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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门法则-第2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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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彦思喜道:“有两位好兄弟帮我,何愁大计不成!何愁我党项人不能在红原自立!那就说好了,明日一早,我等同上白马院!”
  李彦思将手掌伸出,悬于三人之间,则珲毫不犹豫伸掌拍了上去,强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嘀嘀咕咕不知骂些什么,却也同样将手掌放了上去。
  三掌叠击,这叫同心掌,在党项人的风俗中,相当于发下同心协力、共赴危难的誓言。
  眼看则珲和强雄离去,李彦思吩咐将院门紧闭,一个人在院中呆呆站立了不知多少时候,终于捏了捏拳头,将妻子叫来:“家中藏有多少金银?”
  薛鲁氏没好气道:“还有多少你心里没数吗?这两年尽往外拿,不见往家里收……”
  李彦思没空废话,喝问:“到底还有多少?”
  “银票不过七百两,剩下的就是些碎金碎银了……”薛鲁氏又忍不住心疼道:“这些都是家底了,别往外送了好不好?你为这个家也着想着想吧!”
  李彦思沉着脸道:“全部打包,还有你那两盒首饰,快去!”
  薛鲁氏一声惨呼:“天爷!那可是我的嫁妆,你连我的嫁妆也不放过,我跟你拼了……”
  三人密议之际,白马院赵方丈的房间里同样灯火通明,赵然正在和袁灏、方堂卢方主商议接下来的安排。
  袁灏的主张是趁此良机,将党项人中的死硬分子一网打尽。
  “方丈,机不可失啊!党项人既然闹起来了,咱们就正好以此为借口,将其中桀骜不驯的全部抓起来,剩下的便可随便揉搓了。”
  赵然问:“监院所说‘桀骜不驯’者,究竟有多少人?”
  袁灏沉吟道:“今日抓获这一百二十人就不用说了,必然是的,余下的,咱们连夜突审,每个人都要交待,但凡平日抱怨过道门,说过大明坏话的,全部列出来……”
  赵然无语,这是要兴大狱啊,这个思路肯定不行的,得给他降降温,于是干咳了一嗓子:“监院,如今正是年关,还是要替上头着想一二……”
  袁灏醒悟,于是转念又道:“那就……少一些?至少将李彦思这帮人拿下吧?”
  赵然颔首:“监院这个思路是正确的,此为擒贼先擒王之正解。”
  卢方主在旁听得明白,请示道:“那,我今晚连夜突审?”
  赵然点头:“这是老卢你的事,怎么做,你决定。我只有两个要求,其一,目标要明确,不要过多牵扯其余,在红原的党项人也是明人,不能扩大打击面;其二,讲究突审方法,不可严刑逼供,不许有人因之而致残,或是受了重伤,我要他们明早起来能够继续去工地上干活,打得太狠,风评也不好。”
  卢方主笑道:“方丈宽心,我们方堂有的是办法!”
  袁灏在旁补充道:“卢方主,行事要密,切莫惊动李彦思等人,我知道这点很难,但还是要尽量去做。他们如今是惊弓之鸟,就怕行事不密会令其狗急跳墙。”
  卢方主点点头:“我省得!已经派人看住三个宅子了,有什么风吹草动,瞒不过咱们!”


第七十九章 血书
  正在说话间,李知客又进来了:“方丈、监院,党项人求见。”
  “谁?”赵然心道莫非是保忠?那么大半夜的,他有什么要紧事么?还是说李彦思等人真的要狗急跳墙了?
  李知客道:“米擒氏的枢铭,则珲。”
  则珲进了屋子,见不仅赵然在,袁监院、卢方主都在,连引自己进来的李知客都留了下来,于是尴尬的笑了笑,然后跪在地上,向赵然行了大礼。
  “小人则珲,见过赵方丈。”
  “夤夜而来,有何要事啊?”
  则珲抬眼看了看那几位,没有说话,那意思:赵方丈,能不能咱俩单独谈?
  赵然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只不过他不想单独谈,于是道:“我这里没有私事,只有公事,若为私事,你就回去吧,若是公事,便只管讲来。”
  则珲心道,看来自己搜罗家底准备出来的几张银票,今夜是送不出去了,也罢,来日再送便是。
  “小人求见方丈和监院,的确是有要事。”
  “尽管说来。”
  “是。自从大明光复红原,我们红原的党项人从此算是摆脱了夏国李氏的残暴统治,有了过上好日子的盼头,道门也将我们从黑暗的佛门之中拯救出来,重新归于道尊的座下……”
  袁灏摆手:“说重点!”
  “是。可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我红原党项人中也有败类,他们为夏国李氏蒙蔽而不悔改,见不得大明的好,深受佛门那一套虚伪信念之害,满脑子想要挑战我三清道祖的尊严。我今日便是前来向方丈、监院和各位揭发此辈,还望方丈大发慈悲,速速将此辈捉拿归案,还我红原朗朗乾坤!”
  “你揭发谁啊?”
  “小人揭发拓跋氏的祖儒李彦思、颇超氏的枢铭强雄!”
  赵然和袁灏相顾一笑,袁灏问:“你揭发他们什么?”
  “小人揭发李彦思、强雄二人,吞没赈济,积蓄粮草,以备将来谋反!自嘉靖二十年六月,他二人每次都要吞没三成赈济,将赈济粮囤于格勇寨,至今已不下五百石;为邀买人心,他二人还将赈济中的两成拿出来,背着白马院,以救助之名分发给红原各村寨的头人,私下里向大家说,如今只是隐忍,将来总能给红原的所有党项人一个说法!”
  揭发到这里,则珲高声道:“方丈、监院,李彦思和强雄要给党项人什么说法?此中之意,不可不令人深思啊!”
  袁灏点头,鼓励道:“你继续说。”
  “是。他二人邀买人心三年,如今各村各寨的党项人,都答应唯其马首是瞻,其势已成!除此之外,他二人还散尽家财,在城内党项人中培养死士,至今已有上百!今日方丈和监院大发神威,雷霆一击,抓获的那些上街打砸抢的歹徒,便是他二人这几年豢养的死士!”
  说到这里,则珲以首叩地,砰砰作响,额头上几乎磕出血来,悲声道:“小人起初受其蒙蔽,不曾察知他二人险恶用心,跟着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其后明白过来,却已晚了,竟是越陷越深,实在是死罪啊!今日幡然悔悟,特来向方丈和监院揭发,恳请方丈和监院将他二人绳之以法!同时,小人也恳请方丈和监院重重处置小人,非此,不足以弥补小人过去犯下的大错之万一!”
  袁灏叹道:“亡羊补牢,犹未晚也,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赵然好言安抚道:“起来吧,便将你刚才所言写下来,一条一条,不可遗漏。当然,有些事也不可凭空生造,须知我白马院办事,是要讲究证据的。”
  则珲道:“小人明白!小人所言,句句属实!其所囤粮之地,小人愿意带路,方丈可遣人前往查验。他二人所豢养死士,也是有名有姓的,其中如李四等人,尤其为骨干人物。”
  赵然点头,吩咐取来纸笔,让则珲当场书写。
  则珲是党项头人,字还写得当真不赖,一手行楷极为流畅,赵然俯首看去,不禁频频点头,当真好字。
  则珲一边趴在地上写,卢方主一边出去布置,加派人手盯住李彦思和强雄的家宅,这边手续弄好,便可进去抓人。
  袁灏向赵然感慨道:“自打方丈来了白马院,局面为之一新啊,下官在红原白白耽搁了三年,如今想来,实在是惭愧得紧。”
  赵然道:“监院也不必妄自菲薄,所谓厚积而薄发,有些时候,形势的变化其实就只差一线而已,若无白马院同道们这三年来打下的功底,哪里有如今的局面?这是白马院同道们的功劳。”
  袁灏忍不住道:“反思起来,还是需要如方丈这般有魄力之人主事方可,其实咱们本就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的,只要强硬一些,局面早就不同了,唉……”
  过不多时,则珲便已经将揭发材料写好,袁灏接过去仔细看了一遍,提笔在上面进行修改,修改完后又递给赵然,赵然看了看,袁灏修改的地方,主要关涉到后面的定性问题。
  则珲的揭发材料,将红原城外大部分村寨的党项头人都包圆了进来,其中究竟有几个属于被成功“邀买人心”的,都不好说,此刻如果在揭发材料里就定了性,将来就不好转圜了。
  对于李彦思和强雄,袁灏增加了一笔“私储兵刃”,看得赵然也不禁心惊。这笔加上去,绝对是将李彦思和强雄往死里整了。
  赵然想了想,没有改动,要彻底收党项人为大明百姓,不将这三个头人,尤其是李彦思除掉,后续会增添很多麻烦,因此,他轻轻点了点头,还给袁灏。
  于是则珲再次伏在地上,将修改后的材料稿件重新誊写清楚。
  写完之后,每一页都要摁上手印。则珲也发了狠,不用红泥,直接咬破拇指,在每一页的末尾签名处,都重重摁了个血印。
  这就是血书揭发了,比普通揭发材料分量还重!
  赵然满意的向则珲道:“悬崖勒马,浪子回头,今后安心做大明的子民、道门的信众,自会有好日子过。”


第八十章 抓捕
  卢方主调动的一百名明军、十六名方堂巡查此刻也终于佩戴齐整,尽数集中于慈航殿前。这些人分为两组,将同时展开抓捕李彦思和强雄的行动。
  赵然向卢方主点了点头,卢方主喝道:“出发。”大队人马各持火把,出白马院大门而去。
  夜色沉沉,大雪已经停了,云开处,满月皎洁,将雪中的红原城映照在淡淡的银辉中。
  强雄正在呼呼大睡中,这两天发生的变故让他感觉有些疲倦,心神上疲倦,从李彦思家商议回来后,头一沾枕便入了梦乡。梦里,他对李彦思和则珲的妥协和软弱十分气愤,然后看着他们带领红原的党项人向那个赵方丈卑躬屈膝,简直玷污了党项人的威名和荣誉,结果换来的依旧是汉人的冷眼相待。
  好在党项人还有一个颇超氏的他,一个宁愿站着死、不愿跪着活的强雄,于是他振臂一呼,群起影从。在他的身先士卒之下,红原的党项人将存粮取了出来,厉兵秣马,大旗所指,明军灰飞烟灭!从此,党项人将明军逐出了红原,这片肥沃的土地成了他治下的土地,连远在兴庆的国主也为他的英勇所敬服,敕封他为白马强镇监军司的都统军、上爵颇超氏的大丁卢!
  强雄哈哈大笑的看着匍匐在脚下的赵方丈,正要挥动马鞭抽打,却见赵方丈站起身来,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忽然伸手,一巴掌扇在自己的脸上……
  强雄顿时醒了,一个翻身坐起来,浑身都是汗水。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将枕边的妻子惊醒。强雄正要吩咐妻子去倒碗水来解渴,就听院外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房门被砰然撞开,几个方堂巡查一拥而入,将他摁倒在床上,几个呼吸间便将他用牛筋绑了,手法极为利索。
  紧跟在方堂巡查身后的,是大队明军,冲入院中各处屋舍,开始抄家翻检。
  翻箱倒柜的喧闹声、妇孺的哭叫声、恶犬的狂吠声响成一片,强雄脑中却一团乱麻,浑浑噩噩间不知究竟,只是喝问:“你们干什么?”
  领头的白马院方堂堂头狞笑道:“强雄,你的事发了!”
  强雄被顺利抓捕,另一头亲自带队的卢方主扑了个空,竟然没有抓到人!
  卢方主脸色很是不好,恶狠狠的瞪着跪在地上的几个李府仆役:“你们竟然说不知道!啊?那么多人跑没影了,你们居然一个个说不知道?看来不用刑是不说实话的了!来呀,拖下去一个一个打!”
  拷打多时,这七八个李府仆役依旧没有一个能说清楚到底李彦思夫妻、两个小妾、两个儿子、李府管家以及几个贴身护卫是怎么逃出去的,均异口同声咬死,发誓堵咒说是不知道。
  卢方主再次将盯梢的方堂巡查找来详细询问,依旧不得要领,最后他忽然意识到,恐怕李府中藏有密道。
  这些李府下人都不知府中是否有密道,带来的两条猎犬同样寻找不到——府中各处都是相同的气味,哪里嗅得出来。
  卢方主无奈,只得飞速派人禀告赵方丈,同时让人将则珲带了过来,同是党项头人,说不定这位能提供一些线索。
  赵然闻报有些奇怪,他当然可以亲自出马去查找,但如此一来,等若事必躬亲,对于下属来说不是什么好事。而且他也存有培养一批人才的念头,毕竟将来整个松藩地区都是要向宗圣馆提供修行资源的,这是实打实的楼观地盘,没有“好干部”,将来楼观怎么壮大?
  想了想,便没出手,安坐于方丈院,只是让人前去传话,就说赵方丈相信方堂的能力。在他想来,一个李彦思而已,无论能否抓住,其实于目前红原的局面已经没有多大影响了。则珲口口声声揭发李彦思谋反,在赵然看来,怕是夸大的成分居多,党项人手无寸铁,兵刃甲具都被收缴了,又只存了几百石粮,拿什么谋反?
  赵方丈充满信任的话传到李府,卢方主顿时压力山大了,不过压力归压力,承受了压力的同时,也颇为收到的信任而振奋。
  则珲受命赶到,可他同样没有办法,他自己卧室的床板下倒是挖了一个密窖用来藏东西,但李彦思的床下却是实打实的硬地,按照党项人的习惯指了几个地方去挖,同样一无所获。
  则珲找不到,但不妨碍他出主意。
  “卢方主,要不然,咱们将强雄那厮提过来,拷问拷问他?”此刻的则珲,已经以“咱们”自居了。
  “哦?李府有没有密道,强雄知道?”
  “他和李彦思的一个小妾有染多年,尤其是我大明光复红原之前,背地里不知来过李府多少回,李彦思那乌龟被瞒得死死的,但我们这些头人都听说过。”
  很快,刚被拘押进白马院方堂牢房里的强雄又被押到了李府。
  刚开始,强雄咬死不开口,并且跳着脚的大骂则珲出卖了自己,背叛了红原的党项人,等听完卢方主的分析,说是李彦思一家子卷了金银细软逃之夭夭,强雄顿时呆住了,继而脸若死灰,喃喃道:“骗子,两个都是骗子……”
  翻来覆去嘀咕多时,强雄似乎才反应过来,顿时跳了起来:“我要揭发!我要揭发!李彦思家里有密道直通城外,就在假山上,亭子中间!”
  卢方主大喜,推着强雄就上了假山,在一处石凳之下果然发现了密道!这密道的机关就在石凳下面,藏得甚是隐秘,不是熟知的人,根本发现不了。
  于是方堂巡查押着强雄带路,打着火把由密道鱼贯而入。一路上,就见密道两侧的墙壁上挂着不少东西,大略有十几幅甲胄、数十张弓弩、上百柄夏军制式宽刃短背刀,同时还挂着一排排风干的牛肉……
  这下子,李彦思意图谋反的罪名算是坐实了,袁灏让则珲在供词中加的那一笔,不再是虚构之词!
  卢方主也来不及清点,但匆匆走过时,他算是彻底明白了,难怪李彦思稍见风吹草动便举家潜逃,这是心虚到了极点啊。既然如此,你这两年又何苦上蹿下跳呢!


第八十一章 逃跑
  从红原城中钻地道出城,再到白河边,大概也就十几里路,但因为拖家带口,背着大量金银细软,又没有马驴代步,李彦思这一行十余人足足走了两个多时辰。
  雪夜奔行,除了几个精壮护卫,其余人等算是吃了大苦头,包括李彦思都不知跌了多少回。
  好容易熬到白河边时,已是丑末。在一处浅湾之内,几个护卫下到河边,七手八脚揭开一堆草编铺盖着的麻布,下面露出一条小船来,却是李彦思这两年偷偷打造的渡船。
  河岸之上,李彦思回望来路,不仅跺足长叹:“李氏近百年的基业,毁于今日矣!”
  管家劝道:“老爷还是快些登船吧,留有用之身以待将来,未尝不能再杀回来。”
  薛鲁氏和两个小妾气喘吁吁爬上船,这才惊魂稍定,忍不住大哭起来,连带着两个孩子也同声哭闹。
  李彦思喝骂:“都禁声!是想把明军招来么?谁再哭把谁扔河里!”
  白河虽然并不宽,最宽处充其量也就是百丈,但水流湍急,暗礁、旋涡很多,如此处之类的野渡口,水面十分凶险,更遑论夜间行船。
  李彦思本打算天色将亮未亮之时渡河,既能约略看见河道,又能赶在明军巡弋之前开动,但等了片刻,刚吃了些食物补充体力,就见远处来路尽头有火龙亮起,随着夜风还传来阵阵犬吠。
  众人顿时一阵惊惶,李彦思喃喃道:“追兵怎么来了?莫非白马院那么快就动手了?”
  几个护卫手忙脚乱,解索的解索,推船的推船,将小船从岸边推入河中。管家连拽带抱,将李彦思从丈许高的河岸上拖下水边,一个不慎,两人一起滚落下来,满脸泥土,极为狼狈。所幸没有受伤,管家爬起来又将李彦思推入木船。
  李彦思兀自发怔,继而一拍船帮,咬牙切齿道:“好你个则珲,好你个强雄,竟敢背叛老子!你们等着!”
  小船慢慢驶离河岸,很快融入湍急的河流中,在一处处旋涡、涌滩中打转、起伏,好几次都差点翻船,当真凶险异常。
  卢方主追到岸边,也看不清河中的真相,只是依稀听得动静,在微弱的夜光中似乎能看到河中央小船的轮廓,连忙令人放箭,却哪里射得到。
  李彦思也算命大,似乎冥冥中有佛祖保佑,一路行来,险情没少遇到,却都堪堪避了过去,向上游奋力划了半个时辰,竟然给渡到了对岸!
  天亮时,赵然在白马院接报,李彦思跑了,不由有些吃惊。听着卢方主梳理来龙去脉,他也不由有些佩服,这个党项头人,还真是厉害啊,见机极快,堪称狡诈!
  卢方主自请担责,赵然好言安慰了几句,没有批评,却是表扬了他一夜的辛苦,然后叮嘱他们尽快回去休息,好好睡上一觉。
  赵然不是一个光看结果的领导,同时他也会看过程,只要程序正确、过程没有失误,哪怕结果不好,他也不会就此处罚下属。
  党项人中,李彦思逃跑,强雄被抓,则珲反正,现在算是群龙无首了,赵然当即吩咐,明日放粮!
  十二月十七日上午,保忠带领党项族人们一起,刚来到城外周转房的工地,就听白马院典造房的道士公告了一个好消息,今日午后歇工,除戴罪服役的党项罪囚之外,所有人都可以前往白马院领取道门发放的赈济粮食。
  闻听此言,民夫们喜出望外,不仅是党项劳力高兴,所有汉民劳力更是发自内心的感恩戴德,大伙儿的热情极为高涨,干起活来十分卖力。
  到了午后,就餐完毕,典造房的道士们将大伙儿组织起来,排成队列,向白马院行去。队列之中,也不分什么党项人还是汉人,只分男女,女子在前男子在后,保忠的身边也不是洗忠、景程和老叔这些族人,而是同一工序的其他汉人。
  白马院方堂的巡查和披着大红战袄的明军士卒维持着队列,将保忠他们这几百人圈在白马院门外的主街上等候。这些工地上的劳力们是第一批接受赈济的百姓,其余百姓将在十八日、十九日陆续过来领取。
  等候片刻,只听一声钟磬鸣响,白马院大门敞开,方堂巡查数着人头往里放人,每排五个,连放六排,保忠排在第五排,跟着第一批进入白马院中。
  就见慈航殿前的轩场上排了几条书案,十几个道士坐在书案后,各持纸笔,等待放粮,书案的后面,是一袋一袋白布口袋,每个口袋都鼓鼓囊囊的,不问可知,必是赈济粮食。
  轩场的另一边,用麻绳拉了一道禁区,禁区内堆放着大袋大袋敞口的粮食,粮食种类比较杂,有青稞、有黍米、有稻米、有肉干,粮食旁边还堆着一些兵刃家具、绫罗绸缎、衣服布匹、家具瓷器、散碎银子、铜钱等等。这些东西如小山一般堆积在那里,也不知是做什么用。
  在轩场前站定,就见卢方主上前,指着那堆小山般的货物高声介绍起来,原来都是从李彦思、强雄两位党项头人家抄捡出来的。
  听说粮食都是李彦思、强雄从白马院给大家发放的赈济中克扣出来的,其他财物也来自两位头人的巧取豪夺,队列中的党项人顿时大哗,怒骂声骤然响成一片。
  保忠站在队列中,他并没有跟着大骂,但看着那么多财物粮食堆放在这里,尤其是看见其中有几袋药材,想起自己老娘差点病死,他心中忽然涌现出一股快意,咬着后槽牙暗暗道了声:“该!”
  卢方主讲完,又吩咐了一遍领取赈济的步骤,然后挥了挥手,众人排队进了慈航殿。
  有几名客堂、经堂的道士已经等候在其中,待众人站好,便敲着钟磬和木鱼,开始领头念起:
  “庄王育秀,受帝命而诞生……”
  “教阐南洋,奉敕旨而救劫。随声应感,动念垂慈。圣德昭彰,玄功莫测……外道仰依,邪魔归正……”
  “大悲大愿,大圣大慈。寻声救苦救难,随心消厄消灾。碧落洞天帝主,圆通自在天尊……”


第八十二章 放赈
  保忠听着道士念一句,他便在下面跟着诵一句,此时此刻,信香缭绕之中,只觉心灵有如被洗涤了一般,寂静、安详,仿佛过去这一段时间所受的诸般苦处,都算不得什么了。
  赵然和袁灏站在殿后眼望这一幕,袁灏叹道:“汉人也还罢了,就不知这些党项人何时才能真心皈依。”
  赵然一笑:“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慢慢来嘛。再者,咱们这一批赈济结合祷告,或许能收到些效果也不一定。”他暂时没必要告诉袁灏,自己在大殿上,用卫道符布了一个可以有助于集中精力的简单法阵。
  开局很重要,尤其是点化信众的第一步,为了能够打好基础,赵然也是拼命往里不计成本的砸符布阵,希望第一团雪球能够尽快滚动起来。
  信香燃了两寸,诵念完毕,一声鼓响,保忠随人群来到殿外,排着队向书案处慢慢挪过去。一边挪动步子,一边回头张望信香中氤氲中肃穆的慈航大殿,心中暗自发誓,回去后,一定要多借些道经来读一读。
  签名、画押、取粮,保忠很快便得到了本月的赈济——粮食三斤,青稞黍米各半,此外,还有半两盐!
  除了粮食和盐外还有个意外之喜,白马院宣布,装粮食的布口袋不用还给白马院,以后再有类似赈济,各家带着这个口袋过来取粮便可。
  保忠一看,相当于白马院额外每人发了两尺白布,老人孩子都有。有些人多的家里,已经可以就此做出件衣服来了!
  白马院连续放了三天赈济,果然如同当日所料,不单是城里的百姓,住在城外大大小小村落中的许多党项人也闻讯赶至,跟在大队里面领取赈济粮食。
  到了十二月十九日之后,仍然有城外村落的党项人前来领粮,却被遗憾的告知,本月赈济发放完毕,请待下月。
  经事后统算,白马院三天内共计放出青稞、黍米各八十余石,盐三百七十多斤,赈济人数七千四百余人。
  赵然抽调经堂中功课优异的几位道士,成立了一个写作组,专门撰写两份报告。其一是李彦思、强雄涉嫌谋反叛乱的报告,其二是向红原百姓发放赈济的报告。
  袁灏再次推迟了亲自巡查土地丈量工作的出发日期,主动请缨,将两篇公文的写作任务揽到手中。经过两天没日没夜的努力,袁灏将成型的两篇公文交到了赵然手中。
  论文采和语句的老辣,赵然自问远远赶不上袁灏,看完之后深表佩服。
  赵然尤其注意到,在这两篇公文中,袁灏都有意无意的将责任往前任方丈曾致礼头上扣。他隐晦的指出,是因为曾致礼的不作为,令李彦思等党项头人的叛乱意愿逐渐成长,并导致李彦思等人完成了粮食的积储和兵甲的整备;更是因为曾致礼的纵容,导致了红原党项人和汉民之间严重的对立情绪,以致红原的布道事务和民治事务始终未能走上正轨。
  赵然本来一直在考虑,是否提交一篇参劾曾致礼的疏文,他相信,只要自己弹劾曾致礼,又有那么多铁证如山,应该能令曾致礼灰头土脸一把的。
  但弹劾时应该怎么措辞,赵然还没想好,因为弹劾曾致礼,势必要牵连到袁灏及白马院的三都,乃至八大执事,其中的分寸,很不好拿捏。
  袁灏这两篇文章交上来,等于解了赵然的难处。这两篇不是参劾的参劾,既将曾致礼的错误说得一清二楚,又没有牵连到白马院其他同道,同时还避免了赵然“后任参劾前任”的恶名坐实——虽说赵然并不惧怕这种恶名,相信足够曾致礼喝一壶了。
  看完之后,赵然问:“后面的供词、证据都串上了么?”
  袁灏道:“方丈宽心,断不会有破绽的,嗯,便如方丈所云,形成证据链了。”
  赵然想了想,道:“监院在文中赞扬了守御所军士,这很好。我的想法是,能否加一个折子,专门替守御所军士请功?尤其是对守御所宁守御的功绩,不妨多添几笔,再拔高一些。”
  袁灏道了声“明白”,当场起草了一篇替红原守御所请功的文字,须臾便呈递上来。
  二人相视一笑,赵然提笔划了圈、签了名:“准报,天鹤宫、川西总督府。”
  至此,年前的诸事便算告一段落了,剩下的就是等待正旦大斋醮。到了来年正月初一,白马院的道士们将分为两部分,其中以袁灏为首的官府中人,将迎来一个大长假,休沐到元宵之后,以赵然为首的道门中人,则要继续苦逼的努力工作——正月是道门各种斋醮科仪最集中的日子,他们要到元宵节后才能补假。
  十二月二十三日,袁灏派往松州的人终于回来了,他们带回了天鹤宫和川西总督府拨付的两笔专款——流民安置费和特别布道补贴。
  赵然吩咐下去,拨了五只羊、二十两银子到罗记酒楼,让酒楼整备菜肴。这是灶王爷上天为下界百姓说好话的日子,又称为小年,白马院同道们辛苦了一年,正是相聚在一起,共同庆贺的好时机。
  听说赵方丈要摆宴,白马院一干道士们顿时炸了!白马院是新设的道院,红原又是穷困之地,这帮道士们没有一个将家眷迁过来定居的,所以这两年都没法和家人一起过年。
  前任方丈曾致礼在这方面又比较“严谨”,所以大伙儿对过年基本上没什么盼头,不想来了个赵方丈,居然给大伙儿摆宴,虽说酒菜简单,可这是多么暖人心的举动啊!
  当晚,罗记酒楼大堂中摆满了酒菜,大大小小的桌子加起来二十多张,不单受牒道士们来了,火工居士们也得以参逢宴席,大家喜气洋洋,气氛极为热烈。
  袁灏干咳了两声,酒楼中顿时鸦雀无声,就听袁灏道:“诸位同道,今年的冬天,想必很多同道都和袁某一样,以为只是个平常的冬天,以为我等又要在这大雪中、寒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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