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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字医号-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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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清远与随从吩咐了几句,几个随从便先进门去,他这才缓步走来。平时他的步伐很快,与他为人一样,有了决定便雷厉风行绝不含糊,可今日他却走得很慢,夜风自他身边吹过,带来浓重的酒气。他走到顾晚晴面前停下,身子轻晃一下,而后倚住石狮,打量了顾晚晴一番,才带着几分醉意地问道:“找我有事?”

第58章 送别

微醺的聂清远看起来比平时少点了严肃,一双眼睛好像也朦胧起来了,不再那么静谧无波。

“我……”顾晚晴一心只顾着着急,连话都没想好,组织了半天才断断续续地说:“镇北王离京的时候……你会去送吗?我、我也想去……镇北王新找回来的世子是我的朋友,但他们不让我见他……他们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想去送送他……”

聂清远本是轻倚着石狮,等了顾晚晴一会,人已将大半个重心都移到了石狮上,此时他微斜着身子站在那里,站姿显得过于随意,一点也不像他了。

“你可真是一点也不伶俐。”他的声音中也染上了一丝醉意,“求人的事,居然还要现想,你以前也是这样?”

顾晚晴脸上一红,她刚才是太着急了,而她这个单核CPU,脑子里只能运转一件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升级到双核去,更别提四核了。

看着她脸红无措的样子,聂清远似乎不太习惯,伸手揉了揉额角,“你刚刚说什么?重说一遍。”

顾晚晴无语,弄了半天就是他喝醉了脑子反应不够快,没理解自己说的话,居然还理直气壮地反过来数落她一通?

郁闷地把话又说了一遍,聂清远这才点了点头,突然又问:“你和镇北王世子……是朋友?”

最后“是朋友”这三个字说得很不寻常,那语调,带了点无奈。

顾晚晴倒是听出来了,但也老实的点头,又怕聂清远不带她去,强调道:“非常非常好的朋友。”

聂清远抿着唇角看了她半天,侧过身子整个人靠到石狮上,没什么好气地说:“我说今天悦郡王怎么有兴致,给我灌酒。”

顾晚晴愣了下,才想起悦郡王就是傅时秋,又莫名其妙地,小心地问道:“他给你灌酒,和我……有关系?”

“你要是少几个‘好朋友’,他就不会把气撒到你现任的‘未婚夫’身上。”不止语气,聂清远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顾晚晴真是理解无能啊,“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跟谁是朋友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聂清远斜睨着她,与满面疑惑的她对视半天,突然一下子心情变得不好了似的,“就当和他没有关系,但总和我有点关系吧?顾还珠,别忘了我们还有婚约在身,你在外头收敛着点,今天一个好朋友明天一个好朋友,你还想我被人嘲笑到何时。”

这话,顾晚晴总算是听明白了,一种浓浓的挫败感瞬间笼罩全身。

她到底给谁暗送秋波了啊?怎么一个两个都说得自己人尽可夫似的?她要是做过倒也不亏本,关键这都哪来的事啊难道大雍朝人民喜欢无事脑补?

“聂清远。”顾晚晴捏了捏拳头,“我只说一遍,你听好了。我和傅时秋没有任何关系,说是朋友都很勉强,他的任何反应也都和我没有关系,和镇北王世子的关系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第一个发现他的人并且把他带到京城来,他们才有机会认回这个儿子,可他们现在居然把我当敌人似的不让我见他,你觉得这样对吗?我只是想见见他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又不会吃人,你们干什么都把我当老虎一样?”说到这,她歇了口气,指着聂清远,“还有你,你和我订婚有多委屈有多郁闷我知道,我道过歉了,我说过会和你退婚的,就算皇上不同意,大不了我在成亲之前以死相拒,我离家出走,我自残身体还不行么?你还想我怎么样?”

她越说越激动,聂清远倒有些怔了,顾晚晴狠出一口气,撇过头去道:“今天这事,行,还是不行,你给个痛快话吧。”

等了半晌,也没等到聂清远的回家,顾晚晴也不抬头看他,转身就走了,心里呕得吐血。

往后两天顾晚晴又去找了顾长德,不过他避而不见,让顾晚晴更加抑郁。又过了一天,顾明珠找上门来,说镇北王离开之前她会与顾长德再去镇北王府为王妃看诊,问顾晚晴有没有什么话想转给阿兽,或者带点东西。

顾晚晴本是心动的,给阿兽的那件衣服她已经做好了,可想了想,终还是没说出来,不是她不相信顾明珠……只是有了上次她差点被掐死的事,她对顾明珠以及顾长德,再生不出什么好感了。

难道要去求傅时秋?这个想法才一涌出就被她压下去,不,她宁可留着遗憾,也绝不再和那个变态扯上什么关系。

转眼到了镇北王离京的日子,虽然明知出行的北门今日会清场,但顾晚晴还是早早起来打算去看看,万一有机会混进去呢。不过,还没等她出门,一个自称是相府下人的小厮便上了门,交给她一套小厮的衣服,嘱咐她快点换上。

是聂清远?难道酒醒了,觉得自己那天说得过份了?不及细想,顾晚晴马上回屋去换好衣服,穿好后又觉得别扭,找了一卷长布束了裹胸,觉得好了一点,又把自己做好的那件衣服打了个小包带着,这才出了门去。

他们乘着车一路到了相府之前,正赶上聂清远从府中出来,门外另有一辆马车相候。聂清远看了看顾晚晴,又看看她带着的小包,没说什么,指了指马车,便自己先上去了。

顾晚晴跟在他身后上了车,低头坐在邻近出口处,不断捏着自己的小包,一言不发。

聂清远也没有言语,直到马车行驶了一会后,他才淡淡地道:“我今日是随太子送镇北王出京,在场官员众多,我离得不会太近,你或许只能远远瞧上一眼。”

顾晚晴紧了紧捏着小包的手指,无奈地点了点头,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小声说:“谢谢你啦,那天……我态度不怎么好……”

聂清远沉默了一会,回了一句,“无妨。”

顾晚晴也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毕竟聂清远算够意思,虽然没有当场答应,但还是带她来了。这么想着,又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才发现他今天穿着藏青色的官服,他平时已经够正经了,今天又添了几分严肃,扩大了他身上散发出的距离感。

二人一路无话,马车急驰出京城北门后便渐渐放缓,最终完全停下。

顾晚晴先下了车,见这里已停了不少的马车,远处还搭着凉棚,一些身着官服的官员候在那里。聂清远也下了车,在他刚从车厢中出来的时候,便有一道戏谑笑语传来,“聂少詹士不是不来么?怎么又改了主意,来凑热闹?”

这声音……顾晚晴低下头去,不想在这里和讨厌的人置气。

傅时秋声音刚落,另一道温和含笑的声音在后方传来,“是啊,前天特地和我推了南下的差事,又和陈詹士调了班才能过来,我也纳闷呢。”

顾晚晴微微回头,便见太子袁祉玄正从车上下来,与他们竟是脚前脚后到的。

聂清远整整衣冠前去拜见太子,顾晚晴向旁边躲了躲,她是偷偷跟来的,越少人发现越好。

只是,这大概只是个美好的愿望,她已经尽量低头站在马车一侧了,不多时后,还是有一双绣着祥云暗纹的锦靴停到了她的面前,跟着哼笑声起,“我就说么,那小野人走,你会不来送他?”

顾晚晴听到他的声音就一肚子气,也不抬头,低着头假装没听见。

“我倒挺好奇,你用什么方法收买了我们处处以国事为先,从不讲情面的聂少詹士?居然能让他放弃国家大事,带你来这里?”

顾晚晴还是不吭声,这一说法刚刚太子已经提过了,只是她不敢想聂清远是为了她而放弃南下特地来这里的,可能吗?肯定是另有原因。

“我也得佩服你的运气啊。”虽得不到回答,但傅时秋仍锲而不舍地继续和她说话,“随便捡个小野人,居然是镇北王世子……如何?又多了一个选择?”

顾晚晴是打算沉默是金到底了,不论他说什么,就是不抬头,冷不防他伸手过来抓住她的手腕,她马上使劲的挣,忽而听到一声,“轻点。”

那声音低沉而充满无奈,和刚刚奚落她的声音判若两人,顾晚晴刚刚一怔,袖口已被他推了上去,他就那么半握着她的手腕,仔细地看。

“好得还真快。”傅时秋丢下她的手转身就走了,似乎有点失望似的。

顾晚晴咬了咬唇,她腕上的伤是好了,可那天把酒沾上去消毒的那种疼是她至今也忘不了的,想到他那么狠的咬她一口,她就恨得牙痒痒的。

傅时秋走后不久聂清远就回到了她的身边,同样的寡言,只说了一声,“走吧。”

顾晚晴马上紧跟住聂清远,在太子的带领下往凉棚那边而去,在各方拜见太子的熙攘过后,一个小公公快步奔来,至太子身边道:“镇北王的队伍已出北门了。”

顾晚晴回过头去踮高了脚尖去看,可因为她的身份是小厮,只能站在一众官员之后,向上蹿了半天,也只是见到有大队人马出了城,人却一个都没看清。

向聂清远那边看过去,有心再请他帮帮忙,可目光刚转过去,便对上傅时秋那双漫不经心的双眼,顾晚晴瞪他一眼,这才低下头来,告诉自己别急,这才刚刚开始。

等了一会,镇北王的队伍行至凉棚不远外停住,这才能看清人了,为首的一匹骏马上乘着的正是镇北王,他勒住马缰跳下马来原地单膝跪地,给太子见礼,太子便带领一众大臣上得前去,亲自扶他起来,当下又有下人奉上美酒,众人饮之,权做送别之意。

这种场合顾晚晴自然是无法上前的,只能在凉棚附近远眺着寻找阿兽的身影,可找了两圈,二百来人的队伍中就是没见到阿兽,队伍中倒是有一些马车,可阿兽会在车上吗?他晕车啊。

顾晚晴急得直挠头,又不能跑到队伍中去看,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在队伍中筛查,直到礼炮三响,镇北王一行到了起启的时候。

难道就这么错过了?看着渐渐行进的队伍,顾晚晴抓着手里的衣服包难过得差点没掉下泪来,她正式对阿兽说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赶他离开,他一定伤心死了。

“干什么摆这副死样子?”

不满的声音居高传来,顾晚晴抬头,傅时秋骑在马上,轻睨着她。

“拿来。”他对她伸出手。

顾晚晴一时没弄懂他的意思,便见他弯下腰来拿她手里的包袱,顾晚晴扯了两下也没扯过他,眼睁睁地见他抢了衣服催马走了。

“还给我。”

顾晚晴追了几步,却见傅时秋直奔着镇北王而去了,赶上他,也不知说了什么,镇北王便伸手指了指后方的一辆马车,傅时秋又纵马过去,勒马慢行于那辆马车之外,掀开车窗帘朝里看了看,看了半天,才把那衣服塞进车里,而后拨转马头,也不回凉棚这边,朝着城门的方向扬长而去,竟是直接走了。

第59章 危机

望着迅速没入城门的背影,顾晚晴的心绪一时有些复杂……不,复杂是的他才对,又欺负她,又帮她。

“我要随太子入宫……”

聂清远的声音乍然从身后传来,顾晚晴回过身去,又听他说:“我叫人送你回去。”

聂清远没什么神情,目光却是若有所思,看在顾晚晴眼中,便解读为“看吧,还说你们没有关系”。

顾晚晴马上低下头去,她不知该怎么解释,也无法解释,傅时秋的种种所为已使得她有些察觉,可她不太愿意往那边想,她跟傅时秋?至少到目前为止,她从未想过他们会有什么发展。

不过,要不要跟他说一声谢谢呢?顾晚晴摸了摸被他咬过的那只手腕,一时有点犹豫不定。

聂清远与太子同乘去了宫中,顾晚晴乘着聂清远的马车回到家里,临下车前,理不清心中纠结,她还是问了悦郡王的府邸所在,这才回了家。

整个下午,顾晚晴都过得浑浑沌沌的,一会想到阿兽收到那件衣服会不会开心,一会想到聂清远到底为什么突然改了主意去送镇北王,又不可避免地想到傅时秋,脑子乱哄哄的,人也没精神,干脆去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顾晚晴被拍门声惊醒,又听到叶昭阳带着哭音地喊:“姐,你快出来。”

顾晚晴连忙下了地,头也顾不得梳就出了房间,便见叶顾氏手中拎着扫帚正满院子地追着叶昭阳打。

“怎么了?”顾晚晴奔过去拉住叶顾氏,回头朝叶昭阳道:“你干什么又气娘?”

“我没有啊,”叶昭阳一个劲地抱屈,“姐,你快和娘说,那块玉是兽哥买来给你的,不是我偷的。”

叶顾氏当即怒道:“还说谎,阿兽哪来的银子买那东西,还把你姐也扯下水。”

顾晚晴这才见到叶顾氏另一手拿着一个小盒,正是之前阿兽想要送给她的那个。

叶昭阳都快哭了,“姐……”

顾晚晴叹了口气,抢过叶顾氏手中的扫帚,“他说的是真的。”这东西她一开始没要,把阿兽赶出门去后叶昭阳又拿来给她,她仍是负气没接,就给了叶昭阳了。不过她一直也没看盒子里的是什么,此时接过来打开,见到盒中放着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青色圆形玉石,还算不上玉佩,因为它并无任何雕刻镂花,只打磨成一个圆形而己。

这块玉摸起来手感倒是好的,又是阿兽自己选的……顾晚晴把玉拿在手里看了看,想到现在已与阿兽天各一方,将来两人的生活也未必会有什么交集,心情不由又低落起来,不过在摩挲那玉的时候,觉得玉石背面有些凹线,翻转过来……她怔了怔,心,不由自主地酸了起来。

光洁的玉面上,歪歪扭扭地刻着一个“晴”字,原来他想送她的从不是什么玉佩,而是这个字。

她无法想象,阿兽用勺子都会抖的手是如何在这么小的地方刻下这个字,他练了多久?牺牲了多少睡觉的时间?她打掉这个盒子的时候,他又是多么的难过?而她,却只知气他和别人往来甚密。

握着那块玉,想到自己那天把他骂出去的情景,顾晚晴只觉眼眶发热,她马上低下头去跑回房间,不理叶顾氏忧心的追问,关上房门,才任自己的眼泪流下来。

她一定让他伤心了。

随后几天,顾晚晴的心情一直不太好,直到又一次临近天医选拔,她才算有了点精神。

就算再舍不得,阿兽也已经走了,她的生活总得继续下去,而她近来也的确过于分神,别说学习医术,就连看医书的时间都少得可怜,若不是大长老处处关照,恐怕她早在第一轮就被刷下去了。

说来奇怪,其实顾晚晴自己并没对选拔寄于太高的期望,她知道自己的斤两,去参加只是想看看能不能从中学到东西顺便认识认识其他的医学名士,如果她将来要另投明师,说不得要从他们之间选择。她原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去的,可没想到大长老几经关照,还一路把她送进了前五十强,正式进入了复赛阶段。

要知道剩下的这些选拔者要么熟知医理,要么经验丰富,要么有专擅之长,只有她,什么都不会。而下一次比赛的内容早己出了,是解毒。

身为医者,遇到的不仅有各式病症,还有各种意外,其中就包括中毒。蛇毒、菇毒、花草毒,都是比较常见的,做为一个合格的大夫,当然要具备紧急应对的能力,身上也要常带各种解毒药丸,而做为天医的候选人,则要更进一步,知己知彼,也要兼具制毒之力,才能更好地了解毒性,从而配制解药。

所以下一场的比赛内容便是,五十人分作二十五组,每两人一组,每人研制毒药一份、解药若干,赛时以家畜试药,先喂之毒药,再由对方解毒,用时短、清毒效果佳的为胜。

这场比赛留给大家的时间比较充足,有二十天的时间,去掉已经过去的,还有十天,十天后便是比赛的日子,而顾晚晴还什么都没开始准备呢。

其实对顾晚晴来说,无论毒药还是解药都非常简单,吸点毒素放出去,不就是毒药了么?再吸回来,就解了。不过她不愿意这么作弊,那样就算她胜了,她还是什么都不会,说白了,她还是想学东西的,而不是单纯为了追求名次。

说起制毒,决不是随便拿几种有毒的草药合在一起就行了,因为比赛规定,自己制的毒同时必须制出解药,最后也会由家畜一一试毒解毒,解不开者会被扣分。

这几天顾晚晴倒是从叶昭阳借回的医书上查到了一些毒剂和解药的配制方法,不过可想而知,这种刊印出版流传已久的大路货怎么可能会对晋级有帮助?而她对各种草药的药性了解不够,自己研究恐怕是来不及了,只能寻找成方。想来想去,她想到了阿兽带她去过的那个医庐。

那里有很多毒剂啊还有试验笔记,应该有用。

想到这里,顾晚晴就坐不住了,只是那竹庐在深山之中,上次有阿兽带路自然没有问题,可现在只剩她自己,怎么去就成了问题。

想了半天,似乎只能求助于叶明常了,于是顾晚晴去和叶顾氏交代了一声后,就租了马车动身回了千云山。

这段时间叶明常一直留在千云山这边,只是偶尔才回京城,听说他的草药种植已经有些眉目,总算功夫不负苦心人。

顾晚晴本是想直接到药田去的,反正叶明常也不会在山下的茅草屋里,可远远地,顾晚晴就见茅草屋那边有炊烟升起,不由得好奇,难道叶明常回去了?

当下便让车夫将马车赶至茅草屋外,下车后推开院门便走了进去,边走边喊了声,“爹,你回来了?”

话音还没落,从原先叶氏夫妇住的那间屋子里出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穿得虽然朴素,却生得面如桃花,一双眼睛里就像蕴了两汪泉水似的,十分漂亮,她歪着头看着顾晚晴,“你是谁?”

顾晚晴还想问呢,看了看四周,“请问这里不是叶家住的吗?”难道叶明常把屋子租出去了?

“是啊,是姓叶的。”那姑娘也打量着顾晚晴,目光在她的衣着上停了一会,突然露出个笑容,“你是叶家的姐姐吧?我叫姚采纤。”

顾晚晴更加狐疑,“请问……你怎么在这?我爹呢?”

“叶大叔在山上药田呢。”姚采纤笑着走到顾晚晴身边,眼睛一个劲地瞄着她腰间坠着的梅花络子,那络子中编着几颗镏金珠子,闪闪耀耀的,甚是好看。

顾晚晴被她这么一看更不自在,“我还是去找我爹吧。”

“姐姐慢点。”姚采纤一把揽上顾晚晴的手臂,“我娘刚去给叶大叔送饭了,咱们……还是先别去打扰他们的好……”说着话,她的眼睛轻轻一眨,睫毛又密又长,像两把小刷子一样。

顾晚晴怔了一下,而后紧皱起眉头,“什么叫别打扰他们?你和你母亲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我家?”

姚采纤笑了笑,伸手抚着自己垂下肩头的辫子,“叶大叔是我娘的恩人,上个月我娘入山采药受了伤,是叶大叔救了她,我娘见叶大叔自己在山里生活清苦,就每天来这给他做做饭,再送过去。”

顾晚晴越听越不对劲,正常情况下,救人没有错,报恩也没有错,但关键是,一个女人带着女儿每天到山里给一个单身男人做饭,还什么……别去打扰他们?这正常吗?

“上个月?”顾晚晴假意好奇,“从上个月开始,你们就天天来?”

“是啊。”姚采纤点着头,眼睛还时不时地转到顾晚晴身上的佩饰上,仿佛有些羡慕,“有时候晚饭做得晚了,我和我娘就住在这。”

还在这住顾晚晴盘算着,这都一个多月了,这其间叶明常也回过京城,居然一点口风都没露,不管从哪点看,都太可疑了。

难道叶氏夫妇的婚姻终于要面临中年危机了?须知叶顾氏虽然才四十岁,但因为多年的操劳看起来仿如五十岁的妇人,同年纪的男人看起来则年轻许多。

再看这姚采纤,十足十的一个美人胚子,她娘想来差不到哪去,顾晚晴试探地道:“你们天天来……你家里人就没有意见?”

姚采纤似乎就等她这么问,大大方方地一笑,“我爹过世十多年了,家里只剩我和我娘了。”

顿时,顾晚晴被一股危机感深深笼罩了。

第60章 上门

顾晚晴最终还是去了药田。她不可能不去,那个姚采纤就差明明白白地说咱们就快成一家人做姐妹了,她怎么能不去。

她与姚采纤一前一后地上了山,到了药田时并未在田中看到叶明常,正当顾晚晴寻找之际,姚采纤轻车熟路地绕到另一个山坡上,顾晚晴跟着上去,便见这里新开垦出不少药田,坡顶处搭了一个简易的棚子,两个身影正从里面出来,朝她们而来了。

“采纤,你怎么上来了?”

走在前头的妇人率先开口,那妇人约么三十二三岁,身姿窈窕,眉目间与姚采纤有三四分相像,生得虽不像姚采纤那么水灵,但肤质瓷白细腻,柳眉樱口,眼角眉梢带着些许顾盼风情,也是个难得的美人了。

叶明常则跟在她的身后,本是寻常的神情,可走得近些看到了顾晚晴,顿时局促起来。

姚采纤笑着与那妇人道:“娘,这位是叶家姐姐,来看叶大叔的。”

妇人听罢面带微笑上前轻轻一福,“小妇人白氏,见过叶姑娘了。”

顾晚晴并没答腔,径自与叶明常道:“爹,我有事情和你商量。”

叶明常应了一声,连忙走过来。

经过白氏身边的时候,白氏拉了他一下,而后笑着接过他手中的药锄,又与顾晚晴点点头,带着姚采纤往山下去了。

这个小动作让顾晚晴的预感很不好,看着不是心思的叶明常,她叹了一声,终是没问出什么,只说了自己的事。

叶明常却是万分的无措,在听完顾晚晴的话后怔怔地,也不知在想什么。

“爹?”顾晚晴叫了他一声。

叶明常缓回神来,只对顾晚晴对了一眼便马上转开目光,顾晚晴的心顿时落得更沉,也顾不上什么避忌了,直接问道:“你与白氏……发生了什么吗?”

叶明常身子一僵,低下头,颇有些无地自容之意。

顾晚晴只觉自己指尖发凉,自来到这里后,她将叶家当成自己的家,将叶氏夫妇当成自己的父母,她一直觉得叶家虽然贫寒,但夫妻互敬子女孝顺,相当难得,怎么会在日子刚有好转之时发生这样的事?难道男人真的是有钱就变坏?老实如叶明常这样的男人也有出轨的一天。

“那你想怎么办?”顾晚晴不由自主地冷下脸来,脑中想的尽是不能让叶顾氏知道这件事。

顾晚晴虽是叶家的义女,平时待叶氏夫妇也是极好,可她要是发起火来,家里人谁都不敢多说什么,此时也是如此,叶明常本就觉得没脸,在她追问下挫败地蹲下身子,狠狠地拍了自己脑袋一下,断断续续地道:“我……也不知道,她倒是没提要去见你母亲,但是我……都怪我糊涂对不起你母亲。”

叶明常一巴掌接一巴掌地拍自己的脑袋,目光中满是痛苦,顾晚晴了解他的为人,本来就不太敢相信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此时更觉蹊跷,拦住他问道:“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开始叶明常低头不语,最后拗不过顾晚晴的连番追问,低声道:“我其实……也不太知道……”

在叶明常羞愧的讲叙中,顾晚晴迅速将事情经过整理了一遍。

白氏是邻村的人,平日里靠种些草药卖到京城里过活,前段时间入山采药受了点伤,被叶明常偶然间救下,而后就如姚采纤所说,她以叶明常一人独居甚为清苦为由常过来给他做饭,一来二去的,两个人就熟了,一天晚上也不知道怎么着兴致就上来了,弄了点酒喝,然后……然后叶明常就没有记忆了,画面直接转第二天早上,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顾晚晴久久不语。

她知道叶明常的酒量,寻常十杯八杯都是顶得住的,要喝到他失去记忆没有印象,他们那天到底是喝了几缸酒啊?话说人都喝到那种状态了,还有心力做那种事?

还有那个白氏也奇怪,一般寡妇碰到这样的事要么寻死上吊,要么马上要人负责,哪会委委屈屈地忍下来,然后像没事一样继续来做饭?

不过,事已至此,叶明常已经承认了,再对找白氏对质也不会得到二样的结果,所以顾晚晴想的还是以后该怎么办。

“这件事不能拖。”事关叶顾氏的将来,她自然不会等闲视之,“我们先回去,听听她到底想怎么样。”对于叶明常,她还是责怪的,如果不是他防守不严,无论这事是真是假都不会有机会发生,所以也没什么好语气。

叶明常面上尽是懊恼与自责,听顾晚晴这么说也没有反对,不发一言地跟在她身后,直到山下的茅草屋。

他们到了地方才发现白氏母女早己走了,顾晚晴有心到邻村去找她问个明白,被叶明常拦下,“她一个寡妇,我们贸然上门,若在村里引起什么传言,她可就没有活路了,我本就已经对不起她,怎可……”

听了这番话,顾晚晴觉得,也许叶明常心中早有了处理的方法,只是没对自己说罢了。

一时间,顾晚晴对叶明常万分的失望,三妻四妾在现在虽是正常之事,但她还是不愿看到叶顾氏要故作大度地容忍别的女人进门共同分享丈夫。

看着顾晚晴不快的神情,叶明常咬了咬牙,“这件事……还是让爹处理吧。”

顾晚晴一挑眉,“纳她为妾?”

叶明常长叹一声,“这事本就是我的过错,怎可再连累你母亲跟着伤心?纳妾的事我从未想过,可她……也着实委屈,头几日她提过想到京城去,我想在京里给她们置个小宅子,以后隔段时间送些用度过去,让她们有个依靠,也算是对她的补偿……”说着说着见顾晚晴的面色更寒,叶明常忙道:“只是对她有个交待,我是不会再登她的门的。”

闻言,顾晚晴面色稍缓,不过总是不好看,叶明常虽没有纳妾的心思,可也扛起了照顾她们母女的义务,这很危险,相当危险且叶明常的提案白氏母女能不能同意还是两说,从她今天对那对母女的观察来看……似乎有点难缠。

“晚晴,你给爹点时间,先……先别和你母亲说……”叶明常显得有些心力交瘁。

在顾晚晴心中,叶明常虽然少言寡语,但十分可靠,此时的他却带了些许的懦弱,让顾晚晴看到了,他是真的不愿伤害叶顾氏,不然,他大可把白氏娶进家门,也没人会说他的不是。

顾晚晴终是点头同意,暂时放下这件事,与叶明常一同进了山中。

因为要辨认方向,此次进山自然没有上次阿兽带路走得那么顺利,几乎到傍晚顾晚晴才看到山顶的那块大石,又抓紧时间,赶在太阳下山之前,找到了那间医庐。

好在此时已是盛夏,虽在深山之中,却也没有感觉到凉意,当晚他们简单地把医庐打扫了一下就各自寻房间睡了,第二天一早,顾晚晴才开始整理那些试验笔记。她原是想抄录一些回去,尽量保持这里原封不动,可试验笔记太多了,其中的字迹有些又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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