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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汉灿烂,幸甚至哉-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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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惊奇的是,她身旁的王姈居然笑容满面的上前挽着少商的手,满口‘当日是场误会,都是阿姊我的不是’,少商倒有些佩服这小姑娘的心理素质了。
  今日估计是少商自‘出道’以来,最平和宁静的赴宴之行了,众女孩吃着喝着,谈笑风生,绝不会说任何不痛快的话,也绝不会出现任何不适当的话题。少商很满意,本来嘛,她也不想出去一回就闹腾一次。
  心情一好,当万萋萋吹嘘自家把子横笛吹的好时,少商便顺着女孩们的起哄,从袖中摸出心爱的青竹横笛,凑兴吹奏一曲——笛声宛如空谷和风,春日细雨,饱含着柔缓温存的情意,令听者不禁微微而笑,仿佛想到了最温柔美好的童年往事。
  笛声传至隔间正厅,妇人们纷纷放慢了手中动作,神情柔和的倾听,朝萧夫人露出比适才寒暄时真诚百倍的赞赏之色。
  一曲终了,堂内女孩们看少商的眼神都变的善意起来,她们心中俱想,能吹出这样动人曲调的女孩如何会是传言中那般可恶可笑。
  少商低头抚笛,微微而笑。
  她第一次意识到,也许不仅仅是程太公的天赋遗传,也许自己本来就有那么一点点音乐基因。只是,上辈子的她,过的粗野荒蛮,激进愤慨,除了目的性极强的读书读书再读书,她从未享受过其他美好的学习,乐器,歌声,画画,舞蹈……她一样都没试过。
  单纯的,发自真心的,仅仅为了热爱和美好而学习,而这些曾被她嗤之以鼻的东西,原来能让人这样快乐。
  “……咦,这不是十一郎么?!”不知哪个女孩喊了一声。女孩们犹如追逐光源的萤火虫,倏然聚到东面窗台栏杆上。
  少商也起身,透过女孩们头颅间的缝隙,她看见对面排房的露台上,凌不疑衣袂飘飘,孤身遥遥而站。隔着几十丈的直廊,并不能看清那位年轻俊美的将军的神情。但他颀长如松枝的身姿,在春日骄阳下,风姿烈烈,绮丽如梦。
  一位少女按着胸口,娇叹一声:“我心痛煞!十一郎这模样,我便是嫁了人也永生不会忘的!”另一个少女目含清泪,哀婉道:“我就是嫁三回人也还是要心痛的!”
  “我嫁十回也不忘……”——女孩们纷纷哀怨起来。
  这时,沉默不语的王姈忽抬头,笑道:“少商,你呢?”
  “让我想想啊……”少商用手指一个一个按着袖子笛子的音空,假作抚胸惊呼,“我说我怎么不痛心呢,原来是我变心了!”
  此言一出,哀怨的小女娘们纷纷大笑起来,落寞一扫而空。
  众女孩再次落座,大约是发觉彼此饭的都是同一个爱豆,此刻笑谈起来比适才似乎更加畅快自在。程姎终于放下担忧,和新结识的一位同样害羞腼腆的女孩聊了起来;万萋萋对着三五个才十岁出头的小妹妹们吹嘘她某次独力痛打四名宵小之辈的传奇往事。
  少商捧着一碗粟米热汤,微微出神。
  其实,这世上有那许多美好的事——按住音孔时发出美妙音律的横笛,春风飘荡时如雪花般的杨柳飞絮,廊下那块一踩上去就会微微翘起的青石板台阶,被自己调戏而无法回击时楼垚的红脸……还有,凌不疑。他是个很好的人,能这样远远看着真是太好了。
  神游天外不知多久,莲房忽从外面小步进来,轻轻悄悄的伏在少商身旁,压着耳朵低语了数句。少商懵懂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啥?他要见我?!
  这年头美男子都这么不按套路来的吗,难道他不该像袁善见一样,静静的在山石旁池水边等自己吗,居然就这么大咧咧的让婢女传话?难道自己是跟他有私情之人,不要脸的在未婚夫的家中和旁人幽会?!
  莲房低声道:“凌大人还有三句话。第一,他是真的有话要和您说。第二,他叫女公子放心……他……凌大人说,他不会害您的,请,请您相信他。”
  少商怔了一下,再次伸手进袖中去抚笛孔,从第一个摸到最后一个,然后轻轻一笑。其实,她是相信他的,不过嘛——
  “我不会去的。你去跟他说,此事不妥当,还是算了。”可惜,她的浪漫细胞不足以支撑她去冒险,她又笑问,“对了,不是三句话吗。第三句呢?”
  小侍女神色纠结,为难道:“凌大人说,你若不去,他就自己来找你。到时惹出大事来,您就等着退亲嫁给他好了……倘若您不去,他就当这是允婚之意!”
  少商微张着嘴,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第56章 
  少商只犹豫了九又四分之三秒,随即托言更衣,扶着莲房的手微笑着退出偏厅,相比脸色发白的小婢女,少商连指尖都没颤一下。
  萧夫人说,真正可以守望相助的人不用多,一个足矣。这句话很有道理,少商不愿意为自己的执拗而在未来道路上失去一个强大的助力。她自然可以寻找种种巧妙的借口来推脱,甚至去找楼垚一起过去,但像凌不疑这样厉害的大人物,最好的相处之道就尽可能真诚,而非使用一堆‘聪明’的伎俩。
  少商原本还踟躇着如何过去,谁知凌不疑提供的办法简单有效,只用两件寻常的薄绸斗篷遮盖住主仆二人的头脸,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走去便是。今日园内小女娘众多,路过的仆从们又不会上前盘问。没走几步,主仆俩来到一条偏僻的花树夹道,只见一个高挑颀长的锦衣公子双手负背,静静的独自站在那里。他听见身后有脚步声,随即回头转身。
  少商心里叹气,脸上却堆着十分标准的笑容,躬身作揖:“不知凌大人……”
  话还未说完,凌不疑忽道:“你是听见我找你就过来了,还是待你的婢女转述我的第三句话才过来的?”
  少商笑容一僵,立刻正色道:“凌大人不但与小女子有救命之恩,还屡次相助,这般热心仁厚,小女子自然……”
  “嗯,那你就是听了第三句话才过来的。”凌不疑不缓不急道。
  少商:……
  “你口口声声恩德难忘,可行事又如何?”凌不疑面上还带着微笑,言语已然发冷了,“可见,跟你讲情分毫无用处,非要听到要挟之言才肯来。你就是这么对待恩人的。”
  少商的额头隐隐发热,急道:“不是不是!我并非忘恩负义之人,凌大人您若跟我万伯父一样的岁数和长相,我会立刻飞奔过来的!大人你长的这么好看,又英年……啊不是,又年纪这么轻,我……我哪敢随意凑上来!你不知道,刚才你在对面那么一站,堂内的小女娘们都跟疯了似的,要是让别人看见我跟您一处,我怕看不见明早的日出呀!”
  凌不疑道:“嗯,你平日早晨都能看见日出?”
  少商又一次:……
  “张擅说,那几日清晨你要领人开拔车队,起身出来时脸色比见了十窝匪贼还难看。你怕是不常早起?”凌不疑眼中已带了笑意。
  少商有心辩解是因为舟车劳顿旅途不适的缘故,但想想程府车队从都城出发都一个多月了,这个借口太牵强,只好讪讪道:“张将军看起来很沉默寡言的……”怎么这么碎嘴子!
  “女公子看起来也是很知恩图报的。”凌不疑淡淡道。
  少商急的脑门冒汗:“我是知恩图报的!当日救命之恩历历在目,我,我……”她情急之下,再度开怼,“凌大人,人家真豪杰大丈夫都是施恩不图报的!”
  “我叫你上刀山下火海了么。不过屈尊一见都不可得,将来我若真有难处,上门求助,怕是连你家的门都进不去。”
  凌不疑生的容颜无双,辞风却厉如刀剑,丝毫不留情面。
  少商气结,终于嘴逢对手,甘拜下风。她躬身作揖,道:“凌大人,小女子错了,真的错了!我应该一听到您的召唤,二话不说飞奔而至的。”这真是划时代的一幕,算上幼儿园,小初高中连带大学,她都没这么诚心诚意的认过错。
  “若是再有下回呢?”凌不疑道。
  少商向天拱手,大声道:“就叫坏人将我煮着吃了!”这对她而言是最可怕的毒誓了。
  凌不疑静静了看了女孩一会儿,笑中却带有郁郁之色:“你陪我走会儿。”
  少商揩了把汗,连忙点头,上前随行。
  莲房远远在后跟随,那位凌大人虽然生的好看,可却吓人的紧,哪怕笑着说话,也隐含一股肃杀冷漠。自家女公子也算有胆色了,不但敢辩驳抵赖,还敢赌傻咒。
  这条花树夹道甚是僻静,蜿蜒曲幽。凌不疑身高腿长,却有意放慢脚步,让女孩能和自己并行。少商走在他身旁,侧首抬头看去,只觉得他肩膀宽阔,背形像山脊一样延伸,面庞的轮廓深邃俊美。他就这样一言不发的慢慢走着,眉头深锁,仿佛心事重重的样子,好像油画里远古时代沉默的神祗。
  他虽和袁慎一样年岁,但少商总觉得他比他们都年长,她敢跟袁慎打嘴架,却从不敢在凌不疑跟前造次,大概是因为,他是一个真正意义上‘成熟’的男人。
  走的再慢,也有到头的时候。“凌大人,没有路了。”少商一愣。
  原来这花树夹道是条死胡同,向左一拐便是尽头,此处摆放着一张小小的雕程虎踞形的石桌,外加两只石墩。
  凌不疑轻轻嗯了一声:“是呀,到尽头了。”他沉默片刻,自提衣摆坐到石墩上,“你陪我坐会儿。”
  少商赶紧也坐到石墩上,四下张望一通,发现此处幽冷,仿若置身百花深处般,花芬沁人,寒意不觉。
  两人无言,未坐片刻,凌不疑忽的沉声道:“有人来了。”
  少商大惊失色,慌张的站起身来:“这,这可怎么办呢?!怎么办呢?”难道是来捉奸的?!可这里是死胡同,逃都没地方逃呀。
  “不用怕,你和婢女躲到那里去。”凌不疑往角落的花墙处一指。
  少商定睛一看,暗叹好地方;然后立刻拉着手脚冰凉的莲房,猫腰钻了进去。
  片刻后,只听脚步急促,少商透过浓密的枝叶看去,只见两名华服少女手拉手气喘吁吁奔了过来,竟是王姈和楼缡。
  “十一郎,真的是你?!”王姈喜出望外,一边忙不迭的整理衣衫头发,“适才阿缡家的侍婢说看见你往这里来了,我还不信呢。”
  楼缡跑的脸颊红扑扑的,眼珠子牢牢盯着凌不疑:“……不是说,你和两个女子往这里来了么,她们人呢?”
  凌不疑冷冷的看了她们一眼,目如利剑,楼缡被吓的不敢说话。
  王姈立刻拉了楼缡一把,示意她闭嘴,再转头笑道:“定是侍婢看错了,十一郎独自在此躲清静呢。”
  凌不疑道:“既知我在此躲清静,两位就此离去。”
  王姈和楼缡十分尴尬,不知该说什么,总算王姈反应迅速,笑道:“姨母最近老念叨十一郎你呢,说这又过了一年,你还孑然一身,叫她十分记挂呢。”
  “这话是皇后说的?”凌不疑冷声道,“若是皇后没说这话,王娘子可知罪。”
  王姈人都傻了,赶紧道:“不不不,我日常陪着宫中,姨母虽嘴里没说,但我知她心里的意思!姨母和陛下都盼着十一郎娶妻呢!”自家姨母总不会要推外甥女去领罪。
  “娶谁?王娘子你吗。”凌不疑连坐姿都没动一下。
  王姈顿时面红过耳,她自有这个意思,可却不好意思说出口,谁知一旁的楼缡赶紧道:“那有何不可!阿姈姊姊才貌过人……”
  “我喜欢美貌的。”凌不疑忽然打断。
  王姈一傻,楼缡嘴巴一快,道:“难道阿姈姊姊不美貌么?”
  这话一问出来,花墙后的少商差点笑抽筋——这果然是亲堂兄妹,和楼垚一样的呆头呆脑。
  果然凌不疑就直接问王姈:“你自以为十分美貌么?”
  王姈顿时周身冰冷,深觉受辱。她自是认为自己长的不差,但也经不住这样的盘问呀。
  楼缡自知失言,却不肯服输:“十一郎此言差矣,娶妻娶贤……”
  凌不疑不去理这小姑娘,再次直接问王姈:“你自以为十分贤淑么?”
  王姈再不能忍耐,羞愧难当,忍着泪水跺脚飞奔离去,楼缡愤愤的瞪了凌不疑一眼,也跟着跑去了。
  等她们跑远了,凌不疑才道:“出来,别忍了。”
  莲房首先跨脚出来,扶着笑的满脸通红的自家女公子,脸上还留着用手牢牢捂嘴留下的印记。少商本就不是什么好人,王姈又都跟自己不对付过,是以没有生出半分怜惜之意。那日楼缡意图羞辱自己之后,楼垚虽也曾责骂过堂妹,但少商觉得这会儿才算真正解气!
  过了好半天,少商笑够了,才平复下情绪,端正的坐到石桌旁。
  “跟我说说你小时候的事。”凌不疑神色温和。
  少商顿时冷了神色,她最不爱回忆童年:“我小时候,运气不好,其余没什么可说的。”
  凌不疑静静望着女孩眼中的冷漠尖锐,嘴角微微弯起:“太巧了,我小时候也运气不好,也没什么可说的。”
  “那不如说说凌大人研习文武时的趣事。”少商没话找话。
  凌不疑道:“习文习武都苦的很,发狠的学,发狠的练,有什么趣事可说的。”
  少商默默道:太巧了,她也觉得读书苦的很,一点都不有趣。
  两人又默默相坐了片刻,久到一旁的莲房都快哭了,这种沉默好吓人呢!
  “你将来打算做什么?”凌不疑道,“我是说,除了嫁人。”
  少商的眼睛亮了起来,这个她有很多计划:“我想汇集许多医者,将众人的医术和见识都合起来编成册,兴许能造福世人。我还想改造那些笨重的农具,不但能省下人力,还能多打好些粮食。您不知道,纯用人力耕田真是太苦了,许多农人年轻轻就浑身是病,人还没老就直不起腰来。还有还有,我还想建一座工场,不用很大,我画了些有趣的东西,想看看能否打造出来……”
  她停住不说了,因为凌不疑正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少商不好意思道:“小女子太狂妄了,叫大人见笑了。”
  凌不疑摇摇头,仿若玉山倾侧般俊秀:“你接着说。”
  少商察觉到自己适才忘形,赶紧扭回正经,道:“还有相夫教子,孝顺长辈。”
  凌不疑冷了脸色,白皙的右手轻扣在石桌上:“庸俗!”
  少商吐槽道:“适才你还吓唬我的婢女说要娶我呢!这会儿觉得我庸俗啦!”
  凌不疑一本正经道:“嫁给我就不庸俗了,嫁给别人都很庸俗。”
  少商掩着袖子呵呵笑了起来,笑的眉眼弯弯,愈发像只喜庆的玉娃娃了。
  凌不疑挑眉,笑问道:“你又怎知我是吓唬,兴许我真有此意呢。”
  少商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凌大人,纵然您再忙碌,今日之前总不会没有时机向陛下提起婚事的。既然没提,您自是无意了,您就不要打趣小女子了。”
  “……你说的很对。”凌不疑淡了神色,忽又道,“也许我只爱偷香窃玉呢。”
  少商眨眨眼:“那,那陛下说不定会高兴的。”最好偷香窃玉出成果来。
  凌不疑难得一愣,想明白后朗声大笑,过得片刻,才笑道:“你还敢提陛下,我都没跟你算账。你自去订婚,却害我被陛下一通数落,什么‘人家儿郎多省心,到了岁数就自己找到心爱的小女娘,偏你这样不开窍’,还斥责我不孝!”
  少商想象那场景,莫名有种出了气的感觉,抿嘴而笑。
  凌不疑看她笑的开怀,一字一句道:“少商,你是我见过的,对人生最热忱最奋勇的小女娘,不论前方有何艰难阻碍,你总要披荆斩棘的走过去。”
  他见女孩满脸的不信,又道:“我自小在宫廷长大,见过不少女子,也很热忱很奋勇,不过她们是对名利热忱,对权势奋勇。不像你,想的却是这些……”他生平最厌汲汲营营之人,可耳闻目睹着眼前女孩各种积极的算计,他却不讨厌。
  少商有些疑惑,这是在夸她么。她干笑一声,道:“宫中也有淡泊名利之人。”
  凌不疑淡淡一笑:“除去走不了,真正淡泊名利之人,待在宫廷做什么。”
  少商莫名听懂了这话,低声道:“名利谁人不爱,不过我生性不讨人喜欢,有些路子是天生走不通的。”
  凌不疑微笑道:“谁说的。你已经讨了很多人的喜欢。”
  少商摇摇头:“不,若是别人知道我的真性情,就没几个人会喜欢我了。”反正她说任何假话都会被他揭穿,还不如说真话呢。
  凌不疑的微笑慢慢凝逝,眼神牢牢定着女孩,怅然若失:“又是巧了,若别人真的认识我,怕也没几人会喜欢我了。”
  “凌大人说笑了,这话该问问满都城的小女娘,她们是绝不会答应的!”少商拍掌笑道。
  凌不疑却认真道:“是真的。便是你,将来若多知道我一些,恐怕就会厌憎我了。”
  少商呆住了。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这样美好的男子她总觉得十分棘手,因为她弄不懂这个人。
  她看得懂程老爹,看得懂袁慎,楼垚更是一本摊开的书卷,可她从来看不清凌不疑。
  不过话既说到这份上了,少商决定不要浪费机会,清了清嗓子,起身正色道:“凌大人,小女子有一言,今日要与大人说。大人垂青,小女子感激莫名,但我,我……”
  接下来的台词有些羞耻,但为了以后避嫌,她一咬牙,说道:“但我是一个忠贞的女子,大人千好万好,但小女子已定与楼氏子了,自然要忠贞不二,绝无别意……你不要笑,你,你……”
  这样正气凌然的一段台词终结于凌不疑倒在石桌上的轻轻笑声。
  少商大怒:“凌大人你,你……你未免太看不起人了!”
  凌不疑撑起身子,还带着笑后轻颤:“我知道,你是一个忠贞的女子,接着说!”
  少商负气背坐在石墩上,不肯再说了。
  “你不要害怕。”凌不疑止住笑意,他知道女孩心中所想,柔声道,“这应是我最后一次与你单独会面了。”
  少商连忙转身:“您又要出行了吗?这次是去哪里搏杀,要紧吗。”
  “不是这事。你要嫁人了,以后总要避嫌。”
  啊?!——少商心道,原来您知道要避嫌呀。
  凌不疑看着女孩,神色温柔:“你不是一直想和阿垚到外面去吗,不用急,我给你想办法,找个适当之处,不要为着想离开家里的束缚,什么穷山恶水都肯去,你受不住的。”
  少商低着头,心中说不出的滋味。又想,原来他什么都看出来了。
  凌不疑站起身,负手看这四周茂盛的花树,道:“适才我在你们对面,隐约听见几丝笛声,细想起来,我从未好好听过你吹笛,大家都说你吹的很好。”
  他语气平静,少商却莫名觉得难过,忙道:“凌大人想听,我这就吹给你听。”
  凌不疑似是很高兴,随即又摇头道:“算了,还是别听了。若是听过一次还想听,也是麻烦。好了,话也说过了,你这就回去,我再多坐会儿。”
  少商启唇又止,实际上,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恭敬的起身行礼,然后领着莲房离去,走了几步回头看去,凌不疑正侧脸仰望花树,出神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花树飘下瓣瓣春色,有粉色,白色,还有深浓的胭脂色,落在石桌上,衣裳上,还有他浓墨般的长发上,隔着温柔的花瓣与微风,眼前的俊美男子好像不曾存在过似的。
  看过一眼,少商转身而走,再不回头。


第57章 
  直至回到程府,少商始终沉默不语,靠着车壁呆呆出神。
  程姎担忧,问道:“席面上又有哪家女公子言语欺侮你了吗?”她今日结交了几位气味相投的手帕交,缩在角落中相谈甚欢,并不曾注意旁人。
  少商嗤笑:“借她们俩胆?!”
  萧夫人也察觉到了女儿情绪低落,问:“是楼家哪位亲长给你脸色看了?”楼大夫人显然已被丈夫说服,今日阖家女眷再无不逊之言行;但这么大一个家族,难免有个别刺头。
  少商傲然道:“谁敢?我让阿垚这辈子都不认这亲长!”
  询问不出结果,萧夫人只好放女儿回屋,晚膳时见她依旧无精打采,没吃几口就耷拉着脑袋回了自己居处。当天夜里,程府这片院落间忽响起了一阵清亮的笛声,婉转低沉,如泣如诉。曲调并不忧伤,而是一种不知归去之路的迷惘和怅然。
  萧夫人睡不着了,睁眼听了半天,忽的起身要掀开幔帐出去,却被丈夫从身后抓住。
  程始闭眼道:“我劝你别去。”
  萧夫人皱眉道:“今日从楼家出来我就觉得不妥了,不成,我非得去问问不可。”
  程始连眼皮都没张开:“你问了,嫋嫋就会说?”
  萧夫人一窒,又道:“那我去问她身边的侍婢。”
  “也不要去。就嫋嫋那副心窍,你前脚问了她后脚就知道了。你觉得她会高兴你查问她身边的人?”程始换了个睡姿,“你们母女近来好容易缓和了些,可别再闹起来。”
  “你就不担心她心里有事?”
  “除了懵懂童子,蠢人才心里没事呢。嫋嫋大小也要嫁人了,就不能有个伤东悲西的?”
  “是伤春悲秋,不是伤东悲西。”
  “好好,伤什么都好,别伤了身子就行。唉,阿父还是去早了,嫋嫋这才学笛多久,就吹的这么好了,听的人心里酸汪汪的。阿父若还在,我们就算把嫋嫋留在都城里也无妨。说不定还能教出个名扬天下的大家来!”
  萧夫人不语,片刻后才道:“难道就听她一直吹,你能睡着?”
  “有何睡不着。以前阿父心里一不痛快,就喜欢半夜奏些悲兮苦兮的曲子。有时吹箫,有时弹琴,有时还击打鼓钹呢。我们兄妹不都睡的好好的!好了,你也躺下罢。”
  萧夫人呆坐床头良久,才想:过世的君舅真是不大容易。
  好在少商以前到底是长年合居的人,寝室文明还没被狗全吃了,吹完一曲就熄灯睡觉了,第二日醒来又是神采奕奕,看不出半分心事。
  楼垚原本又想日日上门,楼太仆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了,揪着侄儿丢进书房读书,只准他五六日去一回程家——谁没做过郎婿呀,巴结妻家也得有个分寸,就跟上辈子没讨过新妇似的,直将楼氏的脸丢尽了,北宫门口等求举荐为官的都比自家侄儿的嘴脸矜持!
  然后少商神奇的发现自从楼垚没法天天上门后,自家兄长们全都脾气通顺,面色和善了。
  “你们看不上阿垚吗?”少商百思不得其解,便偷偷问孪生哥哥。
  程少宫道:“我们没有看不上楼公子,我们是看不上你。每每见了他就笑的跟咬着了鸡腿的隔壁二旺似的。”二旺是条黄狗。
  这番谈话的结果自是少商勃然大怒,将整盒博棋倒在程少宫头上,并且再也不要兄长们领着外出。
  萧夫人刚在儿子们面前夸了少商两句,程少宫就顶着额角的伤开始进谗言了:“阿母,嫋嫋这是怕管理家务会耽误她出门办自己事,这几日她老出门呢,也不叫我们陪着!”以前都是他们兄弟陪着幼妹出门的!
  谁知萧夫人半点气也没有,还悠悠道:“嫋嫋身边有侍婢和家丁跟着,会有什么事,总不能再领一个郎婿回家罢。”
  程颂嘴巴一动,和长兄程咏互看一眼,兄弟二人低下头去,什么也没说——因为他们有次看见袁慎送幼妹回来,直到巷口才分离。
  事后,他们兄弟也偷偷问过少商,谁知少商一脸光明磊落:“就遇到过两次,没有第三次了,都是讲叔父和叔母的事。”
  袁慎就是袁慎,行事风格一点没变,他又叫人盯着程府门口,待看见程少商那辆烧包的金红色小轺车出来,就让仆从一路跟着一路来回报自己——才子佳人相见,本应十分赏心悦目,如果两回见面的地方不要那么奇葩就好了。
  头一回堵到女孩是在城角一间铁铺中,对着烧红灼热的铁炉,才子佳人俱被烤的脸颊燥热,发丝卷曲,好似一对漆黑乌糟的烧炭公婆。
  次回见面则在城外不远处的一座磨坊中,迎着空气中噗噗飞扬的谷壳和细面,才子佳人都被扬了一头一脸的粉白灰黄,换身衣裳就直接可以接管磨坊了。
  “你就不能去个书铺金店什么的么?花铺和脂粉行也好呀。”在回程府的途中,袁慎骑马随行轺车,心中十分无语。
  “是我请你去的么?”少商对于打扰自己进行调研的家伙十分没好感,“有话就说!上回你说什么来着,哦,你说皇甫夫子已在山间安顿下来了,怎样?又要找我递信,我可不干!”
  “我说的话你一句没听进去!”
  少商翻白眼,道:“那是因为你在铁炉旁没待上半刻就逃出去了。”那次会面,连上在铁铺外的寒暄,两人总共没说到十句话,袁大公子就被烟气熏的险些咳出肺来。
  袁慎抑郁,他从没进过铁铺好吗,人都快烤熟了,气都喘不过来。
  “不是叫你送信,夫子只要知道桑夫人过的好就行了。若有他能帮上忙的地方,桑夫人和令叔父不好说,你悄悄告诉我,皇甫夫子能帮就帮一把……你这样看着我作甚……没别的意思,就是夫子想自己心里好受些。”
  少商笑道:“这还差不多,叔母当年为皇甫家所做之事的何止点滴,夫子能想明白就好,那我就替叔母应下了啊。”这么实惠的事当然要答应。
  “还有……”袁慎神情郁郁,“我也要相看亲事了。”
  少商哈哈大笑:“这是正经事。老人家们都说,越挑拣就越剩不下好的,还不如快刀斩乱麻。到时我和阿垚上门给你贺喜啊!”
  袁慎心中恼怒,白玉般的面颊微微泛红,他恨恨道:“谁家的快刀也不能像你,人家一提亲你立马就答应,早知,早知……”说着,他双腿一夹马腹,用力掉转马头,迅速策马离去,徒留下巷口的马蹄声。
  少商摸摸鼻子,装作什么也没听懂的样子,开开心心的回府去了。
  又过了数日,到了一年中春光最明媚的时分,国子监有个儒生忽向皇帝进献了几枚陈旧的书简,上有谶语,意思仿佛是‘东方有祟,将应者,至灵也’。
  皇帝十分重视,立刻召集几名心腹臣子一番探讨后,得出结论——祟字乃山顶头,应是都城东边那座涂高山,需要献祭山中生灵。
  原本应该御驾亲临大肆行猎一番的,但皇帝仁慈,表示当春乃万物繁衍之时,不宜过度屠戮,于是改献猎为祭祀,向山灵奉上各种粮食谷种。儒生们自然群起歌颂,赞扬皇帝如何英明仁慈,粮食谷种本就比猎物更为圣洁云云。
  如此一番,皇帝便带着后妃和少的可怜的宗室,再点上一堆官员一同前往涂高山献祭——程老爹也被选中了。此次虽说是献祭,在少商看来,更像一场大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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