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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争锋-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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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并不急于修炼,而是洗手换衣,点上养气香炉。
  宁神静坐片刻,他取过一张白纸,将整篇法门重新默写下来,随着笔下的字迹一个个的出现,他的全身慢慢放松,心绪也渐渐安定下来。
  当整篇《永川行脉法》写完后,他的心身状态也就逐渐调整到了最佳。
  筑元,即是将浑身练就的内气凝入神阙穴内,与从母胎里带来的先天一口元气浑然合一,从而种下仙根灵种。
  有口诀曰:“内气混成,一元始生。”
  这是开仙脉之前的必经之路,日后是否有所成就,这一步至关重要。
  在蒲团上坐下,将所有杂念逐一排出脑海,他先运起入门心诀理顺气息,如此默坐半个时辰之后,他心中已是一片安宁空静。
  一切准备妥当后,这才开始默念口诀,引导内气按行脉法徐徐而动。
  只是没有多久,他却停了下来。
  张衍眉头微皱,往日他行气走脉都是顺畅自如,意到气至,只是这一次却感觉有些不对,不但气息时断时续,行走间也颇为滞涩,好像一个人跌跌撞撞的在前进,脚下总有磕绊。
  好在他才刚刚开始修炼,索性散去刚才所引导的内气,定了定神,又重新从头开始。
  可是这一次,所遭遇的情况与上次别无二致。
  张衍面色一凝,双目睁开,果断中止了行功。
  修炼一道绝对不可以勉强,若是一味逞强胡来,只会坏了自己的根基。
  难道是自己资质太差的缘故,所以无法修行这本法诀么?
  他摇了摇头。
  要说资质的原因导致他练不成某门上乘法诀,那或许会,但连行气走脉也这么不畅,那问题就绝不是出在这里。
  究竟是什么原因呢?难道是法诀本身的缘故?
  张衍又看了一遍法诀,心中不解。
  法诀并没有什么诸如逆行气机,别走奇经,正反倒流之类的窍诀,一眼就可以看出是最正宗不过的玄门路数,每一步该如何走,行气到哪里,穴窍怎么配合,呼吸怎么对应,都是说得明明白白,详细得不能再详细了,就差没有在老师一旁督导指点了,这样的法诀难道还会有什么问题?
  如果这两个原因都不是,那么就有可能是他的修炼方式没找准。
  想到这里,张衍心中一动,拿起行脉法反复看了几遍,一直看到“流水而下,其势自然”这个八个字的时候,心中隐隐觉察到问题出在了哪里。
  或许正是因为法诀阐述得极为详细,所以导致他修炼时太过刻意,而忘记了道书中水流自然的真意!
  要知道,玄门真法有的注重神意,也有的注重法门,两者都是缺一不可,相辅相成,但是这其中却有君臣主次之分;而这篇法诀明显是神意在先,法门在后,他修炼时只执着于“法”,却忽视了“意”,主次颠倒,刻意雕琢之气太重,自然就落了下乘。
  张衍将道诀放下,抚袖沉吟起来。
  尽管找出了症结所在,但他仍旧没有办法继续。
  只要他一心修炼这门道法,那执念就总是存在的,这就与神意自然相悖,如此一来,他势必是无法强行修炼下去的。
  如果让他就此放下,当然能就此去掉执念,可提升修为自然也无从谈起。
  这仿佛是一个环中套环的死结。
  张衍站起身来,背手在室内来回踱步,思索该如何修炼。
  这修道一途上,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迷障难关,一个不慎就会堕入迷途,轻则修为不进反退,道基受损,重则走火入魔,有性命之忧。
  这个时候就看出有老师的好处,他们不但能时常耳提面命,关键时刻还会出手护法扶持,修炼时的危险性自然大大降低。可是张衍只不过是一个记名弟子,既没有老师,又没有同道指点讨教,所以只能依靠自己慢慢摸索,破除心障碍难了。
  张衍知道,这个时候是急不得的,反而更要心绪平和,否则一旦被魔障蒙蔽灵台,只会在泥潭中越陷越深。
  在思索了良久之后,他发现倒是有一个办法是可行的。
  那就是出门远游。
  游览名山胜境,观摩山水意境,在忘忧止心中等候天时,待时机一至,自然水到渠成,功行圆满,这也可以说是最契合道家真性的修炼方式。
  然而这个方法紧接着被张衍否定了,一来是时间太长,二来是变数太多。
  这还只是在开脉之前,如果今后得到类似的高深法门,难道他每一次都先去游山玩水?这未免也太过浪费时间。更何况他之所以选择立刻闭关,那是因为他冥冥中感觉到今夜是自己筑元的最佳时机,如果错过了,下次不知道还等要什么时候。
  他不禁闭目沉思起来,既然自己从游记中看出了法诀,那么就已经算是“有缘人”,那位前辈没有道理会留下这么一个明显的缺陷。
  一定有办法,而且肯定就藏在书中!
  他盯着纸张上那密密麻麻的文字来回看了几遍,直到两眼酸疼的时候,忽然,他背脊一耸,脑海中突然灵光一现!
  对了!自己怎么忘了这本道书原本是蚀文写就的呢!
  蚀文似简实繁,意涵广大,每一字都映照天地至理,寥寥几笔便能道尽天下万物生死枯荣,这篇道书的法门经过他这一解读,变成洋洋洒洒数千字,可是用蚀文来写,不过也就区区六百字而已。
  这六百字已经将法诀尽数说了个明白通透,著书的那位前辈所用的蚀文已经是最为粗浅直白了,他反而参照着解读后的抄本修炼,那岂不是借镜观月,舍近求远么?
  如此……
  张衍双目一闪,干脆提笔蘸墨,取过一张白纸,将整篇“永川行脉法”用蚀文重新默写下来。
  整篇行脉法刚刚写毕,他体内原本僵固的气息居然莫名一动。
  张衍不由精神一振,知道找对了方法,他笔下不停,一口气将整篇法门写完,写完后不见他停歇,继而又抽出一张白纸,提笔再写了一遍。
  渐渐地,浑身原本如死水一般的厚实内气像是被一条潜龙搅动了起来,往四肢百脉扩散喷张,流转游动起来,待在周天行走一遍后,又在丹田处汇聚抱团,如此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整个过程自然而然,全凭真气自动,张衍丝毫没有刻意追求,他的心神已经全部沉浸入了笔下蚀文当中。
  全身气息开始还是如同涓涓细流,绵绵密密,随着行脉法写了一遍又一遍,气息也愈发壮大,待到后来已经像是大江奔涌,长河起浪,在周身上下鼓荡奔腾不止。
  然而张衍心中无喜无悲,全然不去管它,写到最后,手中之笔已然没有半点墨水,然而他在眼中,一个个蚀文却仍然自笔下涌出,即便没有他的意念引导,内气也循照着法诀在气脉中周而复始,将淤塞的经脉一处处冲开。
  如此周天三百六十五转之后,全身上下的内气如海潮般时起时落,在张衍身上施下一波波挤压着各处窍穴。
  当这股浩大的气息到达顶点的时候,原本位于脐内深处,自出生后便紧闭窍门突然一震,居然打开一丝缝隙,澎湃的内气如同找到了宣泄的途径,纷纷往里涌入,片刻之后便消失的一干二净,一时间,体内变得空空如也,整个人惶惶然如荡在虚空。
  如果没有名师指点,修道者一旦遇到这样的情形不免慌乱猜疑,心神不宁,从而导致功亏一篑,但张衍经历过生死轮回,心志坚定,依旧镇定如常,内心深处波澜不起,对身体中所发生的一切不问不闻,任其自然。
  果然没过多久,消失的内气又复被丹窍徐徐吐出,只是其中似乎混杂了一丝先天元气,继而又被丹窍再次吸入,如此往返呼吸八次之后,内气已和先天元气浑然一体,不分彼此,当内气第九次缓缓归入丹窍之中后,位于脐内的神阙穴忽的一跳!
  轰!
  张衍后脑似被玉槌轻轻敲了一记,耳边传来一声清越鸣响,眼前先是白茫茫一片,再是光明大放,口内津液自生,泊泊入喉,随着一股热气往下沉坠,最后落在脐内深处,终于安然不动。
  张衍笔下蓦然一停,抬起头时,发现满地俱都是他书写的纸张。
  前方洞壁上留出的孔穴有一道白光透入,不知不觉中,原来已经过了一夜了。
  此刻他非但不觉疲累,反而神清气爽,五感清明,心中一片宁静。
  他整个人的气质也为之一变,隐隐然有出尘之气。
  如果他能看见自己,就能发现他的面孔上此时浮出了一层晶莹玉色,在头面上流转不停,双目更是亮如星辰,这说明,从今日起,他已一步踏入了筑元中“凝元显意”的境界,距离筑元最后一步“元成入真”也不过是一线之隔。
  张衍将手中毛笔一甩,快走了几步,拿开封门石条,拉开大门,一步跨出。
  走出两步他才顿住脚步,讶然看了看双手,这条封门石重达三百多斤,尽管他身强体健,但往常搬动时也颇觉费劲,但刚才只是轻轻一抬,就将封门石挪到一边。
  他不禁恍然,之前常听人说,修道者筑元之后,“双臂自生千斤之力,目能透重烟迷雾,耳能辨虫行鸟语,几近仙人”,看来这个传说是真的了?
  张衍双手握了握拳,深深吸了一口气,暗暗提醒自己,这只是大道之途第一步而已,万万不可得意忘形,后面还有更多的险关绝隘等着自己,此时欢喜未免太早。
  这时,一声清悦鹤唳传来,久久不绝于耳。
  张衍转头看去,此刻正值旭日初升,云雾开散,山间林木尽染金霞,崖下蜿蜒长河宛如白线玉带,时不时有三两只白羽丹顶的仙鹤自脚下栈道飞过。
  他神采奕奕站在崖边,清冷的晨风拂过,身上虽仅只是一件道袍,却丝毫不觉寒冷,任由衣袂在风中摆动。
  苦练了三年入门心法,上乘法诀一朝入手,一夜之间便凝气筑元,可谓厚积薄发,水到渠成。
  他不禁思索,如果此时还是每日在岩洞中苦练,只等天道施舍,一味讲究机缘,那还有今天的际遇么?
  答案显然是不能的。
  修道之途,譬如千军万马独木桥,无可退让,唯有前行,任他千难险阻,也要视若坦途。
  前世易经曾说“终日乾乾,反复道也”,不正是说君子要自强不息,不论顺境逆境都要反反复复的坚持,这才能合乎阳刚正道吗?
  可见自己锐意进取,砥砺奋发,正是上合天道的举动。
  一句话,人必自助而天助之!
  想到这里,他又若有所悟。
  此时,他神色一动,突然扭头往栈道的另一头看去。
  现在他五感敏锐,远远就听到有人在急步向自己这边走来。
  不多时,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身影映入眼帘,她头上挽着道髻,身上窄袖长衣,一副男子装束,腰间还别着一把佩剑,一眼望去倒是英气勃勃,只是下巴略微尖细了一点,给人不好亲近的感觉。
  她一路来到张衍面前,看向他的目光里充满了不善,问:“你便是张衍?”
  张衍平生没有见过这个女子,答道:“正是鄙人,姑娘何人?”
  “我叫赵英。”女子冷着脸,摆手道:“速速收拾行礼随我下山,迟则生变。”
  张衍只觉莫名其妙,疑问道:“赵姑娘何意?”
  “你这小……”一听这话赵英怒从心头起,本欲破口大骂,不过看张衍器宇轩昂,气质神采更是出众,后面那个“贼”字便骂不出口,只狠狠瞪着他,道:“你还有脸问?就是你害苦了家兄!”
  她心中暗骂这厮倒是生了一副好皮囊,难怪能骗得了家兄!
  张衍闻言一怔,看了看这女子的容貌,依稀和赵元有几分相似,转念一想,登时恍然大悟,问:“可是赵师兄有甚不妥?”
  赵英冷哼一声,脸上满是怨气。
  张衍了然,暗暗一叹,他早就看出赵元这个人喜怒形于色,心思不定,告诫过他要慎重修行,没想到还是出了问题。
  原来昨夜赵元对张衍的话开始倒是也听进去了,只是道书拿在手里又说忍就忍得住的?反复观摩之后就不知不觉修行了起来,谁知这篇法诀别有关窍,他用功过急,于是出了岔子,连吐数口鲜血后昏了过去。
  因为这几天苍梧山有件大事发生,他原本在泰安观修行的小妹赵英恰巧也山上,闻听后大怒,以为张衍只是一个骗子,跑去质问闵楼为何害了自己兄长?
  本来张衍的事闵楼也只和几个交好的师兄弟说起过,许多人并不知晓,这下子为了维护自己名声,不得不站出来为张衍张目。
  这结果又引发了连锁反应,苍梧上山现在聚集了三观弟子,德修观的入门弟子胡胜余也在其中,而那个卖出“永川行水书”的卞桥正是此人的管事。
  卞桥得知这件事后,第一个反应是有人招摇撞骗,并不在意。后来闵楼一出面,他就觉得事情不简单了,闵楼早被上师看中,迟早是德修观入门弟子,他绝对不会信口开河。
  居然有人私下里解读蚀文?
  他心中惊怒不已,三观的仆役也是经常往来,虽然没有口头挑明,但谁也没有捞过界,张衍帮助闵楼和赵元等人解读蚀文的举动在他看来那是要断自己财路啊!
  只不过张衍是善渊观弟子,他并不好直接出手拿人,后来一想,赵元这件事正好给了他一个借口,便假惺惺上门探望一番,说让赵元宽心,他定要为德修观讨个公道。
  赵元不久醒来,得知这件事后大惊,将赵英喊过来劈头盖脸大骂了一顿,让她立即过来与张衍道歉,并让她安排张衍下山避避风头。
  赵英哪里肯道歉?心中还认定张衍是个骗子,又不敢违背赵元的话,只想着把张衍赶下山去就算了事。
  赵英又与张衍不情不愿说了几句,虽然言语中遮遮掩掩,张衍还是大致明白了前因后果。
  这件事一发生,看来自己已经提前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这倒是比预想之中还要来的快,赵元能连夜派出人来告知自己,没有畏危避难,说明此人倒是值得深交的。
  张衍神色淡定,道:“你回去告诉赵兄,说此事我已知晓,多谢他及时告知,请他不必忧心,我自有安排。”
  赵英打心眼里是不愿意为张衍忙活的,现在见他不肯下山,那么她更乐的如此,自己也不算违了兄长的嘱托,心下更是暗道:“不知死活的小贼!不知道卞桥的厉害,等那恶奴一到,到时候有你的好戏看!”


第四章 千丈岩前解道书(上)
  一行五人围聚在千丈岩前的凉亭里,卞桥独自坐在正中的石凳上……
  他约莫四旬出头,衣衫华贵,头戴九阳巾,脚下一双厚底高履,脸型白而圆胖,手捧一只紫泥茶壶慢慢啜着,看起来像是个豪绅,而不是伺候人的管事。
  千丈岩前人多眼杂,远处有人指指点点,他却毫不在意,周围的几个奴仆都是短打装束,胸腹间衣裳敞开,脸上尽是骄横之气。
  赵英站在远处看着,暗骂张衍不知好歹,心里又隐隐有些后悔,卞桥向来手段毒辣,对付一个小小记名弟子简直是轻而易举,这小贼若被打死在这里倒也罢了,只是大兄定会数落她的不是,万一身体又气出毛病来怎么办?
  她自小被赵元抚养长大,如果不是为了她,赵元早已上山求道了,也不会因此耽搁了十年,所以她对赵元的话平时从不敢违背,今次也是见到赵元吐血,她又急又恨下才任性了一回。
  只是赵英并不知道,卞桥看起来横行霸道,但其实也懂得一点进退之道。
  一方面他对不该得罪的人他尽量不得罪,即便有些许冲突,别人也看在胡胜余的面子上不与他计较,另一方面,他对于没有背景的弟子又肆无忌惮的欺凌打压,也正是由于这一点,他在诸多管事中名头最响,凶名最盛。
  “卞总管,张衍来了。”
  一个被抓来听用的善渊观道童缩头缩脑地张望了一下,指着远处走来高大身影小声说着。
  卞桥本来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闻言稍稍打起了点精神,抬头随意瞥了一眼,这一打量,举起嘴边的茶壶却是一僵,有些吃惊道:“那个就是张衍?”
  他本以为张衍只是一个不懂规矩的穷酸书生,哪知道对方的形貌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张衍今天换上了闵楼赠给他的宽袖道袍,他仪容俊美不说,偏偏又身材匀称高大,比常人还要高出一头去,双目之间凛然生威,朝这里大步走来时,看上去雄武英壮,气势慑人。
  更令卞桥吃惊的是,张衍的面庞上浮现一层隐晦光泽,他常年在胡胜余身边处理杂事,自然是有见识的,一看就知道张衍不但已经到了筑元中“凝元显意”的境界,而且还隐隐然有步入“元成入真”的迹象。
  卞桥咧了咧嘴,心里暗暗恼火,不知道打听消息的人是干什么吃的,有这等修为,岂会是一名普通的记名弟子?
  其实张衍前身性格沉闷,上山三年只懂埋头苦修,闭门精研蚀文,从来没有结交过什么同道,可以说是毫不起眼,时间仓促之下当然什么都查不出来。
  按照卞桥原先打算,若是这个张衍无甚背景,自然是教训一顿后打成残废扔下山去。
  在他眼里,一个记名弟子算不了什么,要不是碍于这里是善渊观,他一句话下去就有人抢着去办,根本无需他亲自出面,可没想到一见之下,却觉得张衍大不简单。
  再加上张衍精通蚀文……
  一般似这等人,不是背后有入门弟子照应,那便是家世煊赫。
  一念至此,张衍的身影在他眼里变得高深起来,倒是不敢轻易造次了。
  不过往日他仗着胡胜余的名头自认也是个人物,既然场面都铺开了,那也不可能当着诸多弟子的面就此退缩,输了气势。
  他脸上勉强挤出几分笑容,坐在那里冲着走来的张衍拱拱手,道:“某家卞桥,平日里为德修观胡胜余胡公子打理俗物,这位师弟可是张衍?”
  张衍站住脚,目光平静无波地看了卞桥一眼,道:“是。”
  卞桥一直仔细观察张衍神色,见他听到胡胜余的名头时眼神中波澜不惊,毫无所动,心中更加肯定先前的判断,状似亲热的试探了一句:“不知张师兄与善渊观的几位师兄如何称呼啊?”
  卞桥这里提起的“师兄”自然是指善渊观的那几个入门弟子了。
  张衍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脸上似笑非笑,道:“自然不及卞兄与胡师兄那般亲近。”
  卞桥脸色一变,这话隐隐有讽刺他为人奴仆的意思,他平生最恨有人提起他的出身,不禁心头恼火,脸上堆出来的笑容也有几分僵硬。
  他看似文雅,可毕竟平时骄横惯了,口气顿时也变得不善起来,冷冷扫了张衍一眼,道:“我来问你,听闻你为我德修观弟子解读蚀文?可有此事?”
  张衍极为坦然,道:“有。”
  卞桥冷笑道:“我也知你到山上已有三载,岂能不知三观弟子立有规矩,解读道书有自有专人司职?也罢,今天不与你为难,你且在这里立个誓,从今往后,不再为三观弟子解读道书,我便代诸位师兄放你一马,既往不咎,你看如何?”
  张衍一笑,道:“既然卞管事开口,那自此以后,德修观弟子我自不与他解读道书。”
  卞桥眯眼看着张衍,冷声道:“师弟是真心不懂,还是消遣我卞某人?我说的是三观弟子,你可曾听得明白?”
  下院虽然分三观,但是平时往来频繁,如果有人从德修观得了道书,再托在另两观交好的弟子名下去张衍那里解读蚀文,那他还拦得住吗?那还不是和没说一样?
  张衍一拱手,淡淡说道:“既如此,恕难从命。”
  他哪里能不知道这里面的关窍?他故意这样说,这是以退为进的手法,这样一来,变得不是我不肯答应你,实在是你欺人太甚。
  卞桥本来忌惮张衍背后有什么人撑腰,原想大家各退一步,也不至于闹翻,没想张衍不识好歹,居然这么不给面子。
  转念一想,张衍虽然看起来也有些根底,但既然破坏“规矩”在先,说到几个师兄那里也是自己占理,怕他何来?
  既然好言好语你不听,那就休怪我不讲情面,真当我没有办法整治你么?
  来此之前他早有准备,既然不可能和解,他就准备上手段了。
  卞桥突然哈哈大笑了两声,道:“不妨事,不妨事,既然师弟在蚀文一道颇有心得,不妨让我等开开眼界,卞某这里有三本道书,请师弟指教!”
  他手一挥,身后一个小厮立刻摆上来一本道书,卞桥用手指关节在书面上敲了敲,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也知道张师弟你的规矩,米粮银钱少不了你的,就请张师弟指点一二了。”
  有生意上门,张衍自然不会不做,他走了两步,伸出手去拿那本道书。
  “慢来。”
  卞桥伸手压在道书上,眼睛盯着张衍,道:“我是诚心求教,张师弟如果解读错了,或者解读不出,又如何说?”
  张衍表情淡淡地说道:“师兄尽可砸了我的招牌,我从此不再言蚀文二字。”
  卞桥嘿了一声,摇了摇头,道:“不够,不够。”
  张衍也笑了,手缩了回来,站直身体,道:“那么师兄以为该如何?”
  卞桥眯眼道:“你自散修为,就此下山,自此以后,不得踏入我溟沧派地界半步!”
  因为这里聚拢多人,周围一些三大下院的弟子也逐渐围了过来,闻言一片惊呼,这是彻底要断了张衍的修道之路啊。
  张衍倒是意外,没想到卞桥之前没有发作,现在倒是变得强硬了不少。
  他是不知道这是卞桥豪奴本性,逐小利,畏大人,只是吃不透张衍背景这才没有直接动手。
  如果张衍这次输了而又没有人为他出头,那自然下狠手不留活路,如果有人出面求情,来头大的话他也能卖个面子,顺便讨个人情。总之,只要张衍道书解读出了错漏,到时候是扁是圆,都是任他搓捏。
  “师兄此说也可,但……”张衍倒是神色自若,道,“若要如此,此价就不是区区米粮可抵了。”
  卞桥嘿嘿笑了起来,在袖子里摸索了一阵,取出一只白玉瓷瓶放在石桌上,“师弟看来已是筑元修为,此为致和丹,瓶中一共二十三粒,每一粒都是价值千金,师弟以为可否啊?”
  周围三大下院弟子顿时议论纷纷,看着这瓶丹药眼中都是火热之意,不过也知道这不是他们能得到的,心中却都在大骂,这个卞桥明明只是一个管事,没什么修为,偏偏有这等好丹药,简直是明珠暗投,暴殄天物。
  张衍熟读典籍杂记,当然知道这种丹药的价值,不但可以辟谷养生,洗涤秽气,而且能固本培元,活血通脉,对动辄数日夜端坐不动的修道者来说大有裨益,关键是有价无市,这是入门弟子才可以享用的丹药。
  无需再多做考虑了,他当下回道:“可。”
  人群中的赵英看张衍答应下来,不由一撇嘴,这小贼真是不要命了,难道看不出卞桥是下个套让他往里钻么?
  卞桥朝周围一拱手,道:“好,今天这里有多位师兄弟在此,做个见证,免得传出去说我卞某人欺负人。”他也是手段狠辣,先一步用言语堵死了张衍的后路。
  张衍冷眼看着卞桥的小动作,他却毫不在意,旁若无人的在石凳上坐下,将道书拿起翻看起来。
  围在四周的众弟子听了卞桥的话,胆子大的都靠上来,都想看看这张衍到底有什么本事,竟然敢和卞桥放对,泰安观和善渊观弟子还好,在德修观弟子看来,这些年来卞桥在山上可谓作威作福,无人敢管,今天居然有人敢驳了卞桥的面子,胸中不免激动,更有甚者吩咐随身道童务必去找来知交好友,毋要错过这出好戏。


第五章 千丈岩前解道书(下)
  捧着手中的道书看了大约一刻之后,张衍摇了摇头,放了下来。
  卞桥冷笑一声,怪声怪气地说道:“怎么,莫非师弟有何为难之处么?”
  张衍叹了一声,道:“只是一篇东挪西凑的吐纳术而已,应是某位前辈的游戏之作,故意用蚀文写来取乐所用,不明真相者极易上当,卞管事若要修道,在下认为还是《一气清经》更适宜入门啊。”
  卞桥一怔,随即面皮有些发黑,这本道书倒的确是像张衍说得那样是用蚀文假作,其实非常不入流,不是在蚀文上浸淫日久的人轻易也看不出来,他拿到手里时原本还想卖个好价钱,今天只是凑巧拿来对付张衍,本来还想就算张衍解读出来,若是没有看出其中真正的根底,他也能借此讥讽张衍一顿,扫扫对方的面子,没想到反而让张衍抓住机会奚落自己一顿,他偏偏还不好解释,心中不由一阵憋闷。
  这时,人群中有人惊呼道:“这张衍解读蚀文竟然不曾用竹筹!”
  这话一出,周围多数人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都是一阵疑惑,是啊,怎么没见张衍竹筹呢?
  也不怪他们没见识,能拿钱财去上师那里求教的毕竟是少数,就算能拿到手的道书也是早已解读好的抄本,从来没见过哪个人解读蚀文不需要竹筹的,而少数几个人明白因由的人看向张衍的目光都是惊讶和佩服。
  张衍气定神闲,微笑道:“卞管事,可需我再手书一份?”
  “不必了!”
  卞桥哼了一声,出手用力一扫,将桌案这本道书拍到了地上,他阴沉着脸又拿出一本道书,先是慢慢抬高,然后手一松,任由其“啪”的一声落在石桌上,他嘴角一牵,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烦请师弟一观。”
  卞桥心中冷笑,要知道蚀文也有繁简之分,这本道书胡胜余第一次看时也要摆出竹筹,细细解读,就算张衍在蚀文一道上再精通,还能比过胡胜余么?
  退一步说,自己有胡胜余解读的正本在手,就算张衍能解读出来,那肯定也是错漏百出,一对照就能让他原形毕露!
  刚才那阵接触他也看出张衍言辞犀利,一旦让他言语拿住痛脚恐怕就奈何他不得,只等张衍出错,自己便立即发作,不给张衍发话时间,先坐实了再说!
  看卞桥这副模样,张衍就知道这本道书恐怕大不简单,不过他非但没有畏怯退缩,反而大起兴致,细细读下来,发现的确是有些难度,但凭他的能耐还是能够应付过去的,心中居然有些微微的失望。
  就在刚才,他发现随着自己的修为提高之后,解读蚀文时心思更为澄澈,如同映月清泉,片尘不染,连带速度也比往常快了一些,看来还暂时不需要用到那个底牌。
  再翻了几页之后,他发现这是一本上好的道门法诀,心中突然冒起一个念头,他本是为了扬名,现在不正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么?
  心中打定主意,他加快了翻动的速度,翻完之后,当即合上道书,闭目端坐。
  看到他这样的举动,众人都是一愣,猜测这本道书是不是难住了张衍?
  卞桥眼皮微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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