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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案齐眉-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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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前还误以为送去的信笺之所以石沉大海是因得齐英捣鬼,却不想从一开始二姨娘就是那样的坏心肠。

没准,当时派过去要带走她的人,都是二姨娘安排的。

二姨娘能有这样的能耐,自然和她家里那些正反道都接触有关系。

外头的月色尤为的柔和。

齐眉知道以后和二姐能这样相处的日子只怕是没有了,所以额外的珍惜现下的时光。

看了眼月色,齐眉轻轻地吸口气,“二姐,刚回府那阵子,妹妹以为二姐是不喜欢妹妹的。”

“我知道。”齐英竟是笑了笑。

“我性子如此,不是你的错。”齐英说着竟是拉过齐眉的手,握入自己的手心,“我与大哥对你的心都是一样的,你出生之时我也不过两三岁,没有什么记忆,只听过你的名字。之后极少见到,原先你觉得我对你有敌意,那也是真的。”

齐眉讶异的看着她。

齐英舒了口气,似是要把心里头的话都说尽,“其实也不是别的原因,你一直在府外的庄子生养,母亲却成日里念叨你,就连过年都不曾陪过我和大哥,笑容都很少给我们。”

“我原先也有过,你若是一辈子能在府外就好了的念头。可当第一次收到子秋送来的信,大概是身子里流淌着一样的血,姐妹连心,当时我就想你会不会过得并不好。”齐英说着愧疚的看了眼齐眉,“去问了好多人,下人们都不敢提起你,还是一个要走了的老妈妈临行前告诉我,你并不是在庄子里好吃好住的静养。而你之前的信,其实是被八妹妹拿走,到了二姨娘手里,不知为何之后却没有动静。”

齐英这段没有说下去,“之后我上了心,总是守在后门,不止是好奇信里的内容,更好奇你为何不自个前来。终是等到你的信,我看了内容,你竟是在求救。那时候府内正忙着,也乱得厉害,我没了主意,正好听到大哥回来的消息,我马上去找他。”

“我怎么都忘不了和大哥一起赶到庄子的时候,你拿着刀,脖颈都被自己割破了,眼睛却满是坚毅的模样。而你之后倒在大哥怀里,又显得那么脆弱。”齐英说着眼眶红起来,“你与我都是母亲生的,我对谁都冷冷淡淡,但对你无法冷淡起来。你明明身子那样差,却能凭着毅力这样稳步撑过来,一个人在庄子里孤苦无依,却又能化险为夷。你是我的亲妹妹,我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

齐眉总算明白,为何前世今生,她都总误以为二姐处处可以针对。

说起来,确实母亲一直都把爱意灌在她身上,更多的缘故是歉疚,可也忽视了大哥和二姐。

“不说这些了。”齐英似是卸下心头的包袱,重重地舒口气,“明日之后,府里便只剩下你一个人,我和大哥都不能在你身边。我知你不是那种需要保护的人,但事事都要处处小心。”

说着压低声音,“尤其是二姨娘,她现在是被软禁起来,也已经和下人的待遇无异,可你要当心她,能在府里横行霸道成这样,不是没有缘由的。”

齐眉点头,反握住齐英的手,“妹妹知道了。”

她以前还误以为送去的信笺之所以石沉大海是因得齐英捣鬼,却不想从一开始二姨娘就是那样的坏心肠。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话里有话

齐眉正要回答,却见着齐英已经被扶进轿子,细碎的步子,大红盖头遮住她的脸,尖细的下巴都瞧不见。

随着小太监尖细的喊着起轿,轿子稳稳当当的被轿夫们抬起,一路远去。

大太太这时候才掉下泪来,拿起帕子刚擦了去,又不停的滚落。

头一次嫁女儿,就要去到那么远的地方,让她如何不感伤。

老太太也颇有些难受的模样,严妈妈扶稳她,在一旁劝道,“西王妃隔日回门还能见到的。”

齐眉看着轿子消失成一个人点,跟着众人正要回府。

陶蕊忽而身子一软,吴妈妈眼疾手快的扶住,前边的长辈们已经进去,无人注意到。

齐眉微微弯身,“怎么了?”

吴妈妈叹口气,还未出声就眼角酸涩起来,“八小姐原先就受了风寒,之后落水更是雪上加霜,也是今日二小姐出嫁,八小姐心中不舍,才硬撑着要我扶她出来瞧。”

陶蕊也跟着眼泪汪汪。

齐眉站直身子,“受不住的话就不要出来,免得像现在这样害了自己,还得不到好。”

陶蕊愣了一下,看着五姐姐的背影渐渐消失。

吴妈妈有些愕然,“这……”

陶蕊把手一挥,唇抿成了一条线。

齐眉回了东间,拿起绣线和绣针,窗外的光线照进来,却晃了她的眼,绣线怎么都穿不进去。

索性把绣针和绣线放下,手撑着下巴看着半敞的窗外。

居玄奕救了陶蕊,陶蕊因得身子的缘故无法出门,只由老太太和大太太隔日亲自去登门道谢,二人回来后却没提起在居家的事,齐眉便也没问。

紧接着就是二姐的亲事。大家都忙得晕晕乎乎,齐眉都要忘记了。

陶蕊今日衣裳穿得薄,弱不禁风的站在一边,可长辈们都心中感伤二姐的远嫁,无人注意。

所以陶蕊这才想到了她。

想借她的口去和祖母说些什么,无论如何,祖母心中还是极疼陶蕊,只不过因得那恶毒的二姨娘,无法释怀,正好陶蕊生病。这么几个月都不多见。

居玄奕救了陶蕊是不假,但门当户不对,有她能提的份儿就怪了。况且自古男婚女嫁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居家一直中立,圆滑的游走在权贵间,地位才能一直这样稳妥,居玄奕是居家嫡长子,纵使是大将军府的小姐。居家也不能娶个庶女。

不然未免要遭人嗤笑,可不娶的话,陶蕊被居玄奕救下的事情已经传开。

陶蕊这一算计,把自己卖进去了,也把居家给卖进去了。

只怕居家是有心拖着,而祖母和母亲也不会热着脸去胡乱提。都是有分寸的人,事情本不用发生¨wén rén shū wū¨,却被陶蕊弄成这样的局面。

齐眉心情愈发的沉重。她与陶蕊说了那么多,是真心的想告诉她,嫁给阮成渊不是什么坏到极点的事。

…………

成亲是人生中最大的一件事,嫁娶的过程繁琐至极,更遑论是嫁为王妃。

齐英一直头昏昏沉沉。直到被扶到新房都没回过神来。记得大哥娶大嫂的时候,并没有太过铺张。毕竟陶家不乐意,左家也是别有用心。

可她进了新房,隔着盖头都能感到只怕四周都是一片喜庆的红色,脚下都是大红的毯。

性子再清淡,再是情投意合的良人,这样的大事也免不了紧张。

齐英等得肚子饿得咕咕叫起来,想起齐眉昨晚塞给她的糖块,悄悄拿出来就要吃,刚要送到嘴里,门忽然一下打开。

齐英一下子被呛到,眼泪都要流出来。

脚步声急急的走到面前,“你怎么了?”熟悉的温润声音,带着些酒气,撞上齐英身上熏的淡淡荷花香。

也不知为什么,齐英紧张得说不出话,半天才把糖块弄出来,肚子更饿了就算了,还弄得这样狼狈。

忽而一阵轻轻的笑声,“原先我倒是不知道,你竟也有这样有趣的一面。”

太过分了,竟然被笑话了,齐英怒气冲冲,抬手就把红盖头掀开,一对美目狠狠地蹬着他。

这样出乎寻常的举动,男子满脸吃惊,不是因为齐英的举动,略施粉黛的她并不是美艳绝伦,却让他愈发的怦然心动。

喜娘们咳嗽了声,西王爷才回过神,把余下的程序都做了,齐英总算吃到了今天唯一下肚的东西,虽然是清冽的美酒,但有了酒水下肚,肚子好像被骗到了,至少没再咕咕叫。

果然新房内是触目可见的大红色,余下的便是金色,全是一片华贵气派的模样。

西王爷唇角带笑,“这样的布置,王妃可还满意?”

齐英轻轻地嗯了一声。

沉默片刻,西王爷伸手紧紧地搂住齐英,力气大得吓人,齐英都要喘不过气了,伸手推着他。

“还好,还好我赶得及。”

只这一句,齐英就没有了动作,心跟着悄悄的化开。

得了她被皇后看中的消息,苏邪竟然能放下那边的事,不顾一切的赶回来。

“岳父大人原先十分厌恶这门亲事,我知晓不会有变,但更知晓你希望能得到岳父大人的支持,只能郑重承诺给他,事事亲力亲为……只为……”

齐英把手指放在他唇上,“别说了,我都知道。”

相爱的两人终能在一起,无论以后的路要怎样走,至少现下是幸福的。

突如其来的沉默透着从未有过的气氛,齐英的心扑通扑通跳起来,蹑手蹑脚的悄悄躺下,想要先睡过去。

西王爷看着从未见过的齐英的这一面,忽而勾起唇,“现在,本王要做另一件亲力亲为的事了。”

齐英还未反应过来,西王爷伸手一扯,床帐飘然落下,合欢红烛的光印着室内。

次日回门,排场不比出嫁要小,已然是西王妃的齐英被宫女精心装扮,先与西王爷一齐去了皇后皇上那奉茶,再起身去了德妃娘娘的寝宫。

出乎齐英意料的质朴装潢,德妃笑得温婉,握着她的手,微微地点头。

坐上回门的马车,齐英差点扭到,一双有力的大手扶住她,齐英回过头,正对上西王爷关切的笑容。

越是离陶府近,心里就越不平静,这一次回去,不知下次是何时,西河那样远的地方,说不思念亲人自然是假的。

陶家摆了家宴,家里所有人都聚在花厅,西王爷和西王妃的到来让所有人都站直了身,老太太领着众人福礼。

西王爷忙上前把老太太扶起来。

大老爷摸着胡须,大概女婿都是越看越顺眼,西王爷从头到尾都是心口如一,看齐英那样好的气色也能确定,会对齐英好这句承诺定不会假。

心终于完全的放了下来。

女眷们到了亭内去坐着,西王妃额上贴了花钿,梳着精巧大气的朝月髻,如换了一个人一般,那份清冷的气质被掩去不少,一身如意缎绣丝瑞云雁广袖双丝百鸟裙,拖到了地上,身后的宫女提着,王妃的气派尽显。

齐春和齐露围着西王妃打转,陶蕊也看着西王妃身上的华贵衣裳,眼里一闪而过的羡慕,好奇的伸手要摸。

“得亏了西王妃是自家人,不然别人还以为多没见识。”冷淡的声音却也十分陌生,齐眉抬眼看过去,是三姐姐齐清。

这样的场面,再是不愿出来的人也不能违抗,齐清生得一张平淡无奇的脸,丝毫没有继承秦姨娘的半分美貌,性子本不是这般不讨喜的,现下一出声就冲陶蕊冷言冷语。齐眉想起先前老太太有意把齐清塞去平宁侯家,以收拾二姨娘捅出的烂摊子。

齐清对陶蕊有敌意也是自然而然的事。

陶蕊抿着唇,脸羞得通红。

西王妃忽而微微一笑,伸手把发鬓间的银镀金镶宝石碧玺点翠花簪摘下,放到了陶蕊的手心,“八妹妹喜欢的话就拿去罢。”

齐英出嫁以前,从未对陶蕊这样好语气的说话过,陶蕊有些讶异,犹疑的不知该不该接。

西王妃以前甚少露出笑容,一笑起来显得尤为的清丽,和颜悦色的把陶蕊的手覆住簪子,“我这一趟走得急,谁的礼都没准备,你是府里年纪最小的,心思也细腻,这个就是我独独送你一人的礼。”

说着又把齐春和齐露也叫到身边,嘱咐着,“以后好好的在府里,等到三妹妹嫁了,府里就是你们五姐姐最大,你们几个都要跟着你们五姐姐,别添乱。”

齐眉眉头微微动了下,西王妃这是话中有话。

陶蕊的面色一沉,半晌都未再出声。

齐春和齐露甜甜的应了。

过了会儿,西王妃把齐眉拉着齐眉在花园里漫步,亭内的人看着她俩,尤为的亲密,是真正姐妹的模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两人忽而一下子笑起来。

陶蕊只觉得手中的簪子烫人,一不留神把手扎出了血,吴妈妈眼尖的看到,慌忙把陶蕊扶起,和西王妃请示了后,扶着陶蕊回了屋子。

愉快的时间总是过得极快,很快就到了离别的时候。

大太太说了几句不要哭,自己却又掉下泪。

齐眉握着西王妃的手,轻轻地说了句,“二姐注意身子,若是有空了便与我写信。”

亲人都在自己面前落泪,西王妃也忍不住又红了眼眶。

府外,阮大学士和阮大夫人也在嘱咐着阮成渊。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玉佩

阮大夫人在一旁嘱咐着易妈妈,此次跟着阮成渊去的身边人只有易妈妈,是西王爷的意思,昨晚才送来的消息,阮大夫人安排的那些随行丫鬟和小厮都一下没了用处。

易妈妈劝慰着,“大夫人请安心,再艰苦的地方,老奴也会拼了命的保大少爷周全,况且西王爷是个性情善良的,那日差点撞上大少爷,若不是西王爷及时勒马……”

没有说下去。

阮大夫人还是不舍,一把把阮成渊抱到怀里,“你从未离开母亲身边,从未离开阮家,母亲更是从未想过会有这一天,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渊哥儿能跟着西王爷远行是好事。”阮老太爷扶着胡须,心里觉得甚是满意。

阮大老爷也是这样的感觉,拍着阮成渊的肩膀,“西河虽很远,也不是富足的城镇,但艰苦的环境更能锻炼人,渊哥儿一直在府里被好吃好住的养着,虽是性子至纯但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说不准去西河,能开些窍,汲取些灵性。”

阮老太爷和阮大老爷都这样说了,阮大夫人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掉眼泪,松了手,又仔细的帮阮成渊理着衣裳。

一身宝蓝色的对襟长袍,腰间束着白玉镶蓝腰带,上头挂着的香囊显得尤为的不相称。

阮大夫人顿了下,伸手要把香囊取下,“这个是什么?”

阮成渊抬手捂住了香囊,清澈的眼眸看着阮大夫人,一句话都没有解释,手下却用着力,阮大夫人霎时有些错愕。

易妈妈笑着打圆场,“大少爷打小就带着这个了,看似有些旧了。兴许是小时候谁给大少爷的,无论什么东西,戴在身上年代久远些的话,那便多少能有点儿灵气,大夫人就让大少爷戴着罢。”

阮大夫人微微点头,刚刚碰到香囊的时候,里头硬硬的触感似是一块玉佩,玉都是有灵性的,易妈妈说得没错,戴在身上也好。

算着西王爷和西王妃也快要从陶家出去。让小厮把马车架过来,阮大老爷坐了上去,而后阮成渊也被扶着坐上去。

阮大夫人一下没忍得住。看着大儿子就这样钻入马车,想着之后也不知何时能再见面,眼泪扑簌簌的掉下来。

“母亲,渊哥儿会好好的。”声音不大,阮大夫人正好能听见。语气不似往日那孩童一般,倒是添了分成年男子的稳重气质。

阮大夫人猛地抬头,却只对上阮成渊笑得纯真的脸。

也不知怎地,有了这句话,心中的悲伤也减了不少。

马车渐渐的远去,阮大夫人拿起帕子擦眼泪。也就没有看到车帘落下前,阮成渊认真的表情。

阮家马车到城门口的时候,齐眉一行正跟着西王妃的马车走。

此次远行。西王爷和西王妃在陶府门前向长辈拜别,而同辈的齐眉几人按着规矩可以送到城门口,齐眉与西王妃的关系不消说,自是一定要去送的。

西王爷骑着骏马在前头,鼻若悬梁。唇若朱丹,皮肤不比女子的要差一分。绝伦的容貌引得两旁的人都不由得赞叹,生得这样的容貌,举手投足却是威风凛凛,周身尽是男子气概。

齐眉姐妹俩坐在马车里牵着手,一直在说着话。

齐清与谁都不交好,自是不会前来,随口称病别人也不会多邀请,齐春和齐露也跟着来了,却是与陶蕊一齐坐在后头的马车。

齐露摸着马车内壁,“六姐姐、八妹妹,王爷的马车就是不一样,真是贵气。”

齐春笑了笑,“自是要比别人的好,皇族的人,再怎样用的东西都是和别人不同。”

“二姐姐,不,西王妃真真是好福气。”齐露继续赞叹着,“越西王爷的亲事因得要去封地的关系而赶得不行,外间原先是颇有微词的,还有小姐儿是等着看西王妃的笑话,可谁想西王爷竟是事事要自己过问,婚礼的场面可真是让人开眼,直接给了那些嘴碎的人一大耳刮子。”

齐春掩着嘴笑起来,“还不是那些人自找的。”

齐露眼里透出些期待,“以后我也能有西王妃一半就好了。”

陶蕊一直没有出声,沉默的样子连齐春和齐露都忍不住问她。

陶蕊只微微摇头,“我只是有些身子不适罢了。”

两个丫头对视一眼,关切的围到她身边,齐露道,“八妹妹若是不舒服的话就不要出来,这样一吹风,只怕身子又要差些。”

齐露说着叹气,“原先身子不好的人是五姐,八妹妹总是活蹦乱跳的,如今倒似是换了一样,五姐姐身子好起来,而二姨娘一出事,八妹妹就开始……”

“齐露。”齐春打断她的话,陶蕊脸色一沉,唇都白了。

齐春一把揪过齐露的耳朵,“你真是!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齐露也知晓自己说错话,饶是被六姐揪得耳朵根都红起来也不敢叫疼,只悄悄看了眼八妹妹,见她面色苍白,心中登时就愧疚起来。

“八妹妹,是我嘴坏,你可别放在心上。”齐露拉着陶蕊的袖子道歉。

却发现对方半天没有反应,只掀开帘子,看着外头,不知在看些什么。

齐春伸手把帘子拉下,“八妹妹本就在养病,就不要多吹风了。”

陶蕊顺从的坐直,唇角露出隐隐的笑意。

西王妃也没再多嘱咐什么,只和齐眉闲聊着。

“以后这样的日子掰着指头只怕都能数出来了。”齐眉说着有些遗憾,听着马车踢踏踢踏的速度,大概已经快到城门口了。

西王妃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小声的道,“也不一定。”

“嗯?”齐眉讶异的抬头,外头的送行的护卫道,已经到了城门口,请西王爷和西王妃下马(车)。

西王妃被扶下马车,齐眉也跟着下来,只见城门口黑压压的一片人。

西王爷前去封地不是小事,皇上特命几名朝中大臣送行,陶伯全、阮秦风(阮大老爷)、镇国将军以及其世子,御史大人以及太学品正居玄奕。

看得出西王爷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并不似传言中那样低,不仅来的重臣多,宫人也多,密密集集的少说有五十人。

这样做的缘由还有一个,西王爷在西河一带已然深得当地百姓的民心,若他从京城出行的时候能有好的待遇,皇朝的口碑自然也会好上加好。

众人都跟着陶伯全几位大臣跪下,西王爷伸出手,让西王妃站到自己身边来,在傍晚的夕阳下,两人并肩站着,西王妃虽是微微屈身,但也能瞥见其绝佳的气质。

不远处驻足观看的百姓都忍不住叹道,“好一对天造地设的才子佳人。”

西王妃看着自家的妹妹们,齐春和齐露鲜明的感觉到了离别,虽然平时与西王妃没有过多的来往,但要去这么远的地方,到底心中不舍,眼泪很快就往下掉了。

齐眉微微抿着唇,只让眼眶泛红,西王妃这一走,府里疼她的人便又走了一个。

在马车内西王妃的那句话没有时间细想,低声问了句,西王妃笑得灿烂,“也不是没有机会再回来看你们的。”

原来是这样。

齐春和齐露抱着哭,陶蕊却只站在一旁,什么话都不说。

西王妃看她一眼,发鬓间已然插上自己今日在府内送她的发簪,把她妖冶的容貌衬得愈发动人。

西王妃把陶蕊拉到面前,上下看着她,而后深深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再转向几个妹妹,“我们是将军府里的小姐,但要记得,万事都要讲一个理字。”

齐眉眼眶里打转的泪始终不让它落下来,西王妃一而再再而三三的嘱咐,都只是为了她。

一旁阮秦风正把阮成渊拉到西王爷跟前,“西王爷愿带着成渊前去西河,微臣不甚感激,只不过成渊毕竟……所以若是有什么不得力的地方,还望西王爷海涵。”

这是在给西王爷事先说好,阮成渊脑子不灵光什么都不懂,带着他去了自是千恩万谢,可若他因得傻的缘故做出什么事来,西王爷一定要手下留情。

“阮大学士就安心罢。”西王爷的声音比清泉流淌还要好听,笑着招手要让阮成渊到身边来,阮成渊却没有动作。

这么多人看着,若是有什么差池的话可不止是丢人的事情了,阮秦风心中几分焦急,伸手推了一把阮成渊。

阮成渊差点就摔倒,得亏西王爷顺手就扶住,可阮秦风那一下推得厉害了,阮成渊踉跄了几下才稳住,一不留神,腰间的香囊咕噜噜的滚落。

香囊掉到地上发出略显清脆的声音,就在边上的西王妃几人看过去,香囊里的东西露出了一角,阮成渊正弯身捡起。

齐眉看得心扑通一声重跳。

猛地抬头望向阮成渊,他已经拾好香囊,易妈妈几步上去帮他重新挂回腰间。

只看到一个挺直身躯的背影。

那香囊里露出的一角,并不是多名贵的东西,但与她香囊里玉佩的模样几分相似。

西王爷的队伍准时要出发,齐眉几人也转身离去,阮成渊被扶着上马车,钻入车帘之前顿住脚步,回身看了一眼,目光似有若无的落在远处那抹淡粉色身影上。

齐眉也愣愣地看着前方,心跳得厉害。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前世的齐英

坐上马车的时候,齐眉被一个一身盔甲的巡兵所吸引,是上次花朝节的酒楼下,帮年轻女子抓住小贼的人,他行走的方向与西王妃所乘坐的马车正好擦过去,尽头竟然就是那名年轻女子,巡兵直直地走过去,握住女子的手,两人并肩离去,走得一点儿牵绊都没有。

西王妃回门,紧接着就跟西王爷去封地,一天下来,齐眉几个小辈跟着来回跑,坐在马车的软垫上才觉得疲累袭来。

回来的时候,齐眉与陶蕊几人坐了一辆马车,陶伯全和阮秦风似是有事商量,同坐上一辆马车,与齐眉她们的并行了半路便停下了。

齐眉在半醒半睡之间察觉到马车不动,把车帘子掀开一角,父亲正在嘱咐小厮,只说了几句后便和阮秦风进了面前的酒楼。

车帘子放下的瞬间,马车又开始踢踢踏踏的前行。

齐眉正要闭目歇息,身边一阵轻轻的响动,眼睛微微睁开些,看到陶蕊有些不安分的动来动去,手也时不时地掀开对面的车帘。

一件朱红的袍子下摆透过被风吹起的车帘印入眼帘,袍子的主人骑在骏马上,骨节分明的大手握着缰绳。

齐眉不动身色的坐直了身子。

马车的速度缓了下来,听得随行的侍从福礼的声音,“太学大人。”

爽朗的笑声传来,“怎么不见陶尚书?”

侍从有礼的简单答了一句。

骏马的马蹄踢声和齐眉她们乘坐的马车不一样,居玄奕以前和她说过,骏马就像良将一样,要握在手里才好掌控,只有次等的马匹才做驮着一大车人的苦工。

其实现在想想也不尽然。

陶蕊猛烈咳嗽起来,齐春和齐露靠在一起睡得香甜,并没有被吵醒一点儿。齐眉也闭着眸子,呼吸平稳的靠在车内。

声音很大,外头一下就听到了,居玄奕蹙眉看着马车,吴妈妈第一个从边上掀开帘子看,陶蕊面色苍白得厉害。

吴妈妈惊慌的道,“小姐,您这怎么又咳起来了?”接下来就去到马车里要扶出来,也真是巧得可以,边上就是药铺。

柔荑被吴妈妈捉得紧紧的。脚下一滑,眼看就要摔下马车。

若是说陶家身子不好的人,无论是谁都会第一个想到陶五小姐陶齐眉。

居玄奕也不例外。想都没有时间想,伸手就要抱住那人,街上路过的行人不无偶尔瞥一眼的。

手却触了个空,差点要摔倒的人被稳稳当当的扶起来,车帘快速的一起一落。连裙摆都很快收了进去。

居玄奕正要询问,温婉柔和的声音从里边传来,“劳烦太学大人担心了,八妹妹不过是偶感风寒罢了,家里还有良药。”

居玄奕愣住了,竟然是陶蕊?

陶蕊也愣住了。竟然就这样被拖回马车里了,抬头迷茫的看着把自己抱在怀里的五姐姐,对视的瞬间。只觉得不再是如从前一般全都是关切爱护的神色,反而多了分锐利。

心里咯噔一下,抿着唇也只能轻轻喘气。

“既是如此,那在下就不挡着马车的路了。”居玄奕说得尤为的客气,微眯着眼看着侍从向他福礼。而后马夫鞭子一扬,马车便渐渐远去。

陶蕊。无论何时都是这样心口不一。

居玄奕狠狠地勒了下骏马,调转方向,尘土扬了起来。

回到陶府,小姐们亦各自回了园子。

吴妈妈搀扶着陶蕊离开,走几步就咳嗽几声,听起来很可怜。

等回了东间,子秋端上热茶,又帮齐眉换着衣裳,“八小姐的病怎么反反复复的,一到了外头便咳嗽起来,奴婢都能听到。”

齐眉坐在软椅上,端起茶盏喝了好几口。

刚刚若不是她把陶蕊拉回来,又要上演那样众人面前救人的戏码。

若这一次再让她成了,在街道上不比花灯会被众小姐和少爷们瞧见要差,百姓之间传话可是最快的。

若居玄奕真的手扶住了陶蕊,那他们这门亲事,不成也得成了。

什么时候陶蕊开始慢慢变化她已经无从查起,她实在不愿看到陶蕊与之前活泼率真的模样越行越远。

子秋添了一道差,迎夏领着左元夏走了进来,齐眉起身福礼。

两人坐到软榻上,左元夏是找她来闲聊的,偌大的陶府里,能与左元夏平心静气的坐下来说话的人,就只有齐眉。

自她嫁过来到现在,两人虽不是无话不谈的地步,但也能气氛极好的相处一整个下午都不觉得乏味。

品着贡茶,吃着子秋端来的糕点,聊的话题倒都是寻常的。

左元夏看着齐眉书桌上的香包,用眼神询问了齐眉,看着她点点头,左元夏笑着拿起来,翻来覆去的看,赞叹的道,“府里有这样巧手的绣娘?这一针一线都是不多见的好活儿,你瞧翻开来看里头,也看不出针线的痕迹。”

“这可不是绣娘做的。”齐眉笑着坐近些,“是原先西王爷在府里教书,西王妃做给我的。”

“还以为是西王妃做给西王爷的。”左元夏说着顿了下,眼神里透着羡慕,“西王爷和西王妃可真是天造地设,不怕与你说,我这两日看着都觉得羡慕。”

对于齐英的亲事,实则是不少人不屑一顾的,跟着西王爷去到离京城甚远的西河,条件艰苦也就罢了,按着弘朝的规矩,无诏的王爷是不可擅自离开封地的,若是皇上一辈子不召见,那岂不是一辈子都要在西河虚耗了。

而能觉得羡慕的人,无非看中了这两日西王爷给足的排场,或者看穿了西王爷对西王妃的情谊。

左元夏一定是后者,对比她的亲事来说,西王妃是从头到脚都让她羡慕的。

外头忽而飞来一只鸟,叽叽喳喳的叫着,有些慌乱的样子,不一会儿功夫又飞来了一只额上缀着湛蓝色的小鸟,叽喳的鸟立马就不叫了,小小的爪子勾住树枝,轻轻地和额上缀着湛蓝色的小鸟靠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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