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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字医号-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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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不相信你。”他顿了顿,“也没有不相信傅时秋,如果你们真有什么,当初你大可以选他。”
顾晚晴沉着脸不说话,坐在椅上看也不看他一眼。
“我只是……觉得你们应该见一面,若不见,在心里便会成为遗憾,遗憾久了……”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顾晚晴一扬眉,“遗憾久了如何?我就变心了?”
“我没这么说,但也不想有这样的可能。”他到她面前,慢慢蹲下,仰头看着她的脸,眼中满是认真,“顾晚晴,你这辈子,都不要再喜欢别人。”
他的声音不如以往那样干脆爽利,带着点糯音,像极了回京后他第一次来找她,抱着她说自己很不开心的时候。
他这样子,顾晚晴再硬不下心去拒绝他,对上他黑亮的眼睛,叹了一声说:“我不会再喜欢别人的,只喜欢你。”
袁授瞬间便笑开了,笑容灿若夏花,他眼中带着浓浓的眷恋,探身过来紧紧搂住她的腰,脸埋在她的胸前。
顾晚晴轻轻回拥住他,心中不由失笑。傅时秋说他变了,她也明白他肯定变了许多,这种变化有成长也有阴暗,她并没有刻意回避,可在某些时候,比如现在,他却仍是像当年一样,希望她的眼里只有他。
“不是要吃饭么?”抱了一会,他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顾晚晴推了推他,没什么反应,再低头一看,不禁无语,他半蹲半跪在那,居然也睡得着。
这段时间太累了吧?顾晚晴有点心疼,轻轻地抚了抚他垂下的长发。
静静地瞧着,睡时的他少了些凌厉,少了些紧绷,歪在她身上,温温软软的,哪像个一国之君?
他为什么想要做皇帝呢?顾晚晴一直没问过他,但显然这个想法在他心中存在已不是一天两天了,难道是因为镇北王想做皇帝,所以间接把这种意愿传达给他了么?
轻轻撩弄着他的发梢,顾晚晴搂着他就那么静坐了一会,她不想叫醒他,但这个姿势实在难受,想叫人进来帮忙,可她一出声,势必会吵醒他。
他全身的重量压在她的腿上,没一会,顾晚晴就觉得双腿发麻,才轻动了一下,袁授的身子猛然一僵,毫无预警地睁开眼来。
看清身边的人是顾晚晴,袁授提着的那口气才缓缓地吐出,又轻笑,“我睡着了。”
“到床上去睡吧。”顾晚晴活动了一下腿脚,麻得她龇牙咧嘴的。
袁授歉然地看着她,站起身来,“去用膳吧,下午我还有事。”
“就睡这么一会?”顾晚晴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往内室而去,“再睡一会,吃饭一会功夫就行了,你都熬了这么多天了,也该顾着身体,你只管睡,到时间了我叫你。”
顾晚晴说了一串,袁授却是动也没动,微微收力将她又拉回去,“先用膳。”
顾晚晴莫名地眨了眨眼,又回头看了眼内室,奇道:“做什么?我屋里又没有老虎。”
袁授的眼中闪过一丝讪然,最终还是跟着顾晚晴进了内室。
“到床上去。”顾晚晴斜睨着他,命令式的口吻。
“我……那我睡一会。”袁授自觉地临阵改了口风,“你去用膳吧,让秦福进来伺候就行了。”
“那怎么行?”顾晚晴挨上前来,轻轻用指尖勾住他的腰带,“自然是我伺候。”
“晚晴……”袁授的语气中竟隐隐带了些哀求之意,“让我自己待会……”
“不、行。”今天要不把这事弄明白,顾晚晴连觉都睡不好,她一把将袁授推坐到床上,“刚才还要我只喜欢你一个人,转眼就嫌我碍眼了?我的内室进不得么?我的床榻上不得么?连和我共处一室你都有意见,你到底想怎么样?”
袁授实在有口难言,那样的理由说出去,别说顾晚晴,连他自己都觉得丢脸。
“袁阿兽。”没得到答案的顾晚晴气得直磨牙,心里的想法一下子就多了起来,联想到最近立后联姻的事,她心里一紧,再近一步拎住他的领口,“别以为你现在升了级我就怕你,到底怎么回事,你不说清楚,今天就别想下老娘的床。”
她那样极盛的容颜,发起怒来带着一股飒爽的劲道,为她的明美再添三分率直,袁授被她提着领口,距她极近,抬眼便是那柔美的双唇与咄咄的目光,视线扫过她的唇瓣,袁授的喉头不由自主地轻滑一下,再看她眼中有惊怒又有慌张,可她的态度却是寸步不让,带着十足的决意。似乎如果他真做了什么让她伤心的事,她定然马上转身,再不给他任何机会。
那怎么行呢?只这么想着,袁授的心里就好像被扎了一针,针眼里淌出的不是血,而是蚀心腐骨的酸意,直冲喉头。
可还是不能说啊,要被她笑死了。
“哎?”稳占上风的顾晚晴突然低呼了一声,看着袁授身体悄然而起的变化,眼中有问询,脸也跟着红了。
袁授立马改变坐姿,可哪还来得及,他那活力十足的精神头,早被顾晚晴尽收眼中了。
“一会不想见我,一会又这样……”顾晚晴抿了抿唇,嘴上说的是埋怨,可脸上却是红得快要烧着了。
算起来她也很久没亲近过他了。
自她回京城起,小半年了啊……所以,就算她也有点蠢蠢欲动,那……也是正常的吧?
“不然……你还是先去用膳,不是下午还有事么……”顾晚晴嚅嚅地说着坐到他身侧,一双眼睛泛着水光,引人遐思无限。
袁授叹了一声。
她就那么紧挨着他坐下,天热衫薄,让他还怎么想下午的事。“还是先睡觉比较重要。”袁授管不了那么多了,转身按倒她,三两下便扯下碍事的衣物。
一边蓄势待发多日,身体绷得发疼;另一边春思乍起,身软如水,结合的那一刹那,两个人都极轻地叹息一声。
这声叹息,饱含了太多的满足,又饱含了无尽的索求,像是一把钥匙开启了两人刻意忽略的渴望。
爱意,瞬间如潮水般涌来,她的轻颤与他的律动尽情结合,以汗水交织出割舍不断的牵绊,温度转眼烧至极限,交缠的肢体,暧昧的声响,他们的名字经由对方口中吐出,仿佛都染上了火热的颜色,将这场战役推向极致顶峰,最终爆发之时,酣畅喜悦的泪水由顾晚晴紧闭的眼中溢出,又被那大力的冲击抛得四散开去,最终落入枕被之上,消弥无踪。
许久过后,顾晚晴的双腿仍抖得无法拢住,身体好似还飘在天上一般,可她心里的慌乱并没有因此而消散,反而愈加浓重,她知道她已完全依恋着他了,也正因如此,许多事,再不能像最初一样,说得清、做得明了。
“还是没忍住。”袁授不知她心中百转,趴在她耳侧,挫败地轻声低喃,“我是皇帝,我的妻子自然是皇后,我便想,等我有能力让你真的成了皇后时再碰你,我不能让你这样无名无份的随了我。你可知道,我忍得有多辛苦?”
听了他的话,心中的不安倾刻散去。
第169章 条件
他的话仿佛是一只大手,拨散了密布的乌云,只是一句话,但让顾晚晴心中的不安倾刻之间烟消云散,她知道这样很傻,可雀跃的心情已现,她不愿压抑。
瞄着他有懊恼又有满足的双眼,顾晚晴不由自主地红了脸,他们明明才做过最最亲密的事,可她的脸颊仍然烧得滚烫,只为他这一句话。
“净胡想……”她轻抿唇角,“难道没有皇后的名分,你就不认我这个妻子了?”
袁授轻笑,挤过来半压住她,指尖从她布满汗水的躯体上轻轻划过,“你说呢?”
顾晚晴缩了缩身子,将头靠到他肌理紧实而线条分明的肩头,学着他的样子也划弄着他,突然轻笑。
“笑什么?”袁授退了退身子,低头看她弯弯的眉眼,眉梢轻挑,“难道我刚才表现得不好?”
“哎……”挡不住他变本加厉更不安分的手,顾晚晴轻喘了两声,索性伸出手臂揽上他的脖子,身体与他紧紧贴合再无一丝空隙,“我是突然想到我们最初见面的时候,你也是不穿衣服……”
袁授眼角一抽,随又坏笑,“所以你得负责啊,啧啧,可怜我当时还那么小,浑然不知自己的清白早毁在你的手上了。”
“瞎说什么,明明是你自己不穿衣服……呀……”突然的入侵让顾晚晴猛地一颤,还未恢复力气的双腿抬也抬不起来,身子也酸软得厉害,可他那样难捺,她哪里忍心拒绝?便强撑疲意配合他骤然而起的律动。
“晚晴……晚晴……”袁授闭着眼睛寻上她的唇、她的肩,感受着她温濡紧致的包裹,一次、两次……他觉得,多少次都不够。
细细的轻喃喘息渐起,两人正渐入佳境之时,帐外突然传来轻轻的一声,“皇上?”
顾晚晴吓得一哆嗦,袁授正到了紧要关头处,乍不防她身子一紧,再想忍却是忍不住了,钳紧了她的腰不管不顾地冲上巅峰,而后抓起床上玉枕砸出帐外,“滚出去。”
“皇上息怒。”
秦福惊恐的声音在外响起,又听“咚”的一声,该是他跪了下去。
“太后正在外殿,说是……要见夫人。”
袁授皱了皱眉,这才看到顾晚晴眼角泛着湿意,神情也有些痛苦,连忙退出身子,“弄疼你了?”
顾晚晴摇摇头,袁授却是更恼,一方面恼自己,一方面恼太后。
若不是太后坚持,秦福怎敢进来打扰?而太后又为何坚持?其中原因不言而明。
稳了稳神,袁授眼中欲色尽扫,吩咐秦福去备热水,又抚了抚顾晚晴的脸颊,软声道:“我去见她,没事,你歇着。”
“那太后对我的误会就更深了。”顾晚晴实在是连动一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又因他刚刚狂肆,身下隐隐作痛,哪会不想好好睡一觉?可如此一来,太后岂不更要为难她?
这大概就是没名分的坏处,皇后的位置空在那,太后怎么能没有想法?怎么能不找她麻烦?
对于她的坚持袁授没再反对,下地到箱笼中寻了套她的衣服,帮她大致穿好后这才自行着装。
出去吩咐热水的秦福回来便见袁授站在地上穿衣服,顾晚晴则软软绵绵地靠在床头,他连忙过去接了袁授手中余下的衣物,一件件小心妥帖地为袁授穿上。
“劳烦公公叫青桐进来帮我梳头。”直到袁授穿戴得整整齐齐,顾晚晴才开口。
如袁授不愿让宫人见到她衣裳不整一样,她也不愿让任何女人见到他穿戴不齐的样子,哪怕是最亲近的人,也不行。
秦福连道不敢,躬身退了出去,没一会青桐随之进来,细心地替顾晚晴梳上发髻。
梳妆完毕之后,顾晚晴也恢复了些力气,红着脸推开袁授的掺扶,跟在他身后出了内室。
待到外殿的西跨屋,太后正在屋中端坐,见了他们,未开口,先现出一个笑脸。
“哀家在清风殿里见到一种稀罕的花,只在夜里开两三个时辰,便想约了还珠一起去看,怕错过时辰着急了些,却不想皇帝在这里,打扰了你们。”
这是什么情况?顾晚晴简直有点受宠若惊啊,自从袁授想立她为后开始,太后什么时候给过她好脸子?
今天早上更是面都没朝人就去了清风殿礼佛,现在怎么又客气起来了?
袁授显然也很错愕,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太后要是上来就找茬那他肯定是要护着顾晚晴的,可现在,他绷着的脸也不知道是该继续绷着好,还是该缓和下来好。
“有劳太后挂心……”顾晚晴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太后笑了笑,与袁授道:“皇帝事忙,先去忙吧。”
袁授正担心太后找茬,哪会放顾晚晴独自在这?便道:“朕还没用中膳,用过了再走。”
太后也不反对,即时吩咐人去传膳。
这顿饭吃得挺消停,太后竟然一句废话没有,全程笑眯眯地陪着,这让顾晚晴如坐针毡,这还不是要等她落单的时候单独料理她么。
袁授也瞧出了不正常,吃得无比缓慢,可吃得再慢,也有吃完的时候,他便琢磨着是不是要顾晚晴陪他一起去御书房,打定主意不让她自己留在太后眼皮底下。
终于,袁授放下了那双乌木镶银筷,正要开口,顾晚晴倒先一步道:“皇上请去处理公事吧,太后便由妾身陪着。”
袁授看了眼太后,放下擦嘴的帕子,与顾晚晴道:“太后也累了,让她歇歇。你随朕去御书房吧,替朕磨墨。”
“皇上。”顾晚晴直视着他,“妾身还是陪太后去赏花吧。”
袁授不解,以目光相询,顾晚晴笑笑,还他个“放心”的目光。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是死是活,还不如趁早知道,总比时时担惊受怕的好。
袁授稍有犹豫,最后似乎也想通了这点,眼中微现恼意,但也不再坚持,起身走了。
袁授走后,顾晚晴看着太后,也不说话,就一直看着她。
太后轻咳一声,摆了摆手,殿内侍候的宫人便一一退出,直到一人不剩,太后才笑笑,“你真那么想做皇后么?”
顾晚晴一愣,随即想到袁授曾与她说过的话,心中一暖,坚定地点了点头。
“倒也并非不行。”太后似乎正等着她这份肯定,“朝中尚有一批先帝旧臣,既无顺服之意,也无退隐之心,皇帝碍于民心与学子言论,动不得他们,但放在眼前,总是碍眼。”
顾晚晴万没想到太后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先帝旧臣……她倒是知道一些,都是曾随先帝南下避难的臣子,其中不乏在先帝登基时就拥立的老臣,对先帝忠心耿耿,他们坚持认为镇北王一脉纯属篡位,曾有过拥立傅时秋为帝在外另立新朝的想法,不过在傅时秋上表忠于新帝后,他们之中有一些人也妥协追随了,但仍有几个顽固老臣,时不时地蹿出来说一些让袁授发堵的言论,还曾公开表明对新帝能力的怀疑,不仅让朝中人心不稳,也实在令人心生厌烦。
可关键是,他们个个都是忠心为国的老臣,且自身能力卓越,让袁授斥也不行贬也不行,只能留他们在那添堵。
“太后的意思是……”虽然已有预感,但顾晚晴还是得问问清楚,以免自己误会。
“你是天医。”太后的目光意味深长,“范敏之的病,你不是处理得很好么?”
顾晚晴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这件事袁授虽未与太后交待太多,但口风总是露了的,加之顾晚晴于其中有所表现,太后怎会猜不到此事与她有关?
“我不知道你给范敏之下了什么药,总之是很好。”太后缓缓地道:“皇帝登基,许多人议论纷纷,为收服人心,皇帝向来以仁治下,可总有许多人不辨是非,皇帝整日的殚精竭虑看不到,却能看到一些捕风捉影之事,长此下去,朝局岂能安稳?”
说到这里,太后长长地叹了口气,顾晚晴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听漏了一个字。
“若你能助皇帝一臂之力……”太后的身子微微倾向顾晚晴,“那么立你为后之事,哀家绝不干预。”
这就是条件么?顾晚晴仔细想了想太后的话,“太后是要他们告老归田?抑或另有安排?”
“只要他们不留在朝中,给他们个荣华晚年又有何不可?”太后说到这才隐约有些急迫,“皇帝以仁治天下,断不能做出兔死狗烹之事。”
“我……明白了。”思虑良久,顾晚晴缓缓长长地吐出口气,起身轻轻拜倒,“太后给我些时间,一个月后,请安排我与那些人碰面,不出半年,太后心愿便可达成。”
“当真?”太后眼现喜色,这些时日那些老臣子们可没少给她添堵,有一个名为陈远升的,是泰康元年的进士,现任督察御史,一手文章好到极点,也损到极点,前几日上表皇帝,说皇帝登基本身便属过继性质,他的父母怎么能做太上皇和皇太后呢?奏请皇帝下旨令他们出宫居往,诸如此类的事还有许多,不止袁授烦不堪扰,她也受不了了。
顾晚晴抬起头,目光坚定,“太后,只管一试。”
除去袁授的原因,这样顽固的臣子,就算他们留在朝中又岂会有善后之日?如能让他们提前告老,两家欢喜,何乐而不为?
第170章 顺利
泰康三十二年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年份。泰康帝去世,承治帝登基,初时人心不定、朝局不稳,承治帝以或霹雳、或怀柔的手段铲除拉拢异已,不到一年时间,俱顺服矣。
说起来,袁授都觉得自己过于运气了。
当时在他面前最大的威胁便是那群不能咬、不能动的先帝遗臣,有他们在,他行起事来总有阻碍,沿习旧政说他平庸无为,施行新政说他胆大无脑,袁授虽不致被他们左右想法,但每日无尽的上表谴责,总是心烦,加上朝中多有盲目拥护者,以致这群人的存在,已然很大程度上干扰了他的作为。
要说除去他们,袁授自然有许多隐秘不为人知之法,但在当时的境地,哪怕他稍一动作,那些人怕不都会怀疑到他头上,进而进一步地抵毁于他,所以他有他的难处,可就在这时,那些臣子之首,以顽固讨厌着称的督察御史陈远升,竟得了一种怪病,每日恹恹的提不起精神,无法上朝。少了他这个刺头之首,其他刺头的力度都小了许多,而陈远升的病情访遍名医,却是始终不见起色,最后缺朝三月,终是忍不住上表请求由天医为其医治,袁授以仁术治天下,自然不会拒绝,但也私下嘱咐顾晚晴,咳,随便看看就得了。
最后顾晚晴得出的结论让许多人都相当诧异,说这陈远升的病来自于心理,主要是因为他心中郁结不舒所致,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大夫除了给他进补并无别的用处,只能由他自己调节。
这比上次那个皇气加身驱散病邪稍稍靠谱了一点,陈远升早就怀疑是不是这小皇帝害他,打定主意要是袁授也让他如范敏之一般赌咒起誓,他就豁出这条命,看他怎么大闹金殿让袁授下不来台可最后,竟说是他心理有病。
天医开口,陈远升回去后再看大夫,所说都与顾晚晴一般无二,于是陈远升郁闷寻找“心药”去了,可这药实在是太难寻了,他知道自己是对新帝有意见的,想让他没意见郁缓郁结,那也不是说舒就舒的啊,再说他根本不认为自己有错。
就这样,陈老大人的病一拖就拖了四五个月,“心药”是没找着,可朝中大事却是离他越来越远了,往日都以他为首的那班臣子再商量什么也不来找他了,见了见顶多嘱咐他多多休养,再无旁话。渐渐地他被遗忘了,一些时事再不缭绕在耳边,眼中所见也只是自家中鸡毛蒜皮之事,他自我价值消失了,心理加生理的双重压力下,他的病日渐沉苛,而那“心药”却是遍寻无踪。终在入冬之时,他偶观落雪突发感慨,而后长叹一声,上表请辞。
他是希望大家能注意他一下的,一般来说,像他这种资格的老臣请辞,皇帝都是不会放的,要表示挽留,他觉得,要是皇帝留了他,那么他以后对皇帝好一点也未偿不可。可他忘了,袁授正巴不得他走呢。
袁授亲自手书了一封留辞,并诏告天下。前半段主要歌颂陈老大人的功德政绩,后半段主要感慨老大人为国殚精竭虑,熬坏了身体,今日请辞,本不愿放其归乡,但,一句转折,结束了整篇诏书。
但,更不忍其苦拖病躯而不得安宁,故,特准其奏,失其良才,朕心甚痛。
就这样,陈老大人请辞获准,皇上特令朝中二品以下官员俱出京相送,以示荣表。
陈远升懊悔不及,可木已成舟,加之他本身病情不轻,索性也就看开了,离京前广宴好友,喝了个昏天黑地,而后轻车简从,带着家眷离京去也。
也不知道是不是不在其职,不谋其事,辞了职,陈远升的身体竟日益强壮,离京前那场大醉过后,他就像换了个人一般,昔日健康的体魄又重新回归,他这“心药”算是彻底找到了。而后他回到家乡休养,数年之后,自觉身体越发康健,再观承治帝理下有方,短短几年,不论是民间还是官场都是氛围大变,再不见泰康年间那般腐糜之气,心中明白自己对这小皇帝实在是存有偏见在先,以致失了识主之明,心中难免后悔,又偶有回京继续任职之想,但又都摇头苦笑,叫来孙儿自叙天伦去了,自然,这是后话。
再说回泰康三十二年,自陈远升请辞之后,陆续又有几人因自身原因长请了病假,远离朝野、远离政事,对于这些在朝堂中操劳了一辈子心的人来说,实在难以忍受,可身体情况不允许,他们也没有办法,待到年终岁尾之时,自觉已跟不上时事变迁,又不抵人情冷漠,一些昔日下属同僚落井下石,便纷纷效法陈远升,请辞回乡。
自然,这其中也有醒悟归顺的,更有死抗到底的,对于归顺者,袁授不计前嫌委以重任,苦拖病躯奋力顽抗的,袁授便采取冷处理,不就是占着个官职么?另提拔培养副手就是了,没人从一开始就是能臣,当然,在这些人顽抗休养期间,朝中的事情是绝不许传到他们耳中的,说得通俗一点,这个坑你愿意占就占着,没人赶你,反正现在是新帝登基,多得是人上赶着来效忠,萝卜多,多挖几个坑呗,活萝卜还能让坑憋死?
眼前的不稳定因素一一平息,对此袁授自然是高兴的,但他也不是没有过怀疑,怎么就那么巧,得了病的全是那些顽固臣子呢?他不能不联想到顾晚晴身上。
可顾晚晴从未对他提起过什么,直到三十二年岁末,举朝同庆之后,他们挤在甘泉宫的暖阁内守岁,他忍不住发问,她才嘿嘿一笑,算是默认。
果然如此……怎会不是如此呢?若非如此,这半年来她怎会常常面色苍白如纸?可他每次询问,她都有各种各样的理由等着他,他竟然全都信了。
或许,他并没有相信,却强迫自己相信,告诉自己,这就是真相。
或许在他心里,他是早明白这些事的,也同样明白她的异能对本身并不是毫无伤害,可他为了朝局的稳定,假意不知,一次次地看她耗尽心力,再任由她,重复、再重复,直到挡在他面前的人一一倒下。
他是在利用她吗?
轻轻地闭了闭眼,袁授心中满溢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沉重而游离,他不想相信这是事实,却有个声音在他耳边一声叫嚣,这就是事实,他,就是利用了她。
袁授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从离开她,到再见她,四年多的时间,他知道自己变了许多,但也知道,想护着她的心是一直没变的,他知道自己的真诚,哪怕在这四年中见遍腥风血雨、生死离散,哪怕他的心已硬如铁石,他仍然知道,在她面前,他还是原来的那个他。
事实也正是如此。
在镇北王身边,他早已习惯了冷漠,寡言少语,冷酷严厉,在顾晚晴看来,那或许是一种伪装,可他自己清楚,那样寡情的人才是他。
见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见生死于身边而不动情,这是镇北王教他的第一句话,要控制情绪,而控制情绪不失控,最好的办法,就是绝情。
最后,镇北王成功了。
他既防着袁授,却也把袁授教成了他最想要的样子,袁授的无情他喜欢,也提防着这样的无情总有一天会降临到他的头上,可,他终是没料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终归是他演技够好。
袁授骄傲地扬了扬唇,忽略唇角的苦涩,他的眼中净是寒芒凛冽。袁北望,令泰康帝都赔着小心的镇北王,手握数十万麒麟军,雄滔伟略一代枭雄,可结果呢?还不是得老老实实地躺在那,连生死都无法自己决定么。
他不仅让镇北王看到了他的无情,更将那分渴望父爱,为盼父亲一句夸奖而愿做尽天下无情之事的心态表达得淋漓尽致,他无情的同时又顺从着他的父亲,让那同样无情多疑的人以为将他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他也做得很好,所有的事,全都顺从,从不让他的父亲失望……只除了那个女人。
或许镇北王也觉得之前的经历会将顾晚晴的身影牢牢印在他的心上,所以在他还未通人事之前,便找来女人服侍他,那样妩媚入骨,那样柔软风情,那时的他,何曾见过这样的风景?只恨不能吃尽她的骨肉。
可……轻轻一笑,袁授眼中恍过无数缅怀,他希望那个人是她啊。
就算他不通人事,他也见过无数动物交配的场面,如果他也要那样,他希望那个人是她。
不可否认,那时她在他心中的地位是任何人都无法憾动的,最初的反抗也是因她而起,他想她,想要回去见她。
可渐渐的,他每日疲于学习,生命中似乎只剩下“学习”二字,她在他梦中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他无暇想她了,直到一日,镇北王给他一把刀,指着一个女人说:去,问她的名字,然后杀了她。
他便接了刀去问那女人的名字,那个女人吓得瑟瑟发抖,说她叫顾还珠。
顾还珠,他至今仍记得自己当时眼中的嘲笑,他亲爱的父亲大人,用这样变态的方式来训练他,却不知道,他心中的名字并不是顾还珠,而是顾晚晴。
手起刀落,鲜红的血喷溅一身,那样滚烫,又是那样的迅速冰凉。
从那时起,他便知道镇北王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儿子,可他,不愿成为那样的人,或者说,他不甘成为别人手中的傀儡于是他重拾执念,顾晚晴,便是他的执念,他执着地认为是她保护了他,就像从前一样,而这次她用她的名字保护了他。他无法想象,如果当时听到的名字是“顾晚晴”,他会不会下手,会不会真的杀了那个女人,也将自己心中对过去的牵挂全数斩断。
这件事,也是他心情转变的开始,他对自己说,他要反抗他要回京他要找到她和她在一起然后,推翻他的父亲。
现在,他都做到了。
第171章 立后
可做到了,不代表他很开心。
似乎理所应当一般,这些年他和他身后的人都在为这个位置忙碌着,这是他们的目标,现在实现,有什么不应该?除去最初的喜悦,随之而来的又有无数新增的困扰,多年的筹谋一朝实现,岂会只是他一人的功劳?其中王妃与哈氏的功劳不可埋没,他知道哈氏想要的是什么,以前同一战线自然好说,但现在,他做了皇帝,那么也要提防哈氏重归朝野后对这天下、对这皇位造成的冲击不在其位不谋其事,可坐在这个位置上,许多事,便是宁可信其有,他得提防哈氏了,哪怕那是他的外祖家。
他连他的母亲、他的外祖家都不能全然相信,所以才会这么对她吧?
轻轻低下头,看着怀中捺不过倦意昏昏睡去的顾晚晴,袁授的脸上没有丝毫神情,盯着她的睡颜看了一会,他眼帘微垂,低低地叹了一声。
除了在她面前,他从不会有这么多的神情感叹,他在人前永远都是一副冰冷严肃的样子,只在她面前,他会回忆起过去那些无忧的日子,念恋她的温暖感觉,才会流露出几分性情。
他是喜欢她的。
不,他是爱着她的。
这一点,袁授从来都知道,对她的好,对她的宠,没有假的,如果可以,他愿意这样待她一生,可今天,想到自己假意不知而利用她的种种,他心里渐升动摇之意。
或许,他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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