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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汉灿烂,幸甚至哉-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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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商全然不当回事。恶婆婆嘛,她在镇上不知见过多少,打骂吵架还有亮菜刀要拼命的都有,那又如何,她也不是吃素的。想到这里,她谄媚的凑近了未婚夫提议:“服不服有什么意思。若我回程途中神色如常,你就替我向皇后再告假一日呗。”
  “还告假,又想睡一日?”凌不疑哼了一声,“况且,你这赌约不对。你赢了,我要替你告假。你若输了呢,拿什么抵给我。”
  少商看着他深沉欲发的眸色,白皙修长的脖颈上喉结随着说话微动,不由得口舌发干不敢再看他了——撩可以,肉偿不行。
  正在此时,她目光一掠前方不远处,直如看见了救兵般,指着喊道:“你看那是谁?”
  众人看去,只见那人花白须发,面色红润,一身富裕乡绅打扮,竟是汝阳王。
  老王爷身边只跟了几名护卫随从,此时正兴致勃勃的跟在一群吹吹打打的迎亲队伍后面,一面和乡老笑谈,一面不住去瞟坐在牛车里的新娘子——十足老不正经的样子。
  凌不疑阖目一叹,只能先放女孩一马,叫人将马车靠过去。
  “王爷,您又跑出三才观了。”凌不疑自行下车,然后托着少商慢慢下来。
  “什么跑不跑的,孤又不是囚徒!”汝阳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东看西看发觉只这一对未婚夫妻,便放心道,“今日乡间有嫁娶之事,便来凑凑热闹。说起来,这桩亲事还有孤穿针引线的功劳呢。”
  少商站定后作揖行礼,笑道:“老仙翁,您这么喜欢热闹,出什么家修什么行呀。红尘俗世多好玩呐,你舍得吗。”
  “唉,一言难尽,一言难尽。”老王爷抚须摇头,又上下打量女孩身量,含笑道,“嗯,程小娘子倒是模样更好了。”
  凌不疑看着,忽道:“吾妇不知,老王爷哪里是喜爱热闹,他是喜爱婚嫁之事。从以前起,他就爱看着人家成婚,张罗人家成婚,然后……”
  “然后替人家成婚。”少商促狭的凑完这句,凌不疑忍俊不禁,随即放声大笑。
  老王爷被吓的花容失色,连连摆手:“这可不敢说,这可不敢说!你们两个不学正经的,真是狼豺配虎豹,都不是好人!当初还是孤去程家提亲的,你们两个过河拆桥的!”说着愤而甩袖欲走,少商连忙上前拉住了,连声道不是,他才气呼呼的站住了。
  “看你等行路所向,是去看望君华的罢。”老王爷忽的怅然起来,“唉,当初多要强多厉害的一个小女娘,如今却这样了。若是霍翀还在,不知有多心疼。她也是命不好,双亲早亡,兄长又走在她前头,唉……”
  凌不疑不笑了。少商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低头听着。
  “你们今日去正好,适才我看见崔祐也从这条道上过去了,还装了一车补养锦缎呢。他倒是有心,三不五时就去探望。唉,当初君华嫁给他就好了,阿猿打小就喜欢她,过门后还不把她当祖宗供起来啊。唉,都是命,都是命……”老王爷摇着头,说不下去了。
  与汝阳王分别后再次上路,凌不疑沉默的端坐车中,这次少商不敢再逗他了,小心翼翼的去摸他的手,却被他反手抓住牢牢捏在掌心。
  看他白皙的手背青筋微凸,少商略略吃痛,却忍住了没说。
  霍君华所居的别院坐落在一片纷纷扬扬的杏花林中,此处依山傍水,前有溪流后有山坳,下面是一片食邑归属凌不疑的村落。此时别院门口停了一辆极大的辎车,七八个男女仆众正忙着将车中之物卸下后,再陆续往内院搬去。
  看见凌不疑托着少商下车,他们纷纷弯腰行礼,恭敬道:“公子来了。”
  凌不疑一点头后,拉着少商就往内院走去,才走了几十步,一名面有刀疤的老媪迎上前来,躬身行礼。
  “阿媪,崔侯呢?”凌不疑道。
  “回禀公子,崔侯已在内堂了,正与女君说话。”阿媪抬起伤痕累累的可怖面孔,少商忍住了没被吓到。
  阿媪又看向少商,温言道:“这就是少商君罢,真是好看。”见少商见礼时行止妥帖,她笑容更盛,“今日女君心绪甚好,今早还喊着要去林中采杏子呢。”
  凌不疑微微一笑,低头对女孩道:“阿媪是母亲的傅母,她没有姓氏,年幼时被外大母捡来做侍婢的。待会儿进去后,我说什么你就说什么,千万别多言。”
  少商忙点头。
  三人脱履后踏入内堂,这时,一个十分奇怪的女子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啦,不要再来了,我是不会嫁给你的!你若是再来,我叫兄长拿棍棒将你打出去!”
  ——听声音应是中年妇女了,可口气措辞却宛如小姑娘一般。
  然后是一个讨好赔笑的中年男子声音:“……别别,别叫你兄长来!咳咳,咳,我不是来纠缠你,就是来看看你,这次我得了两匹鲜妍的锦缎,给你做衣裳正好!”
  凌不疑脚步略顿,攥着少商的手掌又紧了紧,然后拉着她坚定的大踏步进去,少商跌跌撞撞跟进去,然后被拉着一起拜倒。
  “女公子,小可见安了。”凌不疑恭敬的以额触地。
  少商有样学样,也道:“女公子,小女子见安了。”——诶,女公子?怎么不叫母亲。
  从抬起的臂弯间偷看,只见内堂当中坐了一名面貌酷似凌不疑的中年女子,如果不算她满脸的不耐烦,容色之美竟不输于皇后和越妃。
  她对面坐了一位身形瘦小的中年男子,形容有些猥琐,尖嘴猴腮手脚细长,倒不负‘阿猿’这个乳名。
  霍君华大模大样的坐在当中,轻蔑的看过来,娇滴滴道:“阿猿你看看,阿媪适才提过他们的。这是我堂伯家的侄儿,他们那儿遭了灾,过不下去了,就来投奔我兄长。”
  崔祐似乎不是第一次遇上这情景了,只能苦笑着点头。
  凌不疑细细端详生母,温和道:“女公子今日看来气色甚好,前几日忽起一阵寒气,那道羊肉羹还是要继续吃下去的。”
  霍君华柳眉倒竖,拍案道:“你自己管好自己罢,一群吃白食的,轮的到你对我指指点点!哼哼,今日还带你新妇一起来打秋风。我告诉你,凡事适可而止,别贪得无厌。我兄长脾气好,我可不惯着你们这些写蹭吃蹭喝的。”
  ——这可真是天下奇闻,自少商认识凌不疑以来,别说为难,就是脸色都没几个人敢给他看的,今日却吃了这样一通没来由的厉害训斥。
  不过,他似乎已经习惯了,神色一点没变。
  “好啦好啦,贤侄也是关怀你嘛。”崔祐赶紧来打圆场。
  霍君华调转枪口,大声骂道:“要你多管闲事。我的侄儿你叫什么贤侄,你占我便宜么?”
  阿媪坐在她身旁哄劝道:“不是不是,哪能呢。崔家公子和家主兄弟相称,你们兄妹的侄儿,他自然也叫侄儿啊。”
  霍君华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收了脾气,哼哼两声不再骂人。
  崔祐趁这档口,赶紧让奴仆捧着两幅五彩斑斓的锦缎进屋,亲自展开来让女神观看。
  霍君华用挑剔的眼神刷了几下,哼哼唧唧道:“还算不难看,好吧,阿媪收起来吧。我是给阿猿你一个面子,别以为我缺这个了,我兄长什么没有啊……阿猿,你说这回我做什么样式的衣裳好?”她接过阿媪手中的锦缎,拿来在身上比着,笑的仿佛十几岁的女孩子。
  崔祐欢喜的不行,笑呵呵:“你从小就好看,穿什么都是第一等的!”
  霍君华被恭维的十分舒服,得意的娇笑起来:“那是自然,还用你说!整个县里乡里,我称第二,看谁敢称第一!”
  得意过后,她面色忽又悲伤起来,“可是,既然我这么好看,为什么阿文兄长不喜欢我呢?明明他和兄长那么要好,却待我不冷不淡的。我小时候他还顶着我上树呢,后来却再不愿理睬我了,这究竟是为什么呀……”
  “陛,陛……”崔祐面色涨红,却又不敢叫出来,偷瞥了凌不疑一眼,低声道,“你们差了好多岁,他是拿你当妹妹呢。”
  无需解说员,少商听到这里,心里已经一片清明了,她不由得惶恐的去看凌不疑。
  身旁的青年双目垂视前方地面,纹丝不动。
  “我知道!”
  霍君华忽然恶狠狠的叫起来,面目扭曲愤懑,双手神经质的撕扯着锦缎,“就是越姮那个小贱人,整日涂脂抹粉的勾引人!什么都要跟我斗,一直跟我争抢风头,还让阿文兄长厌恨我,疏远我!我绝不放过她,给我等着,看我怎么收拾她!我要那小贱人身败名裂,无颜见人……”咒骂到后面,中年妇人竟如孩童般带了哭腔。
  如今的越妃可不是当年邻县大户之女了,虽然内堂已遣退奴仆,但也不能这样辱骂,崔祐急的团团转,忙道:“诶诶,天底下又不是只有陛,陛……那么一个男子,你还可以嫁给别人的呀!”这话一出,他立知不妙,紧张的望向中年妇人。
  果然,霍君华神色怔忡起来,低低的柔声道:“……有那么一个,相貌还算能入眼。那家姓凌,是为了避难从外乡迁居来的。可惜穷了些,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缺吃少药的……”
  她脸上一片娇羞,手指忸怩的捏着那幅锦缎,随即又骄横的抬起头来,“不过没关系,兄长有人有钱,让兄长帮扶他就好了。只要有我在,凌氏总能慢慢兴旺起来的!”
  兴旺是兴旺起来了,不过后面就跟你没什么关系了——少商暗暗吐槽。
  “可是兄长却不喜欢他,说要再看看。为什么!为什么!”霍君华忽然神色激动起来,癫狂着起身,“我要去找兄长理论,为什么我喜欢的人他不让我嫁!我就要嫁,我就要嫁,兄长,兄长,你在哪里……”崔祐和阿媪都慌了,赶紧去拉扯她。
  霍君华用力挣扎,大声喊叫起来:“兄长,兄长你出来,有人抓着不让我去找你!兄长,兄长……”她忽顿了一下,脸上露出惊恐犹如见到妖魔的神情,仿佛从心底嘶哑着喊叫出来:
  “不——!兄长已经死了!他死了!”
  饶少商素来胆大,也被这阴魅可怖的叫声吓了一跳,瑟缩着挨到凌不疑身旁。
  霍君华满脸是泪,恍恍惚惚的嘶叫着:“兄长死了,都死了……我看见他的头颅被挑在旗杆上,还有阿嫂,还有侄女侄儿们也都死了,一具具尸首在那里,小阿夙,她都要出嫁了……天哪,天哪……我要去找他们,我要去找他们……”
  阿媪紧紧抱住她,崔祐跪在她身旁,无声流泪。
  霍君华忽然看见跪坐一旁的凌不疑,喃喃道:“你是,你是凌益……”
  她仿佛从他脸上见到了前夫年少时的俊秀模样,瞬间双眼堆满怨毒,咬牙切齿的冲过来:“你负了我,为什么不去死!我兄长死了,你为何不去死!你去死你去死……”
  说着尖尖的手指就要来划破凌不疑的面孔,凌不疑立起轻展右臂,一个刀手拍在生母后颈,然后霍君华就软软的瘫倒了。
  凌不疑打横抱起生母,阿媪拭泪在前引路,少商和浑浑噩噩的崔祐跟在后面。将霍君华安置在内室床上,凌不疑坐在榻边静静看了一会儿后,吩咐阿媪好好照看。
  崔侯犹自一抽一抽的哽咽,拍着凌不疑的胳膊道:“你先回去罢,上回也是这样,看见你,她老要想起你父亲,你们母子还是少见的好。以后有空去我府上饮酒,带上你新妇,我留了东西给你们成婚用的。我再留会儿,等她醒来,我哄她两句,说不定她又高兴了。”说完就几步伏到霍君华榻边,眼不错的凝视着床上之人。
  凌不疑看着榻上塌下的两人好一会儿,然后拉着少商安静的出去。
  他们在别院前堂用过午膳后,人马都稍事休整,一行人再度匆匆上路了,回程途中,两人静坐无言。
  少商自己也心乱的很,过了许久,才幽幽道:“算我输了。你别替我向皇后告假了。”
  实在是太惨了,虽然婆媳问题是木有了——因为人家根本停留在无忧无虑青春年少的霍家大小姐记忆中,哪会认自己这个儿媳——可实在是太惨了,母子俩竟都不能多见!
  凌不疑摸摸她微凉的脸颊,将座位上的大氅拎来披在女孩身上,然后揽她在怀里贴着。
  “那……崔侯夫人呢?”少商忽想到一事。虽然霍君华疯了很可怜,但自己丈夫这么一副痴情的嘴脸,哪个老婆能忍。别回头打小三打到杏花别院,然后上了都城头条才好。
  凌不疑知她心中所想,微笑道:“母亲嫁后多年,崔侯终于被老母逼着成了家,膝下有二子。崔侯夫人是生次子时难产而亡的。原本崔老夫人还要儿子续弦,可不久后我母亲就与父亲绝婚了,崔侯便抵死不肯再娶,鳏居至今。”
  少商长叹一口气:“果然以貌取人是为不妥。崔侯虽貌寝,但用情至诚,用心至真,这一腔的情意……万金难换呀。”
  凌不疑低低嗯了一声。
  少商心念一动,想到那个‘用情不诚,用心不真’的正是凌不疑的生父,也不好继续再说什么了,只能宽慰道:“你别担心。霍夫人又不认识我,也不认识我全家。到时我冒充来打秋风的穷亲戚,常来看望你母亲好了……呃,你母亲不会打穷亲戚吧。”
  凌不疑失笑,摸着她柔软的顶发:“十日休沐一回你都嫌不够睡,如何有功夫来看母亲。还是等成婚后吧,那时陛下总不会再揪着你去长秋宫读书了。我们的日子,以后长着呢……”
  他的声音渐渐渺远,目光向远方投出。只见前方村落炊烟袅袅,苍白的烟雾罩在这片如黛青山之上,犹如梦境里。
  少商早习惯了午睡,此时又累又困,便挨在凌不疑怀里打瞌睡,耳边是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又温柔又安全,好像幼年祖母哄她睡时,轻拍她的襁褓的声音。
  不久,她就睡着了。


第87章 
  凌不疑见未婚妻情绪不高,就将她送家后自回府邸了,走前见女孩蔫头耷脑的无精打采,便柔声吩咐她再歇一日,他会替她去宫里告假的。谁知一俟他离去,少商立刻脱兔般的奔去九骓堂。原来她只是对着受害者母子没情绪,对上自家爹妈那是八卦情绪空前高涨。
  “凌,啊不,霍夫人……那什么,疯了……?”程老爹这两天一直在家养护晒伤,听罢这番复述他的眼白显得更白了,“这事估计都没几个人知道罢?”
  萧夫人点点头:“嗯,至少我就没听说过。也是,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子晟那样心高气傲的一个人,却有位疯母,说出去好听么……不过,我现在倒是明白了?”
  “阿母明白什么了?”少商问。萧主任常有些不凡的见解,她一直十分佩服。
  “霍家一门忠烈,陛下当初却没有为霍夫人绝婚之事撑腰到底。”
  非洲酋长父女俩齐齐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萧夫人继续道:“当初打听到霍凌两家的往事时我就觉得奇怪。汝阳老王妃再有脸面,究竟君臣有别,她再能胡搅蛮缠,陛下雷霆震怒之下,也不见得能抵挡——可陛下还是放任霍夫人和凌侯绝婚了。”
  “现下我明白了。陛下是性情中人,未必喜欢凌侯与淳于氏的行径,又觉得强扭的瓜不甜,就是凌侯迫于君威离弃淳于氏迎回霍夫人,那又有什么意思?还有一则,倘霍夫人还是凌侯夫人,那么抚恤给霍氏一族的好处免不了要让姓凌的沾些去。于是陛下就想,索性让霍夫人绝婚,然后再嫁一个忠厚重情功勋卓著的郎婿——比如崔侯。不但霍夫人将来有靠,子晟也能有个真心关怀的后父,谁知……”
  “谁知,霍夫人绝婚后没多久就疯癫了?”少商喃喃着。哎呀呀,皇帝这下可算错啦。
  萧夫人叹道:“正是。谁知道霍夫人对凌侯用情那样深,竟然疯癫了。唉,也不能怪陛下,绝婚又不是什么大事,再嫁就是了,有什么过不去的,哪个能料到会疯呢。”
  程老爹嘴巴动了动,很想表示一番关于‘绝婚并非小事’的见解,最后还是忍住了,只能连声‘可怜可怜’的叹息忠臣之妹如今的凄凉光景。
  “嫋嫋,你记住了,如今这事是知道的都知道了,不知道的陛下也不想让他们知道。你在外面别乱说,免得惹帝后与子晟不快。”萧夫人最后谆谆吩咐。
  少商郑重应下。这点行情她还是懂的,不会那么没眼色。
  首先汝阳老王爷显然是知情的,但他那坏事的老太婆未必知道,所以才那么大喇喇的没有进退分寸;帝后是知道的,那么按照皇帝的天秤座丝带儿,越妃也一定知道了;凌不疑他爹应该也知道,不然不会怕皇帝那么厉害,至于其余人就得望天问卜了。
  次日睡到自然醒,少商本想再懒惰的瘫一日,整理整理思路,开展一下批评与自我批评,谁知多歇一日之事被次兄程颂知道了,他便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通知了万萋萋,然后万萋萋又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来抓人。
  在万府足足玩闹了一上午,又是膊扑又是骑马,自然还少不得赌两把(少商险些连衣裳都输掉了),终于在午膳时将自家把子灌醉后,她才得以摇摇晃晃的回了家,坐在马车上迎着秋风散酒气时,不意竟在街上看见了楼垚。
  少商立刻清醒了,双眼瞪的圆铃铛一般,伸着脖子眺望街角那头——楼垚低着头骑在马上,踽踽而行。原先那个,高瘦阴郁的模样。一晃眼的功夫,他与随从们就从视线中消失了。少商愣愣的坐回车中,半晌无语。
  所谓买卖不成仁义在,婚姻不成情意在,就算情意不在了楼垚当初送的礼还都穿在程母身上呢,是以她很理所当然的担心起前未婚夫现下的日子了。
  回到居处后洗去一身的酒气,少商趴在窗栏上苦苦思索,应该如何打听楼垚的近况呢。
  大剌剌去楼家去问是不可能的,楼家人会吓死,凌不疑也会活吃了她;直截了当的去问亲娘也不现实,萧主任最怕他们藕断丝连,恨不能全网屏蔽楼家消息;她那三位兄长中有两个半都是属二五仔的,下课铃响时让他们去打听,课间十分钟都熬不过萧主任就会带着班主任杀到——那该怎么办呢。
  到了此时此刻,少商才发现自己手上可用之人简直比肚里的墨水还少。
  其实她一直都是个特别有事业心的姑娘,混社会就兢兢业业的混,读书就呕心沥血的读;投胎到这样衣食无忧的剥削阶级家庭,她本想好好干一番事业,不敢说富可敌国,但至少在程老爹的庇护范围内自立门户自食其力是不成问题的。
  谁知来了这里大半年,连程家祖坟在哪儿都还没闹清楚,就再一再二的撞桃花,到现在为止,除了一桩婚约两个未婚夫三段绯闻,她竟然一事无成!
  想到这里,少商眼珠一转,忽然计上心来——那个嘴货当初不是说欠她一回吗,现在她跟着凌不疑上可九天揽月下能火锅海底捞,其实也没什么地方用得上袁慎了。这回就让那货将诺言偿了,也算大吉大利,国泰民安。
  少商当下招来莲房,附耳过去如此这般吩咐了一通。她如今攀上金龟婿,又日日进出宫闱,在家中早是身价倍增,威势大涨,奴仆无有不恭恭敬敬的,有时比管理家务的程姎说话还管用。莲房本就对自家女公子死心塌地,便十分爽利的一口应下,扭头就走。
  办完这桩事,少商大大的伸了个懒腰,犹如一只圆滚滚的鼹鼠,打算睡一顿美美的午觉,谁知此时萧夫人却遣人来传她去九骓堂,言道:凌侯夫人来了。
  少商伸了一半的胳膊顿在半空中了。
  其实凌侯夫人淳于氏之前已经来过几次程府了,不过少商和程老爹都不在,都由萧夫人出面接待。萧主任的本事少商是知道的,最擅长义正词严的下套路,虽然不能把塑料花说成香水百合,但忽悠成高档PVC还不成问题,楼二公子的妻子如今已当她是人生导师了。
  打扮停当后,少商迅速移步九骓堂,只见萧夫人对面正端坐着一位衣饰雅致的中年美妇,她身后还跪坐着两名十五六岁的美貌侍女。
  在萧夫人的引领下,少商礼数完整的向淳于氏行了礼,再抬头时她正面对上淳于氏。少商观其相貌,觉得淳于氏并不十分美艳,但自有一股温柔婉转之意,尤其臻首低垂轻言细语之际,仿佛比少商还要娇滴滴,更别说英气勃勃的萧主任。
  少商忍不住暗笑,萧夫人生平最讨厌这种小白花长相的女人——没错,包括她自己的女儿。这些日子萧夫人偏要压着性子去应付淳于氏,估计肚里的槽口都快溢出来了。
  “……之前来过几回,听你母亲说你镇日都在宫里,今日终于得见真人了。”淳于氏有一把低柔的好嗓子,好端端说话都跟呢喃似的,“真是生的好模样,我看了都喜欢,难怪子晟这么着急要娶你。”
  “也不算着急了吧,凌大人都二十一岁了。”少商低垂眼睫,不疾不徐的抚着袖子,“听说夫人您的长子今年才十五岁,已经开始议亲了。”
  淳于氏顿时微笑凝固,她没料到这样寻常的一句话竟会招来针刺般的回复。
  少商侧首看向生母,萧夫人也不动声色的看了她,目光交汇须臾之际,两人已知彼此心意——这对母女虽然情分一般,但都对彼此的聪慧程度有很高的评价。
  在知道霍夫人疯癫之前,萧夫人尚能不咸不淡的敷衍着淳于氏,偶尔笑谈几句撑撑场面,但如今嘛……情形就不一样了。
  “呵,也是。”淳于氏很快恢复如常,敛衽低头而笑,“少商君是子晟未来的妻子,是君华阿姊的新妇,自然对妾身有些……看法……可是,少商君,妾身到底年长你许多,且听妾身一句,往事已矣,过去的事总是再也改不过来的,咱们总要往前看。所谓上阵父子兵,我家侯爷和子晟到底是亲父子,哪能老这样冷冰冰的杵着。少商君纵是不愿理睬我,也不能不认我家侯爷吧。子晟碍着君华阿姊,不好软下身段,可不得由我等妇人先走这一步吗……”
  “凌侯夫人。”少商不耐烦听这女人絮叨,便微笑着打断道,“小女子有一句不知当不当问。”
  “少商君请问。”
  “凌侯夫人是什么时候寡居到凌家的?是霍夫人嫁去之前,还是之后。”
  淳于氏脸色有些不大好看,轻声道:“妾身命运不济,前夫亡故后无处可去,孤苦伶仃,只能托庇在姨母家中,幸得君华阿姊照拂。”就是承认在霍君华婚后才住过去的。
  少商毫不掩饰脸上的微妙神情。
  萧夫人忽道:“之前凌侯夫人来时说过,当年与霍夫人相处甚谐,亲如姊妹,鞍前马后,无有不应。”
  少商对亲妈的高超措辞技术表示敬佩,甜甜一笑——心机小白花哄骄纵大小姐的戏码嘛,何况还有凌侯在旁敲边鼓,一会儿夸夸妻子端庄大度好贤惠啦,一会儿赞赞妻子怜惜弱小心底善良啦,还不手到擒来。呵呵。
  萧夫人没说的是,前几次来访时,淳于氏提起当年和霍君华的‘友谊’,简直泪眼汪汪,我见犹怜,好险没把她恶心死,偏还要苦苦忍耐。
  她也是地方高门出身,并不介意丈夫纳妾,但前提是那些姬妾只能是‘玩意’。治家如治国,政令不能出其二,一山只能有一只母老虎。可淳于氏是寻常婢妾吗?
  萧夫人与青苁不但情同手足,患难与共,而且心意相通,都知道彼此对婚姻家族的看法,是以青苁从无分毫觊觎程始之意。就淳于氏这样的,趁霍君华死不见尸之际登堂入室,也好意思提‘姊妹’?真笑话!
  “妾身与君华阿姊当年的情分直比人家亲姊妹还亲厚,妾身知道君华阿姊和子晟还在人世时,在三清道观点了一百盏还愿灯,谁知,谁知……”
  淳于氏低低哀泣,“大丈夫三妻四妾是常事,子晟没出世前外兄也曾纳妾,虽说不久就过身了,但君华阿姊也是点了头的。是以妾身自愿洗手作羹汤,侍奉外兄与君华阿姊,实在不明白为何君华阿姊就是不肯容我,非要我性命不可!”
  这段话信息量有些大,如果是普通的正义人士,大概会对霍夫人生出些许反感来;不过这番话说给少商听是白搭了——因为她帮亲不帮理啊!
  “我也不知道她为何不肯容你啊。”少商望天喃喃,“大约霍夫人惯于做独女吧,抑或是,她更喜欢睡大床,不愿你去和她挤?”
  萧夫人想笑,但又觉得不妥,好容易忍住。
  淳于氏有些傻。
  她想说即使妾侍也不见得会和正妻一起侍奉丈夫,可这种话她如何说得出口。不过,她也是有历练的,一看今日情形不对(其实是少商全不按牌理来),决意速战速决,便转而向萧夫人道:“妾身家中还有些琐事,这就告辞了。”
  说着,她从左侧那名少女手中接过一只漆木匣子,“这是城外些许田亩的契书,算是我和侯爷给少商添妆了吧。还有这两名婢子,是妾身以十万钱从南方买来的,歌舞庖厨都行,将来服侍少商和子晟……”
  “夫人,您真是风趣。”少商笑眯眯道,“我至今连凌大人的内寝还没摸上呢,你这一上来就送我两位美貌侍婢,分去我未来郎婿的床榻,莫非还要我谢您?这莫非是,见一面分一半的道理?”她就喜欢一言不合开黄腔。
  “少商!”萧夫人皱眉道,“不会好好说话啊!”
  淳于氏果然满脸愤怒:“你,你一个小女娘怎能如此满口污秽言语……”
  “夫人觉得这话污秽。”少商做出一脸夸张的景仰,“夫人真是冰清玉洁,德行高量啊!”然后冷冷一笑,“这世上,有些人能做污秽之事,却不许旁人说出这些污秽。夫人觉得这种算什么,哼,真是虚伪!”
  “你们这是逐客?”淳于氏霍然站起,脸上冰冷愤怒。
  眼看女儿又要荒腔走板胡说八道,萧夫人赶紧抢在前头,端正道:“凌侯夫人知道什么是首鼠两端吗?”
  淳于氏一愣。
  萧夫人抬头直视眼前的贵妇:“有些事,是没法两面下注的。子晟是我家未来郎婿,我家自要和他站在一处。夫人,您与其在我家迂回,不如径直去寻子晟。他若肯来个‘往事已矣’,那么我等自会将您奉若贵宾,倒履相迎。否则,我们也不会逆子晟之意行事。”
  萧夫人目光凛冽,字字如刀,淳于氏一时竟无言以对。
  少商抚掌笑道:“阿母说的真好,真是微言大义,如雷贯耳,天打雷劈……”
  “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萧夫人扭头怒瞪女儿。
  少商只好讪讪的将嘴闭上。
  淳于氏冷冷一笑:“就凭令嫒今日所言,我不信旁人听了会无动于衷。”
  “那您就……”少商正要笑着回嘴,却被萧夫人杀气腾腾的目光吓住了。
  “吾女说什么了,她什么也没说。”
  萧夫人抵赖的面不改色心不跳,“夫人若出去传扬什么,我家是断断不会认的。我家大人虽比不上凌侯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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