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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争锋-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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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楠正与刘雁依说笑,见张衍与她说话,很是随意回过来头来,弯眉一笑,道:“好呀,既是师兄之请,那小妹便叨扰了。”
张衍轻轻一笑,道:“既如此,那为兄就带师妹一程,得罪了。”
言罢,他清喝一声,把袍袖一挥,霎时起了一道云烟,就把两女脚下托住,随后把法诀一掐,施展小诸天挪移遁法,只一晃眼间,三人便出了溟沧派山门,直往昭幽天池而去。
两女只觉耳边呼呼风声刮过,眼前景物一片模糊,知道这是飞遁到了极致的缘故。
琴楠心中赞道:“张位师兄出外二十载,不但凝丹功成,还学了许多上乘道术,果真是了得呢,难怪便是恩师也多番夸奖于他。”
她这番心思,只是单纯艳羡,却没有半点嫉妒之心。
陶真人之所以看重她,把她从自己徒儿那处抢了来做嫡传弟子,便是因为她心怀赤子,真情真性,平日里敢闹敢笑,可若一旦修炼起来,便自然而然忘却一切,心板之上的杂念如流水过处一般被冲刷干净,再无半点痕迹。
这时两女只觉身形一顿,再看去时,讶然发现,只这一会儿,竟已是到了昭幽天池山门牌楼之下。
张衍微微一笑,运转法诀将阵门开启,抬脚往里而入,两女相视一眼,也是跨步而来,须臾之间,便自落入洞府大殿之上。
张衍正要回头招呼琴楠,琴楠却捂嘴一笑,道:“师兄且快快离去,师妹这里有雁依陪着便也够了,师兄你在此处,雁依却是连大声说话也不敢呢。”
张衍平素对人也是温言和语,从不疾言厉色,可是刘雁依看自己师傅时却总觉得威严深重,不可揣度,自然而然便收束行止,不敢有半丝逾矩。
张衍哈哈一笑,洒然道:“却是我的错了,好,雁依,这昭幽天池你也算是半个地主,既然你与琴师妹投缘,便由你带着师叔好生游览一番了,为师便不在此处碍眼了。”
刘雁依忙垂首应下。
与两女分开之后,张衍也自出了大偏殿,心中忖道:“我与周师兄也是二十年未曾相见了,今日回返山门,自当往他处走一遭,我也正有许多事情要与他相商。”
他正待动身,忽然心中一动,想起一桩事来,便一转身,入了偏殿,在榻上盘膝坐下,于心神中呼唤起罗萧来。
不一会儿,罗萧翩翩而至,盈盈一礼,柔媚一笑,道:“老爷急唤奴家来何事?”
张衍沉声道:“罗道友,正有一件要事非你去办不可。”
罗萧听是要事,把笑容收起了几分,正色道:“老爷请吩咐。”
张衍道:“我那田坤徒儿想必罗道友也见了,他有一母在梁国鞠容山宝丰观江下居住,如今他已入我门下,为他能安心修道,便需将他母亲接来安顿,以成全他的孝道,此事别人我不放心,正需拜托罗道友前去一行。”
罗萧松了口气,她微抚心口,嗔怪地看了张衍一眼,道:“原来如此,奴家还当何事,却是老爷吓了奴家一跳,老爷且放心,奴家亲自走一遭,定能将坤儿母亲毫发无损地带回来。”
张衍笑了笑,道:“为了一路稳妥,罗道友,我且将此宝借于你。”
他伸手一点,便有一点清光飞出,落在罗萧手里,她拿起一看,见此物乃是一只美玉雕琢而成宝蝉,精致生动,玉雪可爱,颇见灵性,不禁柳眉微挑,讶异道:“此物气息怎么奴家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张衍微微一笑,道:“道友莫非忘了,当初我与你同去昭幽天池,途遇妖鲤渠昌阻路,此人死后,便掉落了这件宝物来,后来我将此物祭炼了,方才复了它本来面目,此物名为‘福寿锁阳蝉’,乃是一件玄器,争斗之时,任对方宝物飞剑过来,只要被此物沾上,便再也逃脱不得,任你索取。”
罗萧听了这宝物有这等妙处,美目一亮,也不客气,一翻手腕,就将此宝收入香囊之中,纤手轻轻拍了拍,道:“那奴家便去了,老爷且静候佳音吧。”
说完,她咯咯一笑,一扭身,便纵跃而起,化一道如墨黑光出了偏殿,往洞府而去。
安排妥了此事之后,张衍就从偏殿向外而来,还未到得大殿之上,却听耳旁传来琴楠传来地道:“雁依,你这剑丸可取了名字?”
刘雁依言道:“天行有常,月满则盈,盈满则亏,人同此理,雁依认为自己也不可存矜骄自满之心,是以此剑丸便取名‘缺月’。”
“缺月,好名字!”
琴楠兴致盎然地从座位上站起,板脸作势道:“哼,妹妹新得了这剑丸,便让姐姐来领教一下妹妹的剑锋。”
刘雁依也颇觉有趣,抿嘴一笑,道:“好,姐姐稍候可不要讨饶哟。”
张衍摇头笑了笑,不愿打扰了她们二人的兴致,也就收住脚步,在一旁看了起来。
刘雁叱喝一声,扬手而起,将缺月剑丸祭在空中,大殿之中顿时便放出一团清冷光辉来,如流波一般照的石壁之上的明珠泛起一阵涟漪浮光,随后把手一指,一道光华便往琴楠飞来。
张衍当年祭炼星辰整整用去十六天时间,那是因为他当初乃是明气境拿得此物,如今刘雁依已是玄光境界,是以得此剑丸后,只一日夜间便祭炼完毕,运使自如,也是她平时暗中苦练不辍,除了不能分光化影外,已能使出诸般妙手。
琴楠见剑丸来得迅疾,她清叱了一声,自顶门上飞出一片皎洁光芒出来,这一道玄光明如月华,清澈似水,只轻轻一晃,就将剑丸挡住,落不下来。
琴楠所习练的也是一门玄门正宗道法,与刘雁依所学《三元清平章》有异曲同工之妙,皆是注重根基,却又不重争斗的法门。
张衍旁观者清,只一眼就看出彭真人对琴楠期望甚深,是以所授功法并不去追逐对敌威势,而只是顾着把根基打牢。
只是似这般弟子,与同辈争斗时总是难以获胜,因此只能靠师长多做庇佑,随侍在身,待到一定修为之后方才放出门去历练。
张衍看到这里,面上也是若有所思,不由想到了自己丹成之后需选择何种功法修习,他沉思了半晌,心中有了几分主意,不过此事还需与周崇举商议之后才能做出决断。
刘雁依与琴楠两人虽说是切磋,可是双方都留了后手,斗了片刻之后,便又笑闹到了一处,携手往下层宫阙去了。
见二人离去,张衍微微一笑,把手一挥,主殿之上阵门转动,他便随之跨步而出,到了天池之外,一振衣袖,化一道如雪烟岚往丹鼎院方向飞驰而去。
他此番有意谋夺十大弟子之位,心中有了诸般定计,但此中却是绕不开周崇举去。
或许是周崇举甚少在外露面的缘故,张衍觉得其实门内诸人皆是小瞧了这位炼丹宗师。
首先,纵然周崇举不是洞天真人,但也是元婴三重境界的真人,到了这一地步,除了十大洞天真人之外,真正能在修为上盖过他却是寥寥可数,且他毕竟是周氏嫡传,一身神通道法应是不弱。
还有一桩,便是张衍先前也险些忽视的一个细节,那就是他这位便宜师兄几乎是随时随地能见到掌门真人。
这便不简单了,便是孟、朱、颜、孙这四位真人,身为掌门亲授弟子,也无有如此待遇,可见得周崇举在掌门真人心中的地位绝对不低。
如今他遁法神速,身如清风飞云,与往昔与不可同日而语,未有多久,便到了丹鼎院上空,因有牌符在身,他一路往里而来时并未遇禁制阻拦,越过几座宫观,来到院内内湖之上,放眼看去,见那熟悉的渔船仍是泛舟湖上,他便降下云头,落在舟上,随后掀帘而入。
“可是师弟来了?为兄等你几日矣。”
周崇举身着日月星辰法袍,手持一方鹤嘴圭尺,黑须及胸,正站在楼中笑吟吟地看着他。
张衍上前稽首,微笑道:“却是师弟的不是,本该一回山门便来师兄处。”
周崇举呵呵一笑,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我师兄弟不比旁人,又何须在意这些?”
他又退开几步,仔细打量了张衍几眼,不禁叹了声道:“师弟啊,你果真已是成就金丹了?可你为何要在山门之外凝丹?回转山门之后再行炼药岂不更好?”
张衍并不直接回答,而是笑着言道:“师兄有所不知,此番在东海之上,师弟我助陶真宏陶真人夺得仙府,他得以功成洞天之位。”
周崇举是关心则乱,先前总担心张衍因一时意气冲动,自己坏了道基,闻听此言后,心中不由一定。
在他想来,张衍助陶真人成道,这份人情因果结得极大,便是张衍不说什么,这位陶真人也会主动出手相助,有洞天真人在旁护持,便是成丹之品不高,倒也不致差到哪里去。
直到这时,他才敢出言相询道:“师弟,也不知此番你究竟丹成几品?”
张衍朗声一笑,将气息一放,便有一道白烟飞出,此气机精纯无比,且大气隐隐,似如山岳巍峨,江海横流,有一股磅礴浩然之力,甫一放出,便震得这渔船左右摇晃,似要翻覆一般。
周崇举先是怔住,随后唇须哆嗦,面上露出不可思议之色,“咔嚓”一声,却是不觉将手中的玉圭捏碎了。
第十一章 定计筹谋,举手施援
张衍与周崇举密谈了一夜,天将破晓之时,方才步出鱼楼。
张衍到楼前甲板上站定,回身道:“师兄留步,无需再送了。”
周崇举摇头道:“左右不过几步路而已。”
他又低声言道:“虽则师弟所虑周全,但仍要小心为上,若是见机不明,还需及早抽身,依你如今这丹成之品,需笼络你者大有人在,不必吊死在一棵树上。”
张衍点头赞同道:“师兄此是老成之言,师弟我自当铭记在心。”
他起手一礼,道:“那么,一切拜托师兄了。”
周崇举郑重回礼,肃容道:“师弟放心,掌门真人那里,自有为兄亲自前去说项。”
张衍哈哈一笑,道:“有师兄亲自出马,那师弟我便可高枕无忧了。”
周崇举不由失笑,指着张衍叹道:“师弟休得给为兄扣高帽,不过你此番谋划,亦同样是对掌门真人有利,为兄有七成以上的把握可以说服于他。”
张衍知道周崇举从来不说虚语,当是极有自信才敢说这番话,点了点头,便拱手与其辞别,随后一拔身躯,自平地纵起一道云烟,缭绕而升,飞身去了云天之外,须臾消失不见。
周崇举眼望天际,心中也是感叹,他这位师弟心思敏捷,城府极深,每有惊人之举,上一次做此等谋划之时,还是大破四象斩神阵之前,事实证明,后面所得之利远远超出看了先前预期。
张衍有意一争门中那十大弟子之位,这并不出他意料之外,反而心中振奋,在得知张衍成丹之品后,便是张衍不如此说,他也会去撺掇其去这么做。
需知溟沧派开派万载以来,便没有哪个不是由十大弟子坐到洞天之位,如今这十大洞天真人,俱是这般出身,自然,他们能做修行到如今这地步,其中也是不知道拼杀下去了多少同侪。
拿掌门秦墨白来说,他座下原先共有九个弟子,人人都是天资横溢之辈,当年每一个都有问鼎洞天之位的实力,可是到了如今,却只有四人仍在门中,其余不是死了,便是不知所踪。
再如孟真人,他原有二十二个弟子,可包括齐云天在内,至今却只有三个随侍在侧,可见是其中拼杀竞争是何等激烈。
在周崇举想来,周家在玉霄派中根深蒂固,想要将其覆灭是难之又难,张衍如不成就洞天真人,怕是终生无望,是以无论付出何等代价,也要将其扶起坐到这十大弟子之位上。
不过张衍这番谋划可进可退,还不至于一条死路走到底,否则周崇举也要思想一番是否要孤注一掷,他站在原地抚了抚长须,见天边红日喷薄而出,脸上微微一笑,把衣袖一挥,便身化一道金光而去,只一闪便自不见。
张衍一路驾云往昭幽天池回返,他心中很是清楚,自己坐拥一方洞天福地,又是真传弟子,如今丹成之品也是令人惊异,可以想见,此事一旦暴露人前,就将会迎来一阵疾风骤雨,不说师徒一脉,十大子弟中几个出身于世家的,必定个个视他为大敌。
是以他要在此事暴露之前先一步将底盘布置稳妥,将不利局势扭转过来,占据主动之位,而不是去做谁的打手或者马前卒。
要做到一点,必须先寻到一个实力足够强的人为他遮风挡雨,在背后支持于他。
这个人选其实他早已谋定,只待周崇举消息回来,便可有所动作了。
他正飞遁间,却见一道讯烟飞来,发出尖啸之音。
他不由眉头微皱,这讯烟如啸泽金剑一般,乃是溟沧派中弟子呼援之术,心中不由奇怪,如今三泊已除,这溟沧派山门之外,又怎会人敢动门中弟子?
不过既是同门求援,他身为门中真传弟子,倒是也不能见死不救,便把袖一摆,折往讯烟来处而去。
此时距离他上百里外,正有五名身着溟沧派明道袍的弟子团团围坐一处,其中有男有女,个个脸色苍白,手掐法诀,拼命吐出腹中灵气,维持面前阵法。
此阵之中,却是正镇压着一只体型硕大,狰狞猛恶的妖鳄,它凶睛乱闪,不停的抬头掀尾,似是要挣开阵法束缚,每一次剧烈动作,这些个弟子便难以抑制的浑身颤抖。
其中一紫衫襦裙,面如满月的少女心中满是焦急,见众人都是隐隐有支撑不住的迹象,立刻出声打气道:“各位师弟师妹,且再支撑片刻,我已发了讯烟出去,不用多久,门中自有师兄前来相助我等。”
众人精神略略振作,拼命催动体内精元,要将这妖鳄重新镇压下去。
有一名少年呼哧呼哧直喘气,道:“墨师姐,小弟快承受不住了。”
紫衫少女一咬牙,取了一粒丹药出来抛了过去,道:“师弟且服了这枚大元丹。”
随即她又提高声音道:“此妖修为在我等之上,若是它得脱困出来,第一个便是要杀了我等,诸位万万不可松懈了。”
这妖鳄也是急躁,此处离溟沧派山门如此之近,对方又发了求援烟讯出去去,只需随便引得一个玄光修士出来,他也是抵挡不住。
它眼珠一转,立刻出言道:“你们这些小辈,好不晓事理,此地乃溟沧派地界,只要肯放了我去,我连逃命都来不及,又怎会来与你们计较?你们不过是看守而已,擒捉老爷我的又不是你等,便是拿了回去,功德也算不得你们头上,你们又何必自耗精元与我拼命?”
这话一出,众弟子听得也是心中有所动摇。
先前捉拿此妖鳄的师姐因为身受重伤,是以先回山门去了,只是命他们在这里看守,许是如此,才使得这阵法不稳,就崩裂迹象,这才引得他们出手阻拦。
可话说回来,就算阻止这妖鳄退困而出,他们也的确是没什么功德可言,左右不过是多得几枚灵贝罢了,与眼下自损真元相比,却是颇为不值。
他们如此一想,顿时意志不坚,虽未收手,可是阵法便隐隐有些维持不住了。
紫衫少女见状,心中不由一急道:“不可听此妖胡言乱……”
她还未说完,突然轰然一声大响,这条妖鳄便从阵中冲了出来,就地一滚,化作一个昂藏大汉,他站起身上,狞笑道:“你们几个小辈,都给老爷我留下受死吧!”
阵法一破,这几名弟子也是踉跄后退,其中有人又惊又怒道:“休得猖狂,你还不去逃命,还留在这里放肆所甚?小心我山门之中师兄来此!”
这大汉却是哈哈大笑,道:“你们是真蠢还是假蠢?我真以为我会放过尔等?正因为此处距离溟沧派山门不远,老爷我又受了伤,便算是逃也逃不了多远,是以今日唯有将尔等拿下才有活路,若是有人不让老子走,你们便来一起陪葬!”
这几名弟子闻言顿时大惊失色,这才明白妖魔的打算,不想竟然如此狡诈多端,只是此时心中后悔已是不及。
这大汉张开嘴,拔下一颗牙齿,喷了一口精血上去,念了几句法诀,迎风一晃,便在手中化作一柄开山大刀,根本不去管其他,“哇”的一声怪叫,就跃身而起,照着一人就砍了下来。
只是他刚刚身在空中,却有一道白如雪雾的烟气自天而降,几名弟子只闻“轰隆”一声,便将其镇压了下来,待烟尘散去时,已是趴在地上,不省人事。
张衍在空中冷哂一声,随即把云雾一拨,旋起一阵清风,径直往昭幽天池回返。
这妖魔不过是玄光一重境,举手便能降伏,对他来说自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是以他也无意与这几名弟子交谈。
举手间便将一名玄光妖魔击倒,又见那道烟气,在场几名弟子立是知道,这定是门中不知哪位化丹前辈凑巧路过,顺手把他们救了,当下都是庆幸不已。
那紫衫少女忙上前两步,望空遥遥一礼,高声道:“不知是门中哪位前辈相救?晚辈墨瑛谢过了。”
只是她虽出言相询,但却久久得不到回音,心中不由有些怅然,但她也知晓门中前辈多是如此,倒也见怪不怪了。
那名五官清秀的少年突然出言道:“墨师姐,小弟看那位前辈的模样,好像,好像是……”
墨瑛眼前一亮,道:“你看清这位前辈的模样了?”
这少年其实也是惊鸿一瞥,但他却是极为肯定地言道:“这位前辈好像是那日鸾鸣矶上的张衍张师伯。”
此语一出,这几人都是兴奋起来。
“竟是张师伯?”
“定是无错,看那烟气去往的方向正是昭幽天池。”
“哈哈,原来是张师伯救了我等,待小弟回去我与几位师兄弟,他们定然羡慕。”
只是他们此刻谁都未曾发现,墨瑛怔怔望着天际不语,脸上却是多了几分复杂之色。
张衍展开小诸天挪移遁法,疾驱前行,空中只见一条淡淡烟云飘过,用不了多时,便回转了昭幽天池,身形才往大殿中一落,却听耳边有声音道:“可是老爷回来了?且慢行,奴婢有事容禀。”
他回首望去,见是商裳提着裙裾,款款而来,便笑道:“商道友,不知何事?”
如今罗萧出得山门,府中之事便皆由商裳安排,她也是谨慎小心,诸事维持原状,不敢有丝毫逾越,此时上来,她素手抬起,螓首低垂,将一封信笺送到张衍面前,道:“老爷,适才有一封飞书来此。”
“哦?”
张衍抬手接过信笺,只拿到手中,看那云纹箓字,便知是谢宗元的来信,将书信启了,拿出信纸,几眼扫了下来,不由眉毛一挑。
这封书信内说得却是这几日郑氏正联络各家,欲办一场真传弟子的品丹大会,此举也会将张衍他裹挟进来,是以谢宗元提议他离开山门躲避几日,远离这场风波,免得夹在中间被放在火上烤。
张衍看了之后,面上先是露出思索之色,随即微微一笑,抖手一震,这信笺便化作一团飞灰而去。
第十二章 丹镇龙鲸
一个黑面深肤,体格壮硕的道人坐在一块礁石之上,正呼吸精气,吐纳调息,他面前是一望无际的烟波巨浪,怒风飏涛,浊浪排空。
在那水下,有许多隐隐绰绰的庞大身影,只从那发出的嘶吼之声上,便可知晓那体躯之内蕴藏着何等庞大的力量,只是此时它们俱被云阳金锁扣住,丝毫动弹不得。
这黑面道人坐了整整一天,直到日头偏西,他才双目一睁,大喝一声,道:“放锁!”
在岸上正有几个力士站在一排绞盘之前,听闻此言,不敢耽搁,立刻上前攀住把手,嗬嗬运力,将其推动,嘎嘎声响之中,那绞盘上锁链一截截往下沉坠而去。
身上桎梏一松,那庞大黑影也似从沉睡中醒了过来,发出一声隆隆吼声,顿时搅动波澜。
“轰隆”一声,此物半个身体探出水面,露出了本来面目,却是一头形貌狞恶的龙鲸,龟颈鲤尾,头似玉蟾,颌下长须,齿如尖刃,阔背大鳍,黑鳞白腹,此物乃水中凶兽,若寿至万载者,便能呼雨唤雷,怒聚风云,搅动四海翻波。而眼下这头,体长十五丈,看来不过是百载寿数。
黑面道人抖擞精神,嘿然一声站了起来,他把发髻结紧,又把腰间丝绦束了束,将大袖捋起,露出双臂,随后猛然大喝一声,一道白烟霎时从顶上飞出,灌入河海之中,旋动如带,如丝织网,呼啦一张一合,竟将这头龙鲸紧紧缚住。
方脱樊笼,又遭捆缚,这龙鲸自然惊怒无比,拼命挣动起来,那缕烟气时而粗时而细,似乎要被崩断一般,这黑面道人微微皱眉,深深吸了一口气,把法诀一掐,顶门之上氤氲升腾,那白烟复又壮大几分。
随着他运转玄功,便又将那龙鲸压了下去,直至水底,任其怎么挣扎也是无法从那白烟之中脱出,湖上风浪也是息止下来,他也是将呼吸渐渐平稳,过了一会儿,他沉声喝道:“再放一头。”
那些力士又到了另一处绞盘处,亦是将那锁链放松脱,海水哗啦一掀,同样是一头龙鲸嘶鸣之声从水下传了上来。
黑面道人哼了一声,手中法诀一变,顶门之上飞分一道白烟,往这头龙鲸身上一落,眨眼之间就将其压了下去,生生摁到了水底。
只是这时候,他这番动作却是不如适才那般举重若轻了。
他额角青筋跳动,头上隐隐有汗渍出现,看得出也是觉得有些吃力了,只是这样他似还嫌不够,过了片刻之后,他双目精光爆射,提气大喝道:“再放!”
“轰隆”一声,绞盘再动,又是一头龙鲸从云阳金锁中放下,在水中扑腾翻滚。
黑面道人面现凝重之色,把身躯一晃,又是一道白烟分了出来,横过虚空,往那第三头龙鲸身上罩去。
只是这头龙鲸在他压制之下,却不似前两头那样驯服了,忽然发出震天嘶吼,陡然掀起了数丈高浪,浪沫如雪,飞珠洒散,一阵阵潮水往岸上袭来。
道人脸上腾的一下就涨红了,虽仍是站立不动,但却紧咬牙关,憋气瞪目,顶上发髻微微震颤,显是正苦苦支撑,吃力不已。
那头龙鲸反复挣扎,那道白烟渐渐稀薄,隐隐有溃散之兆,这道人却兀自不甘心,连连掐几个法诀,总算将那白烟稳住。
正在他努力降伏这龙鲸的时候,另两头也是不甘雌伏,也是一样使力挣扎,不免压力陡然,有些吃不住劲了。
他也是性格坚韧,一狠心,将舌尖咬破,催了一丝精血出来,顿时腹下精气似有重新生出,他稳了口气,不断催发法力,一重一重的力量如浪而来,不断将龙鲸往水下压去。
到天色完全入夜之后,岸上撑起了一座座灯盏,豆大的火苗摆了上千只,连成一片,却是将整片滩涂都照亮了,虽则火芒剧烈摇动,但在狂猛的海风之中却也不曾熄灭。
而黑面道人与那三头龙鲸的对抗也到了最后关头,在不断的消磨之中,他终是占得了上风,那最后一头龙鲸身疲力竭,在不甘的嘶鸣声中被他重重压到了水底。
到了这个时候,黑面道人已经是气喘如牛,汗出如浆,嘶哑着嗓子大叫道:“收锁!”
那些力士忙又将绞盘收起,在一阵锁链的绞磨声中,这三头龙鲸又被重新束缚起来,再也不复先前那般威风。
黑面道人松了口气,方欲站起,只是才一使劲,却觉得手足疲软,头重脚轻,知道是法力精元耗损过度所致,忙又跌坐下来,运功调息了几次,感觉稍稍恢复点了精力,这才晃悠悠站起身。
此时天空中风声忽起,一道烟气不知从何处来,悬在空中,随后云雾一分,一个金冠美服,云靴长袖,腰束丝绦,两鬓垂着璎珞的少年分开,信步而来,长笑道:“寇十二郎能与三头龙鲸斗力,此次品丹法会之上当能大放异彩。”
黑面道人见了此人,连忙行礼道:“原来是郑师兄,小弟寇养辰在此有礼了。”顿了顿,他又苦笑摇头道:“师兄却是谬赞了,同为丹成六品,可徐师兄却能同时与四头龙鲸相抗,小弟却是比他差远了。”
品丹法会,便是称量弟子丹力,丹力乃是法力根基,任你所学神通如何了得,若是丹力不足,也是使不出威力来,而丹成之品愈高,则法力愈是高强。
但若是修士有恒心毅力,苦心磨练,也可稍稍将那丹力提升几分……
美服少年点头赞同,道:“徐师兄自是不差的,不过他性子傲了点,此次品丹大会,我十二巨室广邀同道好友,到时群英荟萃,俊彦毕集,他想出头,却是难如登天哦。”
黑面道人愣了一下,讶然道:“此次我溟沧派品丹之会,难道会有他派弟子到来?”
美服少年哈哈一笑,道:“我听族中师长言及,那九大门派翌日也有弟子前来观摩法会。”
溟沧派品丹法会历而百年重启,在五大姓的推动之下,十二巨室延请了诸派之中的好友亲族,便如少清派,玉霄派等大派,亦有请柬送去,邀其弟子前来观摩法会。
少清,玉霄两派与溟沧并列东华洲三大巨派,万年传承不断,这两派若有弟子前来,三派弟子齐聚,其余诸派也不会坐视不动,必也会派遣弟子而来,如此一来,便成了十六派斗剑之前的盛会了。
美服少年大声道:“我等身为溟沧派玄门世家弟子,此会之上,当要一展我辈英姿,不叫他派小看了去!”
世家注重族名,若是能在法会之上一举光大门楣,必得族中重视,日后修道也定是一片坦途了。
黑面道人听着,也是觉得胸中有一股气来回激荡,激动道:“郑师兄说得极是!”
就在这个时候,却听一阵银铃般的响动,两人不禁回头望去,却是一个绿衣长裙,梳着凌云髻的少女一路欢声笑语而来,身侧伴有几名年轻修士,看得出,这几人对这些女子都是曲意逢迎,谄媚讨好。
美服少年侧目看了眼,呵呵笑道:“是韩家的小娘子,长得倒是水灵。”
黑面道人木然站在一边,只把这句话当作未曾听见。
这绿裙少女转眼看见这美服少年,也是美眸一亮,排开众人,驾光来到他面前,脆生生道:“可是郑家的郑婴哥哥?”
美服少年负手而立,嘻嘻笑道:“是我,怎么,韩小娘子也知道区区的大名?当真是受宠若惊。”
那绿裙少女美目闪闪,道:“听闻郑家哥哥此次炼药功成,颇得族中老祖赞誉,却不知是到底是丹成几品?”
美服少年哈哈一笑,突然上前一步,伸出手指往少女那圆润滑腻的下巴上一勾,调笑道:“韩小娘你如此娇美,若能让为兄抱上一抱,为兄便告诉你,如何?”
绿裙少女先是怔住,似有些不敢相信对方做出如此举动,随后脸颊红晕顿生,退后几步,羞恼道:“你,你,你好生无礼!”
她一跺脚,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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