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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翼之城-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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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惜语的眼泪立刻止住了,“你在胡说什。。。。。。”
“你再说出一句谎话,我就立刻杀了你,你不相信,可以试一试。”
花惜语看着他的眼睛,忽然打了个寒颤,垂下眼帘,“是,我就是花无色。”
“现在你可以回答我开始的问题。”
“楚飞烟的确是我派人杀的。”
“为了要回你曾经给过她的钱?”
“是,那笔钱的数目实在很大,我不能就这么送给钱庄。”
“我想以你的诡诈,在当年也会为自己多作一手准备。”
“是。只可惜飞烟已经把信物更改了,所以我只能去逼问她,可是她。。。。。。不肯说。”
“于是你就让人如此残忍的凌辱,折磨她?”
“我当时并不在场,我也并没有那样吩咐,我只想得到那件信物。”
玉佩正在燕碧城的腰间挂着,在这个时候,已经重的几乎让他喘息,他觉得他是在把楚飞烟的一切,曾经想要给他,和已经给他的,系在身上。
她并不是不知道他的家世,她只是宁死,宁可忍受非人的折磨,也要保住她能给他的东西。
她能给他的最后一件东西。
在她买下玉佩的时候,她就已经决定要和他一起分享她的财富,只要他愿意接受。
他却在冷语之后转身离开。
他的心在痛,可是在他的眼睛里,露出的却是愤怒,他的手已经握紧了剑柄,紧的就像铸在一起。
“我知道你是真的要杀我。”花无色叹息着:“即使我告诉你真相,你会放了我吗?”
“冷锋是你派去的?”
“是。”
“那一场客栈里的闹剧,也根本都是你提前设计好的?”
“是。”
“为了把我卷进来?”
“不错。”
“我早就在怀疑这件事情为什么如此凑巧,可是我没有想到这些都是你一手安排的,整件事情,飞烟根本就是被动的,全部都是冷峰决定下来的,但我竟然没有提早想到这一点。我不聪明,我是天下最傻的笨蛋,白痴。”
“你现在能想到这些,也很难得了。”
“你当然也知道,只要那场戏能引我出手,飞烟就一定可以认出我,也会想办法把我拖进来。”
“是。”
“那封写着童铁名字的信,也根本是假造的,是吗?”
花无色沉默下来。
“你要把我卷进来,是为了什么?”
“你为什么觉得我需要回答你所有的问题?”
“你不打算说?”
“我已经没有什么要对你说的。”
“那么你死吧。”碧绿的剑芒顷刻已经闪现在花无色的喉前。
从燕碧城刚刚说完他的话,花无色就开始极快的说,在碧玉剑即将洞穿她的咽喉的时候,她说出了两个字,这两个字随着碧玉剑出鞘的嘶鸣一同传入了燕碧城的耳朵里,他却听到的极其清晰。
这两个字是:“如画。”
第一百二十三章 渴望
他的剑顿住,他的人,也已经顿住。
“枫如画的母亲,你想不想知道,在哪里?”这句话花无色已经可以说的平淡而且缓慢。
“你要用这个答案来换你的命?”
“是。所以你要先答应我,你不会杀我。”
他的全身顷刻间已经激发出喧狂的杀气,却在瞬间消失无踪,他停顿,他的剑,就开始慢慢收缩。
锵然入鞘。
“我答应你。”
他的声音沉重,就像他的心一样,也像那块系在他腰上的玉佩。
究竟复仇重要,还是救人重要?
究竟为楚飞烟所受的折磨和惨死复仇重要,还是挽救如画的母亲更重要?
这个选择,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容易决定。
甚至在他终于决定下来的时候,他还是在不断地问自己,这个决定,究竟是不是对的。
究竟是不是对的?
在他转身慢慢走出去的时候,他依然没有说服自己,他的心,也仿佛要穿过他的肠胃,砸在地上。
就像一块秤砣。
“那个折磨飞烟的人,已经被我杀了。”他听到花无色在身后说:“也许这可以让你觉得好一些。”
他停住,看着院门,沉默了很久,才平淡地说:“这也会让你自己觉得好一些吗?”
花无色低下头,沉默。
只有她自己知道在这一刻,她的心情究竟是怎样的。
或者她自己也并不清楚。
就像她也说不清她派人去拷问,杀掉楚飞烟之后,为什么却在这个人刚刚说完全部经过的时候,立刻就被她的袖箭穿入了心脏。
这个杀手同样不明白,他惊惧愤怒的瞪着她慢慢倒下的时候,又已经被她的匕首切断了颈项。
并且整具尸体在落在地上的时候,已经成了碎块。
段轻云曾经说,要切成十八块。
在尸体落到地上之前,她已经挥出了十二刀,她的脸面头发甚至全身,都已经溅满了粘稠的血浆。
她从没有如此残忍的杀过一个人,可是她的愤怒,却在她站在血泊里,看着满地零碎的时候,依然没有止息。
然后她就开始呕吐,剧烈的呕吐,甚至呕出了血水。
“飞烟早就认出,你就是她的师傅,显然你也提前顾忌到了这一点,所以你才捏造出一个妹妹,因为你担心你的举止神情,还是会让飞烟感觉到熟悉,看出破绽。只不过她还是认出了你,我想你并没有发觉这一点,因为你不知道在她的心目中,你是多么的重要。”他的声音就像在无聊的自语,“并且她在死前也已经知道,派人去杀她,凌辱她的,也正是你,她向来敬爱信赖,甚至视之若母的师傅。”
“我的确有一个妹妹,她也的确叫花惜语,只不过她死得很早。”花无色的声音艰涩的就像刚刚吃下了一包炙烈的毒药。
“飞烟一直到死去,也没有说出你的秘密,这也是她一直以来,唯一向我隐瞒的一件事情,可惜我并没有早一些想到这一点,因为我在怀疑她,怀疑她的每一个举动,每一句话。”
“信任一个人,是一件艰难的事情,也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飞烟就是因为信任你这个蛇蝎女人,才会死得如此凄惨。”他的声音,已经在痛苦。
“她既然没有告诉你我的事,你又是如何想到我就是花无色的?”
“我需要回答你的全部问题吗?”
“是不是你现在已经想到的,并不止于此?如果一开始我用这件事情的真相来换我的命,你是不是根本就不会答应?你问我的问题,也根本只是在证实你的推测,是吗?”
“我已经在后悔,我的话太多。”
“你现在在希望你根本就没有听见我说枫如画母亲的事情,这样你早就已经杀了我?”
他已经抬手推开了院门,“你是一个聪明的女人,但这只会让你变得更加卑鄙。”
“我。。。。。。也不想的。”她的声音已经软弱。
“你竟然在内疚?甚至伤心?”
她没有回答。
“我希望你的良心,还剩下一点,这样它就可以每天折磨你。”他迈开了步子:“不要让我再见到你,下一次,我不会给你说话的机会。”
夕阳如火。
燕碧城正在看着夕阳,在想着衣涧扉的梦想,在体会他在数算着自己的梦想和时光的时候,在如此的夕阳之下,会是怎样的心境。
他很惊奇的发现,他竟然能体会到一丝不差。
他并不清楚他是如何知道他体会的如此真切的,但他完全确信,他不会搞错。
在他体会到的时候,他就慢慢的负起了手,并且挺直他的胸。
他的脸和眸子在夕阳下,闪动着夕阳的光彩。
就像两团正要开始着起来的煤。
“你来早了。”他看着段轻云拎着个袋子走过来的时候,微笑着说。
“你更早,很久了?”
“不太久,下午去办了些事情。”
“花惜语?”
“是。”
“有线索吗?”
“我已经见过她了。”
段轻云瞪大了眼睛,“这么快?”
“因为我遇见了一个人。”
“是谁?”
“傻瓜。”
“傻瓜有很多,你遇见了哪一个?”
“我从没想到会遇见的那一个。”
段轻云笑了起来:“很妙的傻瓜。”
“是很妙。”
“你现在说话的方式也变得很妙了。”
“你如果和这个傻瓜说上几句话,你说话的方式也会变得很妙,如果再加上红油耳片,会更妙。”
“你的鼻子竟然也变得这么灵?”
“饿的时候,我的鼻子总会格外灵一些。”
“红油耳片已经有了,还少几道小菜,所以我就去城里备了一些。”段轻云挥了挥手里的袋子,“勉强可以入口。”
“你竟然懂得烹饪?”
“天下比我更懂得烹煮食物的人,我相信不会太多。”
“好极了,今天你请客?”
“没错。”
“更好了,我的银子都被骗光了。”
“被谁?”
“傻瓜。”
段轻云盯住他,忽然弯下腰大笑了起来,笑了半天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这个傻瓜,你改天一定要让我见一见。”
燕碧城苦笑起来,“好像只有他想被我遇见的时候,我才能遇见他。”
“你杀了她?”段轻云已经敛起了笑容。
“我放她走了。”燕碧城的眼睛空远起来。
“为什么?”
“因为她给了我一个理由。”
段轻云停顿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我相信你这样做,也一定有你自己的理由。”
燕碧城沉默。
他的确有一个理由,一个无法拒绝,无法忽略的理由。
一个极其充分的理由。
并且,却让他困惑。
或许正如枫如画必须要出卖他的理由一样充分。
一样困惑。
两个人一起转身走出,一路无语,向着将要沉没,却因此更加炙烈的夕阳走着。
他们的眼睛里,也正有着一些神色,在慢慢沉没下去。
他们的神色,竟然如此的一致。
“他还没有到。”段轻云带着他走了很久,走到厅堂,笑着说:“不过我们可以先吃的,其实我也饿了,中午我也没有吃多少东西。”
客人还没有到,段轻云却想要先吃,边吃边等。
这间屋子在乡下,宽大简陋,空荡荡的,也已经陈旧。
这是谁的屋子?
为什么段轻云会想要在如此的一间奇怪的屋子里请客?
他要介绍给燕碧城认识的又是什么人?
这些问题,燕碧城统统都没有问,段轻云也统统都没有说。
好像两个人都觉得这些事情很正常,没有任何需要解释的地方。
“我们先吃。”燕碧城在桌子旁边坐下来,同样笑着说:“椅子很舒适,你的确是一位很好的厨师,不是每个人都知道,在吃饭的时候,有一把舒适的椅子有多重要。”
“至少我知道的。”段轻云的眼睛里忽然闪现过一丝痛苦,“我也知道,在睡觉的时候有一张温暖的床有多重要。”
“我知道的是,在痛苦迷茫的时候,有一位真正的朋友在身边有多重要。”燕碧城在看着他。
他也在看着燕碧城,慢慢点了点头,“我是你的朋友。”
“那么你为什么不快点坐下来,陪我喝几杯酒?”
段轻云立刻坐了下来,“我该敬你三杯,你一直是一个让我尊敬的朋友。”
燕碧城微笑着点了点头,“这也是我要说的话。”
“试试我的手艺。”段轻云放下酒杯,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看看我究竟吹牛了没有。”
燕碧城拿起筷子,沉吟着,夹起一片肉放进嘴里慢慢嚼着,“你没吹牛,我也相信,天下比你更好的厨师不会太多。”
菜很丰盛,满满的摆了一大桌子,五颜六色,香气盈人。
只不过这一桌子的菜,竟然全部都是冷盘,一道热菜都没有。
如此奇怪的宴席,想必遇见过的人也并不多,可是燕碧城的神色,依然谈笑自如,好像根本就没有注意到。
段轻云同样也没有做出任何解释。
所以这是在一间奇怪的屋子里进行的一次奇怪的宴席。
并且在等待着一位奇怪的客人。
偏偏两个人都觉得很自然。
“其实要作一名出色的厨师并不难。”段轻云笑着说:“当一个人真的渴望要烹煮出美味食物的时候,就会变成一件简单的事情。”
“这样说的话,其实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真的困难的。”
“做不好一件事情的原因,常常是因为,一个人的内心里,并没有真的渴望把它做好。”
“其实渴望也常常是超出人的自制范围之外的事情,一个人常常无法决定,他究竟要,究竟会渴望什么。”
“是的。能够欺骗别人的人,有很多,只是能够欺骗自己的人,就很少了。”
“一个人的渴望常常都是有原因的,实际上一个人在同一段时间里真正渴望的,通常只有一件事情。”
“一直以来,我真正的渴望都只有一个,就是自己能为自己随时随地做出自己喜欢的食物。”
“据我所知,出于这个渴望而成为好厨师的人也并不多。”
“的确不多,我是比较特别的一个。”
“也有特别的原因?”
“我从8岁开始,就靠着每天吃生肉维生,所以对于熟的食物,总是珍惜,总是渴望,这种渴望一直持续现在,大概以后还会继续下去。”
“你从来没有对我讲起你过去的事情。”
“那一段经历,甚至我自己都不愿意去回忆。”
“可惜回忆毕竟还是无法摆脱的。”
“所以说出来可能更好一些,尤其是说给一位朋友听。”
“会好一些的,会好很多。”燕碧城笑着:“有些事情只适合自己放在心里,有些事情却应该说出来,只是很多人往往会搞错。”
第一百二十四章 狼心
“我生在北方,8岁那一年,夜里村子遭了土匪,除了一些男孩子,余者悉数被杀,屋子烧光,鸡犬不留。这些男孩子都被带走,去了关外一处山谷,百里之内,没有人烟。”段轻云的神色木然。
也许因为这个回忆已经折磨他太多次,已经把他的痛苦磨出了茧子。
燕碧城仰头喝了一杯酒,“灭绝人性。”
“到了那里我才知道,像我一样的孩子,竟然有上百个。”
“我相信他们的际遇,完全和你一样。”
“所有这些孩子都在那里列队,轮流着询问年龄,我虽然已经八岁,可是生来家贫,吃不饱饭,所以身材瘦小,看起来也许只有六岁的样子。”
“想必这反倒救了你一命。”
“你没说错,问到我的时候,我真的告诉那个人,我只有6岁,我只是想说的小一些,也许他们可怜,就肯放我走了,结果他们真的把我拉出来,和另外一些年幼的孩子站在一起。”
燕碧城的眼睛已经在悲痛,“那些年龄大一些的孩子。。。。。。”
“被这群禽兽当着我们的面前,用乱箭射死,尸体就被扔在那里喂狼,几天后我们又从那里经过的时候,只剩下一些零碎的骨头。”
燕碧城放下酒杯,沉默着。
“后来我才知道,凡是七岁以上的,全部被杀,或许我是命不该绝。”
“你们幸存下来的,一定也活的很痛苦。”
“此后,我们就没有吃过熟的食物,刚刚被宰杀的牛羊,切成块,扔给我们,喝的是冰冷的泉水,唯一热的东西,就是牛血和羊血,所以很快,这一群孩子都已经学会抢着去喝滚热的鲜血,那种情景。。。。。。”
“地狱。”
“我们还被他们强迫着练习武艺,磨练身体,晚上就睡在草地石头上,这些孩子一个接着一个,不断的死去,几十天后,只剩下了十几个。”
“你能活下来,毕竟是一件好事。”
“可能因为我年纪大一点,生命力也强一些。几年之后,我已经长得很结实,可以一个人徒手杀掉一头牛,直到今天我依然记得,当我咬断牛颈上的血管,吸吮着牛血的时候,我的嘴里会泛出怎样的感觉,我的胃里,我的全身,会生出怎样的一种热烫。”
“他们在把你们变成和他们一样的野兽。”
“又过了一年,我们被扔到了荒野,每个人有一把匕首,我们被告知要自己找食物,自己活下来,不准生火,不准两个人一路,不准交谈,这样的日子,要过三个月。”
“你们吃的什么?”
“狼。”段轻云的面色苍白着,“要活下来,就要杀狼,吃狼肉,喝狼血。狼的习性,喜欢成群游动,所以要想办法,要设陷阱,要尾随,要刺探,我们要以狼为食,狼要以我们为食。”段轻云端起酒杯,在手里转动着,”所以这是一件其实相当简单的事情,谁能杀掉对方,谁就可以活着,因此我们随时都有可能被狼群反扑,我亲眼看到一个孩子中了狼的埋伏,被几头狼撕成了碎片,我根本无力去救他,我也见到一个孩子忽然杀掉了另外一个孩子,以后的十几天里就依靠生吃这个孩子的尸体活着,他们本来是很好的朋友,他一边吃的时候,还会一边流泪,呕吐,接着继续吃。那一年我十二岁,其他的孩子只有十岁或者十一岁,没有亲眼见过的人,根本无法想象如此年幼的孩子,会有着多么顽强的生命力,为了活下去,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燕碧城在悲凉,并且无话可说。
也许没有人在这个时候,还能说出什么。
“一个孩子忍不住生了一堆火,所有其他的孩子都偷偷藏在周围,躲在远处看着那一堆火光。可是很快就来了一匹马,马上坐着一位黑衣大汉,抬手就制住了这个孩子的穴道,扔在火里,于是所有的孩子都看到这个孩子在火堆里如何地嘶喊挣扎,又是怎样被赶来的几头狼吃掉。之后,就没有人再生火了。”
“很多时候,我真的很想知道,这个世界上为什么要有这么多悲惨的事情,这么多卑劣的人。”
“在那三个月里,我杀掉了两头掉队的老狼,把狼肉和内脏切成小块,晒成肉干,才活下来。”
“所以我才能有一个又正直,又温和的朋友。”燕碧城举起酒杯。
“我用了几年的时间,才能慢慢适应正常人的生活。”段轻云看着酒杯轻叹着,“所以我对于熟的食物才如此的渴望。”
“你也开始喜欢烹饪美食。”燕碧城说:“你是如何逃出来的?”
段轻云的眼神忽然变得古怪起来。
他喝下一杯酒,在燕碧城再为他倒满之后,才缓慢的说:“一天夜里,那三个月的最后一夜。。。。。。”
。。。。。。夜里漆黑寒冷,一个孩子正蜷缩在一块石头后面,在睡着,身上裹着臭气熏天的生狼皮。
“轻云,轻云。。。。。。”
孩子猛然挣开眼,看到了一对闪亮的瞳子。
他的手已经在瞬间握住了腰下的匕首,他的眼睛迸射出比狼眸更可怕的光芒。
他的手却又慢慢放开,他的嘴缓缓张开,用笨拙,含糊的语声说:“大。。。。。。哥?”
他的哥哥迅速钻进了狼皮里,在他耳边急速的说:“不要吵,周围有人把手,你听我说。”
他立刻点了点头。
“我来了几天,一直没有机会,明天你们就会被带回去。”
他又点了点头,张开手臂,把他的哥哥紧抱住,他的眼泪已经在流淌。
他的哥哥也紧紧抱住他,“要逃走,今晚是唯一的机会,哥哥要带你出去,你怕不怕?”
他摇头,很轻,很苯的说:“不怕。”
“好弟弟,我们要再等一等,到了下半夜,看守最松懈,我们就可以逃了,去路我都搞清了,你不用担心。”
他再一次用力点头。
于是他们不再说话,在狼皮的臭气,和漆黑中,安静等待着。
天色微明的时候,他们已经在一起奔跑。
风声呼啸在耳边,急促的喘息也一直在响起。
还有如雷的心跳。
四处一望无际,到处都只能看到丑陋的荒岩,夹杂着干枯的矮草。
秃鹰在半空盘旋。
“再走两个时辰,我们就能找到食物,我预先埋好的,再走三天,我们就能走出这片戈壁。”
“没事。”他的声音已经流利了很多,他的眼睛像他的匕首一样锋利:“我杀狼,我们喝狼血,只要能遇到。”
“这几年委曲你了,小弟。”哥哥说:“以后大哥照顾你,不让你吃苦,我们两人再也不分开。”
“好,哥,好的。”
他们一路奔跑,一直没有停,他们仿佛也根本不觉得累。
不论是极度的恐惧,还是强烈的希望,都可以激发出一个人令人惊奇的潜能。
到了晚上,他们吃过干粮已经安歇,将睡未睡的时候,听到了马蹄声。
大哥急忙站起来远望。
他看到了好多条火把的光亮。
“追来了。”他说:“怎么办?”
“我们快不过马,唯一的办法是藏起来,希望他们会追过头,我们立刻动身,绕远路出去,不会有事的。”
“那边有条石缝,我们快过去。”
“他们过来还要一会儿,这条路还是上坡,我们要先把踪迹清理干净。”
他点头,两个孩子飞快的忙起来,在他们钻进石缝里的时候,已经听到了杂乱的脚步声。
然后他们的脸就一起苍白起来,因为他们也一起听见了狗的咆哮。
声响离他们的藏身之处越来越近,甚至火把的光亮,已经照射过来。
“是不是我们追过了头?”一个声音说:“一个小畜生,一天的时间也很难跑出这么远。”
“你低估了一个孩子的能力。”另外一个声音忽然响起,就响起在石缝前面。
两个孩子的身躯一起震动,他们没有发觉一个人竟然已经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如此接近的地方。
“他一定就在这附近。”这个声音在四周急速游动着,“我不会错,这小子有点本事,逃到现在还没现形。”
声音已经忽然回到石缝前,“去那边看看。”接着有一个轻微的叹息。
脚步声和光亮在远离,伴着狗的呼哧声,渐渐模糊。
他慢慢探出头去,立刻看到了一个人的侧面,在昏暗里,这个人的脸上戴着一块闪亮的面具,正随着远处火把的光亮在游移。
他几乎惊叫出来,急忙缩回身体,只是这个人的脸,已经转了过来,眼睛隐在面具后面,就象两口无底的深井。
“你出来。”这个人的声音年轻,并且平淡,“你自己走出来,我这次饶你不死。”
他把身体紧紧贴在哥哥的背后,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却感觉他的肩头被重重的按住,又听见哥哥在用笨拙含糊的声音说,“别杀我。”
“幸好你当时没有一时冲动也钻出去。”燕碧城说:“否则你的哥哥也必死无疑。”
“我没有出去,并不是因为我想到了这一点。”段轻云说,“我只是因为太害怕,我的全身,都在发抖,我的腿,根本无法站立移动,我甚至已经尿了裤子。”
“你只是一个孩子,又经历了太多可怕的事情,任何人是你,都会很怕的。”
“可是他没有害怕,他代替我走出去了,他只比我大两岁。”
“他也怕的,他只是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他只是在尽力保护你。”燕碧城叹息着,“他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那个人也的确守信,只点住了他的穴道,就放在马背上带走了。”
“你一直都没有看见那个人的样子?”
“一直都没有。”
“你哥哥与你,是不是外貌很象?”
“身材差不多,样子不太象的,他象我母亲多一些,我象我父亲多一些。”
“那么他又如何能瞒过那些恶徒?”
“那个时候,我所过的,是猪狗不如的生活,披着狼皮才能蔽体,全身恶臭,畜生一般,脸上早就看不出本色,他们看不出已经换了一个人,并不奇怪,况且在他们眼里,这些孩子本就是一群牲畜。”
“那个人也根本想不到在石缝里竟然还有一个人。”
“是,现在想来,当时如果我不是因为害怕不敢站出去,我们兄弟两个,都会凄惨而死。”
“所以你并没有做错。”
“第二天天亮,我才敢出去,幸好随身还有把匕首,一直走了一个多月,才走出那片荒原,回到人世,此后我就遍访名师,苦练武功,不惜代价,终有小成,随后我回到了那处山谷,可惜已经人迹全无,我的哥哥究竟是生是死,我也并不知道。”
“我明白。”
“其实还有一道菜,我还没有端出来。”段轻云忽然说,“你还吃得下去吗?”
“很多厨师都会把拿手菜留到最后。”燕碧城笑着说:“我当然要见识一下。”
段轻云立刻起身,“稍等片刻。”
“惭愧。”燕碧城看着这盘菜,摇了摇头,“我实在看不出来,究竟是什么。”
这道菜,依然还是冷盘。
“可能是因为,菜本来是用来吃的。”
燕碧城笑起来,夹起一片放进嘴里,“是心。”
“不错。”
燕碧城又夹起一片,“是肺。”
“正是。”
“我却吃不出,究竟是什么心,什么肺。”
“我相信能吃得出来的人很少。”段轻云凝视着燕碧城,缓慢的说,“是狼心,狗肺。”
燕碧城再一次微笑起来,“你的最后一道菜,就叫狼心狗肺?”
“你知道很多人都相信,狼和狗本为一族,渊源甚深。”
“不奇怪。”燕碧城说:“连我都这样想过。”
“所以这道拼盘的名字,就叫作肝胆相照。”
“你用心和肺来做菜,名字却偏偏是肝和胆。”
“很多事情,听起来和实际上都是不同的,甚至相反。有很多明明丑陋的东西,却偏偏会有一个好听的名字,既然鸡脚可以叫凤爪,我为狼心狗肺起名字叫肝胆相照,也没什么过分。”
燕碧城又夹起一片放进嘴里,很仔细的嚼着,慢慢点了点头,“的确没有什么过分,这个名字取得很好。”
“除了我自己,吃过这道菜的人,你是第一个。”
“我很荣幸。”
段轻云一口仰尽了杯子,沉默了一会儿,仿佛在回味从胃里升起的炙热和辛辣,“此后我就一直在关外和中原跑来跑去,我一直希望有一天会发生一个奇迹,让我能发现什么线索,找到我的哥哥,我根本就没有什么确定的目标,但我无法停下来。”
“我能理解。”燕碧城说:“也因此,我才能遇到你。”
“我甚至根本就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
“村庄遭袭的那一夜,你哥哥是如何逃过那一劫的?”
“那一夜他正好去了城里一位亲戚家。”
“不知道他被带走之后,经历过多少艰难。”燕碧城在叹息:“又要怎样才能蒙混过去,坚持下来。”
“无数次险死还生,忍辱求全,你如果有兴趣,我可以慢慢告诉你。”这句话从内屋传出来,然后就是一个人缓慢的脚步声。
在这个人出现在门口的时候,燕碧城已经站了起来,在凝视,“很久不见了,今天的客人,就是你,是吗?”
一身白衣,一尘不染,乌黑的头发,还有宽阔明朗的前额,年轻飞扬的神采,让他的微笑,也显得额外的温和,富有感染力。
云开。
云开见月明的云开。
今天段轻云要介绍给燕碧城认识的,竟然是出人意料的云开。
是不是这件事情,也并没有那么出人意料?
甚至是顺理成章的?
第一百二十五章 午夜兰花
一个在门口,一个在桌前,两个人中间隔着一段相当远的距离。
这是一间宽阔的屋子。
但两个人都没有再走近,他们就站立着,在远远的对视。
段轻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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