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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争锋-第3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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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心岸见原奇秋这般有恃无恐,越来越感觉不妙,只是不知道问题出在何处,心下不禁有些惶惑,目注他道:“师兄,你果真要如此做?师弟我今日就算阻你不得,但等老师回来,难免要去你处讨个公道。”
他眼下只有搬出黄羽公名头了,奈何往日无往而不利的做法今日是无用,原奇秋不耐烦道:“啰嗦。”
他伸手一抓,一道烟煞飞出,就将方心岸卷了起来,再狠狠往地下一掼,喝道:“你给是不给?”
方心岸虽以玄光护身,可这一下也是受创不轻,他嘴角溢血,浑身发颤,勉强爬了起来,抹了抹嘴角,恨恨看来道:“好,我这就给师兄去拿,此物在我洞府之中,师兄是否要一同来?”
原奇秋怕他洞府中有什么黄羽公布置的手段,故道:“师弟早如此说不就好了,不要耍什么花招,快去给为兄拿来吧。”
方心岸一步一步挪回了洞府,转过几个弯道后,来至一间石室之中,正中玉石盘上摆放着一只枚三尺大小的巨卵,浑身散发青光,并隐闻心鼓勃勃之声。
把此物给了出去,他是极不甘心的,心下忖道:“原奇秋敢这么对我,必是门中出了什么我不知晓的变故,就是封了洞府,也挡不住多久,现在恩师不在,门中又无人可以帮我,只能出门避祸了,虽违了师命,可事出有因,想恩师也能体谅,等来日再与这小人算这笔账!”
他很清楚,自己平日得罪人着实不少,把青凤卵一旦交了出去,下来麻烦必会接踵而至。
唯一办法,就是躲到山门之外,等弄明情形再回来山门,到时必要对方付出代价。
他伸手摸出一只药瓶,将丹药吞了下去,随后把所有要用到的法宝及外药一股脑收到了袖囊之内,再伸出手去,将那青凤卵抱起。
此物对灵机极是敏感,外壳又是脆弱,若以玄光驾驭,怕会伤得,故他只能以双手相托,只是这枚凤卵奇重无比,就是他完好之时也是勉强,开始还好,走出门后,在踏下台阶时,脸上一个抽搐,似乎牵动了伤势,踉跄一下,往前跌出,而那青凤卵也是摔了出来。
原奇秋早把此物视为自家所有,顿时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以煞气托住,可随即一想,如此做很是不妥,急忙自鹰背窜身而下,十丈之遥一闪而过,上前将之一把托住。
可就在这个时候,方心岸忽然一抬头,扬起手来,啪地一声,在他身上贴了一张符箓。
原奇秋身上一僵,顿时不能动弹,又惊又怒道:“定身符?方心岸,你敢算计我?”
方心岸喘了几口气,冷笑道:“只准你施虐同门,却不准我还以颜色么?”
原奇秋怒笑道:“好好,你这定身符虽是厉害,可你法力不足,至多困我百息,待我出来之时,看我如何收拾你。”
方心岸嗤笑一声,道:“对不住了,原师兄,你怕是无有那等机会了。”
他先将凤卵收了,而后一抬手,放出一道玄光,将其身躯卷了起来,如发泄方才怨气一般,狠狠将其往自家洞府之中一扔,再拿一个法诀,道声:“起!”
轰隆一声,洞门合闭,层层禁制符箓飞起,将此彻底封住了。
他长出了一口气,控制大阵的枢机就在里间,不过等原奇秋将其炼化了,那至少需大半日,等其出来,自家早就跑远了。
他把万兽圈一抛,停在崖边的十余头灵禽皆被收入进去,随后起身遁化玄光,往山门处冲去。
此刻门中之人,还不知黄羽公已亡,值守之人见是方心岸,只当未有看见,他得以顺利冲出门去,过不一会儿,遁光就消失不见。
骊山派,斗勺宫中。张衍双目睁开,眸中似有电雷一闪,与数十年前那晏长生一战不同,他与黄羽公之斗不过延续了一个多时辰,并未消耗他多少法力,只调息一夜之后,法力已是渐渐完复。
他一弹指,自袖囊之中飘出一根足足有九尺长短的翎羽,羽茎奇长,羽片如绒如絮,细密轻柔异常,通体皆是雪白之色。
此物乃是黄羽公死后所留,也不知是从哪种灵禽身上取来,里间也无任何精血印记。
不过他却能察觉到里间有一股庞大精气蓄藏,当是可用来使动什么神通道术,只是其还未来得及使出其便身陨了。
他想了一想,认为可将之暂且收着,若真是什么奇物,南华派定会找上门来,到时再看如何处置。
将此物重新收入囊中,他又取了一只形似陀螺的玉盘出来,抓在手中稍作感应,就知这宝物是何用途,忖道:“难怪黄羽公法力绵长充沛,原来是靠了这件法宝。”
他把手一抛,这宝物顿时落在地上,清光一闪,化作一个矮个老道,作揖道:“张真人,鄙人有礼了。”
张衍道:“你是出身补天阁的法宝?”
矮个老道坦然承认道:“是。”
张衍道:“你那借与他人的法力无法凭空得来,必要从他处夺来,若是魔宗之宝,定是吸食精血神气,你是玄门法器,多半是吞纳丹玉了。”
矮个老道露出佩服之色,道:“正是啊,真人法眼无差。”
随后他脸色一苦,“只是那黄真人欠了敝人一笔账还未曾还了,就被真人打杀,唉,这生意未曾做成,敝人却先是把老本亏了进去。”
张衍道:“那你可愿为我门中效力?”
矮个老道一脸为难,道:“敝人倒是愿意,只是收不回欠账,却是夜不能寐,食不下咽,这个……”
张衍淡笑道:“那就是不愿了。”
矮个老道忙道:“不如真人先放了敝人回去,等讨回欠账,再来为真人效命?”
张衍神情平静,只背后却飞出一道青光。
矮个老道神色一变,正要飞去,可哪来得及逃脱,瞬时被那青光扫过,就被定了在原处,与此同时,就见一道又一道剑光浮起,锋芒皆是指向了他。
张衍淡声道:“可愿归顺?”
他连问三遍,矮个道人半生不吭,显然不愿真正顺服。
既然是如此,他也不会手软。
这等奇宝放了回去,尽管可让玉霄等派亏得些许丹玉,但其到了修士之手,却能使战力大增,今朝是在黄羽公手上,还容易对付,要是到得道行深湛的修士手中,将来劫起之时,必对溟沧不利。
他把神意一引,下一刻,万千剑光落下!
南华派,山门主殿天掌宫。
一名英资伟岸,气概不凡的道人坐在主位之上,正是南华掌门肖凌云。
听完原翅翁禀告,他长长一声叹,道:“可惜羽公了,张真人不愧溟沧派渡真殿主,看来之前能斩杀晏长生也非侥幸。”
原翅翁言道:“掌门,羽公身亡,那根‘云霄翎羽’当是落入张衍之手了,当设法拿了回来。”
这翎羽乃是南华派开派祖师所赐,修士可以耗损本命精元为代价,使法相一举演化为上古异兽天禽。
此羽共是六根,南华门中凡成就洞天之士,皆是持有一根,既是身份象征,又是护法之用。
不过开派至今,却还无一人当真用过。
肖凌云神情一派平静,道:“就是落入张真人手中,也无甚要紧,此物非我南华派修士无法使得,当务之急,是镇定门中,不致有乱。”
原翅翁道:“掌门真人说得是。”
肖凌云对身旁侍立道童子道:“去把辛真人请来。”
童子领命而去。
未有多久,殿外进来一个白发老者,见礼落座之后,原翅翁便将黄羽公身故之事说了。
辛真人听罢之后,沉默许久,才道:“原本羽公在我三人之中寿岁最小,未想却是走在了辛某之前。”
肖凌云道:“羽公身亡,半是人为,半是天数,只大劫将至,我门中少得一位洞天真人,却需尽快有人替继,两位以为,诸弟子之中,谁人合适?”
原翅翁沉吟了一下道:“大弟子黄颂泉功候道行皆是到了,有成就之望,当由他替继。”
辛真人也无异议。
肖凌云道:“那宣我谕旨,着他明日入灵穴修持。”
辛真人这时道:“掌门真人,再有两三百载,辛某也当去了,不如再定一人如何?”
黄颂泉本来准备接替他座下席位,可此刻既是承了黄羽公去后空位,俺么必须再另选一人了。
原翅翁道:“羽公门下封成昌实则不差,比颂泉也只差一线,可此回被张真人门下魏子宏被捉了去,纵然史道友将他赎了出来,却是难服众心。”
到虽说胜败本是平常之事,可封成昌被人斗败拘押,有这污点之前,是不可能让其再得这份机缘了。
肖凌云深思片刻,道:“此事今日定下,却是太显匆忙,可容后再议,那玉陵真人飞升之礼,不可少我南华派。原真人,就劳烦你走一回了,再与张真人接触一二,看能否把云霄翎羽讨了回来。”
原翅翁立起身来,稽首道:“谨遵掌门令谕。”
第一百四十二章 采得一风生玄翼,拂去尘身踏仙关
原翅翁出得了山门,化法青鸾,行空飞翔,不过半刻就赶至骊山派。
得入山门之后,他先是去拜访玉陵真人,随后就往斗勺宫而来,欲要设法向张衍讨回云霄翎羽。
怎奈被告知张衍斗法之后正在调养法力,暂不见外客。
他思忖下来确实如此,张衍与黄羽公一斗,必是损耗太大法力,此刻应当正在抓紧时机恢复,是以并未想太多,便又去见了玉霄等几派真人。
吴云玉与周如英亲自出来,将他迎进宫中,又把史真人与卜经宿俱是唤至。
众人分客主坐好,周如英就道:“黄道友身亡,我等也甚是惋惜,不过大劫将至,贵派未来不无机会报得此仇。”
原翅翁俯身一礼,道:“愿是如此。”
他表面上虽是附和,但心中却并无半点报仇的念想,暗忖道:“羽公功行与我相近,张衍却能将他杀死,显是非我可敌,还是劫来之时,让玉霄派自家去头疼好了,我南华派也非三大派,又何必去招惹这等凶人?”
吴云璧道:“方才见道友往斗勺宫去,可是想问张真人讨回什么物事么?”
原翅翁道:“不错,有些法宝落入张真人手中,却想收了回来。”
史真人这时道:“黄道兄斗法之前,为防变故,特意将身上所携诸物都是交托在史某手中,今既道友到此,那就物归原主,看是否在此。”
说着,他拿出一只袖囊来。
原翅翁有些惊喜,若是那云霄翎羽也在,那就不必涎脸与张衍相商了,道了声谢,将之接过。只是查看下来,却是有些失望,里间除了一些寻常法器之外,就余下一些散碎丹玉,却并无那根翎羽。
不过再一想也是,那东西何等重要,还能提升斗战之能,又怎会不放在身上?
史真人见他神情有异,就解释道:“黄道友原有不少丹玉,不过按斗法前约定,需以不少换回门中弟子,故史某代以为之了,若有逾越,还望道友勿怪。”
原翅翁知误会了,忙道:“哪里话来,史道兄为羽公善后,又将弟子赎了出来,是我南华欠你一个人情。”
史真人摇头道:“这委实算不得什么。”
原翅翁看了看此间诸人,道:“诸位既是在旁观战,原某想请教一句,张真人不知是以何物伤了羽公,致他亡故?”
只是问这句话后,却是迎来了一片沉默。
在座之人,因为并未看到最后如何,故皆是回答不出。
良久,吴云璧才道:“此也是令吴某困惑不解之事,当时紫霄神雷网遮蔽内外,我等难窥内情,但仅以雷网想要杀死黄道友,那是万万不能的。”
修士一入洞天,便成得一口本元精气,精气不散,则性命不灭。
若是在斗法之中,想要耗尽这口精气,至少要斗上月余,绝不是什么区区一二时辰之事,除非是被杀伐真器连续斩中数回以上,这才有可能杀死。
周如英恨恨道:“张衍手下徒儿魏子宏,承继了瑶阴祖师易九阳道统,得了一柄杀伐真宝唤作‘玄蛟抱阳钺’,张衍若持此物,黄道友定是不敌。”
卜经宿这时却摇头道:“不是抱阳钺。”
吴云璧道:“哦,卜道友有何高见?”
卜经宿缓声道:“抱阳钺乃是泰恒老祖未修玄道之前所炼,钺中有凶气魔气血气,以张真人这等法力发出,必是声威汹汹,杀气直透九重霄宇,我等也当生感应,绝不会被雷网遮挡了去。”
补天阁擅长炼器,他所言之语,诸人不得不信。
吴玉璧皱了皱眉头,若弄不明白张衍手段,被动不说,此次黄羽公也是死得冤枉。不过聊以自慰的是,此战张衍损失功行也应不少,算是稍稍延缓了其成就二重境的脚步。
只是他心中还有一个疑惑,明明张衍擅长飞剑之术,可为何斗法之时偏偏用了用宝材炼造的剑符?这岂非舍易求难?
固然洞天斗法,因法相动辄数千上万里,寻常玄器的确已无用,但飞剑能长能短,能变化大小,尤其可分化剑光,用来对敌岂不是更好?难道是为了遮掩什么?
正在他思索时,忽然大殿之外飞入一道灵光,而后悬空不动。
周如英心下一惊,慌忙站了起来,恭敬无比将这灵光飞书接入手中。
吴云璧也是一凛,不敢坐着,忙也立起身来。
原翅翁见他二人模样,知此定是其门中传书,说不定有什么大事,便就起身告辞。
史、卜二人打过招呼后,同样也是回宫修持。
送走其等后,周如英看过飞书,神情带着一丝喜色,道:“吴师兄,上人允我用使那计策了。”
吴云璧神色动了动,“可是那借……”
说到这里,他忽然收住口,往外看了几眼,传音道:“此乃骊山地界,玉陵真人道行高深,却需小心隔墙有耳,可容后再言。”
周如英也是点头,同样传音道:“待飞升之礼后,再与师兄详议。”
转眼又是一晚过去。
第二日,辰时初刻。骊山派山门之中,忽然钟磬大响,花开满山,落英缤纷,上下百余宫观群钟皆应,声这传千里。
玉陵真人自定河宫中行出,其头戴呈祥天瑞冠,身着百凰打云衣,细珠璎珞垂垂摇摇,铃音轻播,遍传上下宫门,悬空诸山。
她身周清气波荡,暖烟氤氲,晴光灵照,仙影已近,曜日气升,云波渺渺,身后有数名侍女撑着一顶定乾宝宁华盖,大可遮得百人,底下众女裙摆摇曳,随风轻飘。
玉陵真人出宫之后,就沿着宽阔无比的玉阶山道一步步往最高峰朝夕峰上走去。而华盖之后,却是跟着门下十一名弟子,大弟子沈梓心行在最前。
玉陵真人初建派时,因还未成洞天,有不少西河下宗不服,纷纷找上门来,经过一番惨烈厮杀,此些门派都是被她剿灭,但是嫡传弟子却只得几个幸存。
而后她功行精进,无人敢来招惹,然千多年来,骊山派也是经历过不少次争斗,损伤更是不小,到得如今,真正经她一手调教出来的弟子,也就这十一人了,而未来数百年,可能有望成就洞天之人,却止两个而已。
尽管如此,在场所有人真人眼中却没有半分看不起的意思,玉陵真人可无有同门相助,这千多年来,全是凭其一人之力把门派经营到如今这般气象。
庞真人感慨道:“玉陵真人也是大不易。”
伍威毅呵了一声,道:“今日过去,骊山派还想延续气数,就要看玉陵真人门下一众弟子本事了,若是保不住,便如这满山繁花,盛时鲜艳竞追逐,败则凋零脚下泥。”
张衍淡声道:“数百年后,谁知又会如何。”
而另一边,玉霄等四派真人却是站在一处。
卜经宿看着玉陵真人身影,轻轻叹了一声。
吴云璧道:“卜道友何苦叹息?”
卜经宿道:“当年玉陵真人曾来我门中,愿以西河留下诸多宝材及真宝,求我恩师祭炼一座镇派法宝,老师当时虽是答应,可因寿数将尽,为了此物几是耗尽了心血,待得转生,也只祭炼完了宝胎,后来掌门师兄掌理由门户之后,却不愿在此宝之上耗费精气,就请玉陵真人把那法宝拿回门中自家温养,卜某想着,要是此宝能祭炼了出来,骊山派眼下局面想来当会好上许多。”
吴云璧诧异道:“哦,还有这等事?怎我等从未听说?”
卜经宿苦笑道:“那宝物又未曾祭炼成功,最后退还了回去,我师兄弟又哪里有脸面到处宣扬。”
吴云璧暗忖道:“听卜道友言说,那法宝当也是不弱,玉陵真人心气极大,就算拿了回去,也不会弃之不顾,多半会用心温养,那至少也是祭炼了千数年,要是骊山派弟子当中真有一二人能继承衣钵,或者请大法力者出力,说不定也可温养了出来,看来周师妹那计策倒是颇有可行之处。”
众人说话之间,玉陵真人已是登上了朝夕峰,并在诸派真人及众弟子面前,将掌门之位传授于大弟子沈梓心。
礼过之后,众弟子皆是立在原处,目送玉陵真人独自一人沿着凌空云索,迈步走向虚空。
不多时,她到了云顶之上,忽然云雾拨开,却见这处有一处十丈高的法坛,飘在虚气之中,下临渊壑,上谒青天。
她并有片刻犹豫,一人踏上坛顶,天风之中,衣袂浮动,环佩叮当作响。
忽然这时,有一头仙鹤上来,拍翅飞舞,围绕不去,骊山弟子都是认得,这是自家师尊平日最喜爱的一头白鹤。
玉陵真人对其轻轻一招手,白鹤欢叫一声,落了下来,依偎在她怀中,极是亲昵。
玉陵真人手抚其羽片刻,就轻轻一推,语声温和道:“去吧,日后你便跟着我大徒梓辛,她自会照料好你的。”
白鹤长鸣叫了一声,似是依恋,又似不舍地围绕她转了一圈,就展翅飞去天中。
玉陵目望远空,站有片刻,忽听得一声仙乐响,似是萦绕耳边,又似从极遥之处传来,而后天地之间一明一暗,好似昼夜于一瞬间交替了一回,而后就闻轰隆一声,仿佛天开一隙,自里诞出一道长虹,光色朦胧,似虚又实,如桥一般,直直延伸到她脚下,而另一端却不知去往何处。
诸真目光这时都是集中过来,一瞬不瞬看着,可只一会儿,多数便就目眩神迷,不敢再望。
玉陵真人瞧了那虹桥片刻,就一步踏上去,然则她明明是一人,可每走一步,身后便就多一个身影,有的对月举杯,熏然欲醉;有的俯身拾花,闻香微笑;有的案上观书,兴起舞剑;有的对镜梳妆,顾影自怜;有的高立峰台,俯览群山;有的打坐修持,浑然不知时岁,等等等等,种种神情形貌,皆是不一。
这时山下众人听得有歌声遥遥传出,似从天边而来:
“人间本来多磨难,百砺心劫方圆满,采得一风生玄翼,拂去尘身踏仙关。”
众人闻声,不自觉跟了上去几步。
就在玉陵真人不多时,已是走至那光虹近尽处,然而就在要走出去之前,她却是回过头来,看了一眼。
霎时间,那些留下身影如琉璃镜碎般,一个一个破了去。
目光再在众弟子身上转了一圈,这一眼过后,她似再无半分留恋,毅然转身而去,随那最后一步跨出,身形便随那虹桥一起,缓缓自此世之中褪去,最后再不留半分痕迹。
这时骊山道场之中,无数花瓣飞舞,环山而飘,磬钟轻扬,似乐似哀。
“先生!”
见她终是不见,山下成千上万女弟子纷纷跪下,涕泣抹泪,个个哭梨花带雨,伤心不已。
沈梓心满脸泪痕,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叩首三次,道:“恩师走好,弟子不送了。”
在场诸真看得一幕,也是深感震动,飞升他界,蜕凡入真,是他们无比向往之事,踏上此门,却如歌声中所言,是登往仙关而去了。
巫真人忽然幽幽道了一句:“旧日楼台旧日风……”
吴云璧也有感触,他稍一思索,道:“过去由来过去休。”
卜经宿叹道:“难知是否道心诚。”
张衍负手而立,目光追着玉陵真人消逝之处,清声言道:“神去自在万古恒!”
众人立在那里,久久不动,似各有心得体悟。
这时周如英却是退后几步,她目光一扫,在骊山众弟子之中找到一个五官柔美的女子,传音几句过去,那女子身躯微微一震,朝她看来。
周如英冲其微一点头,随后身躯一晃,分了一个面目模糊的化影分身往朱月宫中去。
她入殿不久,就见那女子也是走了进来,上来一个万福,道:“明画屏拜见周真人。”
周如英道:“画屏师侄免礼。”
明画屏低声道:“真人找晚辈来,想是有事?”
周如英尽量把声音放得柔和,道:“你莫要这般拘束,算来你与我那族侄结为道侣,那也算得上是自家人了。”
明画屏垂首不言。
周如英一笑,道:“今唤你来,是想问你一句,可否愿来我玉霄修行?”
明画屏讶然抬起首来,眼眸却是充满了疑惑不解。
周如英看着她道:“我知你骊山派灵穴暂且只有掌门沈梓辛可用,你功行又如何可能比得上她?我玉霄派中,却有的是洞天福地,你若有意,我可带你一同回得山门。”
第一百四十三章 借来他枝筑灵巢
明画屏顿时露出一丝警惕之色,同时内心之中又有一分挣扎。
成就洞天得诱惑对她而言确实极大,她一心向道,不然也不会在众弟子中脱颖而出,修至而今这地步。
但她同时也明白,玉霄派并不会无缘无故来帮自己,这背后很可能要她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更有可能会对骊山不利。
可尽管心下很是抵制,但还是忍不住问道:“晚辈敢问一句,真人究竟要做什么?”
周如英看去十分坦然,道:“我玉霄如此做,自然不会无有条件,大劫将至,助你成就洞天之后,望你能坐上掌门之位,为我玉霄出力。”
明画屏低声道:“恩师有过交代,大师姐方是掌门。”
周如英笑一声,道:“等师侄你做上掌门之位后,仍可尊她为前掌门,如此便就不算违玉陵真人的谕令了。”
明画低下头去,沉默不言。
周如英看着她道:“我亦可以与师侄说明白了,以你资质,成就洞天非是无望,不知玉陵真人有无和你细说成就洞天之法,以你岁寿,想在大劫之前以中法成就,可谓十分渺茫,但若以下法成就,如得我玉霄洞天护法,再以阵力丹药相助,未必不能在两三百载内助其成得此境。”
明画屏心下不由动了一动,她被门中寄予厚望,玉陵真人自然也与她说过成就之法,玄门十派弟子,若能到得洞天,多是以中法成就,下法少之又少。
要是放在千数年前,有的选择的话,她也要一试中法,如选下法,虽无关乎战力寿数,可天然就低了同辈一头。
但眼下不同,大劫将临,若无足够实力,很难说能否渡过,而早一步成就洞天,就可早一步筹谋准备,渡过劫数的希望也就大上许多。
但她心下踌躇,要是当真答应了,去争那掌门之位,那大师姐又会如何看待自己?
且周如英虽明明白白将其目的摆了出来,她却总觉得对方用意远不止这些。
周如英看出她迟疑不绝,也不过于逼迫,自化影分身之上投入下来一道光亮,瞬息凝聚为一张法符,落在两人之间,道:“师侄不用急着答我,可回去好生考虑,若有了决定,可凭此符再来寻我。”
明画屏犹豫一下,还是接过,福礼道:“若真人再无他事,晚辈便告退了。”
周如英道:“好,师侄就先去吧,不过大劫来时,若自家不懂的把握机缘,那就被会与他人夺了去。”
明画屏心头轻轻一跳,垂首退了下去。
过不多时,自殿外过来一阵清风,却是那法体归来。与周如英那分光化影合在一处,就显了身形出来。
她面上微带自得之色。
此策若成,一旦明画屏成了洞天,就可挟势回山,逼迫沈梓心退位让贤,等其执掌门户后,玉霄就再能得一个盟友。
而她之所以如此做,并非是真的要扶持骊山,而是为了另一个目的,明画屏道侣周君毅,到时可在玉霄派全力支持下,入那骊山派中,利用其灵穴修行。
若是能在劫来之前成就洞天,周氏族众之中不但可多一个真人,不但能避过九数,还不占用玉霄山门灵机。
门外清光一闪,却是吴云璧走了进来,他到了近前,道:“师妹似乎太过急切了,玉陵真人方走,明画屏正是对宗门系情最深之时,她岂会轻易应允你所提之事?”
周如英无所谓道:“无妨,我今日只要在她心中种下这份心思即可。只要有这条捷径可走,她终究是逃不过我手心的。”
吴云璧道:“我观沈梓心天赋比她高上许多,此事要做成颇难,且拖得越久越是不易。”
周如英神情之中带着一丝轻蔑,道:“沈梓心这小辈新掌宗门,偏偏道行浅薄,威望不足,只门中诸般俗务就能牵扯她大半精力,更休说修行精进了。”
吴云璧道:“自上回天宫决议之后,下来至少两三百年中,我与魔宗无有争斗可能,骊山派也暂无无外敌,怕是没什么可以撼动沈梓心掌门之位的。”
周如英哼了一声,道:“便是无有麻烦,我等也可给她寻些麻烦,例如当年西河派那些下宗,正好当做刀子来用。”
吴云璧诧异道:“哦?不是当年所有顶着西河派下宗名头的宗派,都被玉陵真人被剿灭了么?”
周如英无所谓道:“总有一些是逃了出来,哪怕没有,也可找一些人来冒名顶替,放在以往他们不敢,可眼下玉陵真人已走,骊山派虚弱无比,我等在后面推一把,就可怂恿其等上去为我出力。”
吴云璧点头道:“却也是个办法,只是却需提防溟沧派插手,我不知玉陵真人与溟沧派说了什么,但她敢放心离去,想必也是留下后手的。”
周如英冷笑道:“我等又非是要覆灭骊山派,只是要换个人当家而已,便是留下后手,她也不会是拿来对付自家弟子。”
吴云璧道:“那就看明画屏如何择玄了。”
其实他私下以为,若当能助骊山派出得一个洞天,将之掌握在手,也算是成功了。
至于周君毅能成就洞天一事,他却不太看好,其资质虽可,但与一干同辈比较,明显有所不如,要不也不会被推出来与骊山联姻。
他认为还不如把着重之处放在那件宝胎之上,他冥冥中有股感觉告诉,此件法宝定是不凡,若能孕化出来,必是有用。
陵真人飞升之礼后,各派真人都是各返山门,张衍也是同样回得溟沧派。
到了渡真殿中,翻了翻案上书信,这几日并无他事,只是李岫弥送来消息,言及南海阵盘已是开始布置,进展比原先想象更是顺利,数十年后,就可立稳脚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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