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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风雷-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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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中年人神色不动,说道:“九江府又不是何仙子家的后花园,曹某要来便来,要走便走,与仙子何干?吕兄是曹某的朋友,朋友有难岂能置之不理。贵我双方的默契是公,曹某此行却是为私,与武林盟无关。请仙子赏曹某一个薄面,带人离去。咱们决不留难。”

吕道玄心中不知是喜是愁,暗转念头:“这位曹老兄与我不过是点头之交,今日定是有为而来。他说的好听,为的是私谊,可彼此根本没有这份交情。说穿了还不是拉拢我为武林盟效力。这却让我如何是好?”

何绣凤何等精明,这两位不速之客的意图她了如指掌,面孔一板,冷笑道:“姓曹的,你仗着有姐夫撑腰,便能不顾江湖规矩,为所欲为吗?”那姓司马的年轻人冷笑道:“何绣凤,你也知道什么叫江湖规矩,真是天大的笑话!你劫持吕庄主的幼子为质,又下令杀害老弱妇孺,放火烧庄,这也算是江湖规矩?是不是你那狗屁教主师父的悉心传授?我还当他只传了你床上功夫。真可谓有其师必有其徒。”

何绣凤却不生气,笑道:“你司马大公子也不见得高明。我本想将你那些见不得人的丑事一一抖出来,可实在羞于出口。人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可惜武圣司马长风一世英名,却养了一个不肖之子。”那姓司马的年轻人剑眉陡立,说道:“本公子行得正坐得端,江湖上的传言捕风捉影,荒诞无稽,不值一笑。你尽管讲,看谁会相信。”何绣凤笑道:“我就深信不疑,你自己也心里有数。何必一定要我说出来,伤了彼此的颜面。”

那曹姓中年人打断道:“仙子莫逞口舌之能,今天这场过节究竟如何了断?”何绣凤笑容一敛,说道:“曹大侠既然一定要插手此事,我何绣凤奉陪到底。是文是武,悉听尊便。”那曹姓中年人木然的面孔上居然露出了一丝笑容,说道:“何仙子此言差矣!是文是武全在何仙子,不在曹某人。仙子如果能赏曹某薄面,就请带人离去,彼此不伤和气。曹某自会代仙子向吕兄进言,前嫌一笔勾销。话又说回来,如果仙子看不起曹某,定要一决胜负,曹某也不能退缩。闻香教便有千军万马,咱甥舅俩也一并接下。曹某言尽于此,何去何从,只在仙子一念之间。”

何绣凤锐气大挫,暗道:“这姓曹的与我同列八仙,武功在伯仲之间,胜之不易。还有那司马小鬼,据说已得司马老鬼真传,武功也不在姓曹的之下。有他们两个硬手在此,这一战决无胜望。”何绣凤既然明白形势不利,便不肯冒险从事,换上一付笑脸,说道:“国舅爷的金面,当然不容驳回。”招呼手下众喽罗道:“我们走!”

这结局早在那曹姓中年人的意料之中,神色平静如常,说道:“仙子雅量,曹某感激不尽。”那姓司马的年轻人却讥笑道:“何仙子能屈能伸,在下万分佩服。”何绣凤满腹怒气无处发泄,冷冷道:“若论口舌之能,司马大公子堪称江湖一品。山不转水转,咱们总有再见之期。但愿那时大公子不要再凭口舌争胜。”那年轻人笑道:“你便把师父龙虎天师请来,我也不惧。”何绣凤冷笑道:“大言不惭,凭你也配!”带着手下教徒,抬着伤者,灰溜溜退出纯阳庄,消失在夜色之中。

今夜侥幸逃过一劫,全赖两位及时赶到的不速之客。吕道玄抱拳道:“若非曹兄援手,只怕纯阳庄已化为灰烬,全庄老幼也难以幸免。此恩此德,天高地厚,吕某永铭在心,来日必有所报。”那曹姓中年人与那年轻人从庄墙上飘身而下,还礼道:“吕兄言重了。区区小惠,何足挂齿。”又叫来那年轻人,说道:“玉麒,快见过吕大侠。”那年轻人当头一揖,说道:“小侄司马玉麒拜见吕大侠。”吕道玄慌忙相扶,说道:“早听人说司马老英雄有一位贤公子,侠名饮誉江南。今日一见,更胜闻名。名门高弟,果然不同凡响。”蔡元综等人与这二位也有过交往,上前寒暄,互道久违。

锦雯姑娘抱着小公子过来,吕道玄为她引荐道:“锦雯,这一位便是我时常提起的铁面无情曹国梁曹大侠,与我同列江南八仙,你应该称他曹大叔。这一位是司马老英雄的大公子,人称江南美剑客,是你们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你该称他司马大哥。”锦雯姑娘飘飘万福,口称:“曹大叔,司马大哥。”吕道玄又向曹国梁司马玉麒介绍天赐。曹国梁自恃身份,傲不为礼。司马玉麒却充耳不闻,目光只在锦雯姑娘身上打转。姑娘的一声司马大哥让他心痒难搔,姑娘的如花姿容让他如醉如痴。锦雯姑娘也有所察觉,羞得俏脸韵红,垂首无语。

众人相偕至前厅落座。锦雯姑娘抱来小公子,吕道玄抚摸他全身穴道,行功默查。吕道玄的功力自非锦雯姑娘可比,很快便找出症结所在,说道:“这妖妇好歹毒,如果再晚个把时辰,怕不落个终生残废。曹兄,恕兄弟失陪。”抱起爱子,入后堂救治。

片刻之后,吕道玄从后堂走出,一脸的疲惫之色。众人忙问道:“庄主,小公子情况如何?”吕道玄道:“不妨事,睡上一觉,明晨就能痊愈。”

曹国梁道:“吕兄,我看你这座纯阳庄,墙高壕深,飞鸟难渡。闻香教是如何攻进来的?”吕道玄叹道:“只怪我平日疏于防范,让奸细混入。昨夜劫走犬子,幸被李先生救回。今夜那奸细又点倒庄丁,偷开庄门,迎贼人入庄。若不是方老弟及时发觉,唤醒大家。只怕不等曹兄赶到,我这纯阳庄就已经夷为平地了。”

方大逵苦笑道:“兄弟半夜起来出恭,没想到正遇上贼人入庄。说来也是庄主的福气。”在座之人均想:“你他妈的半夜出恭,居然成了吕庄主的福气,岂有此理!”欧振岳又想:“今夜咱们早有防范,根本就没睡。贼人入庄,咱们早就发觉了。如果等你来叫,贼人的钢刀早砍到脖子上了。”曹国梁问道:“方老弟,你有没有看清那奸细的相貌?”方大逵摇头道:“等我发觉时,贼人早已经杀进庄里了。哪里还有奸细的踪影。”

天赐插言道:“我们曾经活捉闻香教的一名香主。据他供认,那奸细轻功甚佳,倏来倏去,连身材也分辨不清。依晚生之见,要查出这个奸细,只在本庄高手中去寻找。剥茧抽丝,一一排除,总能弄个水落石出。”

众人均想:“本庄轻功高手不在少数,如何找法?”又有人想:“老子轻功就不错,难道是奸细不成?”只有赫连彪大喜道:“人人都知我赫连彪轻功不入流,这下子就没嫌疑了。还有,欧老哥今夜一直与我寸步未离,开庄门的决不会是他。”众人暗道:“这两个人已经可以排除了。”转念又一想:“如果奸细不是一个而是两个。劫走小公子的是欧振岳,开庄门却另有其人。或者赫连彪也是奸细,他两人一搭一档,相互作证,这也不是没有可能。”越想越令人头痛,仿佛在座之人都有嫌疑。

方大逵终于坐不住了。在座之人除吕道玄曹国梁司马玉麒三人之外,就属他轻功最佳。天赐的推断自然让他十分不悦,说道:“李小哥,你这话我可有些不爱听。你说奸细轻功绝佳,是不是亲眼所见?你又如何保证闻香教那名香主所言属实。如果仅凭道听途说,便胡乱入人于罪,未免有点说不过去吧?”

天赐道:“方大侠何出此言。晚生是就事论事,并非指称何人为奸细。方大侠如果问心无愧,何必坐立不安。”方大逵怒道:“说来说去,还是怀疑我方某人。告诉你,我方大逵一向光明磊落,绝非卑鄙无耻的小人。吕庄主,你与兄弟相识非止一日,请说句公道话,我会做这等无耻之事吗?”吕道玄身为主人,见客人发生争执,忙劝解道:“方老弟不必动怒。李先生决没有怀疑你的意思。有话大家慢慢讲。”

蔡元综也十分不乐。他算是外人,早不来晚不来,凑巧在闻香教生事之时来此做客,不能不令人生疑。他越想越觉天赐之言似有所指,说道:“李小哥,没有证据,可不能妄下断语,冤枉好人。请问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你自己不是奸细?”

锦雯姑娘挺身而出,说道:“我能证明,李大哥决不是奸细。今夜能救回弟弟,全仗李大哥出谋出力。如果他是奸细,何必劫人又救人。而且今夜我一直与李大哥在一起,开庄门延敌的人决不是李大哥。”

司马玉麒自见面便对锦雯姑娘十分留意。听她称呼天赐为李大哥,语气之亲热比起称呼他司马大哥时迥然不同,他心里便有几分醋意。又听锦雯姑娘为天赐辩护,说什么今夜一直在一起。司马玉麒妒火中烧,忍不住出言讥讽道:“谁是奸细,一时也难以说清。这位李先生捕风捉影,将莫须有的罪名乱加于人,对江湖前辈大为不敬。我看实在有失忠厚。”

天赐暗暗皱眉,心想:“我本意大家畅所欲言,将证据一一列举出来,让奸细无所遁形。谁料想竟闹得如此不愉快。曹国梁司马玉麒是武林盟的人,他们来此必有所图。我曾劝庄主不要倒向武林盟,留在这里多有不便。”一念及此,天赐坐立不安,说道:“这是晚生之过。蔡大侠,方大侠,请二位见谅。庄主,晚生告辞。”起身离座,头也不回出门而去。吕道玄也不加挽留,暗道:“他走了也好。我正有要事要与曹兄商议,他在此就不好说了。”锦雯姑娘却急道:“李大哥,等等我。”又向吕道玄道:“爹爹,我去跟李先生商量一下,如何追查奸细。”一阵小跑,追出门去。

司马玉麒弄巧成拙,将这个俏佳人也挤走了,不免暗自懊恼,形之于色。曹国梁深知他的性情,暗道:“我这外甥自幼便风流倜傥。他准是又看上了这姓吕的小丫头。凭你的才貌武功,显赫家世,何愁不能把她弄上手。这姓李的无论如何也不能与你相争,你又何必急成这样。唉!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

第九回 曲突徙薪无恩泽 焦头烂额为上客

第二天午后,吕道玄招集大家饮酒议事,前厅主客齐集,天赐也应邀到场。方大逵似乎忘记了昨夜的不快,频频向天赐敬酒。大家也绝口不提奸细之事。酒过三巡,吕道玄当众宣布,今夜要率同全庄高手前去偷袭闻香教巢穴,以报昨夜袭庄之仇。曹国梁司马玉麒蔡元综方大逵等人自然也不能置身事外,一同前往助战。赫连彪等人兴高采烈,连声叫好。凭现在的雄厚实力,今晚一战必胜无疑。

方大逵问道:“庄主可知闻香教落脚之处?”吕道玄道:“据小女说,他们落脚在城里王员外府中。”天赐道:“昨夜出了事,只怕他们已经搬走了。”吕道玄道:“我已经派人探听过,他们还没有走。”欧振岳道:“他们心有不甘,正在重新调集人手,准备大举来犯。”

天赐道:“昨夜我与小姐去救小公子,杀得天翻地覆,死了不少人,难道没有惊动官府吗?他们留下来不怕吃官司?”司马玉麒忍不住讥笑道:“闻香教居然会畏惧官府,奇谈,奇谈!”吕道玄道:“李先生不是武林中人,不知闻香教的厉害之处。闻香教教主龙虎天师早年曾是京里的红人,御前行走,深得老皇帝宠信,被封为什么护国奉圣法师。又与朝中大员过从甚密,地方官谁敢招惹他。他的徒子徒孙横行无忌,无法无天,官府对此向来睁一眼闭一眼。只要闹得不太过分,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且闻香教杀人灭口,移尸灭迹,没有苦主,没有物证,官府想管也无从着手。”

天赐道:“今夜的计划,庄主应当慎重考虑。这样你杀来我杀去,冤冤相报,何时是了。昨夜闻香教铩羽而去,庄主正好借机收手,平息双方的争斗。今夜一战,纵然能够大胜而归,报昨夜袭庄之仇。但日后闻香教势必再集人马,以图雪耻。最终两败俱伤,双方都无利可图。”

曹国梁道:“李先生,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咱们想平息争端,可他闻香教却不会甘心。今夜乘他们人手未齐,是个难得的机会。此时不乘机取之,养虎成患,悔之晚矣!”吕道玄深以为然,说道:“曹兄说的不错,好机会不能放过。闻香教欺人太甚,纯阳庄决不能退缩。”

天赐暗自叹惜,忖道:“听庄主话中之意,今夜的计划已经无可改变了。这一定是曹国梁的主意。他怂恿庄主与武林盟联手对抗闻香教,等于公开宣称纯阳庄投向了武林盟。纯阳庄与闻香教结仇越深,对武林盟越有利。庄主入其彀中,纯阳庄危矣。我既然在此做客,岂能置之不理。”说道:“庄主坚欲报仇,晚生也不好阻拦。可是有一件事尚未了结,今夜的计划风险甚大。”

吕道玄道:“何事尚未了结?”天赐道:“晚生指的是查证奸细之事。庄中奸细若不查出,只怕闻香教马上就会知道咱们的计划。如果设下埋伏,以逸待劳,对我方大为不利。说不定还要吃大亏。”吕道玄捻髯沉吟,说道:“有理,有理!”

司马玉麒心有不服,偏偏要唱个反调,说道:“我看多此一举。有埋伏又能如何?就凭何绣凤手下那些货色,还怕她吃了咱们。依我说也不必等到天黑,现在咱们就杀进城去,给何绣凤那骚狐狸一点颜色瞧瞧。”想起何绣凤昨夜当众揭他的短处,心中兀自恨恨不已。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这位大少爷是真有此意还是说说而已。青天白日进城闹事,惊动官府,骇人听闻,岂不是犯了武林大忌。曹国梁也有几分不喜,斜睨了他一眼,说道:“此事确要慎重。咱们虽不惧怕什么埋伏不埋伏,可是如果让他们预先得知风声,溜之乎也,岂不扫兴透了。李先生,请问你有何高见?”曹国梁心中自有盘算。今夜如果扑空,挑起争端,拉拢吕道玄的一番苦心就要付诸东流了。

天赐道:“晚生也没什么高见,只有一个笨办法。如果大家肯听,也许能不走漏消息。”大家问道:“什么办法?”天赐笑道:“只要大家在此饮酒,出发之前谁也不许擅自退席。我推测奸细就是在座诸位之一。不许退席他就无法通风报信了。”

众人均想:“这法子可以称做划地为牢,的确够笨的。不过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好办法。”忽然赫连彪冒出一句:“出恭时也不许离开吗?”众人放声大笑,免不了要相互揶揄一番,显然没将这主意放在心上。天赐暗自叹息,将下面的话又咽了回去。既然这办法不受欢迎,何必再自找无趣。

方大逵忽然眉头一皱,说道:“你们一说出恭,我倒真有点内急了。诸位,失陪失陪!”说话间捧着小腹,佝偻着腰,一路小跑出门去了。赫连彪一本正经道:“这位方老兄昨夜内急,就发现了闻香教前来偷袭。这次内急不知又有什么名堂?”欧振岳笑道:“也许能凑巧找到那奸细。”赫连彪笑道:“果真如此,我倒要交他这个朋友。不论遇到什么难题,出恭一次就能解决。”大家又爆发出一阵大笑。

吕道玄摇手止住笑声,说道:“笑话说完了,咱们言归正传。今夜一战谁去谁不去,咱们先定下来。曹兄司马贤侄自然是要去的。蔡老哥,你们怎么打算?”蔡元综道:“老朽兄弟自然要舍命奉陪。灭门之仇,不共戴天。尚文尚武,你们也去,三丫头留在这里。”赫连彪道:“庄主,昨夜一仗让人憋气,今天我一定要杀个痛快。”吕道玄道:“好,赫连老弟也去。欧贤弟,你去不去?”欧振岳笑道:“这是一趟好差事,岂有不去之理。如果不去,一场好戏就白白错过了。”

曹国梁道:“我从武林盟带来了三名黄衣剑士,十几名蓝衣剑士,如今就在城中落脚。今夜可以一同前往。”蔡元综喜道:“好极了!贵盟的黄衣剑士可敌闻香教护法一流的高手,蓝衣剑士可敌坛主一流的高手。咱们的实力可谓无坚不摧。我真想看看何绣凤的狼狈相。”

锦雯姑娘是小孩子脾气,喜欢凑热闹,闻言大为兴奋,说道:“爹爹,我也要去。李大哥,咱们联手将闻香教的老魔幺丑杀个落花流水。”蔡家小姑娘目光不时瞟向司马玉麒的英俊面庞。自从见到司马玉麒,她的性情举止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不再羞羞答答,在人前也敢讲话了。摇着蔡元综的手臂,说道:“爹,既然大家都要去,女儿一个人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您也带上我好吗?”蔡元综对小女儿十分钟爱,何况本方实力强过对手数倍,不会有什么危险。他笑道:“好,也带你一起去。”

大家都争着要去,只有天赐默然无语。吕道玄不免暗自奇怪,问道:“李先生,这可是江湖上难得一见的大拼杀。你酷爱武功,不想去见识见识吗?”天赐道:“庄主,咱们倾全力出击,何人在庄中留守?如果闻香教乘虚偷袭,如何抵御?”吕道玄陡然一惊,说道:“李先生,你提醒得好。咱们差一点疏忽了。”曹国梁暗道:“这姓李的武功虽然不高,可心思缜密,颇富谋略,是个可用的人才。”说道:“李先生所言极是,咱们不能不防。”

这时方大逵泄去了心腹大患,一身轻松,又回到大厅中,一进门就问道:“你们在商量什么?怎么都板着面孔?”蔡元综道:“二弟,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李小哥刚才提醒大家,要提防闻香教乘虚偷袭。大家正商量此事。”

方大逵为之色变,说道:“有理,有理!何绣凤诡计多端,咱们真得有所提防。吕庄主有何良策?”吕道玄道:“这事既然是李先生提出的,应该先听听他的意见。”天赐道:“这几天我与欧总管一起安排守庄事宜,布置十分周密。我想请欧总管留下来,晚生在一旁协助。凭本庄金汤之险,除非闻香教出动绝顶高手,应该没什么大碍。”

吕道玄道:“这样最好。欧贤弟,你留下来,与李先生一同守庄。”欧振岳笑道:“李先生,你可真会挑人,害得我一场好戏看不成了。”众人放声大笑。赫连彪笑声最为宏亮,说道:“没关系,回来我讲给你听。”

锦雯姑娘见天赐不去,兴致大减。有心留下来陪他,却又舍不得错过这场热闹,左右为难。最终还是没能挡得住诱惑,说道:“李大哥,可惜你不能一起去。否则咱们联手,你施展那套威猛绝伦的剑法,一定杀得闻香教群丑哭爹喊娘。”司马玉麒暗自不服,妒火中烧,心道:“他那两招鬼画符的剑法,只配屠狗割鸡。谈什么威猛绝伦,亏你说得出口。”越想越不是滋味,脸色十分难看。

诸事都安排妥当,吕道玄道:“咱们就这样定下来。诸位请回房休息,养足精神,三更天动手。”大家群情振奋,齐声叫好。天赐却大为焦急,说道:“庄主,提防奸细。”吕道玄不以为然,说道:“李先生多虑了,我信得过在座诸位。”

蔡元综狠狠瞪了天赐一眼,说道:“庄主以诚待人,老朽万分钦佩。”大家也随声附和,纷纷离座而去,各自回房休息。天赐无可奈何,只有暗自叹息,心道:“此事已经无法阻止,是凶是吉由它去吧。但愿是我料错了。”

很快便到了三更天,吕道玄率众出发,声势可谓浩大。蔡元综方大逵赫连彪等人身着劲装,腰悬兵刃,神情却十分轻松,仿佛是外出游玩,全没有大敌当前所应有的谨慎。天赐与欧振岳送众人出庄,这一切都落在眼中。担心之余,天赐免不了要叮嘱几句,提醒吕道玄小心埋伏,切勿冒进。大家却只是嘻嘻哈哈,随口敷衍,只怕半个字也没听进去。

天赐目送吕道玄一行远去,心情十分沉重,说道:“欧总管,今夜你我的担子可真不轻啊!”欧振岳道:“李先生,今夜真会出事吗?”天赐道:“如果我所料不差,庄中的奸细早已将消息传出。何绣凤不会蠢到以卵击石,束手待毙。如果你是何绣凤,你会怎么办?”欧振岳道:“我会溜之大吉。”天赐道:“如果我是何绣凤,就决不会一走了之。本庄出击的时间,出动的人手,闻香教都了如指掌,尽可以从容布置。避实击虚,乘机偷袭,这才是上上之策。这主意我能想到,何绣凤难道想不到?”欧振岳惊道:“果如先生所言,纯阳庄危在旦夕。”天赐道:“所以我说你我肩上的担子不轻,庄中老幼上百条性命全系在你我身上。欧总管,咱们到庄墙上看看。”

两人沿着马道登上庄墙。纯阳庄经过天赐与欧振岳的苦心布置,防御如铁桶般严密。庄墙外是两丈多宽的护庄壕,壕内密插毛竹,断口锋利,更胜刀枪。壕外是十丈余宽的空地,敌人无处遁形。更有鹿砦陷坑阻敌行动。庄墙上庄丁戒备森严,各色弓弩装备整齐。最厉害的要属形体庞大的连珠弩。连珠弩最早出自诸葛武候,经过多少代人的改进,威力大为增强。弩臂有碗口粗细,展开长有丈余,合多人之力才能拉开。一共可以装上雕翎箭数十枝,连珠似发射出去,快如闪电,密集如雨,洞金裂石,神仙难当。

天赐一一查看这些布置,说道:“欧总管,你看凭咱们这些安排,闻香教能攻进来吗?”欧振岳信心十足,说道:“这全是先生之功。有这些布置,本庄安如泰山。”见天赐依然愁眉不展,欧振岳颇为不解,问道:“先生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天赐叹道:“我担心的是庄主。闻香教高手如云,不可轻侮。九江府距岳州近在咫尺,如果闻香教在一夜之间集齐人手,必然双管齐下。一面派偏师攻庄,一面却集中精锐,设下埋伏。纯阳庄防备周全,料无大碍。而庄主过于自恃,轻敌冒进。一旦中伏,后果不堪设想。”

欧振岳对天赐早已十分信服,听他分析得有条有理,不免暗自吃惊。可是一想到吕道玄武功之强,同行者实力之雄厚,欧振岳又觉得担心是多余的,说道:“李先生多虑了。就算闻香教设下埋伏,庄主功力通玄,又有武林盟曹大侠司马少侠相助,合三人之力天下无人可敌。她何绣凤纵有三头六臂也奈何不得。”

天赐连连摇头,说道:“咱们有高手助战,焉知闻香教就只有何绣凤一人。何况神兵利器,非人力所能抵挡。咱们有连珠弩,闻香教难道就没有?庄主能应付吗?”欧振岳冷汗涔涔而下,惊道:“如果远一些或者能够躲开。如果距离太近,猝不及防,就算是武圣司马长风,只怕也难以逃脱。”天赐道:“司马长风不行,庄主自然更加不行。还有庄主带去的人,有几个有庄主一样的武功。只可惜我没有苏秦张仪之舌,无力劝阻庄主谨慎从事。”

欧振岳道:“这也怪不得先生。庄主执意要去,谁能拦得住。何况还有武林盟和蔡家的人一力怂恿,庄主落在人家圈套里了。”天赐道:“原来欧总管也看出了关节所在。”欧振岳道:“看出来又能如何?人家是武林中有身份有名望的高人,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管家,想劝阻也无济于事。”

两人相对唏嘘。正在这时,两名强健的庄丁各扛着一个大包裹登上庄墙。将包裹往地上一放,施礼道:“李先生,照您的吩咐,东西已经打造好了。”天赐颔首道:“很好,我一定禀明庄主,为你们记大功一次。”那两名庄丁欢天喜地,退下庄墙。

欧振岳暗中称奇。只见天赐打开第一个包裹,里面是满满一捆狼牙箭。箭杆由生铁打就,即粗又长。箭镞寒芒四射,状极犀利。欧振岳喜道:“原来先生还精于箭术。”天赐笑道:“精通谈不上,略具心得而已。寻常弓箭不太合用,这是我请庄丁连夜打制的。五十枝箭就是五十条性命,但愿用不上才好。”

等到天赐打开第二个包裹,欧振岳更为惊奇。那是两块不方不圆的铁板,厚近寸许,微微弯成圆弧形。边上有四个小小的圆孔,穿着丝带。欧振岳问道:“李先生,这又是何物?”天赐道:“这是两个特大号的护心镜。我昨夜临时想出来的。庄上的铁匠手艺不赖,看上去还算合意。”褪下外衣,将铁板紧紧缚在后背上,再将长衣罩在外面。伸伸手臂踢踢腿,并没有什么不便。

欧振岳道:“李先生,你怎么将护心镜缚在后背上?应该放在前胸的。”天赐笑道:“冲锋陷阵的勇士才把护心镜放在前胸。我要提防有人暗算,所以要把它缚在背后。有了这玩意,那奸细便奈何我不得。”

这主意委实有些匪夷所思,欧振岳不禁哑然失笑,说道:“这倒是个绝妙的法子。”天赐道:“欧总管也戴上一个,有备无患。”欧振岳摇头道:“戴上一块铁板,沉甸甸太不方便。”天赐道:“救命之物,还管什么方便不方便。”欧振岳拗不过天赐,只得依言缚在背上。两人相互敲打对方的后背,叮当作响,不免相对大笑。

望着庄外的树林,幽暗阴森,易于为敌所用。天赐忽然心生妙策,问道:“欧总管,庄中的气死风灯一共有多少盏?”欧振岳奇道:“先生问此做甚?要用的话,十盏八盏总是有的。”天赐笑道:“这可远远不够。我要几百盏,上千盏更好。”欧振岳苦笑道:“这可太难了。几百盏气死风灯,仓促之间到哪里去弄?”天赐道:“弄不到气死风灯也没有关系,只要是灯就行。欧总管,你带些人手,把庄内的大小灯笼,不管是纸灯绸灯走马灯,过年过节的大红灯,连夫人小姐房里的宫灯也不要放过,一并给我搜罗出来。”

欧振岳困惑不解,问道:“先生要这么多灯笼做什么?”天赐遥指庄外的树林,说道:“你看这一片林木,很容易藏身。如果弄几百盏灯笼挂上去,林内林外照得通明,闻香教便只能明攻,无法偷袭了。”欧振岳大喜,赞道:“好主意。我为什么想不到?”立刻就叫来几名庄丁,到庄内搜罗灯笼去了。

没过多久,树林边就挂满了无数盏大小不一,形态各异,色彩缤纷的灯笼。从前庄到后庄,几乎整整绕了一圈。真象是到了正月十五元宵灯会。天赐与欧振岳并肩站在庄墙上向下望去,果然收效奇佳。林内林外,照得如同白昼,风吹草动,尽收眼底。别说藏人,只怕连老鼠也藏不住一只。

欧振岳满脸喜色,抚掌称妙。忽然笑容一敛,问道:“先生,这灯笼咱们能挂,对手也一样能摘。想打灭几盏灯笼,简直易如反掌。”天赐笑道:“哪里等灭,咱们便向哪里放箭。”欧振岳恍然而悟,笑道:“妙极了!他们打灭灯笼,便是明着告诉咱们要从何处攻庄。这岂不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天赐道:“欧总管,你下令将庄中的灯火全部熄灭,化明为暗。”欧振岳此时对天赐佩服得五体投地,依言传令。转眼间整个纯阳庄化为一片黑暗。欧振岳庄内庄外一望,笑道:“好个化明为暗。敌人的动静咱们了如指掌,咱们的一举一动敌人却无从得知。先生神机妙算,胜过诸葛孔明。如果领军打仗,必能百战百胜,所向披靡。”天赐道:“晚生一介寒儒,岂敢妄比于先贤。只不过耍些小聪明,弄点小伎俩而已。现在已经快四更了,闻香教要来的话也该来了。”

此时庄墙上下,鸦雀无声,风吹草木的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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