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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泪痣-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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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熄:“给你送药。”
  她的鼻音还是好重,昨天肯定没听他的话好好吃药。
  林盏沉默了一下:“苦吗?”
  那边跟着沉默了一下,沈熄在思索过到底要不要说实话这个问题后,还是决定坦白。
  “苦,但是好得快。”
  林盏苦着脸:“那你别来了吧。”
  虽然这么开玩笑,但林盏还是把地址报给了他。
  “带颗糖啊记得。”
  沈熄:“……糖要少吃。”
  林盏唇角下压,挂了电话,跟他们抱怨道。
  “谁跟沈熄结婚真的倒了大霉了,十七。八岁的,活得像个四十岁的人。”
  孙宏和齐力杰用一种关怀智障的眼神看着她。
  林盏顿了一顿,在跑偏之前顺利地找回了自己的轨道,及时转了回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是吧?”
  齐力杰嘴角一抽:“咱们盏,真是大爱无疆哈。”
  林盏笑着喝了口咖啡:“好说好说。”
  孙宏看她画速写,问道:“最近怎么都没看见你画色彩?你上次那幅我觉得就很好看啊。”
  林盏:“最近比较惨,没灵感。一般我很长一段时间没画,会忽然来一个灵感,等着吧,也许明天我就把遇到沈熄画的那幅画完了。”
  ///
  想到沈熄要来,孙宏和齐力杰主动换了个位置,去到一边了。
  林盏正在暗暗打算怎么样才能不喝药。
  沈熄点了杯咖啡,和咖啡一起端来的,还有林盏的药。
  那味道只是在她面前飘了一下,便阴魂不散地冲进她鼻腔里,直达神经。
  林盏下意识就想跑。
  咖啡厅的老板人很好,连感冒药都是特意拿玻璃冲好的。
  林盏恨恨地想,否则她也不会看到这独属于中药的褐色液体了。
  杯子搁下来,沈熄把药往她这里推了推。
  林盏下意识皱眉:“闻味道就知道很难喝了……”
  沈熄看她五官皱在一起,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笑了。
  “治病的,当然不能用好喝来形容。”
  林盏跟他打商量:“我昨天有吃胶囊……”
  沈熄:“可是不管用。”
  林盏:“……”
  好吧,确实不管用。
  沈熄催她:“快喝吧,再不喝就凉了。”
  林盏心一横,做死前无谓的挣扎:“我手受伤了,你看见没,我现在右手不能动,一动就好痛。”
  幸好郑意眠非要给她贴一个正方形的大创可贴。
  看起来,这话还蛮有说服力的。
  沈熄装作理解万岁般地点头:“那你想怎么办?”
  “我不想喝。”
  林盏继续晓之以情:“除、除非有人喂我,不然我怎么喝,我是个残疾人了现在。”
  虽然知道最后还是得喝掉,但是能拖一秒是一秒,她现在还没做好心里建设。
  这辈子没闻过这么苦的药。
  万一沈熄看她负隅顽抗,愿意在里面加点糖了呢?万一喝完给颗糖呢?
  这就是俗称的,要把条件提到最苛刻之处,中国人贯爱折中,对方看你这样极端,也会做出让步。
  林盏发现自己真是深谙鲁迅老先生的教化。
  果然,沈熄站起身了。
  沈熄消失了。
  林盏还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只靠着三分功力,就逼退了沈熄。
  不知道他去拿什么,不一会,又回来。
  沈熄:“你刚刚说什么?”
  大概是贼心不死,还想再确认一次。
  林盏当然要守住底线,以免轻易被收买:“除非有人喂我,不然我不……”
  “好。”沈熄端起杯子,把刚刚拿来的勺子放在里头搅了搅。
  盛了一勺出来,他抬起眼睑,把勺子送到林盏嘴边。
  “张嘴。”
  ……
  …………
  ………………
  林盏感觉自己的内心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她、她还没做好准备。
  沈熄难道不会折中说个“喝完给你吃颗糖”什么的吗??
  她一个人坐在那里,内心演了一出跌宕起伏的大戏。
  沈熄见她没动,勺子贴上她唇瓣,在她唇线处滑了一下,是要她赶快喝的意思。
  流动液体碰到林盏的嘴唇。
  很痒。
  没有办法,防线已经被人给撬开,她只能张嘴。
  温热的液体滑进林盏口中,什么味道她全尝不到,只是感觉勺子似乎跟自己牙齿轻轻触碰了几下,打出颤巍巍的响声。
  她视线忍不住流转了一下,去瞟沈熄的神色。
  他的表情一切都很正常,只是耳朵尖,爬上一层隐约的绯色。
  眼睫下掩盖的,是深浓的,涌动的情愫。
  林盏被他不自然的神情撩得别开眼,齿关却一闭。
  “林盏,”沈熄低声说,“……别咬。”
  卡了一下,他这才把话说完:“勺子。”
  林盏:“……”
  她松开。
  ……
  爆炸之后,林盏很快恢复了理智。
  她飞快伸出手,从沈熄手中夺过杯子:“我自己喝吧。”
  沈熄手一空,握到一团空气。
  这样暧昧又不点明的氛围中,仿佛连空气都不再流通,闷到让人呼吸都困难。
  时间流速变慢,咖啡厅的背景乐隐于虚无,那些断断续续的人声被隔绝在外。
  就像这里真的只剩下他们两个。
  林盏喝药时的吞咽声,并不明显的颈间起伏,以及四下游离的眼神。
  沈熄尽收眼底。
  最后一流药水被饮尽,林盏停了一下,微微扬起的头恢复正常的角度。
  她把杯子放到桌面上。
  还没来得及喘息,没来得及完全吞下苦味,嘴巴里头又被塞进一颗圆形的东西。
  林盏睁大眼“唔唔”了两声,像在表达她的不满,控诉他又做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沈熄转过眼,说:“是糖。”
  林盏一下就乖了。
  她这才敢拿舌尖舔舐了一下。
  甜的,但不腻。
  抹茶的香甜和药材泛出的苦楚中和,方才所有的味觉都被压了下去。
  这是悠哈的抹茶硬糖。
  她以为他会折中,可是他没有。
  他满足了她折中的小心愿,也满足了她最大的贪念和奢求。
  作者有话要说:  啧啧啧,熄哥的小心思藏不住了:)
  “中国人的性情总是喜欢调和、折中的,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说在这里开一个天窗,大家一定是不允许的。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会来调和,愿意开天窗了。”——鲁迅
  又见鲁迅大大名言,想起了被鲁迅大大支配的恐惧:)

☆、第30章 信物

  和高二上学期来比; 下学期的生活就显得有些乏善可陈了。
  一方面是因为活动和假日没有上学期多; 另一方面则是即将步入高三; 学校都全副武装起来,把大多数副课撤掉; 换上主课填补。
  太过繁忙冗杂的生活,自然翻不出多少趣味来。
  对于林盏他们来说; 比高考更迫在眉睫的; 是十二月的美术联考。
  现在已经四月,不剩多久了。
  林盏过联考自然是稳的; 只是假如成绩能更好,她的竞争力也会更强。
  所以她也一刻不松懈; 时刻保有着紧张感。
  她想考的是Z市的蔚大,美术专业排名全国前三。
  如果专业能再提高十分,文化再提高三十分; 报这个学校就稳了。
  最吸引她的是蔚大的专业水平,其次就是远离W市,她不用老面对着林政平了。
  林政平手也伸不了那么长,去给她在别的市报比赛。
  假如关系得到缓解了; 那就放假再回去看看。
  五月四号青年节,学校终于又组织了一场活动。
  告家长书下来的时候,班长一边发一边抱怨:“组织活动还不如放半天假呢,学校太抠了!”
  林盏问:“组织的是什么节目啊?”
  “讲座呗,”班长说,“我最讨厌听讲座了; 叭叭叭讲几个小时,全是心灵鸡汤。生不如死。”
  林盏想想,又问:“座位是排好的吗?”
  班长说:“这我就不知道了,估计分一个大区域,然后自由坐吧。”
  青年节当天,被班长说中了。
  一个班一个区域,高二二班在一班后面,三班在一班旁边,四班在一班后面,以此类推……
  林盏她们先到,她坐在三班最靠边的那一条上,左手边正好是一班。
  她占了两个位置,然后给沈熄发消息。
  【你和张泽的位置,我帮忙占了。】
  正式开场前,大家都陆陆续续到了。
  林盏撑着脑袋百无聊赖,找了本美术专业的书翻了会儿,沈熄就来了。
  林盏福至心灵,一抬头就看到他们班的队伍,一眼就看到沈熄。
  沈熄往里坐进来之后,好多女生叽叽喳喳地低声议论,有胆子大的就直接靠着张泽坐了下来。
  林盏看了眼,又低下头继续看书了。
  主讲师很快就来了。
  一番短暂的预热过后,林盏靠着软趴趴的椅子,也开始有点困了。
  她强打精神,拍了拍前面的孙宏。
  “有水喝吗?”
  孙宏朝她摊摊手:“没有。”
  她重新靠回去,跟郑意眠打了商量:“等一下我们出去上个厕所,顺便买瓶水吧?”
  郑意眠还没来得及回答,已经被另一道声音抢答了。
  “我有。”
  林盏立刻侧头:“你带了啊?带的什么?”
  沈熄:“咖啡。”
  上楼的时候,张泽拉着他一起买的。
  林盏双眼放光:“正好我困了……你现在喝吗?”
  沈熄摇头,把一边的咖啡拿来,扣着拉环开了一下,才递给林盏。
  林盏顺着拉环拉开,喝了一口。
  在一边写东西的郑意眠开口了:“五月了,马上要出去集训了吧?”
  林盏愣了一下:“好像是,几月集训?”
  郑意眠:“七月或者八月吧。”
  集训就是集体训练,那段时间他们就不上文化课了,专心学专业,一直到联考结束。
  有的人会继续留在学校学专业,有的人会自己去外面画室报名。
  给学校写了申请书之后,那几个月就不在学校了。
  孙宏听到她们的讨论,也回过身问:“你们留在学校还是去外面啊?”
  林盏说:“应该去外面吧。”
  孙宏:“画室找好了吗?”
  林盏:“锁定了几个,但是还没决定。你呢?”
  孙宏:“我也不知道啊,感觉这边的画室都差不多。”
  林盏一听,笑了:“那干脆去别的Z市或者X市?那边是集训大户,有很多好老师。”
  孙宏:“你出去吗?”
  林盏骗他:“说不定呢,我也许出国去。”
  孙宏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瞎说,“切”了一声,转过头了。
  沈熄坐在一边,一言不发。
  林盏喝完咖啡,倒是精神了。
  她把空罐子放到一边,把拉环单独拿出来玩。
  这个牌子的咖啡是拉环和罐子分体的设计。
  她把拉环底下的东西扯掉,只剩上头的一个环状物。
  台上的老师还在磨磨唧唧,天南海北地聊,林盏伸出手,把环状物套进了自己的无名指里。
  看到了全过程的沈熄:“……”
  孙宏像是在上面听到什么好笑的,转过头准备跟林盏聊两句。
  结果这里头的灯光太亮,显得她手上那个指环更加明显。
  孙宏:“你手上戴的是个啥?”
  林盏想了想,准备按照之前大家的想法,试探一下沈熄的反应。
  “不知道吧,”她晃了晃手指,对着孙宏展示了一下,“这是定情信物来着。”
  孙宏恨不得把自己那张脸,透过椅子的缝隙钻过来。
  “谁给的定情信物?”
  林盏神秘道:“你猜。”
  孙宏眼珠一转,看到沈熄:“我没脑子我也知道谁给你的。”
  “那你刚刚还问。”林盏把底下尖尖的那一面转过来,吓了吓孙宏。
  “林盏,”沈熄敲了敲椅子间的把手,“别戴着,危险。”
  林盏不情不愿地把东西摘下来,定了定神,终于用了点勇气,敢正面问了。
  虽然事到临头,还是有点怂,所以她只能装作开玩笑一般问道:“那就这样把定情信物扔进罐子里吗?”
  沈熄没有听出她话中潜台词,只是点点头:“别戴了。”
  她又爱乱动,划到自己就不好了。
  林盏转头,把那个小拉环扔进易拉罐里,叮当一声落响,是跌到底了。
  她举起罐子晃了晃。
  抿了抿唇,吹了下刘海,就又开始看书了。
  ///
  晚自修时,老师发卷子下来做。
  林盏先写完题目之后,还剩十分钟。
  她撑着脑袋发呆,突然想起李初瓷。
  李初瓷就是她那个初中同学,暗恋一个男生,把男生朋友间的关心当成暧昧。初中毕业时告白,却被毫不留情地拒绝。
  于是李初瓷告白了一次又一次,结果,也还是没能够成功。
  最后一次二人见面,是在李初瓷高中的时候,男生跨了一个区说要来看她。约定的时间是五点,她从四点就开始等,等到快八点人才来。
  她给林盏打电话的时候,声音哽咽,几乎像是悲鸣:“你说,他就是仗着我喜欢他吧?要是这是他喜欢的人,他不舍得让我等这么久的吧?”
  林盏握着电话,心中情绪复杂,连一句徒劳的安慰都说不出口。
  挂断电话后过了一个小时,李初瓷静静地改掉了自己的签名。
  ——【你真的没有和我说再见,你说的是永别。】
  林盏心一凉,急忙打电话过去,李初瓷接起来,语调已经恢复正常,只是嗓子还是哑的。
  她在那边装作若无其事,跟林盏说:“盏盏,我不等了。”
  林盏:“……到底怎么了?”
  李初瓷自顾自地,语调像释怀,释怀里却夹杂着深重的绝望。
  “我以前总以为只要我努力,我们总会有结果的。你说,再蠢的人刮奖,都知道‘谢谢惠顾’里刮出‘谢谢’就可以收手了,为什么我还是这么固执,为什么我还不停手?”
  “我以为我再努力一点,也许就能看到惊喜了呢?也许那四个字是谢谢中奖呢?”她终于忍不住哭出来,“可是我刮到底了,我再也没有办法了。”
  “我不要张牧之了,他怎么样都不会爱我的。”
  那天W市的小雨来得毫无预兆,淅淅沥沥,断断续续,就像整个城市陪李初瓷哭一场,哀悼她无疾而终的追逐。
  她曾经耗费过三年青春去爱慕的人,事到临头,只能这样了,不能如何了。
  她在爱这个人的时候,很快乐过,很满足过,因为他的关心而沸腾过,因为他的眼神而心跳过。那些暗恋里,他给过她的快乐是真实的,痛苦也是真实的。
  暧昧通往的分叉路口,一边是两厢情愿,另一边无非就是一个人的狂欢。
  林盏无意识地按着笔,想到自己,也想到沈熄。
  他们现在的关系较以往已大有进展,甚至也在朝着某种方向发展,但不得到回应和表明,她心中总是没底。
  看来,的确如孙宏他们所说,她需要一个契机,来把这段感情梳理清楚了。
  不管沈熄对她是什么情感,无论最后结果如何……
  也许她会得偿所愿,也许她会成为下一个李初瓷。
  但她起码需要一个答案。
  郑意眠推了推林盏:“想什么呢?都放学了。”
  林盏这才回过神来,笑着摇摇头,开始清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来,压注了啊,你们猜谁先告白!

☆、第31章 赏月

  刚下晚自习; 人潮拥挤; 有男生风似的掠过; 去赶最空旷的公交。
  已经是五月,夏初的风初露端倪; 显出淡淡的干涩和燥热来。
  新生的枝叶在风色中飘摇。
  林盏用力呼吸了一口,吸进鼻腔里的全是挥之不去的闷。
  她想到了今天的事。
  林盏踢了踢脚下的石子; 又用脚后跟碾了一下; 轻轻喟叹一声:“我真的不知道沈熄喜不喜欢我。”
  郑意眠一愣:“怎么说到这个了?”
  林盏说:“今天我试探了一下他啊,可是失败了。”
  那时候郑意眠在低头写题; 隐约听到了一些。
  林盏说这是定情信物,沈熄说这东西容易划伤; 要她扔掉。
  她问真的要丢掉定情信物吗,沈熄说——
  别戴了。
  确实,容易让人有误解。
  更何况林盏还反复强调了这东西是定情的。
  林盏又重复一遍:“我真的不知道。”
  “我跟你说过李初瓷吧?她和张牧之在暧昧期的时候; 张牧之在情人节给她送过巧克力,在她给她妈打电话的时候说‘你给我岳母打电话啊’……”
  “我刚刚想到了李初瓷,我觉得很害怕。”
  “他们那个时候明明看起来那么要好,让人感觉十拿九稳了; 可是最后,张牧之还是拒绝了她,并且拒绝了很多次。他真的从来没有喜欢过她。”
  她抬起头,看着郑意眠,很认真地说:“所以一个人喜不喜欢自己,是不能靠自己感受的;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自己猜对了没有。”
  郑意眠心疼道:“所以你试探了,这是对的。”
  林盏继续说:“沈熄喜欢一个人,可能是像这样,爱管着;也有可能是凡事迁就呢?他喜欢谁,只有他知道吧?”
  “他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我们都没见过吧?”
  郑意眠:“他对你是特别的,能看出来。”
  林盏扯着嘴角笑了下:“那能确定他把我当喜欢的人还是当朋友吗,不行吧。”
  上个月的讨论,和李初瓷的经验都告诉林盏,她不能再止步不前了,她应该去尝试。
  郑意眠给她提主意:“我觉得拉环这个还是太隐晦了,可能沈熄根本就不知道你想表达什么。你下次试探,换一个明显的,他一定能懂。”
  “我觉得,沈熄是喜欢你的。”
  ///
  六月底,林盏他们一行人,趁着周末放假,又出去写生了一次。
  这次要去的地方很近,也没什么安全隐患。
  大家选择的交通工具是步行。
  ……
  沈熄感觉到今天的林盏很活跃。
  在路上,她问他:“沈熄,你喜欢长头发的女生,还是短头发的?”
  沈熄看了她一眼。
  大概是很久没去剪头发,她一头齐耳短发长长了不少。
  他转过眼,道:“无所谓。”
  “嗯……”她装模作样地点点头,“四舍五入的话,你就是喜欢短发的女孩子了,对吧?”
  她抬起一边眉毛,眼里有试探。
  ……该怎么说?
  沈熄想了一下。
  她这到底算短发还是中长发?
  再三权衡,他开口道:“都可以,中长发也可以。”
  林盏:“……”
  她挠挠头发,表示知道了。
  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算短发还是中长发。
  中午大家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大家互相交换带来的吃的。
  林盏在那边清理,沈熄在一边跟张泽说话。
  有人说:“我带了酸梅膏,要不冲一点大家分着喝?”
  孙宏:“好啊,正好天气也挺热的。”
  刚好那个人也带了纸杯,一个杯子里倒一点,拿水冲开。
  到最后一杯的时候,林盏作恶心起。
  她多倒了一些酸梅膏进去。
  分发给大家的时候,沈熄并没有接。
  他不喜欢喝饮料。
  林盏劝她:“你就喝一口嘛,这个真的,和别的味道不一样。”
  沈熄接过杯子,看林盏饶有兴致地在他旁边坐下。
  光是看她这个不自然的小表情,和杯子里明显不对劲的液体,他就能猜出来是怎么回事了。
  但他还是问林盏:“这杯颜色怎么这么深?”
  林盏当然是只能信口胡诌了:“颜色本来就这么深的,因为味道独特。你尝一口,真的,试一下。”
  沈熄用唇尝了一口,太浓了。
  他下意识皱了眉。
  林盏在一边得逞一样地大笑:“猜出来了吗?这杯是没冲过的。”
  大家也附和着她一块儿笑。
  正当林盏头一回把握了主动权时,沈熄早已经想好应对办法。
  他握住纸杯,淡淡地说:“我知道,但我以为你不会骗我。”
  林盏的笑僵住了。
  …………
  顷刻间,她就像一个风流的负心汉,沈熄是被欺骗的小白花。
  她苍白地解释:“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看着林盏须臾间软下来,张泽跟一边的人发表感言。
  “看见没,这就是撩妹的最高境界。把自己变成受害者,既让妹子感受到你的信任,又让妹子愧疚于辜负你的信任,然后你们就可以……”
  “可以怎么样?”
  “自己想。”
  临近傍晚时,四下静谧,四周只剩下大家在水桶中洗笔的声音。
  沈熄坐在一边看书,张泽在打游戏,大家各自都找到了事情做。
  虽然还有件事吊在心中没解决,但林盏还是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舒适。
  这是一种非常适合创作的氛围。
  大家一起在工作,但又很安静。
  沈熄坐在她旁边,林盏的一只耳机里还放着柔缓的音乐,开头是海浪拍打暗礁的冲刷声,让人仿佛置身海边。
  哗啦,哗啦。
  天地万物,沧海一粟。
  她终于把近一年前搁浅的那幅作品再次拿了出来。
  看了一下,不太满意。
  她决定重画。
  用铅笔打过一层浅浅的形之后,又用勾线笔蘸着熟褐色,把形稍微修改和清晰了些。
  她开始铺大色块。
  风声清浅地掠过,不带出声响,树叶刷刷地扫动。
  她觉得自己甚至可以听到沈熄翻动书页的声音。
  这样的柔和静谧简直是天赐良机,她感觉自己漂浮了很久的心,突然一瞬间就冷静下来了。
  不管什么,什么都不再重要了。
  无论林政平是不是要再把她送去比赛,无论沈熄是不是喜欢她,无论最后的画室要去哪一家……
  至少在这幅画里,她找到了完全的自我,并且主宰了自我。
  透蓝澄澈的海水上,浮出一座废墟。
  海浪的波纹层层叠叠,像是姑娘爱穿的淡蓝色百褶裙,每一道褶皱都将废墟扭成不同的形态。
  灰败的废墟在倒影中,竟显出一种出乎意料的温柔,也因为林盏在海水中自由发挥的缘故,而让废墟的倒影色,被赋予了一种浪漫的情怀。
  而真正的废墟却要极端写实,精细到从砖块中伸出的钢筋,以及支离破碎的瓦砾。
  林盏用了六个小时,才画好海面。废墟没时间处理了,明天再塑造吧。
  等她一抬头,发现天色已经黑得不成样子了。
  大家的东西好像也都没了。
  看到一边的画具全被收走,林盏心里猛地一跳,赶快往另一边去看。
  沈熄坐在一边。
  她提着的一口气放下来。
  沈熄看她倒完水回来,把书合上:“画完了?”
  林盏的声线里都夹杂着雀跃,她说:“画完了三分之一,拖了一年的画,终于找到感觉继续了……”
  沈熄“嗯”了一声,开始清理东西。
  “刚画完,你的画怎么装?”
  “就不装了吧,我就这样抱着,”林盏兴冲冲的,“等它干,还可以沿路欣赏。”
  沈熄扫了一眼她的画面。
  天色昏暗,他只能看个大概。
  但只是瞥了一眼,他就觉得这画,一定好看。
  沈熄:“十点了,叫个车回去吧。”
  林盏这会儿才觉得眼睛疲劳,闭上眼舒缓了一下,才说:“沿路走走呗,我坐了几个小时,身上都僵了。”
  沈熄帮她把画袋收好,这才点头道:“好。”
  林盏准备把画袋背起来,沈熄已经抢先拿了过去:“我背吧。”
  林盏一只手抱着画板,腾出手,揉了揉脖子。
  今晚没有月亮。
  她扬起头,轻声说:“沈熄,你觉得今晚月色,怎么样?”
  沈熄用着“学术派”的思维方式抬起头,却什么都没看到。
  他下意识道:“今晚有月亮么?”
  林盏沉默了好半天:“……”
  ——“今晚月色真美”的意思就等于“我喜欢你”,这点沈熄不会不知道吧?
  林盏踌躇了一下,道:“虽然没有月亮,可我觉得今晚月色很美。”
  是因为你在我旁边。
  所以觉得,今晚夜色,很美。
  作者有话要说:  好,又到了每日一猜的时候了。
  今天难得有网,今晚留言我都回啊~

☆、第32章 露

  沈熄顿悟。
  想了想; 他不想用这样大众的方式表露自己的心迹。
  他抬起头; 眸色一深; 讲出来的话却云淡风轻。
  “我觉得……一般。”
  “没有你美”四个字方才酝酿到位,正准备选个好机会说出口; 山雨欲来前,风声灌楼; 沈熄跃跃欲试。
  后面的鸣笛“滴——”一声; 连按三下,还开了个双闪。
  车子停在他们旁边; 司机摇下车窗,探出一个浑圆的大脑袋:“打的不大兄弟?!”
  沈熄:……
  林盏抱着画板坐了进去; 心里又开始默默叹气。
  ……沈熄到底知不知道?
  总不可能拿把大刀抵在他脖子上质问他“你到底想不想和我在一起”吧……
  她显然是累极了,没等到自己把这个问题思索完,已经靠着椅垫睡了过去。
  车很快到她家楼下; 沈熄看了看她熟睡的脸,虽然不忍心,还是抬手拍了拍她。
  “林盏,到你家了。”
  她无措地睁开眼; 眼里还是雾蒙蒙的,表情呆滞,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嗯?”她看了眼沈熄,又看了眼窗外,稀里糊涂应道,“嗯……”
  她困倦地小幅度伸了个懒腰; 然后抱着画板就要站起来。
  沈熄提前发现她的动势,赶快伸手在她头上护了一下,才让她的头免于撞到车顶。
  林盏窘迫地推开门,晚风一吹,才清醒了很多。
  她揉揉太阳穴:“我睡傻了已经。”
  沈熄把她送到楼下,看她正准备转身进楼道,他及时叫住她。
  林盏在半明半昧的光中回眸:“嗯?”
  沈熄定了定神,道:“以后晚上搭车,不要在车里睡觉,很危险。”
  “知道了,”林盏嘟囔着,“因为你在我才睡的。”
  搞得那么严肃,她以为他要说什么呢……
  沈熄张了张嘴,半晌才开口道:“好,进去吧。”
  林盏趿着小碎步:“行,你也早点回去吧。”
  沈熄看她进了电梯,这才转身离开。
  前行时抬头看了看天幕,空荡荡的,只剩下几颗星在闪烁。
  那句话……
  算了,总有机会再说的。
  进了在路口等待的车内,沈熄报上了自己的地址。
  司机透过镜子看他。
  “这么远还来送……你女朋友哇?”
  ///
  经过精挑细选之后,林盏和郑意眠把目标锁定在了“汀莫画室”。
  汀莫画室也算W市比较大的几家画室之一,林盏和郑意眠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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