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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翼之城-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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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守向来不是风弃天的本色,他立刻决定以攻代守,以攻对攻。
只是衣涧扉的身体看起来很慢,却偏偏就在他即将出手的一瞬间已经完成了这个转身的动作。
很长,长到两个人都变换了几次意念。
也很短,短到一瞬间。
于是衣涧扉变成了防守,风弃天的攻势正要凌厉,却忽然发现他没有什么可以攻击的地方。
于是两个人都安然下来,风平浪静。
风弃天的咀嚼也继续着,也丝毫没有打破他原先咀嚼的节奏。
因此就仿佛他从来没有停止过他的咀嚼。
风二本来也要出手的,他很清楚风弃天经历过什么,因此在第一时间,他就打算出手。
只不过他也发现孙平也在准备出手,对着风弃天出手。
所以风二知道自己不能出手。
所以风二和孙平一起都没有动。
这个时候,风弃天已经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衣涧扉和孙平看着他滚动的喉结,就象豹子在突起前凝视着自己的猎物。
风弃天却旁若无人的又夹了一筷子:“实在饿了,请庄主海涵。”
衣涧扉笑了笑,扬了扬手:“请。”
孙平的手,负了起来,眼睛已经投向了远方,眼光深远,没有落处。
风二的头却低了下去,看着他自己的脚尖。
四个人都悠闲了起来,只不过每个人都清楚,他们的感官知觉和精神,已经在这沉黑的夜幕里,蔓延到了极限。
他们都没有看着对方的任何人,因为他们都知道,在这个咫尺的距离,眼睛,并不是最可靠的。
只有直觉,顶尖高手的直觉,才能抵御这近在咫尺的一击,才能发出千钧一发的攻势。
在悠闲里,酒已经端了上来。
孙平和风二同时出手,把酒分别倒在两个人的杯子里。
然后一起缩手,一起不动。
一个依然看着远方,一个依然看着脚尖。
“这一天,我已经等了很久,我也已经希翼了很久。”
“其实我早就已经知道,这一天总会来的。”
“只是我没有想到,这一天,会在今天来,会在这样一个无星无月,却冷又有风的夜里。”
“但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天,终于来了。”
“所以,我很高兴。”
“你是不是和我一样?”
衣涧扉沉默。
枫如画也在沉默,没有说话。
她肩上的花,已经隐没在地上的狼藉里。
她自己就是一朵花,只是她的花,也已经仿佛散落。
燕碧城的神情虽然疲惫,却仿佛已经努力,用力,尽力生出了他自己的生息。
“你一直在等着这一天?”
“我一直在等。”
“你是不是并不真的知道,这一天,你一直在等的,你究竟在等什么?”
“我知道。”
“你不知道,因为你并不知道,当你等到这一天的时候,你只是等到了绝望,等到了你所有的期望和希望终于破灭,幻灭。但你终于还是等到了答案。在很多时候,等待是可怕的,等待之后终于揭晓成绝望,反倒没有那么可怕。”
“你来揭晓?你揭晓的,就是正确答案吗?”
“我揭晓的答案,未必是正确的,却是你唯一能得到的答案。”
燕碧城闭上了眼睛,他不想说什么,他只想和如画一样沉默下来。
晚风在屋外的冰寒中低声连绵的倾诉,温柔的火光,在屋子里忽明忽暗着在跳动,这一切都很安宁,满足的让人轻轻叹息的安宁。
枫如画紧皱着的眉,在这片忽明忽暗的安宁里,慢慢平息了下来。
她已经改变了,因为她已经交付了她和她的以前,因为她已经完成了她的转变,在这个冰冷,黑暗,血腥的夜里。
在这个身躯可以挥发成红尘的夜里。
风弃天的眼睛里,正在弥漫着风十四的红尘,如同风云在翻卷伸展着遮盖住天空。
风起云天,风弃天。
一路以来,一直以来,他都在用血雨腥风来倾覆着他自己的路。
今天此刻,这血色的云,终于弥漫到他的眼睛心里。
在他面对凝视着衣涧扉的时候,他的全身仿佛都在喷涌和吞吐着惊目的血粉。
这是一个漆黑寒冷的夜里。
一个漆黑,却满布着鲜红的夜。
这个夜里,有一个答案。
一个血红色的答案。
第六十六章 我愿意
“这一天之前,我的每一天,在20年里,我的每一天,从早上到晚上,从我睡着到睡醒,我都在一个希翼里度过。”风弃天慢慢,凝视着衣涧扉的眼睛,繁琐,诚实的说:“我每天都在渴望着把你切成一片一片,放在我的碟子里,我可以看着你的血肉喝我的每一杯酒,我只看着,我根本舍不得吃。”
衣涧扉喝干了杯子,先秦粘稠的酒,再一次灌进了他的喉咙,他的胃里立刻升起了一团火。
“我还要把你的脑袋风干,加工,修补。”风弃天也拿起杯子,握在手里慢慢转着,他的掌力轻柔,他的掌背却已经隆起了蜿蜒的青线,在寒冷的空气中突起:“我还打算嵌几颗宝石,凡是修补的地方,一定用十足的黄金,保证你的脑袋又好看,又不漏水。”风弃天仰首倾尽了酒杯,喉结在窜动着。
衣涧扉就再一次看着他的喉结,全神贯注。
上一次他盯着一个人的喉结,是童铁的喉结。
上一次他笑着看,刚刚开始笑的时候就立刻出了手。
这一次他依然笑着看,但这一次,他却没有出手。
他甚至没有任何不悦的神色。
“因此才能让我用来喝我的酒。”风弃天的胃里升起了同衣涧扉一样的火:“我向来对于我喝酒用的杯子,都不肯将就。”
“我也不肯。”衣涧扉笑着说:“你打算把宝石嵌在什么地方?”
“嵌在你的眼眶里,眉峰间,印堂上,我还打算把你的每一颗牙齿,都换成我喜欢的样子,我正在考虑可以使用翡翠。”
“你想不想听一听我的看法?”衣涧扉温和地说。
“以后我握着你喝酒的时候,你可以慢慢对我说。”风弃天微笑着。他的微笑,竟然是温和的,温暖的,充满了理解和体谅,甚至还有宽容。
“我不反对你用任何方式去喝酒。”衣涧扉说:“你甚至可以在你做梦的时候用你自己的脑袋来喝酒。”
“我听说过一个人,在沙漠里又饿又渴,无可奈何的时候,他吃下了自己的左手,喝饱了自己的血。”衣涧扉叹了口气:“你现在的样子,实在比沙漠里的干尸还要绝望。”
“所以,在你被风干之前,我不会反对你做任何事情。”衣涧扉看着风弃天杀气冲天的眸子:“毕竟你要做什么,都有你的理由。”
“所以,你可以多喝一些,即使你喝酒的时候用你自己的舌头来下酒,我也不会反对,因为你还能喝酒的时间,实在已经不多,你的日子,已经屈指可数。实际上你现在还能坐在这里喝酒,全部都是因为我的错。”衣涧扉叹了一口气。
“20年前,我实在应该把你们这一伙余孽赶尽杀绝,也不会让你们在20年后再冒出来,羞辱这个山清水秀,如此多娇的江湖。”
“你们就象14只臭虫,20年后养的又饿又瘦,从阴沟里爬出来,吃了几个乞丐的血,就以为自己已经又饱又胖,风起云天,又想弃天,背天,在你们自己的满身臭气里私自狂妄,如今又爬到飞涧山庄来。”
“我告诉你。”衣涧扉举起杯子,低头闻了闻杯里的酒气,叹息一声,抬起头来用握着杯子的手对正风弃天沉暗的脸,他的手指白皙修长,正指着风弃天的鼻子:“你们喝下去的,如今在这里都要吐出来,我要把你们一个一个都捏死在手底下,你们喝下的血,还没有来得及消化,都会一起沾在我的手指上。”
说完这句话,衣涧扉的手忽然握紧,瓷质的酒杯没有碎,却变了形,变成透明,透明的就象一湾水,浓郁的酒,就从杯子的四周流溢出来,流在他自己的手指上。
他收回手放下了杯子,两只手交叠着在互相搓洗着。
用先秦的美酒,清洗着他自己的手。
酒杯在桌子上完好如初,酒液在他的手上迅速挥发。
孙平却还是立刻递过来一条雪白的毛巾,递在他的手上。
衣涧扉慢慢接过来的时候,他的双眸依然在凝视着风弃天暴怒欲狂的眼睛。
于是他看到风弃天面前,摆在桌子上的酒杯,已经忽然烂成了一团粉末。
风二就在这个时候,出了手。
他没有动他的手。
他动的是他的全身。
他一开始动,他自己就已经消失,只有一把阔大的刀,忽然横空疾劈过来。
一把厚背,薄刃,断躯如割草的厚背砍刀。
这把刀的目标,是孙平。
孙平正在动,正开始收回他送出毛巾的手。
他的肋下,是空的,没有防守。
刀就正劈向他的肋下,瞬间已至。
“你。。。。。。”枫如画忽然又皱了皱眉,却很快又平息了:“你开心吗?”
“我开心。”燕碧城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枫如画翻转身体,看着燕碧城的脸,轻轻,慢慢地问:“是不是比要我嫁给你还要开心?”
“不会。”燕碧城笑着摇了摇头:“你要嫁给我,我会更加开心。”
“嗯。”枫如画说:“我相信你,只是我要你明天晚上再对我说一次这句话。”
“好。”燕碧城说:“以后我每一天都会对你说一次,直到你嫁给我为止。”
“好,呵呵。”枫如画又问:“你会不会忘记?”
“不会。”
“你会不会改变主意?”
“不会。”
“你保证你不会吗?”
“我保证我不会。”
“无论如何都不会?”
燕碧城笑了起来,转过头看着她明亮爱恋的眸子:“无论如何都不会,只要你愿意嫁给我,我就不会改变主意。”
枫如画伸出自己纤秀的手指,轻轻抚摸着他的脸,一字一字的说:“我愿意。”
“我还是要每天问你一次的。”燕碧城说。
“我也会每天回答你一次。”枫如画的手,慢慢移下来,慢慢开始抚摸着他赤裸的胸膛,用她的掌心,感受着他的心脏沉稳的跳:“只要你问,我就告诉你,我愿意。”
“你要记住你说的话。”她的眼中忽然有泪落下来:“你要记住你说的话,你要问我,明天晚上你要问,每一天你都要问。”
“每一次我都一定会告诉你,我愿意,每一次你问,每一次我就会说,我愿意,不论是在什么时候,不论怎样,只要你问我,我就回答你。”
“你记住了我说的话吗?”枫如画用泪湿的眼睛盯住他,新的泪水,立刻又不断地涌出来。
“我记住了,我不会忘记,就算我忘记了我自己是谁,我依然不会忘记你对我说过的话。”他看着她的眼泪,自己的眼中,已经开始湿润了。
枫如画忽然扑到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在他的肩上大声哭泣起来。
她的眼泪落在他赤裸的身体上,就像秋天里的最后一场雨。
第六十七章 破雪
当他用双臂紧紧环绕着她纤秀的躯体的时候,他眼中的泪水终于滴落,他却开始笑起来,带着他的泪水慢慢,却无可抑止地笑着。
他知道女孩子在这个时候会是脆弱的,无助,并且需要依靠,甚至也会变成伤痛的。
只是他还是觉得总打算让他挨饿,又总喜欢踩着他的脚咬他的鼻子的枫如画,在这个时候如此的不知所措,是多么让他想要笑的事情。
多么让他去怜惜,去心痛的一件事情。
所以他就在他的笑容里,继续流淌着他的泪水。
枫如画的哭泣,却止住了,她身体的抖动,也渐渐平息。
她是赤裸的,和他一样。
她在紧抱着他的躯体,也和他一样。
在她平息的时候,他却已经再一次焕发起来。
于是他开始寻找着她温润的嘴唇,固执,急切的吻住了。
他的躯体再一次开始热起来,在彼此的泪水里,他们在留恋的亲吻着对方。
他依然还是有些狂暴的。
她依然柔弱,却还是在迎合着他的渴求,在尽力开放着。
开放的就像在风里的一朵痛楚的花。
这座屋子失修已久。
在雨季里,一定会有雨漏进来。
如今却有风在屋顶掠过,如同掠过了笛子的孔。
到处都弥漫着烟尘的味道。
围墙倒塌的烟尘仿佛还没有散尽,决命的激战已经顷刻再起。
衣涧扉手里的白巾忽然飞了出来,在激烈的风声里向着风二疾射过去。
就像一把锋利而坚硬的刀。
这一刀飞向风二的咽喉,这一刀的力道,可以穿破他的咽喉,穿过他的颈项,把他的头切在夜空里。
风二不得不用他的刀来抵挡这一刀。
他所有的志意,都已经凝聚到了他的刀上,他无从闪躲,他本已消失。
只是在衣涧扉这一刀出手的时候,他的脖子就立刻显现了出来。
因为衣涧扉的目标,就是他的脖子。
所以他的脖子就只好等待着这把雪白的刀,等的很耐心。
所以他只能用他的厚背刀来抵挡。
风声四射,厚背刀已经震碎了毛巾,在金属锐利的尖啸中,这把刀忽然向着衣涧扉的头颅飞去。
风二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衣涧扉。
孙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衣涧扉。
显然这一点,风二从来没有忘记过,风云帮里的每一个人,也都没有忘记过。
他本想用这一刀的声势,逼退孙平,他就能有宝贵的瞬间,他就可以在孙平退守的意念刚刚萌生的时候,忽然把这一刀转向衣涧扉,刀意动作都可以很流畅,天衣无缝,一气呵成。
他计算得很准,他也很有信心能把这两刀转接成突兀的一刀,本就是一刀。
所以这一刀气意迫人,杀气四溅。
只是就在他要转,要天衣无缝的时候,衣涧扉的毛巾却忽然飞了出来,毛巾出手的时机,也恰到好处。
恰到好处的把风二的这一刀,转成了两刀,把这条毛巾插入了风二本来无缝的缝隙里。
所以风二的第一刀提前夭折,第二刀匆忙出手,先天已经不足。
风二的已经失败,败在衣涧扉刚擦过手的毛巾里,只是他的后面,还有风老大,风弃天。
风弃天也已经出手,他的目标同样是衣涧扉,他用还沾着他自己口水的筷子出的手。
只是他立刻就发觉,有一滴晶莹的珠子,正在飞向他的面门,在这个深夜里晶莹剔透,泛着圆润的光泽。
衣涧扉手上残留的一滴酒液,在毛巾飞出的时候,也同时激射向咫尺之外的风弃天。
于是风弃天用筷子刺向了这一滴空中的酒,筷子轻巧而纤细。
风弃天的动作,却像是在挥动他的厚背砍刀。
筷子刺中了酒滴的中心,酒滴未散,却像珠子一般串了上来,串了一寸,忽然蒸发,消弭不见。
孙平的刀,在这个瞬间已经精致的翻卷过来。
酒滴蒸发的时候,风弃天的筷子顿了顿,这一顿,孙平的刀就已过中途,风弃天用筷子向着孙平的刀尖点了过去。
筷子即将击中刀尖的时候,风二的刀,也即将命中衣涧扉的头颅。
衣涧扉的剑,忽然横掠出来,掠出一片水声。
风二的刀,就在这水声里迟缓,缓了缓,却没有停。
星火迸射中,孙平的刀已经震退,风弃天的筷子又停了停。
衣涧扉的剑却已经急闪而至,剑气溅射如涧。
这一剑的目标,却是风弃天桌前酒杯碎成的齑粉,齑粉已欲扬起。
筷子和刀撞击出来的星火,还依然在空中逶迤着余烟,孙平的刀,已经随着震退之势,横击在风二的刀背上。
风弃天出掌。
齑粉爆射而起,要笼罩他的上半身。
他知道这些齑粉如果击中的话,他的上半身不会比他的酒杯好多少,所以他出掌,因为筷子已经无法解决这个问题。
有些事可以用筷子去做,显然有些事却只能用手。
他的手掌横掠,齑粉刚刚爆射出桌面,已经被他握在手里。
衣涧扉的剑,却已经收了回去。
同时收回去的还有风二的刀,刀被孙平震退,正不可抑止地向后收拢。
在风弃天正把齑粉收在掌心的时候,衣涧扉的剑,已经再一次掠过了风二的刀。
风二的刀正在退,没有威胁,也正如此时孙平的刀一样。
衣涧扉的剑却不同,在水声里,风二感觉到了一阵暖意。
如同洗热水澡的时候,一缩身子,热水漫上胸膛的那个瞬间的感受。
风二在感受着暖意的同时,已经开始后退,退了两步。
他是被孙平震退的。
孙平也在后退,也同样退了两步。
在孙平和风二同时又站上来的时候,风弃天的手掌已经顿止,张开,一块石头从他的手掌里落下来,咚的一声击在桌面上,弹跳了几下,安定了。
这一声仿佛令鼓。
同时止住了孙平和风二的脚步,每个人现在依然都在原来的位置上。
衣涧扉的剑已经入鞘。
鲜血却从风二的右胸渗出来,不断渗出。
风二依然看着自己的脚尖,他的样子,依然是漠不关心的,仿佛在流淌着的,是别人的血,仿佛他从来就没有移动过。
孙平依然看着远方。
只不过他的怀里,却少了一条毛巾。
这条毛巾正在夜风里,悠闲的飘到四面八方。
仿佛雪花。
破雪岭上当年的一战,并没有雪。
如今这里也没有。
飘扬的大雪,却下在燕碧城和枫如画的小木屋外面。
积雪在酷寒里不会融化,所以不需要担心这间破旧的木屋会漏水。
燕碧城正在看着屋顶。
他有点担心这个屋顶会被积雪压的塌下来。
他的神情是非常心满意足的,他现在也已经清闲下来,不那么忙了,所以他有时间开始为屋顶担心。
屋子里并不寒冷,屋子很小,土炕也很温暖,枫如画说的没错,她让他多找一些柴禾回来实在是对的,所以现在外面炉膛里的火还能继续烧的很旺。
积雪实际上可以让漏风的屋顶重新密封起来。
枫如画很安静,她没有睡着,但是她的眼睛,却是闭着的。
她的样子就像一片枫叶,疲惫的枫叶,因为疲惫而愈加艳丽。
就像一幅画一样宁静。
她精致的额头,因着汗水,还是湿润的。
她轻轻,慢慢呼出了一口气息,带出一声轻轻的,娇弱的呻吟。
她的心,是不是也已经湿润了。
第六十八章 累和泪
“你去给炉膛里添些柴禾。”枫如画闭着眼睛说。
燕碧城不情愿,他情愿继续躺在这里为屋顶担心,不想动。
“你还不去?”枫如画依然闭着眼睛,她的话也像叹息的声音。
她还没睁开眼睛,不过如果让她再说一次这句话,她一定会睁开眼睛说。
她的声音也绝对不会还象叹息,她一定会让燕碧城开始叹息。
外面正在下雪,并寒冷着,风声呼啸。
屋子里却正在温暖,宁静着。
枫如画也已经因为他变的很疲倦。
他自己简直安宁,懒散的像一块紧贴着地面的泥巴。
所以他实在不想去。
那么可不可以不去呢?
燕碧城正在思考这个问题。
据说,女孩子在这件事情以后都会变的忽然听话起来,忽然很乖。
男孩子却可以在这个时候忽然神气起来,忽然扬眉吐气,忽然翻身做主人。
于是燕碧城就翻身,穿上衣服去添柴禾。
一直到添完以后他还没有想清楚,究竟为什么他还没神气起来。
反倒是枫如画好像更加神气起来,神气到可以叹着气让他去添柴禾。
他依然也还是宁愿听到她叹息着懒洋洋的吩咐他去添柴禾,也不愿意她神采奕奕的让他开始叹息。
看样子事情不仅没有好转,反倒进一步恶化。
“明天晚上千万不要忘记,要问她嫁给我。”他重新躺在土炕上,躺到她身边的时候,非常郑重的提醒自己。
“忘记了,实在会不得了。”
“看起来,据说一类的事情不是那么容易搞清楚。”
他总结着,慢慢睡着了。
实际上他不会为这个据说迷惑太久。
他可以用他的碧玉剑在这个江湖上扬眉吐气。
但他却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用来在枫如画面前神气起来。
他可能也已经忘记,他早就把他的碧玉剑送给了枫如画,在他们相遇不久的时候,当时他正百般无奈的躺在地上,仰望着枫如画美丽欢乐的脸。
旁边还有棵和他很有缘分的蕨菜。
当时他也顷刻间从燕三公子变成了小三子。
现在他依然还可以背着碧玉剑到处跑,也只不过是因为如画并没有和他仔细计较这件事情。
“只有猪才会背着这把屁什么剑到处跑。”
这是如画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他现在就睡的像一条猪,他实在太累了。
他忘记了,有的时候如画会希望听他在孤寂,黑暗的夜里讲一个故事。
他也不知道当他在酣睡的时候,如画却几次起身,去添柴禾。
他更加不知道,这一夜如画根本没有睡,在大多数的时间里,都在轻轻抚摸着他熟睡的脸。
如画的泪水却不断的滴落在温暖的土炕上。
就像外面的雪一样纷扬却无声。
天色微明的时候,雪停住了。
如画悄悄的起身,慢慢穿上衣服,轻轻为炉膛里添上柴禾。
她走回来,凝视着他梦中的脸,落着她纷纷的泪水,却用纤弱的拳头止住她自己绵绵的哭泣声。
她很快的打开门,又很快的关上。
她孤单地走在寂静荒凉的风雪中,咬紧牙齿,不肯回头。
她留下了一条从来没有人走过的印迹,一条全新的印迹,落在这全新的雪地上。
她把她的那一件绣着花在肩上的衣裳,铺开在他的身上。
她留下了她的美好,她的温顺,她的娇弱婉转,在这间破旧,荒废的屋子里。
她留下了她的一切。
他却正在这间屋子里熟睡着,没有醒来。
他所呼吸的空气里,正弥漫着她的痛楚,也弥漫着这一夜迷乱,缠绵的气息。
他都不知道。
冷风如刀,阳光没有洒落,也许根本不会在今天洒落下来。
因为今天,是一个阴沉,还会继续下着雪的天气。
这是一个灰暗,飘雪的黎明,在冷酷里吹着如刀的风。
她的泪水,在不断滴落的时候,不断被冻结在她的脸上。
她的身体上,依然残留着他的印迹。
她的足迹,在逶迤中,却在渐渐消失。
因为雪又在下,下起来就大起来,慢慢,渐渐掩埋了她的足迹。
如同这足迹从来没有存在过。
他醒来的时候,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如同他经历过的,在遇到她之前的许多个黎明。
他想望见她,他已经习惯了在每一个黎明,在醒来的时候都可以看到她,或者在近处,或者在远处。
他曾经在醒来的时候发现她并不在身边,他起身望了望,望见她正在泉水边欢快地洗着她美丽的脸,她纤秀的手,还有她温柔的长发。
那一天,她为他煮鱼汤,而且只为他一个人煮。
那一天,他们正在温暖美丽的江南。
现在他正自己一个人站在关外的一间荒废破旧的屋子里,到处都有风在肆虐鸣响,听起来如此凄凉。
他穿上衣服,急忙打开门,他看着远处,四处扫视着,他看到外面正在落雪。
他听到远处荒凉干枯的树林里有一群麻雀正在歇息,却不肯安静。
但他却找不到她的身影。
他想知道她去了哪里,但是他立刻就已经发现,她的足迹,已经消失在这一片苦雪中。
“这里真好。”
“这里只有你和我,只有我们两个,没有别的人。”
这句话,枫如画曾经在雪地里对他说过。那一天阳光清澈并且灿烂。
如今这里却是阴沉,忧郁的。
但他还是在这片飞雪里想起了这句话,也想起了她欢快的神情和语声。
他也接着就想起来之前他是如何的又在欺负她。
于是他笑了起来。
“如画如画,你去了哪里。”他微笑着自语。
“你去为我们准备早饭吗?”
“天气这么冷,是不是你已经真的变成了温顺的妻子,只是我还是宁愿我自己去。”
他已经习惯了如画在清晨并不吵醒他,他总是会在起床之后看到她亮丽,明快的面容来到他的近前,用她灵幻的眼神盯着他,微笑着说:“三公子刚刚睡醒吗?”
所以今天,他没有觉得什么特别,他很开心,他也在极其强烈的思念着她,他不希望在以后离开她哪怕只有一瞬间。
“怎么不等我醒来和你一起去呢?”他叹着气埋怨。
但他依然很幸福。
安平城离的并不远,他想她很快就会回来。
“该告辞了。”风弃天盯着衣涧扉,坚硬,阴沉的说。
“请便。”衣涧扉微笑着:“话不投机,酒亦无味,风老大还不告辞,还等什么?”
风弃天起身,慢慢走了出去。
“这个缺口衣庄主还是留着,也好让我随时看一看你活着的样子。”
“我会的。”衣涧扉淡淡地说:“不论你想看什么,你都可以对我说。”
风弃天已经走远,他坐过的椅子,却忽然间幻灭在风里。
第六十九章 太美丽
风弃天的身影在远处隐没。
十一个人的身影也随之隐没。
孙平的目光依然在看着远方,他本来就一直在看着远方。
衣涧扉的眼睛却转向了地面,那里正留着几滴风二的血,在泛出暗红的反光,粘稠,并且冰冷着已经凝固。
飞涧山庄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这一战,终于开始了。
开始于三日后。
衣涧扉在桌子上看到凝结的灯火忽然凝结了一瞬间的那一夜的三日后。
衣涧扉说过的序幕,已经落幕。
序幕落幕的时候,风云十四骑失去了风十四和风六,风二负伤。
伤在右肋。
他的伤不会比昌易如的伤更严重。
但也不会更轻松。
飞涧山庄失去了围墙,如同一只固守的铁桶,被开了盖子。
所以风弃天可以慢慢走进来喝几杯酒,说几句话,可以说出几句他或许在二十年里一直都想说的话。
看起来以后他随时也都可以,显然他想做的并不仅仅是说话,他也并不是一个多话的人。
这个盖子,也不再有机会重新盖上。
究竟哪一面损失的更多一些?
这个问题的答案很鲜明。
激战将要开始的时候,飞涧山庄已经失去了防御。
而衣涧扉原来的打算是:防御。
如今他们就象在一群强盗面前丢了门的财主。
孙平一直没有说话,他的目光却再一次难明起来。
飞涧山庄的每一个人都没有说话,一直在风弃天隐没之后的一段很长的时间里,都没有人说话。
昌易如提起了自己的枪,紧紧握在手里。
他始终信任他的枪,如今,他只能继续信任他的枪。
韦帆守在看着自己的手,他发现他的指甲应该修剪了。
家兵护卫都在看着这个巨大的缺口,他们也都知道风云帮挖陷了这片围墙的地基,才会让它在瞬间崩塌下来。
挖透这片地基的是风二。
风二虽然受创,如今却还活着。
如果风二还活着,那么他可以随时,把地洞挖到飞涧山庄里的任何地方。
甚至是衣涧扉的床下。
或者任何一个人的床下。
也许飞涧山庄在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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