了一层缠绵的薄纱。吹在脸颊上的风湿漉漉的,泛着泥土的腥气。
强森撑着那把娇小纤细的花伞; 宽阔的肩膀占满了伞下所有的空间,陆惊风只保全了一条手臂,大半边身躯没遮没挡地淋着雨。
他也浑不在意,本来之前就出了一身汗; 头发和衣服半干不湿地黏在身上,很不爽快; 这会儿干脆彻底湿了个透,反而还意外地舒服些。
气压有点低,不祥的乌云笼罩在头顶,强森面色凝重; 一手拄着拐,一手撑着伞,闷头走得飞快,竟比四肢健全的陆惊风还利索些。
陆组长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刚想提醒他注意脚下烂泥,嘴皮子还没掀起,胳膊就被后面人猛地一拉。烂泥一下子糊了脚,滑得打了个趔趄,人差点没站稳。
一抬头,入眼一方明艳张扬的红。
以及一张拽得活像全世界欠他二五八万的扑克脸。
“我的伞大。”扑克脸用四个字完美解释了他粗暴的行为。
“林先生其实大可不必跟着来。”陆惊风轻轻把胳膊抽出来,背着手客气地道,“这只是我朋友的闲事,与您不相干。”
林谙盯着他那张轻描淡写的脸,半阖的眼睛敛下所有情绪,被雨水冲刷过的皮肤显得异常干净白皙,反着冷光的那种白。
今日才发掘出陆组长一大傍身特长,那就是用一副客套的嘴脸,说出一堆欠扁的酸话。
“你在生什么气?”姓林的从小到大,最厌恶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地打出直球。
“生气?没有的事。”陆惊风转身,抬脚跟上前面一眨眼就飘出去老远的小花伞,“你能亲自来告诉我你还活着,我还挺感激的。”
随着他的走动,头顶的那片红亦步亦趋,紧紧缀着。在它的执拗下,隔出一方干燥闷热的小世界。
“真的。”陆惊风怕他不信,着重强调,“你要不来,我会把这事儿一揣揣一辈子。唉,你要是跟我一样揣过什么人什么事儿就知道了……那滋味儿,不大好受。”
“你可以不揣。没人逼你。也没人会指责你。”
干嘛背负那么多,把自己活得像个苦行僧?
林谙目视前方,暗暗把握着二人在共撑一把伞的状态下既不狎昵也不疏远的安全距离。
陆惊风比他矮半个头,微抬起下巴,瞥了他一眼,摇摇头:“有时候,道德的一把尺不在别人的眼里横着,也不在别人的嘴上挂着,而是在自己心里供着。我惦记着反省着,只是不想哪一天临死的时候,想起这事,还自我唾弃一把而已……诶?你把伞往自己那边挪挪,我一大男人,不需要你这么照顾我。”
林谙一顿,他撑着伞,根本没发觉伞什么时候全移到了陆惊风头顶,回过神的时候,自己一边肩膀已经全打湿了。
“所以说,你该做的都做了,可以放心走了。”陆惊风低着头,一边注意躲避泥坑,一边拍胸脯保证,“一别两宽,我也不会把你的秘密泄露出去。再说了,你连真名儿都没告诉我,应该也不担心我嘴大漏风,对吧林谙?”
林谙注视着他的头顶,发现这人头上有两个发旋儿。俗话说得好,一旋娃聪颖,二旋倔到底……真没说错。
“我没告诉你名字,你难道猜不出来吗?”林谙停下脚步。
陆惊风却没跟着一起停下,他兀自跨进雨幕,兴致缺缺地摆手,“我这人记性差,智商也总掉线,猜谜这种烧脑的游戏,林先生还是跟别人玩比较有意思。”
到了现场,车毁人亡。
由于出了人命,前来搜查的人很慌,已经第一时间报了警。
一号车不知道是从什么高度滚落下来的,砸在地上摔成了一堆稀巴烂的废铁,四面玻璃全部崩坏,车架被压缩得变了形,轧死了车门,没人敢动手去把驾驶室里的尸体搬出来。
一条被紧身裤勒得死死的腿从车门底端挤了出来,耷拉着悬在空中,折出一个令人看着很不舒服的角度,凹进去的车门深深地切进大腿,卡得很死。看样子,里面的人在跌落下来的时候曾想弃车出逃,然而速度太快重力太强,车子在滚落过程中撞到了什么,没能成功。
死相惨烈,强森用手捂住脸,不忍去看,嘴里的一句话车轱辘轮番嚼:“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陆惊风绕到车头,从碎了一大半的前挡风玻璃往里看。
死者满身鲜血,安全带被自己打开,脖子后仰过度,疑似颈椎受到剧烈冲击而折断,没了血色的脸上一双眼睛暴突出来,睁得格外大,定格住惊惧异常的表情,像是死前被什么东西吓破了胆。
表面看,很像是飙车党常遇到的意外事故,只不过这次的代价不只是一条腿,而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如果死者周身没有逡巡着那团浓重的阴气,陆惊风恐怕也会这么认为。
“你闻见了吗?”
陆惊风直起腰,转过头,“什么?”
“虽然很淡。”林谙皱起眉,与他对视,“但的确是香灰的味道。”
香灰?
一被提醒,陆惊风想到什么,眼皮重重一跳,表情霎时冷冻凝固在脸上,“你确定?我怎么没闻到……”
“确定。”林谙刮了刮鼻子,“至于你为什么没闻到,可能是我对气味比较敏感,也可能是你特别迟钝。”
陆惊风:“……”狗鼻子很自豪?
他迅速从兜里掏出手机,按了半天还是黑屏,这才发现手机没电自动关了机,于是霸气一伸手:“林先生的手机借我用一下。”
林谙微笑看他,挑起一边眉,一副“想要吗?你求我啊”的损样。
陆惊风不满地啧了一声,心想:这里又不是只有你一个活人。于是扭头就问强森要手机。
“给给给。拿走拿走。都拿走。”皮一下没皮成,林谙把手机直怼到他脸上,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像是在上缴什么珍稀贡品。
陆惊风急着用,没搭理这人清奇古怪的性格,接过手机就熟练地输入一串号码。
铃声响了两秒就被快速接起。
“张祺,我陆惊风。我这边碰到个案子,待会儿你从公安局调档接手。死者姓名马巍,估计会以意外死亡结案。嗯……不正常,接手后直接转给我……”
说话的空隙,林谙绕过他,在驾驶位旁边蹲了下去,直接把手从车窗伸了进去,摸向马巍。
“对了,这两天紫林山这边没出别的什么事吗……诶!林谙,法医没来你别乱碰……”
话音未落,林谙已经缩回了手,手里多出个随风飘荡的红绳,绳子末端挂着个鼓鼓囊囊的红布袋,上面用金线绣着出入平安的字样,布袋底端还沾了点死者暗红色的血。
周围人看他从死人脖子上扯下个带血的遗物,皆惊讶地咦了一声,晦气地撇过脸,望天的望天,看地的看地,内心默念阿弥陀佛。
“你干什么?”陆惊风瞪着眼睛看他。
“香气是从这个里面散发出来的。”林谙站起来,邀功似的,特地走过来在他眼前晃了晃。
“这个里面装的平安符,有什么问题吗?”强森也刚刚打完电话,应该是刚刚通知了家属,“符是我爱人特地从观里给小巍求的,请大师开过光的,昨天才刚给他挂上。”
“哦。”林谙撇撇嘴,语出讥讽,“昨天挂上今天就出事,看来一点都不保平安呐。”
强森被他一怼,脸色发青,“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把小巍当亲弟弟,这都是一片好心。赛车这一行,出入平安太他妈重要了,一个不慎就跟我一样落个终身残疾!你个外行人,说什么风凉话!”
陆惊风接过红布袋,翻来覆去看了一遍,捏一捏揉一揉,给强森顺毛:“阿森,不用跟这人一般见识,他不太会说话。那什么,介意告诉我这平安符,嫂子是在哪个观里求来的吗?说出来我也长长心,以后碰到就不进去浪费香油钱了。”
强森被这两人闹得没脾气:“……就落霞山的鹤鸣观,我爱人迷信,成天就爱往那儿跑。观里不是有个很有名的谢天师吗?据说他写的符喝下去包治百病的那个,诶呦,吹得跟大罗神仙下凡一样的,这符就是他给开的光。呵,这么一看,全是忽悠人的骗子。”
闻言,林谙的眼神意味不明地闪了闪,“啊……鹤鸣观谢昌九啊。”
“你认识?”陆惊风边问,边试图把红布袋给拆开。
“不认识。”林谙扯了扯嘴角,“我就认识他儿子,还挺熟。”
布袋的四周边角都被细密的红线封死,陆惊风折腾了半天也没撕开,正一筹莫展,手边递过来一柄精致的匕首。
匕首很小,总长还没女孩子的巴掌大,刀柄由通透的羊脂白玉制成,其上镂刻着腾云驾雾的龙纹浮雕,生动精细,大气磅礴。刀柄的顶端凿出一圆润的小孔,穿引着黑线,长形的白玉侧边开口,用作平时折叠起来收刀口。
说是匕首,其实更像是什么精致的玩物。
陆惊风接过来,摩挲着把玩了两下,白玉细腻温润,手感绝佳,刀背上似乎还刻着字。
正要细看,林谙在一旁提醒:“传家宝,手稳点,摔了把你卖了也赔不起。”
不说还好,一说陆惊风手就一抖,他蹭地变了脸色,出手如闪电,紧紧攥住陆惊风的手。
“我就吓唬吓唬你。”陆惊风被他握着手,肌肤相触的瞬间眉头重重挑起,没来由地有点尴尬,“放一百个心吧,我手稳得很……你真的不放手?要不你来拆?”
林谙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的宝贝传家宝,犹豫再三松了手。
“什么叫把我卖了也赔不起,我还是很值钱的。老实说,林先生你是不是有点瞧不起在下?”刚刚被握住的手背有点发烫,陆惊风别扭地甩了甩。
“你觉得呢?”林谙一哂,还想接着往下说。
“诶,打住打住,瞧不起我也请深埋在心底,不要说出来打击别人自尊。”陆惊风边叨叨边拆线,“家里的长辈没教你做人别这么直吗?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没朋友?一看你……就不像有朋友的样子。”
本少不需要朋友,本少有自己就行了。
林谙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布袋拆了一边,陆惊风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倒出一张符和一捧香灰。
把符纸展开,原本以为上面画的会是寻常的平安咒,然而当陆惊风随意瞟过去的时候,眼神顿时就钉住了。
看他神态异常,林谙把头凑过去,目光一凛。
“这个不是……”
第31章 第 31 章
二人对视一眼; 各自看到对方眼中掠过一抹匪夷所思。
“这形状这么特殊……我没认错吧?”陆惊风拎着符纸,用力猛瞧了一顿,几乎要把两只眼珠子黏在上面,最终犹疑着开口。
林谙摸了摸下巴,语气很难得的谨慎到近乎谦虚:“我记不清具体细节,不过大致上应该没错。”
纸上的那串符咒扭曲乖戾、一气呵成,饱溢的邪气透过凌厉的笔锋彰显得淋漓尽致; 不用细看,光凭感觉就能猜出,这绝对不是什么驱邪避祸的有益符咒。黄符的边角浸了血; 上面的朱砂褪色,显然已经被使用过一次,现在彻底失了效。
陆惊风不动声色地将它原样叠好,重新塞回那只红布袋; 揣进兜里,拍拍手上的香灰; 把那柄玉匕首收了刀锋,还给林谙。
林谙接过匕首,展开柄上小洞里穿着的黑绳,撩开风衣; 神态自若地将其串在了银制的皮带扣上。
陆惊风看得稀奇:“你就这么对待你们家的传家宝?直接拴裤腰带上?是不是有点太不尊重它了……”
“它从很久以前的封建朝代流传下来,本来只是个挂在腰间的装饰玉佩,因为被一代又一代后人供奉瞻仰,就飘得没边儿。我这么做; 就是要让它返璞归真、重新认知自我。”林谙分开风衣,双手插进裤兜,本来就高,还非得扬起下巴垂着眼帘看人,把纨绔公子哥的形象诠释得不能更到位。
陆惊风盯着他黑洞洞的鼻孔看了一会儿,觉得冲这人翻白眼都是在浪费力气。
等了大约二十分钟,警车和救护车相继赶到,陆惊风跟强森打过招呼,扔下某公子哥,带着茅楹一道搭上救护车,蹭着顺风车回去了。
回到市区后分道扬镳,陆惊风先回家洗澡换衣服,他一夜没睡,加上又突然接收了一大堆惊喜交加的核弹级信息,脑袋里乱成一团错综复杂的毛线,好不容易择出个线头,没思考上两秒,又冒出来另一根更重要的线头亟待解决……到后来,他索性分门别类地耐心归置起来,无关紧要的私事统统先扔进储存箱,以后再慢慢处理。
这么一安排,条理终于清晰起来,整个人顿时清爽不少。
叼着块快过期的面包,他急匆匆赶回办公室,一进门,还没把背包放下,边拿着杯子去饮水机接水边扯着嗓子喊:“茅楹,你们家那本符篆图典呢?”
“哪本?我们家关于符篆的藏书太多了。”
“最全最厚的那本。”室外高温骇人,陆惊风口干舌燥地灌进一大杯凉水,擦擦嘴角抬起头,“再联系一下张祺,问问马巍的案子转过来没……嗯?咳咳,你怎么在这儿?”
他这才发现办公室里多出一个人。
原先酷姐的办公桌上,此刻跟以前一样摆放着一双交叠的腿,姿势、方向、连角度,都跟酷姐如出一辙,只不过这双腿明显看着更修长。
长腿主人霸气侧漏地歪在椅子上,朝被水呛着的陆惊风小幅度摆了摆手,算是打过招呼。
“我也想问这个问题,他怎么在这儿?”茅楹抱着双臂,倚靠在饮水机上小口啜着咖啡,一双美目里射出精明无比的镭射光线,能把那位帅哥的脸皮直接烧穿,“而且,这人身上有种甚为怀念的感觉。很像是……”
没等她说出猜测结果,陆惊风火速放下背包,两步抢上前,把人从椅子上拉起来,推着出了门。
“你又回来干什么?”
走廊上,他松开林谙,有点烦躁地揪了揪头发。
“回来上班啊。”林谙一脸理所当然,“我是个很有契约精神的人,既然跟缉灵局签了五年的劳务合同,怎么能就这么一走了之呢?”
“签合同的是林谙,性别女。”陆惊风一手叉着腰,一手撑在墙上,顿了几秒,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直视对方,“不是你林汐涯。”
昏暗的走廊里,天光从尽头入口处漏进来,把这破旧的楼道衬托出几分斑驳和沧桑。
僵持着的两人各自贴着墙,视线在半空中激烈交锋,火光四溅。
林谙弯起标准的桃花眼,勾出一抹颇有深意的笑,眼波流转,故作惊讶:“啊呀,怎么就暴露了。不过陆组长既然猜到了也决口不提,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这么揣着明白装糊涂下去呢。”
“你给的线索太多,又是冥龙式兽又是林氏昆仑玉,我想装糊涂都装不下去。”陆惊风认命地叹气,“如果你的目的是想让我亲口承认我已经猜出了你的身份,那毫无疑问,你成功了。而之前我的态度已经表现得很明确,林先生一身绝学,人中龙凤,实在不必屈就于此,良禽择木而栖,阁下另谋高明才是睿智的选择。”
这就是变相地在辞人了。
林谙嗤笑了一声,目光登时冷如玄铁:“走当然可以,不过你先得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突然间就态度大变?不用否认,我再怎么迟钝也能感觉出来。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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