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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翼之城-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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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纷扰,却无声。
手下已经迅速出现在他的身前,躬身抱拳,却象飞雪一样静默,在他的左右排成整齐的两列。
他却微笑着挥了挥手。
于是在顷刻间,在静默里,这个世界,就只剩下了他自己。
这个世界也和他自己一样的冰洁并且高贵。
他抬脚走出去,走在没有人走过的雪地上,留下了一排整洁,初次的脚印。
这是一片只属于他的天地。
于是他负起手,在冰爽的呼吸里,微笑起来。
他想起了欢欢。
他相信他还会再来的,只是要过些日子,因为有些烦恼还没有解决。
盟主大典还要等到正月十五。
于是他猛然念起,今天是除夕。
自己又老了一岁。
但新年毕竟是一件让人欢快的事情。
所以他决定在忙完这段时间之后,一定要再回来看一看欢欢姑娘。
她实在是一个让人留恋的女孩子。
这一夜他没有对她做过什么。
他只是希望能有一个温暖的怀抱,在现下的境况里,让他枕在上面,度过这一夜的严寒。
让他想一想事情。
因此他枕在她的膝上,感受着她的娇柔,体温,和气息。
没有想到却睡着了。
这个除夕的清晨落着雪,并于此在令人欢快中带着孤寂。
只是这个世界常常是这个样子的,他知道这一点。
他也知道下一次他再见到欢欢的时候,不会那么急着就睡着。
他不知道的是,他已经永远没有机会再一次见到欢欢了。
他同样不知道,这个有些欢快有些凄凉的清晨,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度过的最后一个清晨。
他已经永远也不会再变老一岁了。
他也根本想不到,即将在午前将他刺杀于剑下的燕碧城,此时正走在几条街之外的一个转角。
和他一样独自面对着这个凄迷的世界。
一样在眸子里,闪动着孤单,和痛苦。
他们行走的方向,甚至在渐渐接近。
只是衣涧扉在走到一个转角的时候,忽然停下来,转过身。
一名手下立刻在飞雪中浮现。
他做了个简短的手势。
这个手势的意思是:备好马车,回飞涧山庄。
然后他就在安静的等待,等在无声的落雪里。
这一段等待的时间让他觉得安详。
在他坐进马车的时候,燕碧城,已经越过了城门。
所以他们没有遇见。
他们本该遇见的。
在这个除夕的早晨,在大雪中,在一个街口的转角,不期而遇。
并且一决生死。
这一夜孙平并没有跟在他的身侧。
因此这一夜,飞涧卫依然会听命于他。
他也并不会介意在面对燕碧城的可怕武功的时候,群起而攻之。
他自己就是一个很可怕的对手,不论是对燕碧城,或者任何人来说。
所以,胜的很可能是他。
只是,他们没有遇见。
他的马车,在落雪中很快消没。
雪还在纷扬的下着,在目送他的远去。
在沉默不语的飞雪中,一件事情,一个命运,已经决定下来。
或许,是很多件事情,很多个人的命运。
只是不论是衣涧扉,还是燕碧城,都对此一无所知。
燕碧城所不知道的第二件事情是,在这个时候,楚飞烟已经在床上慢慢苏醒,在痛苦的战栗中,坐起赤裸凌乱的身体,用被子裹紧自己,慢慢靠在墙上。
她自己的匕首,插在她的胸前,让她的每一次呼吸都变成地狱般的折磨。
她却对着记忆中的燕碧城笑了笑。
决心等他回来。
所以这一夜,在楚飞烟被杀的这一夜,燕碧城在喝酒。
所以他缓慢,并且清晰的说:“我在喝酒。”
第一百四十七章 思量
管家没有说话,低下头,停了停,一头撞了过来,撞向燕碧城的胸膛。
他没有躲闪。
于是在沉闷的撞击声里,退了五步,面色已经变得苍白。
他的呼吸已经艰难,心脏在剧痛。
管家很用力。
于是两个人对视着,一起喘息。
一起扭曲着面上的肌肉。
管家握了握拳,瞪了瞪眼睛,又要扑身而上,却被枫如画拉住了胳膊。
“老伯。。。。。。”枫如画在哭泣:“你不要怪他,他尽力了,他是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老伯。。。。。。”
如画在恳求。
管家停下,盯住燕碧城痛苦的眼神,慢慢松懈,两行泪水,却已经流了出来。
“到底。。。。。。到底是怎样的经过?”管家的声音还在哽咽。
整件事情的经过,是枫如画说出来的。
说完的时候,管家就弯下腰去,很慢,很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沉默着,走出了大厅。
大厅里立刻空阔起来。
这里本就很大。
现在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两位客人。
主人已经不在。
楚飞烟已经不可能还坐在这里笑语盈盈,勾魂夺魄。
连葡萄也没有。
“小姐多日。。。。。。没有回来,冷室里的水果,我们也实在不懂得照料,已经腐败了,请公子和枫小姐原谅。”菜上齐之后,管家曾经如此致歉过。
菜还是六道,和前两次一样的菜式,一样的精心烹制,一样的色香俱全。
酒还是八十年的陈酿。
这里灯火通明,并且凉爽,一扫北方夏季白日里的燥热。
这里曾经有过四个人。
曾经有过一个香艳,令人心跳,出轨并且近乎罪恶的故事。
这个故事没有结尾。
这个故事的结尾仿佛成为了两个人,两个沦落孤独,心怀迥异的人。
那个时候至少还有一个人,在希望。
在楚飞烟举起那把沉重的,却让她渴慕的碧玉剑的时候,她说完了她一生的心思。
燕碧城没有听到。
听到的,只有那一把,会随着他的心伤,悸动鸣叫跳跃的碧玉剑。
碧玉剑现在是沉默的。
或许因为,他根本无话可说。
枫如画的眸子,却正在诉说着千言和万语,她的眸子因此而灵幻并且不可方物。
她本就是灵幻的,她的美丽,仿佛已经不应为这个世界之所有。
每一次当她开始用她的眸子诉说的时候,她的眸子就会愈加灵幻的如同一缕暗夜中忽然投射出来的,晴空里的阳光。
她在诉说她的心事。
她的心事无人能懂。
就如同楚飞烟曾经的心事,全天下,并没有人能懂。
他能懂得的,也许是不同的事情。
也许,根本就没有男人,真的能懂,女人的心事。
就像春风,自解温柔的时候,如何,怎样,还要怎样,才能去懂得,春风里的一片落花的心事?
这个世界本就充满了难解的题目。
解开了,不过是,尚且,不能解。
如画慢慢举起了一杯酒。
她要灌醉她自己的灵幻。
和她自己的美丽。
她并且在同时握住了他的手。
于是他也举起了自己的杯子。
他们一起喝下了一杯,陈酿了八十年的酒。
这杯酒,比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人,都要苍老。
所以这可以化解,他们的迷惑。
为什么,人总要在渐渐面对死亡的时候,才能开始懂得更多的道理?
为什么人因此,会开始变得纯真?
或者更加穷凶极恶?
苍老仿佛能让人变得纯粹。
就像初生的样子。
也许是因为,一个人终于要从他所是,归于他只能所是。
他带不走任何他自己以外的东西。
这让人和事情变得极其简单。
这本就是一个简单的道理。
或许,因此这是一个只有智者,或者濒死,以及初生的人,才能懂得的,深奥的道理。
“我们都不想离开。”管家悲戚着自己的脸,以及在他身后的许多人的脸:“谢谢公子,谢谢小姐,这一大笔钱,够我们花用一生了,可是。。。。。。”
“可是你们要留在这里?”
管家极快的点着头:“这里已经是我们的家了,离开了,我们不知道要去哪里。”
如画沉默了一会儿,开始微笑起来:“这里是你们的家,你们不要离开,为什么还要走呢?”
每个人都在欢笑,压抑着,却无法掩饰的欢笑。
实际上燕碧城留给他们的钱,可以让这里的每一个人,变成一个富翁。
但他们依然不想走。
他们依然想做管家,厨师,打杂的,跑腿的,清扫庭院的,园丁,打扫堂屋的,甚至是,掏粪除厕所的。
于是他们继续住在这里。
在临近关外,偏僻,却美丽的这一方野外,住在这个阔气的庄园里。
没有人知道,楚飞烟究竟能不能把这里当作家。
只是每个人都知道,这里是这些人的家。
他们在这里有自己的妻儿老小。
早起晚归。
在每个门户的小庭院里,栽种着青葱大蒜,野花杂草,还能养几只鸡鸭,在各自的鼓噪里下着各自的蛋。
鹅子是气宇轩昂的,每天挺胸阔步,在几尺的范围里巡游,在绅士风度里,和黄花狗一起看顾着院子的平安。
这是家。
所以他们要,把那一堆数目骇人的银票藏在炕席底下,时常拿出来,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数一数。
然后继续早出晚归,栽种照料。
他们因此而欢乐。
谁有权利去剥夺如此的欢乐?
燕碧城也没有。
所以他握住如画的手,在她白嫩精巧的耳边,轻轻说:“谢谢你。”
在夕阳里,如画对着管家,在这句耳语之后,温和并且美丽的笑了起来。
“晚上。。。。。。鄙人倚老卖老,敢请两位公子小姐,留席一宴,留宿一晚,我们这些下人,权作地主之谊,不知道。。。。。。”
“我们喜欢的。”如画继续温和并且美丽的笑着:“谢谢管家,我们正要住一晚才走的。”
管家深深地鞠了个躬,挥挥手,一群人已经散尽了。
燕碧城还在盯着如画的耳朵。
这一切的事情,他无法应对。
他本希望逃避。
他面对过葡萄的铜棍和铁头,曾经也面对过常生的无耻和卑劣。
面对衣涧扉的剑和风弃天的刀的时候,从来没有畏惧过。
他却不能去面对,管家痛苦,失望的眼神。
楚飞烟,是他亲手失丧的。
所以他说不出一句话。
如画却能,能说出所有最合宜,最得体的话。
原来如画不是他的孩子。
原来,他是如画的孩子,需要她的照料,她的宽容,她的温和。
她的聪慧。
还有她如母性的气息。
他在他的悲痛里,还是忍不住咬住了她的耳朵,她的白皙,柔软,并且精致的耳朵。
如画没有动,没有喊,没有说。
没有异议。
任凭他去咬住。
只是抱住了他的肩头。
他的泪流下来,流在他的牙齿上。
也许他已经开始咬得太用力。
如画,却没有像他一样的痛叫。
如画的眼睛里,在她美丽的眸子里,只是泛起了不尽的温柔。
她要安慰他,不论,他为了什么,去悲伤。
他并不蠢。
他在顷刻间就懂得了一切。
所以当他开始为如画流泪的时候,他就放开了他的牙齿。
他用自己的眼泪,去摩擦如画美丽的脸。
于是如画咬住了他的耳朵。
咬得很用力。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痛叫了起来。
如画就立刻松开了牙齿。
并且在满目爱恋的看着他的脸的时候,舔了舔嘴唇。
有些故事永远没有结局。
因为这些故事太美好。
有些故事找不到开端。
因为它们太凄凉。
没有人知道痛苦,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的。
但好像每个人都说得出,快乐是怎样萌生的。
至少,对自己,可以说得出来,并且说得很清晰,很透彻。
却不能有丝毫条理。
燕碧城在此时并不清楚他要去理会的,究竟是痛苦,还是欢乐。
但他总要为其中的一种去负责。
然后静下心来,再去选择另一种。
这就像解决吸气之后,不可能忘记去接着解决呼气的问题。
可惜这一切,无法像呼吸那样自然。
在他痛苦地呼吸了一次之后,他看到如画对着他举起了自己的酒。
如画没有在微笑,没有在痛苦。
甚至没有任何表情。
她却是如此的淡定,淡然并且安定的盯着他的眼睛。
他在立刻举起自己的酒杯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她所有的意思。
和她所有的期望,以及要求。
她的淡然的眼神正在帮助他。
于是他觉得,他忽然感觉到欢乐,必将要漫过他痛苦的心。
他宁愿如此。
并且他别无选择。
选择痛苦有很多理由。
选择欢乐只需要一个。
勇气。
因为勇气,而能产生的坚信。
每个人都需要信心。
爱能产生信心。
这就像仇恨,曾经能催生出他的决心一样。
在他喝下这杯酒的时候,他忽然变得清醒。
这杯比他的祖母还要苍老的酒,却在他喝下之后,让他觉得自己,新的就像初生的婴儿。
对于他来说,一切,都已经变成新的。
他走过去挨在如画的身侧,坐下来,并且紧挨着她的身体。
他立刻闻到她的气息,妩媚,并且安宁的气息,侵染到他的全身。
这是他在八千里之外,在八千年后,随时随地,都能够闻到的气息。
因为这是他生命的一部分。
于是他看到如画深深地吸进了一口气,并且慢慢闭上眼睛,轻轻笑着说,说得就像呢喃,像梦呓:“为什么我。。。那么喜欢你的味道。”
他知道如画并不是在提出一个问题。
因为没有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
关于味道这个问题,他曾经和段轻云详细的讨论过。
那个时候他的味道就像一匹马。
现在他的味道如何,他自己无法知道。
但绝对不会还像一块冰。
所以他正要笑一笑,想要说些什么让如画脸红的话的时候,却听见如画轻声说:“我想花房里的花,也已经枯萎了。”
他无声的点了点头,为如画重新倒满了一杯酒,还有他自己的。
葡萄既然已经不再。
想必花也早已不在了。
现在每个人都知道,不论是那些葡萄还是那些花,都是楚飞烟的手笔。
这一位今晚不在的主人,仿佛今晚依然在这里。
在笑语盈然,深情款款,款待着两位远来的客人。
丛林计划已经失败了。
午夜计划,该怎么算呢?
该怎样,去思量?
第一百四十八章 千里之外
“我想那些花,已经枯萎了。”
。。。。。。
“燕公子从来不吃葡萄的吗?其实很好吃的,燕公子今天要不要试一试?”
“你。。。。。。不要?没有人会知道这件事情发生过,是吗?”
“不论你以前有过多少次这件事情,你也一定没有体验过我会给你的欢乐。”
“我不能。”
“你能。只要你放开手,我们立刻就能。”
。。。。。。
“我要喊人来,喊救命,因为你正在强奸我。”
“午后到树丛里来找我。”
“你这个禽兽。”
。。。。。。
“那么公子。。。。。。是不是要安歇了。”
“是。”
“公子今晚。。。。。。还要睡在地上吗?今晚睡在床上,好不好?”
“我不能。我现在。。。。。。还是不能。”
“你能的。我要让你欢乐,你为什么要一直这样折磨自己。”
“我。。。。。。不能,我无法。。。。。。”
“可是她已经。。。。。。不在了,不要再这样难过下去,好不好?”
“我。。。。。。只是,我想我还需要一些时间,这对你,并不公平。”
“你该知道,飞烟想要的,并不是公平。”
“其实。。。。。。公子也会让飞烟欢乐的,公子知道吗?”
“你知不知道飞烟。。。。。。还是一个女孩子,没有过男人?”
。。。。。。
“抱我起来。”他听到她颤抖急促的说,说出了一件他早已经知道的事情:“我现在,就都给你。”
于是他就抱她起来,将她的身体放到温暖的土炕上。
他慢慢解开她的衣裳,看着她明亮,哀怨的眼睛,却很快扑倒下去,扑倒在她的身上。
风十四的刀,进入昌易如的身体,也很快。
一闪而入。
。。。。。。
他坐起的也很快,快得就像一道闪电。
因为他无法止住他的思绪在他的半梦半醒中狂奔,他的脑袋就像一团正在被捣碎的药草,在凌乱的混合着各种不同的颜色。
在铿锵声里,变得混乱并且零碎,并且散发出浓烈的气息。
他必须要坐起来,坐起来一次,才能止住。
他的头,痛的就像重击之下的血口。
就像被吹得即将涨破的气球。
忽然坐起之后,他觉得他的脑袋是空的,充满了要从他的耳朵里四溢的空气,以至于他觉得自己就要飘起来,就像一个气球一样飘起来,到处碰撞游荡。
这股紧压的气体最终从他的嘴里泄漏出来。
于是他有了一次,在头痛和眩晕中的,极其深长的叹息。
然后他觉得好了一些。
好了很多。
因为他已经发现他正坐在床上,赤裸着身体。
他在上床之前,就脱掉了所有的衣服。
他记起了这些。
他也记起,他正睡在上一次的客房里。
如画也在上一次的隔壁。
在他送如画进门之前,如画回过头,在他的肩上轻轻握了握,然后就走进屋子,并且立刻关上了门。
其实是,就在他还没有拿定主意他要不要跟着进去的时候,门已经很快却并没有发出响声的合拢了。
关闭在如画的身后。
在他的眼前。
于是他不必再决定。
在他转身走出去之前,他很清楚的觉得,如画的这个动作,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至少,为他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因此他不必再思考犹疑下去。
他只需要走开,回到自己的房间。
隔壁的房间。
从隔壁到隔壁的隔壁,并不远。
可是这段路他是怎么走回来的,他却想不起来了。
进了门如何走到床前的?
他也依然并不清楚。
上床之前他还做过什么?
他记得在上床前,他决定脱光衣服好好睡一觉,因为今晚很热。
忽然开始热。
也许是从他决定脱光衣服的时候开始热的。
热到几乎想扯开自己的皮肤。
现在,他还是很热,热到要扒开自己的脑袋。
他相信他的脑袋正在里面沸腾。
于是他开始拼命的喘息,吐出热的空气,吸进同样热的空气。
外面的空气总是好一点。
头痛却好像有些止住了,也不再觉得脑袋被吹满了空气。
他有些后悔晚宴上喝了太多的酒。
他觉得心跳有些太快,快到让他觉得疲惫。
并且心跳的声音和他的耳脉一起,在他的脑袋里回响。
他很认真地吐出一口悠长的气。
这是从他父亲决定传授给他碧玉心法之后,要他做的第一件事情。
他做了七天。
每天坐在净室里,吐着这口悠长的气,在无数次呼吸之后,再吐一口悠长的气。
他在练习吐气。
练到很无聊要到院子里跑一跑的时候,常常会撞见他的父亲正在院子里散步。
他曾经要躲藏,却立刻知道,这是没有意义的。
于是每次他都能见到他父亲微笑的脸和眼睛,还有一句温和的话:“你又来调皮捣蛋?”
于是他回去接着练习吐气。
七天之后,他终于认为自己已经没有问题了,于是去吐给他父亲看。
他父亲看完他的吐气之后,微笑着拍了拍他幼小的肩膀,温和的摇着头:“小三子,还是不行的。”
他瞪大眼睛说:“我已经吐得很好了,是吗?”
他没想到他父亲竟然点着头:“很不错了。可是如果你想学会碧玉心法,不是去做戏子的话,你还是要练习的。”
他慢慢点头,说:“我知道。”
于是他父亲轻轻摸了摸他的头顶,拍拍他的肩:“去吧。你要知道的是,每个人生下来就会呼吸,并不需要学习,碧玉心法,也一样。”
于是他回去继续练习。
又练了七天之后,他忽然笑了起来。
于是呼喝一声,跑了出去。
以后他再也没有回到那个净室去过。
他在院子里的每个地方欢腾奔跑,调皮捣蛋,在另外一个七天之后,忽然又见到他父亲在院子里散步。
他笑着走出去,走到他父亲面前并且仰起脸欢快地笑着。
他父亲和他笑得一样欢快,并且忽然抱紧他,拍着他的背。
他的背依然稚弱,却已经要开始壮阔。于是他很用力地捶着他父亲的肩,并且有些恼怒的说:“放开。”
他父亲立刻把他放开,并且凝视着他。
他看到他父亲的眼睛里有很多欢欣,还有一些,难言的忧郁。
就像见到一位久别的故人,却在相逢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他还是要走的。
“你要我学会的东西并不是呼吸。”
“不是。”
“但你起初并没有告诉我?”
“毕竟你现在已经知道了。”
“你要我自己领会?”
“有些东西,是别人无法教给你的。”
“为什么?”
“因为很多事情,是要自己,用心去学会的。”
他沉默下来,很久之后点了点头:“还是你教给我的。”
他的父亲微笑起来:“其实是你自己领会的。”
他做了个鬼脸:“是父亲教会给我的。”
父亲的笑容收敛了,并且慢慢,轻微的叹息了一声:“小三子,你已经长大了。”
。。。。。。
这一口悠长的吐气,让他的耳脉顷刻间就平息下来。
却立刻响起了一阵尖锐的耳鸣。
在他的脑子里缭绕不绝。
他躺倒下去,并且吐着气,决定要睡觉。
奇怪的是,当一个人决定要睡觉的时候,尤其是决心必须尽快睡着的时候,常常是睡不着的。
当一个人决心无论如何都不能睡着的时候,常常睡得很快。
在他不知道他自己究竟是睡着还是醒着,在他不断地被自己吵醒的时候,他忽然停止了所有的动作。
接着就看到他的房门,已经在慢慢被打开。
四下漆黑,只是他过人的目力,却已经让他看到一个人影,慢慢走进来。
在门口停了停,慢慢走到他床前,未发出半丝声息,却在漆黑中,仿佛正淡淡映出白色的反光。
人影已经忽然扑了上来,直扑到他的怀里,抬手掀起了他的被子,微凉的身体紧靠在他的身体上,忽然就炙烫了起来。
就像炙烈的火,顷刻间就把他烤成了木炭。
在变成木炭的瞬间,他的耳鸣竟然,忽然停止了。
因为木炭从来不耳鸣。
木炭只会把火焰变得更加炙热。
炙热中却听见她说:“我等不及明天了。”
他的心脏狂跳了起来。
好在她没有接着说:“冷锋已经睡了。”
她只是轻软的抱住了他的颈子,并且轻软的喘息。
他又开始象一个充满气的球,四处飘荡,在停下来的时候,所有的气都泄了出去。
所以他粘在床上,觉得他的耳鸣,烦乱,头痛,还有燥热,都随着那些气跑掉了。
他觉得他的身体通透的就像一块冰镇了一千年的水晶,在如此的夏夜里,独自清凉着,通体散发着冰爽的气息。
于是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并且微笑起来。
对于他来说,一切都忽然变得那么舒适。
那么如意。
可是对于韦帆守来说,从早上醒来,直到现在,一切都变得那么不如意。
这里是千里之外的覆手山庄。
覆手的意思是,当一个人能够翻手为云的时候,他常常也能够覆手为雨。
所以这里叫做覆手山庄。
韦帆守就住在覆手山庄里。
韦帆守在覆手山庄里负着手。
面对着一面墙壁。
其实他在生气,非常生气,甚至已经气得全身要发抖,他的左手已经在背后紧握住了他的右腕。
他的怒气无处发泄。
因此他愈加生气。
在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什么事情比怒气无处发泄更加让人愤怒。
可是偏偏就在如此暴怒,连身体都要炸开的时候,他又有一些悲哀。
很有一些悲哀。
所以他在暴怒中竟然叹了口气。
因为让他如此愤怒的,正是他自己。
第一百四十九章 距离
他曾经和衣涧扉一起开过昌易如的玩笑。
在这个时候想起衣涧扉,他不得不再叹一口气。
其实他觉得他自己蛮喜欢衣涧扉的。
而衣涧扉也一直以来都是一位很够朋友的朋友,一直以来他对衣涧扉也很够朋友。
除了某些不太够朋友的事情以外。
好在这些事情衣涧扉并不知道。
所以他一直认为,他们是不错的朋友。
衣涧扉也是一个不错的人。
童铁他也见过几次,他不大喜欢。
这位铜铁兄人如其名,坚硬得让人觉得不安全。
也不舒服。
当然衣涧扉对童铁就不大够朋友了。
人谁无过?
于是他又叹了一口气。
关于那个取笑昌易如的玩笑,说的是他在遇见又美丽又听话的小姑娘坐在自己床上的时候,只能假装睡着。
这个玩笑很好笑。
也许这么好笑的玩笑只有到了他这样的年龄,才能深刻领会。
昨天傍晚,他新买来的两个小丫环,被送进府来。
管家做事很卖力,所以他也很满意。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的心情都很糟糕。
到了夏天,烈日炎炎,他开始觉得他一张开嘴就能喷出火来。
他的话也变得很少。这倒不是因为他怕自己一说话就点着自己的胡子。
这是因为他自己都能闻到他在说话的时候,嘴里开始喷发出越来越浓烈的口臭。
他虽然老但并不糊涂,所以他依然知道当他自己的口臭能够让他自己都厌恶的时候,最好的办法是尽量少对别人说话。
他曾经试过疯狂的喝水,喝汤,喝冰镇梅子汤,喝所有他能找到的,能够喝下去的东西。
他喝遍了几十种烈酒,蜂蜜,甚至陈醋。
但问题变得越来越严重。
终于他意识到,他需要清一清火气。
这也是这两个丫环被买进府来的原因。
他寄希望于,并且深刻相信,当他兴致勃勃地把这两个小姑娘变成两位妇人的时候,他自己也会发生脱胎换骨的,崭新变化。
就像满身皱纹的核桃,忽然从一片腐旧的泥土里,钻出鲜嫩的树苗,并且茁壮的成长为一棵笔直的核桃树。
他也已经有段日子根本没有兴致去亲近他府里原来的那些丫环。
所以他充满了期望,还有期待。
但他不洗澡。
他打发丫鬟们到浴室里把那两位新来的丫环洗得白白净净,一尘不染,洗了再洗,但他自己就是不去洗澡。
他每十年才洗一次澡,每次洗澡前要斋戒,吐纳一个月。
洗澡后则要两个月。
因为他实在知道,洗澡是一件很伤元气的事情。
当然也很麻烦。
他痛恨洗澡。
就像他痛恨他身下的女人事前不洗澡一样。
所以两位丫环刚到府里,就被直接送进了浴室。
因为他很着急,所以他决定,等他转变完成之后再让她们吃晚饭。
或者早饭。
也可能是午饭。
他对自己很有信心。
他直奔卧房的时候几乎是一路小跑。
这种毛头小伙子才会有的猴急,今天居然伴随着两位小姑娘的进府,洗澡,并且送到他的床上之后,发生在他的身上。
这让他跑得更快了。
他几乎是冲进去的。
两位小姑娘躺在被子里,看了他一眼,就急急忙忙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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