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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四大名捕之还珠劫-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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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绿正色说:“叶妹妹她好么?”

五 醉卧长街醒不记

夜已深,寒意更深切地侵袭过来。这么寂寞的寒夜,幸好还有滚烫的酒来温暖旅人的心。其实,京师里所有的酒店都已经打烊,根本找不到可以喝酒的地方。蜂后现在正叉着腰站在黛绿的背后,有她在,不但大家可以喝上红泥火炉上温热的烧酒,而且还有两只烤好了的熟鸡。

“如果没有你,我们也就只能挨饿受冻了!”黛绿叹息着对蜂后说,谁都看得出这一刻她说的是真心话。蜂后开始搓着手,有些窘迫。她是盗匪,黛绿是捕快,两个根本不可能坐在一起的人物竟然相安无事地坐在一起。白衣少年也坐在炉火旁,但他的神态依然很冷,就像一块万年不化的北极寒冰,这熊熊的炉火跟他毫无半分相干。

“我的名字是十一郎。”他只说了这句话。他不喝酒,而是从怀中摸出一个银色瓶子,拔开古铜色瓶塞,仰面喝了一口。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把塞子盖好,放回到怀里去。蜂后看着这少年苍白的手,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黛绿仰面尽了一杯酒,垂首思索着道:“当日叶妹妹急急忙忙回返扶桑,一直没有消息,这一次,她是否也回到京师来了?”十一郎缓缓摇头。他的目光注视着跳跃着的火苗,眉尖深蹙,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隔着火光,黛绿看见他精亮的眼神中陡然有光芒一闪,他的剑已出鞘,当那光芒闪过之后,剑尖已经指到黛绿的喉间衣领处,隔黛绿的肌肤不到一分。

黛绿冷静沉稳地缓缓咽下喉咙里最后一滴酒,空气中似乎听得见十一郎的剑尖嗡嗡的声音。

“你的暗器呢?”十一郎的声音更冷。岂料黛绿微笑看着他:“我的暗器,只对敌人而发,绝对不对朋友发。你看,现在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十一郎斩钉截铁地打断她的话:“不,我们不是朋友,我也永远不会有朋友!”他收了剑,剑出时如电闪雷鸣,剑收时如清江凝波,绝对已经是一流好手的境界,“总有一天,我会知道是你的暗器快还是我的剑快。”

黛绿从衣袖里轻轻取出那柄鱼骨飞刀,向十一郎递了过去,一边缓缓地说:“叶踢狗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况且,你还在大方塘救过我的命。只是你该知道,我们是捕快,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会首先以扑灭罪案为主,所以有时候难免会以身作饵,探查出事件背后隐藏的真相来。”十一郎接了飞刀在手,用右手轻轻摩挲着刀上的刻痕。蓦地,他双掌一合,发力将这飞刀搓成一团灰白色的骨头粉末,缓缓飘落在长街上。他面上的笑也冷漠得惊人:“从你在大方塘里被擒,我便知道你心里藏着很多的秘密,这柄飞刀似乎是太多余的了。细腰蜂只是制住了你的双手,她却不知道你有很多暗器根本就不是通过双手发出来。”

十一郎再次缓缓地说:“其实很多时候不必像你那样装死使诈,也可以探查到许多事情的,你相信么?”他虽然是初入中原,但与生俱来的傲气无法遮掩得住。

“哦?”黛绿扬了扬如刀削般的眉。她知道十一郎必定发现了什么特殊的情况,沉默着摇摇头,也不再追问下去。“你不想知道么?”十一郎有些咄咄逼人。“不想。有些事你想讲出来的时候自然会讲,你不想讲的时候也没人会勉强你!”黛绿也变得冷淡。

“‘天机’!‘天机’——你要不要知道?”十一郎的骄傲受了挫,忍不住抛出了手里的牌。

蜂后开始大叫:“‘天机’!是权相要找的‘天机’?!”她的神色大变,先向四面静寂的长街扫视了两遍,“是不是那个神秘的盒子?这个可是权相大力驱动下属搜索的宝贝——”她突然用手掩住了自己的嘴。

“盒子?”黛绿自然想起了五道雷锋里的雷挽和风雨楼前的惊鸿一瞥。“‘天机’是在雷挽手里的!”她当然能够下这样的结论。“霹雳堂雷家跟权相合合分分,他们的‘天机’为什么不去呈献给权相?权相要‘天机’有何用?是也要献给皇上争宠么?”黛绿感到有些头痛,毕竟这里的每一个问题都是令人大感头痛的,更何况是一个连一个的问题想都想不明白。黛绿轻轻摇了摇头。她并非不想知道十一郎得到的秘密,而是不知道就算得到了这些情报又会怎么样?去找雷挽抢“天机”,然后交给诸葛先生?这样并不妥当,她是捕快,并非山贼。更何况,雷挽并不是一个任人宰割的纤弱女子。

“你不想知道?”十一郎脸上的受挫之色更明显,“雷挽已经死了你知不知道?”黛绿惊得杯中的酒几乎要溅洒出来。“杀她的人是梁失翼手下的梁初一跟梁十五。”黛绿惊起。“他们杀了她,埋尸于枯井中。”黛绿已经忍不住叫起来:“他们为何杀她?为的是她手里的‘天机’么?”

她这一问,十一郎脸上突然露出迷惘的样子,喃喃地仰天自问:“为的是‘天机’?是么?不是么?”黛绿奇怪地再追问:“他们那一战,是在何时?何地?”她瞪着十一郎的脸,似乎想从那张迷惘的脸上看清楚这些话的真实程度。

“两日前,京师以西动笔山下。”

“哦?”黛绿略微思索,已经判断出那一战必定是发生在雷挽西出京师之后,而梁失翼率梁氏兄弟也正在动笔山一带搜索温求欢的下落。“那么,你是亲眼看到这一战的了?”

“是。这一战,梁初一跟梁十五都受了伤,但雷挽似未尽全力,最终受制,死在梁初一的独指之下。”黛绿脸上神色缓缓凝重起来:“他们兄弟已经取得了‘天机’,这件事梁失翼知道么?难道他对此事一无所知?”

十一郎露出一丝苦笑,“你以为他们出手杀人是为了‘天机’?”

“哦?不是么?”黛绿感到蹊跷。十一郎霍地转身,已经抓了一个黑色的包袱在手。十一郎把包袱放在面前的矮桌上,将包袱上打着的四个结轻轻解开,露出一个黑油油的盒子。灶里的火光已经很微弱,但这雕金嵌玉的盒子在灶台上那支短烛的映照下依旧闪着灼灼的光华。“‘天机’?”黛绿叫出来,并用手掩住自己的心口。“你——”她骤然间想不透其中变化,以为是十一郎自梁氏兄弟手里黑吃黑抢了这盒子来的。十一郎看她神色已经想到了她心里转的念头,冷笑道:“《南华经》上说凤凰北来,夜枭战栗,以为凤凰是要来抢它爪下的腐鼠。难道我不远千里自东瀛而来,为的就是桌子上这头腐鼠?”他满脸俱是冷漠和不屑。

黛绿忍不住微微一笑:“高官、秘宝,对自己而言岂非也是夜枭爪下的腐鼠?”她伸手出去,轻轻抚摸着盒子上的金色花纹浮雕。盒子是冰冷的,想必是用某种不知名的金属铸成。四面嵌着星星点点的翠色碎玉。“咦?”黛绿突然低叫了一声,语调十分奇怪。“怎么了?”十一郎追问道。

黛绿望向盒子的上盖,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盖子上那两片银白色的花瓣中间应该有一颗晶莹的露珠。只是,现在那花瓣上别说是露珠,就连一滴最细小的水珠都没有。黛绿疑惑地摇摇头:“盒子跟范大师画上的东西对得上号,只是,花瓣上的露珠呢?怎么会突然消失不见了?”

十一郎重新在矮桌前坐下来,向黛绿讲述了动笔山一战的全部故事。

——梁初一跟梁十五拦住雷挽的马车,双方本来是笑脸言欢,似乎颇有交情。并且,以暗中观察的十一郎看来,梁氏兄弟对雷挽神情很是恭谨。但后来不知道为了什么,雷挽从马车里取出这个盒子,要交给梁十五。梁初一猛然间发动了他的独指暴袭。

雷挽不愧是“五道雷锋”里的高手,变生肘腋,仍及时反击,伤了梁初一的颈。只是梁十五的飞剑狂斩,梁初一受伤之后,仍旧不要命地狂扑,终于合力击杀了雷挽,然后将雷挽、车夫同时埋于林中枯井。

这一事件中,梁失翼始终没有出现,并且雷挽临死时凄厉地大叫:“为什么?为什么?难道是他指使你们来的么?他为什么不敢出来见我?”

夜更冷,因为十一郎讲述的这个故事令黛绿跟蜂后背上冷汗津津。她们两个当然知道十一郎叙述的语气虽然轻松简单,但那一战却绝对不会太简单。雷挽的武功、火器手法都是霹雳堂里有名的。“梁初一受了伤……”黛绿淡淡地说,她想到无名小桥时梁初一颈下锁骨遭受的重创,也能感受到霹雳堂一派的毒辣厉害。

“我、我……”蜂后的嘴唇开始颤抖,“我想,这件事跟我没什么关系,似乎我可以先告退了?”蜂后脸上的笑开始凝固。

“你没地方可以躲的。权相的为人你该很清楚,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现在你已经背叛了他,京师里再容不下你了!”黛绿现在才了解到“塞北一窝蜂”搅动京师安宁也是出于权相所指使。他是个聪明人,更谙“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之理。京师有事,皇上自然会倚重他。

蜂后打了个哆嗦:“那么,我该怎么办?”

“你可以到官府自首,把以前做的事全部坦白出来。我可以帮你说话,如果你肯戴罪立功、为官府出力的话,你的罪过或许会得到宽恕。”京师多事之秋,黛绿当然希望自己身边再多一个帮手。|Qī+shū+ωǎng|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这句话说得一点都没错。

“呵呵——”蜂后突然干涩地笑了两声,然后颓然地摇头,“的确,我没有选择。我听你的,明日日上三竿时,我会在府衙门口等你。”蜂后去了,慢慢消失在暗巷里。

夜深,现在长街上只余下两个年轻人和那个神秘的盒子。

“梁氏兄弟杀雷挽一战,为的并非是这个盒子?”黛绿很是奇怪。“武林中传说‘天机’之珠里藏着那支天下无敌的‘定海神针’不是么?可梁氏兄弟杀人之后,竟然连这个盒子一起埋在枯井里,为什么?”十一郎像是在问黛绿更像是在问自己。

“也许,咱们把这个盒子打开,一切就都明白了。”她更关切的问题是:梁氏兄弟杀雷挽这件事,到底梁失翼知道不知道?梁失翼身为九门总捕,他绝对不该纵容属下杀人。还有很多疑团,牢牢缠在黛绿心头。譬如,为什么梁初一跟梁十五不顺手带走盒子?梁失翼跟五道雷锋的仇怨到底是什么?无名桥头雷弃那道凄厉的眼神为何而来,梁失翼负的是谁?她隐约感到,“天机”跟梁失翼必定大有关系,但一切都在蒙眬中。

“这个盒子是打不开的。”十一郎有些无奈,他早就试过。她突然想起了一个人,脸色一喜:“我知道有个人可以打开它,咱们现在就去……”她的话音未落,暗巷里突然传出一声尖叫。叫声未歇,有个人仰面朝天从暗巷里飞了出来,砰地摔在黛绿跟十一郎面前。她的面目已经粉碎,但黛绿已经认出,此人正是蜂后。

黛绿一看到她面目粉碎的脸便知道来的是谁了,那当然就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的梁初一。既然梁初一已经到了,那么梁十五自然也在左近。

梁初一晃晃荡荡地踱了出来。黛绿远远地望着他。昨晚,正是他的独指一击,于大方塘中救了自己,但只不过一天的时间,两个人再见,几乎已经成了针尖对麦芒的敌人。梁十五是从飞檐上掠下来的,他瘦高的身体在冷风里显得有些瑟缩。

“她是盗匪,你们是官家,本来杀了她也无可厚非。但你们不该采取这种先斩后奏的极端方式。况且她已经决定了要到府衙去自首,这个时刻杀了她岂不是出手太过鲁莽?”黛绿的话仍旧显得很有分寸,不怒不嗔。

梁初一苦笑了一下,像他这般雄壮的汉子,露出这一丝苦笑的时候无论如何总让人想到“壮士末年,美人迟暮”的悲哀。“我杀她,并非是因为谁是盗匪,谁是官家。今晚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得死!”他瞪着黛绿继续说,“我们兄弟不愿意与诸葛先生为敌,只是,你不该知道我们的秘密。知道的代价就是死!”

自始至终,梁氏兄弟没有向白衣的十一郎看上一眼,似乎当他是死人了一般。黛绿脸上依旧带着笑,“两位,我的命是你们跟梁大人救的,如果喜欢,随时可以出手。可是,我还不明白你们到底为什么要去杀雷挽?这件事跟梁大人到底有没有关系?”

当黛绿提到“梁大人”三个字的时候,梁初一猛然抬头,双眼中暴涨的光芒像夏夜里的一个霹雳闪电:“我们做什么为什么会跟他相关?想当年我跟十五哥也是江湖上有名号的人物,他梁失翼算什么东西?不过是王公大臣脚底下的一只丧家犬而已。他自顾尚且不暇,又有什么余力来照顾别人?”他嘴里的唾沫星子咻咻地喷了出来,似乎黛绿提到梁失翼便是侮辱了他们。倒是梁十五犹自镇定平静:“黛姑娘,我们并没有仇怨,只是你不该在大方塘遇到我们,就像她——”他指了指倒在尘埃里的蜂后,“如果不知道我们的事,或许此刻她应该在远遁关外的路上。知道得越多便越危险,这句话的确没有说错。”

黛绿心里油然升起异样的愤怒。蜂后在这一事件中绝对是无辜者,虽然她是一名盗匪头子,只是不该轮到梁初一来杀她。“为什么?你们为了什么杀人?”黛绿强自控制着自己的愤怒。梁初一低声号叫着,像一只受伤的猛兽。他的眼睛里已经满溢出血红色的杀机。“一弟!”梁十五把自己的右手搭在梁初一的肩膀上,制止了他。“既然他们两个已经是死人,干吗不让他们死得安心一些?就把我们的事告诉他们也好。”

“我们为什么要杀雷挽?呵呵,正如刚才这位白衣服的小兄弟嘴里自言自语的,‘天机’之珠里藏的是‘定海神针’!我们拿到‘定海神针’,便可以东渡扶桑,开启前朝皇帝留下的惊天宝藏,然后在扶桑岛上建立自己的乐土。可是,竟然被你们把盒子拿走了……”梁初一也露出黯然的神色,如此巨大的一个美好希望破灭,任谁都快乐不起来。

“你要怎样?”黛绿问的是梁十五,她看得出梁初一一切都唯梁十五马首是瞻。“我要你们永远替我们保守秘密!天底下只有死人才是最能保守秘密的。所以,我要你们死!”这是黛绿听到梁十五说出的最后一句话,刹那间天地一暗,梁初一已经发出了他的“独指”!

其实,非止是他,战场中的四个人已经同时出手——重手。权衡双方力量,每方两人,武功都在伯仲之间。所以,谁的手快,谁就能保得了自己的性命。这一战,快剑对独指,飞剑对暗器。在梁十五出剑的那一瞬间,黛绿才知道,他那柄又宽又长的剑鞘里藏着的是飞剑,无数支又短、又窄、细长锋利的飞剑。剑如雨下,黛绿飞退。她在大方塘见识过梁十五斩杀细腰蜂的剑,所以先求避其锋锐。

梁初一并没有看见十一郎的剑,他也无须看到。一指击出,面目粉碎,很多时候,敌人还没有拔出自己的武器便着了他的独指。所以,他对自己的独指很有信心。但这一次,他的独指几乎要击到十一郎的脸上时,十一郎的冷漠的脸猛然迎上来,然后两个人几乎要鼻尖对着鼻尖。他觉得自己小腹突然一冷,似乎是冬天的冷风掀动了自己的衣襟,那种浸入肌肤的寒意直刺进他的骨头里。

“啊!”梁初一叫了出来。十一郎的剑已经在刹那间碎了他的独指,刺穿了他的小腹。梁初一倒下。梁十五也没有得手,因为他的飞剑始终没有斩进黛绿身前三尺方圆。黛绿的暗器了得,轻功更是精妙,边退边闪,直到退到一堵断垣之前。梁十五飞扬着双手,追击在飞剑之后。他的双手也是两柄剑,那该是他最后的杀招。

黛绿背倚断垣,身形一滞。高手过招,只争分毫。所以她这一顿的空当,飞剑到了,梁十五的双手掌剑也到了,顿时将她全身要害笼罩住。其实,在黛绿的六扇门生涯里,曾经不止一次地面临如此危险境地,这一次呢?她又当如何脱身?

长街尽头突然踱出两人。前一个散发于肩,胡子拉碴,是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人,他面容憔悴,灰色的衣衫已经给风雨冲刷得褪了颜色。他脚步踉跄着向前走着,似乎是酒醉未醒。这么深的夜,除了酒鬼,谁还会有闲心在街上乱逛?后面那个,身材瘦削,乌黑的长发束成两条修长的辫子垂在背后,却是一个面容清丽的年轻女孩子。她给人的感觉是温和而沉静,像一枝独自开放在午夜的梅花。

这样的两个人本来是绝对不应该走在一路的,可他们偏偏结伴而来。一个踉踉跄跄地在前面走,一个在后面迈着轻巧的步子跟随。这个女孩子背上还背着一个沉甸甸的墨色行囊,脸上没有笑,也不多说一句话。

两个人距离激斗的四人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那个醉鬼突然抬手指着飞在半空的梁十五,笑嘻嘻地道:“晚顾,你看,有人打架!”说完了,还重重地打了个酒嗝。这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却恰似给了梁十五的头顶重锤一击。那醉鬼吐出的八个字,像八支利箭凌空阻隔了他的攻势。他的身体骤然一颤,急速坠地,漫天的飞剑也突然隐没。黛绿逃过了一劫。

梁十五双手已经垂下,他不敢去看那个笑嘻嘻指着这边的醉鬼,马上去搀扶已经倒地的兄弟。梁初一已经奄奄一息,十一郎的剑几乎夺走了他大半生命。“十五哥,这一次恐怕我要先去了。”梁初一唇边早就流下血来,十一郎那一剑把他全身的经络都已震碎。“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兄弟一生里吃过的最快活的一顿饭是在哪里?”这个问题他已经问过梁十五一次,在弥留之际,他又提了出来。

“当然记得!”梁十五握着梁初一渐渐冰冷的手,知道这一劫已是躲不过的了,但他对自己做的事无怨无悔。“记得,把我埋在……”他还没有把话说完,便缓缓伏倒在梁十五的怀里。

黛绿向醉鬼挥了挥手:“范大师,您老怎么会有闲暇这么晚出来散步?”这人,就是京师内外的皇家第一画工范大师。范大师满脸的笑:“如果不是诸葛先生临出京时特别交代我要看顾你,我才懒得跟这两个姓梁的小子胡搅蛮缠,现在,事情了结了,我也该走了。咦?你是谁?”他本待旋身而走,突然看到了静立的十一郎,忍不住瞪起了眼睛问。

六 舞鞋从此生尘

他醉眼蒙眬的脸陡然间变得凝重,哪里还有一丝酒醉的样子?十一郎一愕:“我的名字叫‘十一郎’,你又是谁?”

范大师不理睬他的话,捻着手指自言自语地道:“十一郎?十一郎?难道,难道……

”他皱着眉,似乎是在用力思索着什么复杂的难题。

梁十五向黛绿惨然笑道:“我们兄弟今日命丧京师,希望你能告诉梁失翼,把我们葬在陇西故土。只是今日我们这般模样有何面目见家乡父老?”他的神色里满是不甘,想必是对没能达成远渡扶桑的美梦而痛心。

黛绿心里尚有无数疑团,她还要再问些什么,料梁十五也不会再说。她摇摇头,又点点头,心里数百种滋味一起涌上来。每个人心里都有梦在,也都有不能实现理想的不甘心在,包括黛绿也是,但人生在世,不如意者十之八九,虽不甘,纵不愿又能怎样?

梁十五用自己的剑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尸体扑倒在梁初一的身边。不过,他们虽不甘心而死,但脸上却又带着一种满意的笑容,似乎死对他们二人也是另一种解脱。

范大师凝视了十一郎的脸一会儿,突然长啸一声,声音尖利凄婉,充满悲凉。他的身形飞舞着向侧面一堵高墙上指指点点,空气中有哧哧的数响,墙面上有灰尘簌簌落下。眨眼间,范大师的身形止住,墙上赫然出现了一幅奇怪的图画。灰色的墙面,白色的线条,虽然只寥寥数笔,却十分传神。黛绿望去,画中是一线绝峰直上云霄。峰顶屹立着一个披发的男人,背身而立。身材魁梧挺拔,仰面望着苍穹,十分傲岸。范大师的画技黛绿早在看那幅“天机”图时就已经领教过了,此刻自这画中的男人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独步江湖的骇人气势几乎要自墙面上跃然而出,她想了又想,似乎自己所见的江湖人物之中并没有这样一个人物。

“啊?”十一郎蓦地低吼了一声,肩头猛烈地颤抖起来,喉咙里发出控制不住的咝咝声,似乎这幅画令他十分痛苦。幻由心生,魔由心生。心魔是亘古以来就存在于每个人心灵深处的,范大师的画就是解放心魔的药引子,所以有人看了他的画而生异状也并不奇怪。

范大师又回头来看着十一郎,点点头说:“我果然没有猜错,你终于来了。”他说了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转身向长街尽头来时的方向走去。“喂,你不能走!你告诉我,那画中的人物他到底在何处?”十一郎叫起来,举步欲追。他的动作极快,看那种情势很可能在一个飞跃之下便能追到范大师身后。但有个人比他更快,脚下一错,轻巧地拦在了他的面前。

“挡我者死!”十一郎的冰一般的情绪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暴躁跟狂野。他要问的问题非常重要,而且今晚若不问出结果,恐怕会后悔终生。所以他虽然没有看清楚挡路的是谁,'奇+书+网'已经飞一般地出剑了。

他刺出了冰冷的剑,挡路的那人陡然间旋身,也以身后的包袱和包袱里一件硬邦邦的东西接了他这一剑。对决的二人都是高手,一招之下,同时受挫后退。十一郎的剑还鞘,对方未出武器后发制人跟他打了个平手,这一招他已经输了。挡路的那人面容清丽,肌肤胜雪,寒着一张俏脸。她背上仍然背着那个墨色的包袱,腰杆挺立得笔直。黛绿依稀记得这个女孩子的名字该是叫做“苏晚顾”的。她向女孩子招了招手:“请问是范大师的入室弟子苏晚顾妹妹么?”那个女孩子向黛绿屈身行了个礼,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黛姐姐,是我。”她们虽同在京师,却是初次说话。

范大师又笑了两声,渐渐去得远了。苏晚顾回首,向墙上的画看了两眼,摇摇头,忽然挥动双袖,自墙面上拂过,那画随着舞动的袖子也骤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墙面上只留了一大片灰白的杂乱痕迹。苏晚顾快步退向范大师去的方向,长街上又只剩下了黛绿跟十一郎两人。

十一郎喃喃地说:“她小小的年纪竟然练成了‘土盾’?”方才他以冰剑一击,苏晚顾就用掩藏在包袱里的“土盾”封挡了他的杀招。“楚人一炬,可怜焦土”,苏晚顾的“土盾”是来自秦地的秘密武功,就连见识广博的黛绿黛削眉也是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她缓缓地说:“你既然能练成东瀛冰剑,她又为何不能练成秦地土盾?天下的事,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你可明白这个道理吗?”

梁初一跟梁十五已死,黛绿当然需要马上去通知梁失翼梁大人。她心里虽有疑虑,却也只能压制住了。“你进了京师,现在开罪了权相蔡京,有何打算?”她问十一郎。她对这个冰冷的年轻人有许多好感,因为京师里要想找出像十一郎这般洁身自好的人已经太难太难。“我的事不用你管!”十一郎冷冰冰地拒绝了黛绿的好意。

黛绿笑了:“没有人要管你的事,只是看在你告诉我的那些内幕消息的情面上,我也要坦白地告诉你一句话——虽然我不知道你进入京师的目的何在,但是要在京师里站住脚,完成菊枝公主交给你的任务,或许诸葛先生可以帮助你。”黛绿重新包起了盒子,转身要走,又扔下一句话,“我现在要去解开盒子的秘密,你去不去?”

这里是小清水巷口的大槐树下,只有林伯的小屋里还点着豆大的灯火。“为什么来这里?”十一郎皱着眉。他向巷子深处的蜿蜒楼望去,楼上依旧有不倦怠的灯火。他想到灯下有个娇弱无力的女孩子,想到那个女孩子绝世凄美的病态,立刻感到胸口有一团火在烧。火起自冰下,虽然不能马上把他心里的冰层融化,却总有一天会自冰层里迸裂而出。不知道为什么,他自第一眼看到蜿蜒楼上的恹恹便中了那种神态的魔法,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恹恹皱着眉的脸。

“你在想什么?”黛绿微笑着,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就在古槐树下,她及时出现化解了十一郎跟权相属下黑衣刀手乌刀龙爆千钧一发的对决。世界上的事就是如此奇怪,那时候,她还不认识十一郎,也没有想到雷挽会死、梁初一跟梁十五会死……

黛绿轻轻敲了敲小屋简陋的木板门,屋里的灯火似乎跳动了一下。林伯苍老的声音在里面问:“是黛绿姑娘么?”声音里透着深深的疲倦。黛绿恭恭敬敬地回答:“是我,您老人家睡下了么?”按常理说,她作为京师六扇门里的人,根本没有必要对一个开茶铺的老头子如此客气的,但她偏偏这样做了,而且那种恭恭敬敬的态度决非伪装。

“我还没睡,人老了,觉少了很多。咦?你的朋友我好像是见过一面的。屋里简陋,也就不请你们进来坐了,把你手里的包袱递进来给我。”

门开了一条缝,灯光跳跃着透了出来。黛绿毫不迟疑地把包着盒子的包袱递了进去,门立刻又关上了。十一郎跟黛绿在外面屏息站着,隐约听到屋里有人窸窣地解开包袱。十一郎轻轻问道:“他会不会——”黛绿一笑:“如果他想要这东西,恐怕没有人拦得住,根本就落不到你手里了。”她向小屋的门望了一眼,脸上的神色越发恭谨。

十一郎抚了抚腰间的剑柄。“天机”对他也并不算是太珍贵看重的东西,所以即使给人拿去他也并不心疼。他向小清水巷里望了望,蜿蜒楼上依然有淡淡的灯火。这么深的夜,灯下的人在等待谁?十一郎白皙的脸上突然浮上了一层淡淡的忧郁。

世间有些缘分就是如此奇怪。如果他经过蜿蜒楼外时,没有那突然飘落的一瓣梅花,他也不会抬起沉思的眉;而若他抬了眉,那个病恹恹的女孩子没有坐在轩窗前,他更不会突然给那种尖利的针刺中。他没有经历过爱情的折磨,但那一瞬间,病态的恹恹已经用自己的寂寞深深地伤了十一郎的心。

“你在想什么?”黛绿又低声问。她感觉冰冷的十一郎似乎因某种奇怪的力量而苏醒。就在这时,小屋的门又轻轻地开了条缝。两只瘦骨嶙峋的大手捧着那个解开的包袱递了出来,包袱上托着的是打开的盒子。“啊?”黛绿吃了一惊,盒子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怎么?是空的?”黛绿忍不住低呼出声,这个变化是她绝对没有想到的。“空的?”十一郎惊抬双眼,瞪着那扇破旧的板门。黛绿苦笑着双手去接这包袱,屋内的人无声无息,大手抖了抖,缓缓缩了回去。

“不会!不可能是空的!”自相思中突然惊醒的十一郎叫了起来,他向前猛跨了一步,已经自半掩的门缝里冲了进去。他发怒了,一怒拔剑,剑发如雪,直刺进门内。十一郎的身形没在门缝里,他衣衫掠起的风呼地一响,将屋里本来就微弱的光给扑灭。所以,屋里接下来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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