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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争锋-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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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纸一般被一穿透而过,她不得不踏云疾退,驾遁光在空中不停变幻方位,以避其锋芒。
  万彰见已控制了局面,倒也不再急着杀伤刘雁依,而是敕令那白羽雀鸟去啄食她身前玄光。
  只见此鸟左一口,右一啄,所过之处玄光无不支离破碎,化作精气消弭而去,再也凝聚不出来。
  刘雁依这时才知道这鸟儿的厉害之处,不但可似疾箭利矢一般伤人破敌,亦可如软刀子一般一点一点将人慢慢逼迫至绝境。
  她急忙运转气海中的灵气,再度逼出一口玄光来,勉强维持局面。
  但此举不过是饮鸩止渴,她心中立时猜出,对方这分明是动了将自己生擒活捉的打算,只待将她身上精气耗尽,那便是只能束手就擒的下场了。
  但她成就玄光也有五年之久,拜这些人所赐,也经历过不少生死之局,因此并不着慌,而是驾驭玄光左拦右遮,冷静对敌,无有一丝一毫放松,心中则是拼命筹谋对策。
  只是这白羽雀鸟实是厉害异常,如疾风骤雨一般的啄击之下,就算她真力绵长,也是渐渐有些支撑不住了,此时她心中还是不曾放弃,暗中苦思退路,突然间,她眼前一亮,暗道:“怎么把那物事忘了!”
  她喝了一声,奋力催发出一道玄光出来将那雀鸟抵住,同时轻出皓腕,素手一抬,便取了一只牌符出来,一念法诀,就将此物发上天空,化作一道流光飞去。
  这面牌符乃是罗萧所给,若是距离昭幽天池不远,危急时刻只消发出,她便会及时赶来相救。
  因罗萧本是妖修,在溟沧派地界上毕竟不好随意出来走动,再加上刘雁依先前从未遇到过如此危局,是以适才倒也未曾及时想到。
  文安正自戏弄秋涵月,抬首瞥了一眼那牌符飞去的方向,笑道:“那飞去的地方,莫非是昭幽天池,万师兄,难道这位刘师妹还能唤来救兵么?”
  万彰也是见了这大笑道:“那昭幽天池居此地甚近,想来是张衍事先布置过什么手段。”
  文安故作恍然道:“难怪万师弟事先命几位师弟守在那处,原来早已料到有此一处,果然是思虑周详。”
  万彰也自得意,他这一招闲棋也是随手布置,却没有想到果然有了奇效。
  刘雁依听了这话,心中微微一沉,暗叹道:“罢了,我便是死了也不能落入这等人之手,免得污了恩师之名。”
  她心中已是拿定了主意,再抵挡片刻,便做出一副力不可支之象,引得那万彰上来捉拿自己,然后奋起全身真力一搏,便是杀不了此人,也要重创于他。
  那边文安斗了这么许久,见秋涵月在自己攻势之下毫无还手之力,已是没了趣味,索性把手一个指点,那道金光陡然又快了几分,在秋涵月身上一点,后者一声惊呼,便跌落云头,文安低低一笑,纵光上前,手一抄,便将其抓住,掐闭了气门,随手掷在脚下玄光之上,便回头喝道:“万师弟,你怎么还这般磨蹭?”
  万彰听了他喝问,心中暗骂一句,手中却不得不快了几分,催动那白羽雀鸟又连连啄食了几次,逼得刘雁依步步后退,待那最后一片玄光也被撕去时,她身形已是摇摇欲坠,似乎随时可能从空中坠下,任谁看去,都已是没有多少抵挡之力了。
  秋涵月虽被文安夹在手中,但也把这情形看得清清楚楚,见状却是急道:“万彰,你若是敢伤了刘姐姐,本姑娘定不会放过你,我师傅,还有张师叔也不会放过你!”
  万彰哈哈大笑,道:“那好,我先将她这一身修为废去,且看何人能来阻我!”
  然而就在此时,他却听到有一把淡淡语声在耳畔响起,“是么?我倒要看看,谁人敢动我的徒儿。”
  万彰面色陡然大变,浑身一个激颤,连手中那小鼎也险些拿不住,不可置信地回首看去,只见一个身着黑袍的英挺道人负手立在云中,双目中尽是凛冽寒意。
  一接触那杀机四溢的目光,他只觉脑海中“轰”的一声,不知为何,又忆起对方当年一路杀破六川四岛,那凶焰滔天的模样,不觉手脚瘫软,口舌打结,惊惶道:“张,张……”
  刘雁依也怔住了,几疑自己身在梦中,不由惊喜交集,颤声道:“师傅?”
  张衍冲她微微点头,投去了一个嘉许目光,随后在文安和万彰身上扫了一眼,冷声言道:“你二人敢跑来欺辱我张衍的徒儿,那便俱都留下性命吧。”
  文安原先还是一幅漫不经心的模样,见到张衍之后,却是神色凝重起来,无他,原先是张衍实在名气太大,虽则离开山门时只是玄光一重境界,但只看适才欺到近前时他居然未曾察觉,便知功行更比当年更为深湛,他不得不慎重对待。
  他乃是方洪之徒,因为当初张衍不肯攀咬葛硕,以至于方洪未曾逃过师门责罚,连累他也是白受气了几年。
  门中丹药功法,法器灵地本是有限,没了师傅照应,本属于他的一块便被旁人分去,如此一来,他修行也是受了影响,心中自是把张衍记恨上了,是以此次有报复之机,他明知万彰是世家门下,与他不是一路,却也不惜与其合作。
  文安手指轻轻颤动,深深吸了一口气,厉声道:“你便是张衍?好生狂妄的口气,就让我文安来领教你。”
  他大喝一声,把手一指,竟是一口气放了数十道光华灿灿的金芒出来,在空中飞起时,被那落日余晖一照,竟是镀上了一层如血华彩。
  适才他对敌秋涵月时,只一道金芒便将后者逼得节节败退,如今一下放出数十道光华,显见得是一口气出尽了全力。
  张衍微微一哂,向前跨出一步,竟然就从那重重光影中走过,眨眼就到了文安面前,随后一指点在此人的眉心之上,一丝绿芒自他指尖上一没而入。
  文安如遭雷击,浑身一颤,便僵在原地动惮不得,只听张衍口中淡淡言道:“你却是未够资格。”
  文安眼中惊惧一片,颤声道:“你,你原来已是……”他话未说完,整个人已是轰然一声爆成了一团血雾。
  万彰见张衍如此轻描淡写的就杀了文安,不禁心胆欲裂,原本还有的一丝侥幸念头彻底破灭,再也没有半点斗志,一声喊,把手中小鼎一催,死命驱使那白羽雀鸟往张衍处袭来,根本不敢去看结局如何,便转身逃遁。
  张衍目中精芒一闪,屈指一弹,就有一滴幽阴重水飞出,直接这只白羽雀鸟撞了一团碎肉,那重水犹自余势不减,直奔万彰后背而去,只闻“波”的一声,便从其后脑中直灌而入,再从前额飞出,万彰一声未吭,便气绝毙命,跌落尘埃。
  张衍一挥手,将其元灵摄了过来,往袖中一扔,便自把目光向二女扫来。
  刘雁依连忙拉着秋涵月上来见礼,垂首道:“徒儿刘雁依拜见恩师。”
  她跪下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头。
  张衍微微颔首,道:“嗯,徒儿无须多礼。雁依,我也知道这些年来你受了不少委屈,你是代师受过,今日为师回转山门,我看谁还敢来欺辱于你。”
  刘雁依纵然性子坚强,可终究是女儿家,听了这话,也是眼圈微微泛红,哽咽道:“却是徒儿无用,让恩师费心了。”
  秋涵月有些畏惧又有些敬慕地看着张衍,心中道:“听闻这位张师叔当初破敌斩阵,得赐昭幽天池,事后出外寻药,如今二十余载过去,想必此次回转山门,是要炼药凝丹。”
  凝丹乃是大事,便如宁冲玄这等惊才绝艳之辈,亦是回山门结丹,是以她猜想这位张师叔已是丹药齐备,就差最后一步了。
  这时,她见张衍目光看来,忙也上来以后辈之礼拜见道:“师侄秋涵月,见过张师叔。”
  张衍上下看了她一眼,笑道:“你是谁的徒儿?”
  秋涵月偷偷看了一眼刘雁依,有些不好意思道:“家师……范长青。”
  “哦?原来是范师兄的高徒。”
  张衍心中一转,立时就明白了范长青的用意,这是在通过暗中照拂关照刘雁依,进而来向自己示好。
  便如适才,若是刘雁依被劫,秋涵月同样也被拿去,那么范长青便有借口介入此事,至少能护住两人无恙。
  此举做得不动声色,却在暗中卖好于他,的确是范长青行事风格。
  刘雁依讶然地看了自己好友一眼,忍不住埋怨道:“妹妹竟是范师伯的徒儿,瞒得姐姐好苦。”
  既然说穿了,秋涵月便也放开了,嘻嘻一笑,眨眼道:“姐姐也从来未曾问起过呀。”
  刘雁依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却也只能无奈摇了摇头,秋涵月修为并不高明,且并未主动提起自家师门,她只以为这位师妹有苦衷,是以也就从不去问,未曾想却是来历不凡。
  两人正说话间,张衍突然眉头一皱,往云天之上看一眼,沉声道:“你们二人,且在我背后站了。”


第三章 名声犹在,余威迫人
  天幕中云霭一分,出来六个人影,当先者是一个骨骼宽大,身躯肥大,面如满月的中年道人,袍袖大如袋口,迎风摆动,猎猎作响,脚下烟云托体,煞气隐隐,一望可知是一名化丹修士。
  不过看这那身上道袍配饰,皆是表明此一行人乃是正清院门下。
  张衍面无表情,刘雁依和秋涵月都是心中一惊,文安才刚刚生死,便有正清院弟子前来,无论怎么看都是来意不善,是以两人暗暗升起了戒备之心。
  刘雁依更是暗暗担忧,需知对方有一人乃是化丹修士,若是冲突起来,也不知道恩师能否抵敌得住?
  文安乃是正清院注籍在册的正牌执事,似此等人在正清院供堂之上都有一支本命精烛供奉,一旦身死,那烛火便自熄灭,立刻就会被院中值守之人知晓。
  这自天囚峰上匆匆赶来此处的六人都是面色凝重,胆敢在溟沧派山门之外杀死正清院执事,不论是何人所为,应当都不是易于之辈,想来是少不得一场好斗。
  当先那中年道人目光望下一落,第一眼便看见了张衍,他眼睛先是眯了一下,随后嘴角浮起一丝微妙的笑意,便慢悠悠把云头按下。
  出乎意料的是,他并不急着叱问出手,而是上前稽首,朗声笑道:“张师弟,当日听闻你出山寻药,贫道也不及相送,细细一算,却是有二十余载未见了。”
  张衍见了此人,也是微微一笑,稽首道:“原来是潘副掌院,当年正清院上匆匆一别,未曾想今日又在此处相会。”
  潘副掌院身后那几个弟子原本是只待他一声令下便自出手,可忽见两个人居然打起了招呼,似乎还颇为相熟,一时之间有些怔愣,面面相觑起来。
  潘副掌院又仔细了看了张衍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这些年来,张师弟看来是别有一番际遇啊。”
  张衍这身修为刘雁依和秋涵月因功行尚浅看不出来,可却是瞒不过同为化丹修士的潘副掌院。
  张衍只是笑而不语。
  潘副掌院也不以为意,呵呵一笑,指着张衍向身后那几名正清院弟子说道:“你们不是平日极为佩服那斩破四象阵,一剑敌百众的张师兄么,喏,这位便是了。”
  “什么?”
  此话一出,顿时引来一阵惊呼,这几名弟子看向张衍的目光立时不一样了,甚至有人低呼一声“原来是张师兄”。
  正清院门下多是师徒一脉弟子,对于当日狠狠削了世家脸面的张衍多是充满好感,崇拜者有之,钦佩者更有之,此刻见他站在面前,这几人眼中都隐隐透出好奇敬佩之意。
  潘副掌院又与张衍寒暄了几句,随后仿佛不经意提道:“贫道适才发现那文安执事精魄消亡,循着他身上所携玉符一路寻来此地,不知张师弟可知他的下落?”
  张衍淡淡一笑,似是毫不在意地说道:“这文安甚至无礼,意欲欺辱我徒儿,是以被我随手杀了。”
  他说得如此轻描淡写,仿佛文安只是无关紧要的路边鸡犬一般,那几个弟子便是对他有好感,也是听得脸上微微变色。
  潘副掌院却似是对此并不惊讶,反而哈哈一笑,道:“如是这样,那便怪不得张师弟了。”
  张衍也是深深看了一眼此人,这件事本来也未想善了,需知庄不凡可是正清院副掌院,如是今天来得不是潘副掌院而是此人的话,他也做好了与之冲突的准备,而潘副掌院与自己本无交情,充其量只能说是有点头之交,不知道为何做出此等明显偏帮自己的举动来?
  溟沧派师徒一脉中,能修炼到化丹境界的弟子,皆不是简单易于之辈,而对方能做到正清院副掌院,更是不能小看,此举定是暗含深意。
  两人如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般谈笑了几句之后,便自互相稽首告辞,临走之时,潘副掌院忽然低声说了一句:“当年葛师叔之事,多亏师弟了。”
  说罢,对着张衍善意一笑,便自带着手下诸人飞遁离去。
  听了这话,张衍顿时心下了然,自己当日无意攀咬葛硕,虽是得罪一些人,却也另结下了一个善果。
  潘副掌院别了张衍之后,一路飞遁,往正清院回返,眼神却是不停闪动。
  他今日不与张衍冲突,并不仅仅因为张衍当年帮助过葛硕那么简单。而是因为他看到张衍如今已是化丹修士,且又有真传弟子的身份,争斗起来他未必讨得了好。
  更何况,那文安乃是方洪之徒,与他本就不对付,他又何必替此人出头?
  再则,潘副掌院还记得当年张衍把庄不凡门下削去一臂,扔在正清院门前的情形。看似行事激烈,不顾后果,可后来非但无事,反而令庄不凡差点连正清院副掌院之位也险些丢了,这分明是谋定而后动之举,此事之后,他便不敢小觑张衍。
  而今日张衍直接打杀文安,若说只是一时冲动,潘副掌院是决计不信的,指不定早已备好一个坑等着别人跳下去,这潭浑水他万万不肯趟的。
  他这二十年来他被庄不凡苦苦压制,丝毫动弹不得,手中权力也被夺去了不少,张衍这一次回来,他觉得好戏即将上演,自剿灭三泊之后平静了许多年的山门又要掀起一场波澜了,想到此处,他心中也禁不住幸灾乐祸起来,于心中想道:“此事与我何干?还是留着给庄不凡和方洪头疼去吧,哈哈……”
  张衍目送潘副掌院离去之后,便对刘雁依笑着言道:“徒儿,此次为师外出,却又收了一个徒弟,日后你便是大师姐了,适才我为见你等乍遇危险,是以将他放下,只身赶来,你这师弟修为尚浅,尚不会飞遁,需去将他接来。”
  刘雁依正色道:“恩师,有事弟子服其劳,这等小事怎可劳动恩师,徒儿自去把师弟接来。”
  秋涵月眼珠一转,上前抓着刘雁依的袖子,道:“姐姐,我随你一起去。”
  两人相视一笑,便自起了遁光而去。
  看着两人身影,张衍心中暗暗点头,有个聪颖灵慧,又善解人意的弟子就是好,根本无需自己多说,便懂得该如何做。
  如张盘之类,只是仆从童儿,不需有太多心思,生硬蠢笨也没什么关系,能使唤就好,而作为门下弟子,却必须要找那等资质灵性兼备之人。
  日后随着他身份修为的提高,有些事情根本无需亲自出面,只要关照一声,便自有弟子代劳。
  似溟沧派门中十大弟之流,就不可能整日冲杀在前,到了他们那等地步,多数时间只需一门心思修炼即可,劳心劳力之事全由他人去做,若无这等好处,他们又何必费尽心思苦苦争夺此位?
  不过一刻之后,刘雁依与秋涵月便牵着田坤飞来,听田坤已是一口一个师姐叫得亲热,张衍微微一笑,道:“你们是姐弟二人有什么话,且回洞府再说不迟。”又看了一眼秋涵月,道:“秋师侄也不妨一起来吧。”
  秋涵月早就想见识见识昭幽天池是何模样,先前虽是刘雁依曾允诺带她入得此间,可如今张衍回转,她便做不了主了,心中正想着找个什么理跟过去,得了张衍亲口邀请,心中自是欢喜,雀跃道:“是,师叔。”
  张衍大笑一声,一挥衣袖,这几人只觉身上一轻,便自被一股清风卷起,直奔昭幽天池而去。
  只是他们前行未久,却远远望见有几人正在云中拼斗,张扬目光犀利,一眼便看见当中一条妖娆身影正是罗萧,正有三人围着她战个不停,另有二人站在远处指指点点。
  其中有一人大喊道:“将此妖女斩杀了,我等便又能记上一功了!”
  他们五人本是万彰请来堵住昭幽天池出路的,罗萧接了刘雁依的牌符的之后,就赶出府门前来相救,便被他们阻住,发现她乃一个妖修之后,就有人动了将其斩杀的念头。
  张衍目芒闪动,他一个踏步,倏忽间就到了这几人面前,那围攻罗萧的三人尚未反应过来之时,他肩膀一抖,背后一道水色光华微微一闪,这三人顿时消失无踪。
  罗萧忽然见面前光华一闪,与她对敌之人便自不见,正自惊诧,抬头一看,不由惊喜呼道:“老爷!”
  张衍站定云中,把双袖负后,微笑言道:“罗道友,别来无恙乎?”
  罗萧美目闪动,仔细看了张衍一眼,忽然用手掩住娇艳红唇,眸子中忍不住流露出万般惊喜之色。
  她如今已是玄光三重修士,也自到了炼窍一关,又与张衍有血誓相连,自是也能辨出张衍如今修为。
  那站在一旁另有两人,见张衍眨眼间就把他们同伴弄得不知去向,此刻又旁若无人在那里叙旧,心中惊疑不定,有一名细眼绿袍的修士壮着胆子上前问道:“尊驾何人,为何无故拿人?”
  张衍目光一转,扫了这两人一眼,淡淡言道:“我乃张衍,尔等回去告诉这三人师长,若要找人,让他们亲自上门来寻我,三日内若是不来,便不要来了。”
  听到眼前这人自称张衍,这二人不觉倒抽了一口凉气,那细目修士拱了拱手,谨慎言道:“原来是张师叔当面,我等自当回去将师叔之话一字不漏的转告。”
  说完之后,这两人也不敢有片刻多留,一脸惶惶地离去了。
  秋涵月看得双目闪亮,张衍当初杀破六川四岛的余威犹在,如今甫一回来,稍显峥嵘,便自将这几人吓退,在她看来端的是威风无比。
  罗萧妙目一转,上去执住刘雁依的手,嫣然一笑道:“雁依可曾受了伤?快让奴家来好生看看。”
  刘雁依轻声言道:“罗师叔,雁依惭愧,幸得恩师出手,方能脱险。”
  秋涵月好奇地看了几眼罗萧,以她眼光自是能看出后者乃是妖族出身,只当她是张衍留在洞府之中的姬妾。
  罗萧把美目往她身上一扫,惊道:“好灵秀的小姑娘,奴家来猜一猜,你定是雁依回回都要说起的涵月妹妹吧?果然是貌美娇艳,我见犹怜呢。”
  秋涵月心性单纯,哪里是罗萧这等积年老妖的对手?被她几句迷魂汤一灌,就被说得眉开眼笑,觉得这位姐姐是好人来的。
  张衍见她们说个不停,不觉摇头失笑,把袖一挥,便当先往昭幽天池行去。


第四章 昭幽寒水深千里,小壶镜中有天地
  昭幽山被称人之为“上接天河,下通幽冥”,自天地间孤拔而起,嶕峣入云,似一根插天雄柱。
  其峰巅之上,有数千里广大的天池之水,如天妆镜,欲皱寒碧,鱼跃鸟翔之际,水露洒散,银珠飞溅,变幻起层层浮光游影,耀出道道七彩飞虹。
  此处乃是钟灵毓秀,菁藻毕集之地,山虚水深,烟波浩淼,不单是一方难得的洞天福地,而且还盛产灵禽奇鱼,水属云砂。
  刘雁依先前凝结玄光之时,所得云砂便是从此地千挑万选而来。
  天池水府之内占地广大,上下共有十二层宫阙,每一层皆有玉廊回梯相连。
  桂从尧尚在时,只是一门心思修道,身旁也无使唤之人,因为对洞内修饰并不在意。
  而罗萧与商裳等一众鱼姬美人都性喜华美,张衍又曾喝令她们不得随意出得此山,是以平日里除了修行之外,便是想着怎么装点洞府。
  于是她们便寻了许多灵智稍开的精兽充当仆役,驭使其在这天池湖畔设下牌楼玉阶,修葺亭台水榭,宫阙阁观,又命鱼姬美人采集来无数灵贝明珠,用来照耀内堂,点缀楼宇。
  如今二十年过去,昭幽天池已不复当年那清冷幽寂之貌,望去已是别有一番气象。
  这一层宫阙最为广大,往日只是用来招待外客,罗萧等人则宿在第三层宫阙之中,往日里她们也至多去得九层之所,再往下去已是不能,俱被阵法阻隔回来。
  而洞中主府,却位于第十二层最深处,这也是当初桂从尧常年参玄悟道之所,他所遗下的诸般珍宝籍册都深藏于其中,无有禁制口诀,不得府主允许却是不可入内。
  张衍曾得桂从尧口传心授,知晓其中阵门变化,根本无需从按部就班从正门而入。
  到了幽池上方,他关照了罗萧、刘雁依等人几句之后,便自掐动法诀,将禁制一个转动,就有一个漩涡水眼现于脚下。
  他笑了笑,双袍一拢,把手负后。毫不迟疑往里跨入,眼前景致忽而一变,只一步之间,便自到了主府之中。
  他举目看去,见这里宽敞阔大,冰帘璎珞垂挂,处处以明珠点缀,光晕柔和,暖玉生辉,如行晨日之下,洞壁透亮,似冰璃澈水,将洞外那光彩陆离的水中景致亦是照得纤毫毕现。
  三层玉阶之上,有一方玉榻,其上之摆有一只两丈大小的扇贝,内中铺有软垫锦帛,足可坐入数人,贝口大开大敞,不时喷出水雾冰晶,寒气弥漫,冷意沁骨,贝面阴侧还斜斜嵌入一面大镜,其面似银汞水磨一般,将洞中景物照得纤毫毕现。
  这是桂从尧昔年留下来的一桩法宝,名为“小壶镜”,不但能自成一方天地,还能开辟洞府,养炼灵脉,这十二层洞府,皆是依靠此件宝才能孕育而出,可是说是此间最为重要的一件法宝。
  张衍微微一笑,走上玉阶,径自往里步入,镜面之上顿时泛起阵阵如水涟漪,一晃眼间,他整个人也是没入其中。
  待立定之后,他举目望去,发现这里也是别有一番天地。
  脚下卵石铺地,面前有一方池塘,几块圆石堆在水边,水中睡莲玉藕,粉嫩喜人,对岸是一片青碧碧的竹林,摇曳掩映之间有一园亭,有檐角自枝桠中显露出来,几块石阶之下碧草青青,绿意盎然。
  远处是一高崖,一条玉泉化作清瀑流淌冲刷而下,撞入池中,发出哗哗大响,一条条金鲤在下方不停跃动,似要逆流而上,十丈之外,却有一叶扁舟飘在水面上,随风游荡,任那飞溅水珠拍打,正有一个黑衣长髯的文士坐在那里入神垂钓,只是他呆坐不动,如塑像一般,并不曾发觉张衍到来。
  张衍知晓这黑衣文士就是镜中真灵,也可是说这昭幽天池的洞府之灵,此间一切阵法禁制,秘府玄机,他俱是了如指掌,能自在御使。
  他笑了笑,伸手一点,对准此灵打了一道法诀上去,这黑衣文生忽然打了个冷颤,似是猛然清醒了过来。
  他回首一望,见是张衍站在不远处,顿时面露欢喜之色,忙一把扔掉鱼竿,竟自水面上匆匆走来,到了面前,他一揖到底,道:“可是老爷来了?自真人走后,小的已在此等了二十年矣。”
  张衍看了看他,笑道:“昔日我来此处时,桂真人曾说,将洞中书册丹药,法宝器物,俱都付与你掌管,要我来日向你讨取,我问你,可是如此?”
  黑衣文士连忙说道:“正是正是,真人仙去之时,此府中共留下二百三十七卷书册,三座丹房,一只炼药宝鼎,二十五件上品灵器,两件玄器,一件真器,另有炼器宝材,奇药灵花若干,除小的还需在此时时镇压洞府,操驭禁制阵法外,其余诸物老爷可随时拿去祭炼取用。”
  张衍点点头,便笑道:“你且先带我去那藏书之处一观。”
  桂从尧生性慈和,又从不主动出手伤人,是以那两件玄器都非杀伐之宝,他并不急着去拿。
  而那书册便不同了,桂从尧身为洞天大妖,虽则所练功法也未必能强过溟沧派,但若其中有此人修道途中的诸般感悟,那便是无价之宝了,是以他欲先去观览一番。
  黑衣文士如今已是易主,他不敢不从,把手一指,远处空地之上就有一座银壁云楼拔地而起,楼阁门窗洞开,现出内中一排排齐整如尺的书架来。
  张衍一摆衣袖,就往里阁楼中走去,先是驻足观望了一番,随后拿了一本书册看了几眼,见只是一本游记,便摇了摇头,将其放下,欲二楼步去。
  然而就在这时,黑衣文士神色一动,侧耳做出聆听之状,随后言道:“老爷,洞府之外有人前来,口口声声要你交还他们二人的弟子。”
  张衍眉毛一挑,冷笑道:“来得倒是快,也好,先把此事料理了再说。”
  他一闪身,已是出了“小壶镜”,往一层宫阙而来。
  此时那大殿之中,来了两名面色不善的道人。此二人一名涂宣,一名宋折,皆是玄门世家弟子,涂氏和宋氏放在溟沧派中也是望族之一,这二人弟子皆是因被张衍擒来,这才找上门来。
  涂宣脸型瘦长,下颌略尖,留下三绺青须,他看了几眼,双目中却是现出贪婪羡慕之色,嘿嘿笑道:“自三泊妖族被驱逐之后,贫道也去过涌浪湖做客几次,却也别无这般精致,这张衍何德何能,竟能占此一方洞天福地?”
  宋折微微吃了一惊,看了眼四周,低声道:“此处洞府是掌教真人亲口赐下,涂兄万万不要胡言,需知如今师徒一脉正欲抓我等把柄,需小心才是。”
  涂宣正拿起桌上茶盏,闻言“砰”的一声摔在石桌上,不服气道:“这张衍不过一介玄光修士,若我手持北冥剑,也定然不输于他,他那算得什么本事?”
  宋折连连摇头,苦笑道:“涂兄如今说几句也就罢了,稍候见了张衍,还望不要说得太过,也要给他几分薄面,毕竟我那几个子侄皆在他手中,若是将他惹急了,恐怕性命堪忧啊。”
  涂宣哼了一声,也不再说话了。
  宋折松了一口气,张衍一回来就杀了万彰和文安二人,下手毫不留情,而那正清院却也未曾将其拿去,得知此事后,他心中吃惊不已,心中踌躇再三,虽则知晓这是丢脸之举,但为了族中子侄的性命,也只得被迫上门来见。
  而涂宣原本并不愿意来此,可这被擒去的三人虽是宋氏子弟,但却都拜在他的门下,身为三人恩师,他却也不得不来。
  两人等了片刻之后,张衍便自从内殿中走了出来,对着两人一稽首,道:“不知两位师兄到来,有失远迎了。”
  涂和见了他,“腾”的一下站了起来,骈指怒喝道:“张衍,你擒我徒儿,却是为何?还不把我徒儿放出来!”
  张衍冷笑道:“你徒儿无故欺凌我门下,这才被我擒下,既然二位不是上门赔礼,那也没什么可以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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