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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翼之城-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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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就把她埋葬了。”孙平忽然又冷静下来:“我还让人照看她的坟墓,我实在是对得起她了。”
“根本就是你把她逼死的,你害得她这一生颠沛流离苦不堪言,竟然能说你对得起她,你已经疯狂,你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是她对不起我。”孙平在暴怒中嘶喊:“她这一生都对不起我,她辜负了我对她的满怀深情,我再三的原谅她,她却只肯留给我一具尸体,她是个荡妇,死不足惜,恶贯满盈。”他喘了口气,又大喊了一句:“坏女人!”
燕碧城的耳膜在嘶鸣,他的脑袋也有点乱。
在中午走进这个雅间之前,他从没想到过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个巨大复杂的阴谋从开始到现在,一直出乎他的意料,眼前也一样。
他从没想到过,这个计划的策划者,始作俑者,孙平,竟然会是如此的一个人。
一个会忽然失常,又会忽然彻底冷静下来的疯子。
这个疯子即将成为中原武林盟主。
所以一个可怕的疯子变造出了一个可怕的阴谋,继而即将变造出一个可怕的事实。
以及一个可怕的江湖。
这个江湖本就可怕,却会因为他,变得更加可怕。
“花无色受你的指派,派出冷锋去迷惑楚飞烟,把我一步一步的引到衣涧扉那里,那么冷锋又是因何而死,云开又为什么要去对冷锋迫供,要抓楚飞烟?”
“你一路奔波,这么辛苦,我见犹怜,偏偏又没发现什么可用的线索,但这也不能怪你,庄主行事,历来审慎周密。”孙平微笑着说:“我当然只好助你一臂之力。至于冷锋,他是花无色找来的人,其实这是这个女人所犯的第二个错误,因为她在一个至关重要的任务里,使用了一个不能完全掌控,并不完全了解,也不能完全信任的人,杀掉冷锋,目的很简单,灭口。知道自己不该知道的秘密,是一件危险的事情,所以他必须死。他本来以为去安平客栈找云开碰面是要接受另外一个任务,报酬也会很丰厚,所以他就去了,他所接受的任务的确也很重要,他是去送死的。可惜变数,却发生在云开身上,迫供那一套枝节,根本是云开自己搞出来的,为了什么,你也该想得到。安平城之后,云开就失了踪,我至今也不知道他的踪影,这又为了什么,你也能想得到,我想要说的是,他不会永远失踪下去,至少我不准他失踪下去,到了我叫他失踪的时候,他才可以失踪,我也可以保证,他会失踪的很痛苦,很彻底,就象从来没存在过。”
“云开只是你在中途安插在程雷和归止身边的?”
“其实我要在他们身边安插十个云开,都没问题。”
“程雷和归止听命于衣涧扉,他们两个会以为,云开只不过是衣涧扉派去的增援人手?”
“不仅仅是增援,还是一个强援,因为他也带去了枫如画叛变的消息。”
“衣涧扉是在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情的?”
“事后而已。”孙平叹了口气:“他所知道的,是枫如画耐不住艰难,曾经叛变,却在混乱中被杀,同时被杀的,还有程雷和归止,对于这个结局,他除了感叹,我想没有什么别的,因为他要对付的人是你,显然你是一个很难对付的人。”
“衣涧扉甚至根本不知道还有云开这样一个人物?”
“他的确不知道,不过即使他知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风弃天是不是还活着?”
“你说风老大?他早已经没有继续活下去的必要,他为什么还要活着?他没有理由继续活下去嘛,对不对?”
“如果我没有发现你的阴谋,你很快就会坐上武林盟主的位子,而且坐的很干净,你的整个计划,也都已经顺利完成,而且完成的很彻底。”
“很对。”
“其实你自己从来没有想过,你的这个计划,最大的破绽,就是你偏偏要去节外生枝,一定要顺便杀了如画和穆前辈而后快?”
“我的计划,除了让枫如画出卖她自己的父亲,还要让她死在她自己的情郎,燕三公子的手里,只不过因为你这个人比较固执,云开费尽了口舌也没能说服你,算是我遇到了一个小小的失败,好在无伤大雅,枫如画毕竟还是被云开杀了。”
“云开已经把安平城外事情的经过,都回报给你了?”
“他也因此多争取了好几天的逃亡时间,所以才敢回去找楚飞烟的麻烦。”
“客栈里的虎父犬子,只不过是你安排的一个道具,只是为了引我出手?”
“虎父犬子当然也是去执行任务的,报酬也很丰厚。”孙平笑了起来:“和冷锋一样丰厚。”笑了笑又补充道:“也和吴胜的任务差不多,呵呵。”
“人命在你的眼里,已经轻如草芥。”
“你看,虎父犬子这样一对禽兽父子,我让他们死掉了,岂非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而且吴胜会死,是因为他也该死。”
“因为他没有经过你的准许,随便动用人手,杀了吕战?”
“不错。杀了就杀了,还要用那么长的一支箭去杀,还要让那么多的一群人都见到吕战的尸体,这简直是明摆着告诉大家他是风云帮的手下,他不该死,谁该死?”
“这个江湖里,还有多少人,是听命于你的?”
“你想我会不会回答你的这个问题?”
“衣涧扉派去追杀我的人,也曾经用过这种长箭,这些人,难道也是风弃天为他训练出来的?”
“正是。既然合作,也该有点合作的样子,衣涧扉当年提出这个要求,其实也是在试探。“
”我想他要试探的,是风弃天是不是已经在他的面前尽落下风。“燕碧城叹息着说。
”不错。“孙平愉快的点了点头:”我既然知道他的心思,当然不会不同意,不过衣涧扉的眼光也的确不错,这种长箭,是风老大的招牌,厉害的紧,不同于普通的弓箭,射程更远,|Qī|shu|ωang|速度更快,穿透力也更强,所以威力也就更大,衣涧扉当年见识过,风老大总共为他训练的也只有那么几个人,这几个人他都用在围杀你的那一役当中,为了杀你,他的确是不遗余力。”
“云开去找楚飞烟的麻烦这件事情,是花无色告诉你的?”
“我又不是神仙,就算我再能干,也总要有个消息来源,你也该知道,楚飞烟对于花无色,是无话不说的。”
燕碧城沉默下来。
究竟楚飞烟是在什么时候认出花惜语就是花无色的,这件事情的真相已经没有人可能再知道,燕碧城的看法是,既没有早到在他们两个人拿着那封一纸千金的信去找花惜语的时候,也不会太晚,至少没有晚到他见到穆随风的那个黄昏,回去质问她的时候。
他所质问的是:“你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
楚飞烟不肯说话。
所以她的确如她自己在死前所说的,从来没有欺骗过他,她只隐瞒了一件事情,一件有关她一直信任仰慕的师傅的事情。
她却很快就死在她的师傅的手里。
至死,她依然不肯说出这个真相。她只是知道,她自己被凌辱,被杀,是另外一个可怕阴谋的一部分,所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劝燕碧城立刻离开这个吞噬人性的江湖,却不肯说出,为什么。
显然她也已经想到,花无色要以花惜语的面目出现,一定有一个很复杂的原因,这个原因也和她以前自己一直在推想的不同。
她至死,也并不知道这个原因究竟是什么。
燕碧城的眼睛在明灭着各种各样不同的光泽,很久之后,才缓慢平淡地说:“看起来,我已经没有什么其它的问题,还要问的。”
“我却有一个问题要问你。”孙平笑着说:“也有一个问题,要回答你。”
第一百三十三章 生机
燕碧城凝视着孙平,凝视了一会儿,才又淡淡地问道:“你要问什么?”
“你今天来,作了这么长一番极尽精彩的指教。“孙平笑了笑,耸了耸肩:”究竟有没有什么,是你在你自己的脑袋以外,别有证据的?”
燕碧城的眼神深远起来:“这个问题,衣涧扉曾经也问过。”
孙平点头:“我并不觉得奇怪。”
“我告诉衣涧扉,没有。”
“那么你要告诉我什么?”
“我要告诉你的是,有。”
孙平又在笑:“拭目以待。”
始终都在沉默的段轻云,忽然举步,慢慢走了过来。
在孙平的目光落在段轻云的眼睛上的时候,孙平的笑容在慢慢收敛,最终所变成的,是一张穷凶极恶的面孔。
“你的眼睛在告诉我很多事。”孙平的面肌,在突起:“很多,你不该知道的事情。”
。。。。。。
他慢慢探出头去,立刻看到了一个人的侧面,在昏暗里,这个人的脸上戴着一块闪亮的面具,正随着远处火把的光亮在游移。
他几乎惊叫出来,急忙缩回身体,只是这个人的脸,已经忽然转了过来,他的眼睛隐在面具后面,就象两口无底的深井。
“你出来。”这个人的声音年轻,并且平淡,“你自己走出来,我这一次饶你不死。”
他把身体紧紧贴在哥哥的背后,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却感觉他的肩头被重重的按住,然后就是哥哥出去的声音,又听见哥哥在用笨拙含糊的声音说,“别杀我。”
一阵风从前方吹过来,旷野中凄厉的夜风,把这条石缝吹得就象一个笛孔。
他在瑟瑟的抖动里,却分明的闻到一股味道,这股味道在他是如此的浓重。
浓重的几乎要让他呕吐。
这种味道让他恐惧。
狼的味道。
在惊惧里他却很清楚的知道,这股味道并不来自于远方上风处,在捕猎饱食后正在安歇的狼群,来自于前面不远处,这个戴着面具的人。
他分明是一个人,可是在这夜风荒野中,他却正在散发着,狼的味道。
。。。。。。
“你永远都想不到的是,你在多年前四处掳掠去的那一群孩子,竟然有一个已经逃了出来。”段轻云的眼睛,已经冷凝:“并且一直能活到现在,能够认出你,能够在你的面前,指证你。”
。。。。。。
“我还没有见识过,只是看他的神色气态,的确是位高手。”燕碧城看着段轻云说:“可是我却看得出来,你并不喜欢这个人。”
段轻云收回目光,点了点头,“你没有看错。”
“为何?”
段轻云的视线正凝在酒杯上,听到这个问题,他的眼神忽然锋锐起来,就象正在凝视着猎物的豹子,忽然惊觉到对手的逼近。
即将扑跳而起,并且在喉咙里发出一阵森冷低沉的咆哮。
燕碧城在看着他的眼睛却已经在闪动,就象鹰的眸子。
“因为他就是那个戴着面具,抓走我哥哥的人。”段轻云凝视着燕碧城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他就是,孙平,即将成为中原武林盟主的,大英雄,孙平。”
“你认得出?”
“我常常觉得,我的鼻子比我的眼睛还要可靠,我是用我的鼻子,闻出来的,我相信我的鼻子。”
燕碧城在点头:“我和你自己,一样相信你的鼻子。”
。。。。。。
孙平在笑,狂笑:“你要用一个人的鼻子,去对天下人证明我就是真正的主谋?哈哈。。。。。。”
“对天下人证明或有不足。”燕碧城平缓的说:“只不过,对于我要杀掉你,已经足够。”
孙平的笑容立刻止住,停了停,忽然摇了摇头:“上一次衣涧扉在吃饭的时候,你去把他杀了,这一次我在吃饭,你又要来杀我。上一次衣涧扉即将成为武林盟主,你去杀他,这一次我即将成为武林盟主,你又来杀我。我想问的是,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燕碧城也摇了摇头:“我的毛病,只在于没有早一点发现你,没有早一点杀掉你。”
“上一次你去杀衣涧扉,没有想到你竟然会遇到飞涧卫。“孙平忽然弹指,并且立刻负起手:”这一次,你还是没有想到。”
左侧木壁上出现了一个细小滚圆的洞,并且发出咚的一声。
紧接着一个巨大的洞,就立刻出现在这面墙壁上,出现的无声无息。
12个人,从这个洞里无声无息的走出来,就象12座漆黑的铁像。
飞涧卫。
这一次,燕碧城依然没有想到。
“忘记告诉你了。”孙平负着手说:“衣涧扉训练的飞涧卫,其实不是6个,是12个,坦白说,这12个人,不怎么好对付,至少杀了你这位眼神很有趣的朋友绰绰有余,至于你,当然是我武林大盟主孙平亲自动手,除恶务尽。我这个人,也不怎么好对付,很不好对付,我的武功,在飞涧山庄里,只用了三成,所以你实在很荣幸,能有机会见识到我的十成功力的人,很少,以后,大概根本没有。”
“你这些日子,本来就在一直提防我?”
“我的计划虽然不错,但破绽也的确出了几个,自从我知道楚飞烟被杀,并且知道你已经知道楚飞烟被杀以后,就在提防你。如果你傻一点,以为这只不过是花惜语贪财,乖乖到盟主大典上敬仰过我的盟主威势之后回碧玉山庄养老,你还可以活着,但你偏偏又聪明到找出了这件事情的真相,我就只好杀了你。“孙平笑了起来:”可见一个人太聪明,容易死得早。”
“你今天根本就在等我?”
孙平叹了口气:”这几天我就在等你,从上次到酒家邀请你来参加盟主大典之后,我就在等你。我算准了你要来找我,必然会在盟主大典前的这几天,我也算准了你要来找我,也必然会是一个我不在飞涧山庄里的机会。这几天我就在给你制造机会,所以我每天中午都来这里吃午饭。你果然抓住了这个机会,你也根本想不到,我在这里埋伏的人手,除了我带着的那几个草包,还有飞涧十二卫。“孙平又叹了口气:”我现在真的很感激,衣庄主的深谋远虑。“
燕碧城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笑:”你刚才说你还有一个问题要回答我,是什么?”
“你方才问我风弃天死了没有。“孙平沉缓着说:”我现在回答你,他没有死。因为风弃天,就是我,我才是风弃天。”孙平大笑:“衣涧扉至死,都不知道他拼得死去活来的那一位风老大,只不过是我风弃天的一个影子,一个替身。”
这件事情,燕碧城也没有想到。
他立刻已经想到的是,段轻云的确不是飞涧十二卫的对手,而风弃天,只会比衣涧扉更可怕。
显然风弃天也不会给他出手相助的机会,并且他与风弃天的一战,本就需要全力以赴。
全力以赴的意思是,全神贯注。
在他明知道他的一位朋友即将在厉战中死在他身边不远的时候,他如何还能全神贯注?
段轻云和燕碧城都在沉默。
沉默如金。
孙平却又说道:“我没有庄主那么好的风度,所以呢,我杀了你,飞涧卫杀了你的好朋友,会同时进行,我也想知道,你们两个患难之交,究竟谁能活的久一点。”
这是酒楼的一个雅间,装饰奢华,并且极尽宽敞。
这间屋子里的情势,对于燕碧城和段轻云来说,已经险恶到无法再险恶。
衣涧扉已经死去,死在他想要再看一眼,却无法看到的夕阳里。
只不过现在的情形,燕碧城已经无法杀掉这个阴谋,整个阴谋的,真正的元凶。
风弃天扬起了他的刀,缓慢沉稳的说:“动手。”然后就一刀刺了过来。
他的刀很精致,甚至短小。
这一刀没有花巧,没有变化,直直的刺了过来,甚至看起来,是很普通,很寻常,很简单的一刀。
也并不快。
只是这一刀刚一出手,燕碧城就已经感觉到,他自己,已经死去,已经被这一刀贯穿了心脏,死在鲜血狂涌之中。
这一刀的目标,也正是他的心脏。
如此可怕的一刀,只一出手,就已经断绝了他的生息。
燕碧城出剑,一剑横掠,飘忽不定,流转不息。
这一剑仿佛没有目标。
这一剑同样也并不快,这一剑的光亮,是碧绿的。
碧绿的就像初春里新发的嫩草,新生的枝叶,新出的浮萍。
整间屋子都已经充满了浓绿的碧色,就象一片浓郁的绿野,青草在生长,绿树在摆动,流水在其中涓涓不息,倒映着无所不在的青翠。
甚至有清新而生机勃勃的春风,拂面而过。
这一剑所带来的,不是死亡,是生息。
不断,不绝的生息。
充满了一切的生息。
这一剑,充满了生命的希望。
没有任何丑恶,残暴,可以泯灭的希望。
风弃天的刀影已经在这一片碧绿里消逝。
没有什么死亡的咒诅,能够真的断绝生命的生机。
这一刀的死意,已经在如此无所不在的生机里,幻灭。
在失去了如画,并且最终也失去了楚飞烟之后,在面对如风弃天这样可怕的对手,面对如此充满了死亡气息的一刀的时候,燕碧城的剑,竟然,终于,可以焕发出如此不可泯灭,无可抵挡的生机。
屋子里安静下来,风弃天已经退到了五步之外。
他的刀,依然在他的手里。
他的刀依然精致。
只是他的刀,却已经死寂。
燕碧城的剑,却依然在亮出淡淡的碧色,就像春天里第一条变绿的树枝,在流转着不绝的生气。
在宣告着万物复生的消息。
风弃天惊诧。
惊诧于如此的剑法。
他没有见过。
没有听说过。
甚至没有想到过。
他惊诧的第二件事情是,飞涧十二卫,依然站在破了个洞的墙边,无声无息。
就象在观战。
这一剑虽然美丽,却还不会让飞涧卫沉迷到忘了动手,甚至违抗孙大盟主,或者说,风大盟主的命令。
上一次在衣涧扉信心十足的时候,孙平作了个手势,情势逆转。
这一次没有人做手势,段轻云也只是在站立,沉默。
难道飞涧卫又叛了变?
和风弃天一起惊诧的,其实还有燕碧城。
甚至段轻云。
如此的景象,他们也没有见过。
所有人都在沉默。
碧玉剑却忽然泛起了一片又一片碧绿的色彩,这一条浅绿的树枝,在连绵不断的生长,顷刻间已经长成了一棵茂盛,高大的绿树。
无可阻挡的生机,正在阳光下翻卷不息。
就象一条冰封的长河,忽然在春光里崩裂,在轰然的水声里,宣告一季新的生命,已经萌生,不可更改。
燕碧城的声音响起,轻缓的,就象一个叹息,却虔诚的,就象一个期许,一个新生生命的期许。
“你。。。。。。愿意嫁给我吗?”
段轻云和风弃天都在看着他,就象在看着一个忽然发了疯的疯子。
他们在怀疑,他们听错了。
谁要嫁给他?
他在问谁,要不要嫁给他?
这间屋子里,连个八十岁的老太婆都没有。
第一百三十四章 翼
有。
这里有的,不是一个八十岁的老太婆。
是一件闪亮的暗器,忽然跃起,跃在半空,爆射出满空的光华,就象一个美丽的烟火。
飞涧卫在连绵不断的倒下,却只有一位,在一片倒伏中站立,在突出。
这个人迈开步子,慢慢走过来,走过了段轻云的身边,走到了燕碧城的身前。
这个人仰起脸,凝视着燕碧城的眼睛,轻轻张开嘴,轻轻笑了笑。
轻轻停了停。
他的脸面黝黑并且刚毅,他穿着一套质地厚重的黑色外衣。
他的胸前,膝盖,和肘部还裹着森黑的护甲。
他凝住身形不动的样子,就坚硬的像一个铁铸的像。
他是一名,久经战练的飞涧卫。
偏偏他的声音却是如此的娇媚,如此的清脆。
如此的令人流连忘返。
爱不释手。
“我愿意。”
全天下,最好听的声音。
她从墙边走过来,走过段轻云的身边,走到燕碧城的身侧,说出了这三个字。
然后她就抬起左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
有一个梦想,在降临。
有一张新的脸,出现在燕碧城的视线里。
这张脸上有细长,斜飞的眉。
有开朗,聪慧的前额。
有美如幻梦的瞳子。
有精致,笔挺的鼻梁。
有欲滴,娇嫩的双唇。
有巧夺天工的下巴。
还有明艳到让阳光也灿烂起来的风华。
她美的已经可以让阳光也屏住呼吸,不再跃动。
她艳的让阳光也欢快起来,在她身上身侧,不断跃动着。
她让他的世界,灿烂的耀眼。
她是他的,如画。
他的剑在低吟,在诉说着他的千百线思绪。
一片碧绿的希望,已经染绿了他的眸子,在他的眸子里涟漪。
就像一面广阔碧绿的湖水,在闪动,不息。
湖水上有一座辉煌青翠的城池,城池的四周,在旋绕着无数心底最深的秘密。
他站立在这座城池上,仰望着天空里舒卷的云层,云层里有他曾经有过的,千百番的思念的面孔。
直到云层散尽,消弭无踪。
他依然站立在这里。
他的一生一世都站立在这里。
他从来没有去过别的地方。
这一切就像是一个奥秘,一个他见到,感受到,却不能明白的奥秘。
他看到如宝石般通透的晶蓝,在云上的天空穿行漫射。
在这一刻,遮盖着整个的世界。
她所给他的,是一个世界。
一个从来没有人能够给他的世界。
一个他在此刻活在里面的世界。
如画的世界。
仅仅在片刻之前,他依然不能去期待一个奇迹,一个如此的奇迹。
他是如此的孤独。
他以为他已经失去她,永远的,失去了她。
他却不知道,她原来就在这里。
在等他来。
在等他来了,她就会走出来,走到他的身边,告诉他,她要作他的妻子。
这一切就象一个奢侈的梦想。
就象一场雨,雨后有美丽的彩虹。
就象一个传说。
碧玉如画的传说。
有很多事情的发生,是注定的,是按照一个他不懂得的定律。
一个他同样无法诉说的定律。
就象他不知道,为什么在此刻,在这里,他会有她,重新,有她。
他终于可以回到家里。
他终于归回了他的归宿。
因为她就是他的归宿。
是他出发的地方。
是他归回的地方。
因为她,就是他自己。
因为他和她,才是一个整体,一个人,一个完整,不再有缺憾的人。
因为她属于他。
因为她,只属于他。
碧玉如画在对视着,整个世界,都在为他们沉默。
这里是春天,生机萌动,坚冰已经破碎融化。
一粒种子在冰寒里被埋进地里,在春天突发出第一片嫩芽,稚嫩,脆弱的第一缕生命的碧绿。
生命的气息,在这间屋子里翻涌。
他们的眼睛纠缠在一起,无法分开。
他们的眼睛在宣泄和触摸,彼此生命里最深刻的美好。
段轻云的眼睛,却正在盯着风弃天。
一对用生命去相爱的情侣正在心潮澎湃中脉脉含情,看样子已经忘记了这个世界上还有别的人。
象风弃天这样的人。
只不过段轻云所看到的,风弃天不仅没有猛然劈出一刀,或者顷刻踢出一脚,或者瞬间拍出一掌,或者冷不防点出一指,或者干脆大笑一声,忽然从背后掏出把匕首。
他反倒在盯着如画,全神贯注,仿佛已经入了迷。
他的神情在浮动,他的眼中,忽悲忽喜,扑朔迷离。
也许穷凶极恶如他者,也已经被如此的重逢所感动。
或者,他正沉迷在对于休花夫人的狂想之中。
他一生挚爱,却被他逼死在婚床上的休花夫人。
“你。。。。。。你的母亲。。。。。。你。。。。。。”风弃天的这句话说的很吃力。
没有人懂得这句话他究竟要说什么,也许连他自己,也并不真的清楚。
燕碧城和枫如画一起转过眼睛看着他,都没有说话。
“我自小生在关外,一个小村子里,破败,贫穷的一个小村子。”风弃天忽然说:“整个村子里只有20几户人家。我的母亲,本是村长的女儿,生下我的那一年,她十六岁。”他的神情和语声,都已经如常。
三位听众都在沉默,同样没有人清楚,风弃天为什么忽然说起他自己的身世。
或许他感慨太多?
或者,他对于同燕碧城的一战已经不像片刻之前那么有信心,所以他想回顾一下往事。
因为回忆可以被看作是一个人存在,或者存在过的证明。
也许他对于这一战的结果,已经悲观。
“你知不知道我小时候叫什么?”
燕碧城摇了摇头:“什么?”
“村里人都叫我蛹子。你知不知道蛹子是什么?”
“我想是蚕蛹。”
“不错。蛹子是我们那里当地人的说法。”风弃天笑了笑,又问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被叫作蛹子?”
燕碧城想了想,才说:“我想我能懂。”
被剥去了茧的蚕蛹,会缓慢无助的扭动,丑陋,并且悲惨。
或者它会被一个顽童用手指用力捏破,爆出一团粘稠恶心的浆液。
或者被扔在地上,赤裸着,自生自灭,在逐渐无力的扭动里,慢慢僵硬。
一个怎样的小孩子,会被他的邻居们,叫作蛹子?
燕碧城在叹息。
这个问题的答案,也许会让每个人叹息。
“我的一日三餐,根本没有着落,我甚至经常几天吃不到一顿饭,因为我是一个让人厌恶的人,因为我的母亲,她痛恨我。她常常在白天看见我的时候用力打我,抓我,咬我,辱骂我,用天下最恶毒的话来诅咒我,偶尔在夜里,她又会抱着我号啕大哭,会为我身上被她打出来的伤口上敷上药。村子里所有的人,都可以随时走过来打我一顿,不论他们是在开心的时候,还是在愁烦的时候,打我一顿折磨我一番都是他们喜欢做的事情。他们一边打还会一边问我,你这个畜牲,你怎么还不死?”
燕碧城在沉默。
江湖上对于风弃天的传说,许多人都听说过,现在看起来,这个传说是真的,并且,事实比传说的,更悲惨。
“所以我根本不是人,甚至连骡马都不如。”风弃天缓慢的说:“我是蛹子。”
燕碧城在缓慢的点头。
“可我就是没有死掉,一直到现在,我对于我竟然能活下来都觉得奇怪。“风弃天又笑了笑,又问道:”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每个人都痛恨我?”
“为什么?”
“因为我母亲被一个强盗强暴,才生下了我,在她被强暴之前,村子里还有好几个青壮后生被这个强盗杀了。”风弃天脸上的微笑,已经能够让人不寒而栗:“所以,我是一个强盗的儿子。”
对于这样一位强盗,大家会对他恨之入骨。
偏偏又无法找他报仇。
于是村民们很快就找到了另外一种报仇的方式。
这种方式把一个孩子变成了蛹子。
这个蛹子长大以后,变成了在这个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的风弃天。
因为风弃天也要报仇。
他要报复的,是这个世界,是所有人。
仇恨,正如同衣涧扉所感叹的,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其实他们叫我蚕蛹,还真没叫错。“风弃天的脸上,忽然泛出了温暖:”村头路旁有两棵桑树,枝叶交连,叫做双头树,没有这两棵桑树,我大概也早就饿死了,我小时候最经常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坐在这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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