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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争锋-第1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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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衍稍作思索,随后微笑道:“无妨,由得他去吧。”
洪元钟说不定是与齐云天相识,但他忝为溟沧派十大弟子之一,要说齐云天为了太昊派而为难自己,那是绝无可能之事。
而蓬远派虽非玄门十大宗门之一,但至少还有一名元婴长老,底蕴也是不可小视,若能拉拢过来,对溟沧派不无好处,他相信齐云天也定能看出来,是以猜测此事最后必是不了了之。
张衍不怎么在意,穆冰心却是关心则乱,她脸容上现出几分犹豫,似在考虑一件极为为难之事。
过了一会儿,她似有了决断,轻轻一叹,皓腕一抬,自香囊之中取出一根玉简出来,轻轻抚去了其中禁制,双手捧着递到张衍面前,道:“张师兄,此为《辰火六御正法》,乃是昔年我山门祖师从那‘惊辰天宫’之上得来,只是此法若要修得大成,则需凭借这件至宝方可,张师兄不妨带去你那五徒儿翻看,他若是瞧得中,可来我门中修行,我蓬远派必以上宾待之。”
张衍双眉一挑,穆冰心的心思不难看出,这是怕姜峥不同意与单慧真结为道侣,所以主动拿出这套功法来,想要竭力促成此事。
此法能让太昊派忌惮异常,显然也是一门极厉害的道法,分量也是颇重的。
他想了一想,便大方收下,道:“那便看看我这徒儿是否是那有缘人了。”
见张衍并不推拒,穆冰心内心深处顿时有了几分期冀,强自振作精神,言道:“此番回返山门,奴家这就按真人嘱咐,勒束弟子,闭守不出。”
张衍笑着点头道:“穆道友不必太过惧怕太昊派,需知十六派斗剑之期已近,我玄门与魔宗必有一番较量,值此关头,太昊派定不会为此大动干戈,耗损自家元气,穆道心只需小心戒备,必定无事。”
穆冰心点头称是,蓬远派立派也在千载之上,山门大阵足以抵御强敌,没有洞天真人前来攻杀,那是谁也不怕的。
只是她心中也略感可惜,十六派斗剑法会乃是东华洲难得盛会,她本也欲去一观,可眼下与太昊派撕破了脸皮,此事却是不成了。
张衍双足在地上轻轻一点,便飘出大舟,踏在龙鲤背上,稽首道:“穆真人,叨扰几日,贫道也需回返山门,就此告辞了。”
穆冰心一个万福,道:“恭送张师兄。”
张衍拍了拍姒壬头上龙角,此妖低吟一声,便掀动滚滚海波,朝东华洲行去。
徐道人和章伯彦也是自舱阁内飞出,跟随其后,不过弹指之间,两道遁光便即溶入远空。
穆冰心望着三人消失之处,在舟上站了好一会儿,这才下令驱动大舟,向山门方向回转。
因原本张衍所处位置已距东华不远,不过数个时辰之后,龙鲤就渡过内海,上了陆地。
一离海疆,此妖便摄起大股海水,与云煞合在一处,遁在空中。
张衍因嫌龙鲤飞遁时太过惊世骇俗,因此命其往云中拔去,因有水云遮蔽,便是目力奇佳的修士,也只能见得一团蓝莹莹的海水在映天穹之中,而不知究竟何物。
龙鲤离了水,遁行之速就远不及海上那般畅快,陆道人本想取笑几句,可一想这妖怪小气的很,自己要是再遇到什么危难之事,难免又要给自己难看,因此也就忍了回去。
张衍负手站在龙鲤背上,神情似在思索。
此次去往斗剑法会,为壮声势,他不但要带上徐、章二人,还想带上卢媚娘这位元婴大妖。
但此女乃是北辰派严长老正妻,此行又吉凶难测,是以需去交代一声,免得生出什么罅隙来。
严长老夫妇皆是元婴真人,派遣弟子前去未免显得不够郑重,是以他决定在返山门之前,顺路先去北辰派拜访一番。
飞空足有半日之后,北辰派山门所在之地丹阳山,已是映入眼中。
张衍稍一顿足,龙鲤察觉到他心意,把身一俯,往下落来。
丹阳山中值守长老登时察觉到了天上动静,两名化丹修士站在守山大阵之后,抬头望去,看着那滚滚黑云之中龙首怪鱼惊疑不定,其中一人低声道:“师兄,这是哪里来的大妖?怎到我北辰派来了?”
另一人神情也甚是凝重,龙鲤身上罡风鼓荡,哪怕站得极远,也是感到那其中蕴含莫大威能,似如万顷海水要倒泻下来,他沉声道:“师弟,速发警讯。”
先前那修士没有迟疑,把手一挥,立刻发了一把银剑出去。
这警讯立时惊动了北辰掌门江霖,不消片刻,他便自尧景楼中驾了一辆锦绣华盖遮顶,旁有五团清运相随的飞车出来,车驾之上,除他之外,还侍立有六名童儿,手中各自捧着一件灵光闪耀的法器。
这时又有一道罡风自左江庐中飞起,盘旋上空,须臾赶至,严长老驱开罡风,上前见礼道:“见过掌门。”
江霖不及客套,沉声道:“山外似有大妖叩门,严长老且随我同去一会。”
严长老摇了摇头,道:“既然不知来人底细,掌门岂可亲身涉险?还请在此安候,老道前去察明情形。”
江霖沉吟片刻,似是觉得严长老说得有理,也就不再坚持,只郑重道:“严师伯,我山门中自两位师叔故去后,唯有师伯有元婴修为,若是来人存有恶意,万勿与之硬拼,有山门禁阵在,总也无事。”
严长老捋须笑道:“老朽理会的,掌门不妨请溟沧派的冯道友与我同行。”
江霖目光一闪,立刻关照车旁童子道:“你等执我手令,去请冯道长过来。”
童儿躬身领命,脚踩飞梭而去,不一会儿,一名神情沉稳,肤色微黑的道人驾烟煞而来,他已从童儿口中知晓发生了何事,先对江霖打了一个道揖,随后便对严长老正色道:“严真人,事不宜迟,贫道随你前去,若是真有邪魔外道来此,我必去信至霍师兄处,请得援手来此,不会使北辰派独自迎敌。”
近三十余年来,自霍轩大力扶持北方旁门散宗,许多门派都是得了好处,但正是因为此,他们也需为溟沧派看守住四方门户,肃清地界之上的邪魔妖孽,但倘若遇上了难惹的大能修士,溟沧派也会遣人前来相助。
霍轩还命许多弟子驻守在这些散宗山门之中,如此一来,溟沧派便能掌握大局,能集合诸派之力对敌,且有什么变故也能及时得知,而驻守北辰派之人,正是门中荀长老的弟子冯铭。
严长老与冯铭会和同行,火速到得山门之前,那两名化丹修士立时迎了上,对着山外指指点点,将所见所闻说了一遍。
严长老从二人言语之中听出来人似乎并无恶意,神情稍稍缓和了几分,道:“两位师侄,且在阵中等候,我去会一会来人。”
两人依言退下,严长老出了禁阵,往外而来,他乍然见得那头浑身金鳞,头生双角的龙鲤,不由大吃了一惊。
他年轻时也是去过东海的,一眼就看出这头大妖的来历,暗忖道:“这老妖千年以来,皆是在海外修行,怎么会到了此处?看那情形,倒似被人降伏了。”
他知能驯压龙鲤之人,绝非自己所能应付,因此并不上前,隔着百丈远就拱手道:“在下北辰严正亭,敢问道友何处来,上我山门有何贵干?”
只听煞云之中传出一声朗笑,张衍大袖飘飘,自内驾风而出,稽首道:“严长老,别来无恙。”
严长老不禁怔住,上下看了张衍一眼,似乎有些失神,随手一声感叹,笑着回礼道:“请恕老朽失态,想不到只数十载未见,道友已为吾辈中人矣。”
冯铭瞧见竟是张衍来此,也是惊讶,但他踏入化丹境界不过十余载,看不出张衍是何修为,只是觉得其道行似之前更为渊深,此刻闻听严长老之语,似乎其已是踏入元婴之境,不免露出难以置信之色,原本他想打声招呼,可是张了张嘴,竟是未能开口。
张衍倒是瞧见他,微笑道:“冯师弟,你怎在此?”
冯铭这时回过神来,忙拱手道:“张师兄,小弟是奉霍师兄之命,在北辰驻守。”
张衍点头回礼,笑道:“多年不见,不想师弟已修至化丹,可喜可贺。”
然而冯铭反应却是奇怪,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道:“张师兄,小弟有话单独与你说。”
严长老呵呵笑道:“老朽那里尚还炼有一炉丹药,便先失陪了,两位慢谈。”
他抬手拱了拱,便飘然转去山门之中。
待其走后,冯铭目光有些复杂,道:“张师兄,你此次回山有何打算?”
张衍看他一眼,淡然一笑,道:“自是去往十六派斗剑法会上走一遭了。”
冯名不知想到了何事,垂首片刻,似是有些踌躇,好一会儿后,他才一抬头,道:“以张师兄的道行,又修行这般神速,去往斗剑法会本是顺理成章之事,可是师兄久离宗门,不知门中变化,你,你恐是去不得斗剑法会了。”
第二百四十章 奋起一剑斩不周,扳倒乾坤天且休
张衍与冯铭一番语言下来,方才从他处知晓了如今溟沧派中情形,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
起了这等变数,对他而言确实不妙。
冯铭原本以为他会勃然大怒,甚至失望颓唐,然而张衍却是依旧神情平静,似与方才别无二致,只是双目忽然间变得如同无底静潭,渊深难测。
冯铭因感受到他身上浩大气息,本已是心惊不已,可不知为何,眼前张衍如斯冷静的神情,却反而比方才更是使人惧怕。
张衍对着冯铭一揖,道:“还要多谢冯师弟如实告知。”
冯铭慌忙避开,张衍便是不得去那十六派斗剑法会,门中的地位远在他之上,更不必说如今已是一名元婴真人,嘴中道:“当不得师兄之礼。”
张衍见他躲闪,便也不再勉强。
冯铭又看了看他神色,真诚劝言道:“以师兄之能,门中除大师兄外,怕是无人与之相比,只要能忍熬下去,总有破茧成蝶,鱼虫化龙的那一日,又何须计较眼前之短长呢?”
在他看来,张衍当年丹成一品,端得上是惊才绝艳,且入道不过百年,就已踏入元婴之境,这等天资更是称得上古今罕见,未来定是能成就洞天之人,到了那时,还有谁能压得住他?又有谁敢压他,眼下选择蛰伏之道,才是最为妥当的。
张衍微微颔首,他心中则是道:“冯师弟,你怎明白,大道之路,岂可退让半分?我辈唯有挺身迎难直上,方才得那一线之机啊。”
他与冯铭这等入道后有师傅指点,有同门相助,一步步稳稳走上来的弟子是截然不同的。
对冯铭而言,他只需按部就班,沿着师门长辈安排的路子走下去便可。
而张衍之所以有今日之成就,莫不是靠着自己披荆斩棘,不断奋勇争夺而来的。
冯铭所言或许是对的,但绝对不适合于他。
张衍胸有城府,心中虽有不同念头,但面上却半点也不曾显露出来,冯铭只以为他听从了自己建言,十分高兴,道:“师兄,此地虽是北辰派地界,但小弟驻守二十余年,也勉强算是半个地主,且让小弟为师兄接风洗尘。”
张衍点头道:“那也好,为兄离开山门为时不短,还有许多事要详细问一问师弟。”
他一抖袍袖,将伏兽圈放出,随即念动法咒,顿时射出一灵光来,这道光华急倏转动,便将龙鲤收了。
冯铭有些好奇问道:“师兄去哪里寻来的龙首鱼妖,看着好生凶恶。”
张衍道:“此妖名为龙鲤,素有翻江倒海之能,乃是为兄游历东海之时降伏得来。”
“原来这便是龙鲤?”冯铭一声惊叹。
齐云天玄水真宫之中就有一条龙鲤,只是他却从未见过,不免啧啧称奇。
张衍回过首来,对着站在远处徐道人与章伯彦二人一点头,招呼他们过来。
适才冯铭他与说话时,这二人自是识趣,皆是远远避了开去,此刻过来后,张衍沉声道:“有一事需交待二位道友。”
徐道人稽首道:“府主请吩咐。”
张衍低声说了几句话,二人都是点头,随后都是一拱手,各自遁空而去,霎时隐没入云不见。
冯铭随口问起二人身份,张衍只说是府中门客,便也不再多问。
元婴修士顶上罡云若不放出,也唯有同辈修士能分辨出其道行来,冯铭方入化丹境中,修为还不稳固,自是看不透这二人修为。
他若是知晓了二人皆是元婴真人,怕是要骇上一大跳,重新估量张衍如今实力。
严长老一直在山门内恭候,看到张衍被冯铭引去,只当他们师兄弟二人还有许多话要说,摇头一笑,便也不去凑那个热闹。
但他也不能毫无表示,便唤了几名弟子过来,仔细叮嘱了一番,命其安排几名侍女去听从二人安排。
张衍随冯铭到得居处后,便煮酒畅谈了一番。
冯铭专拣一些门中趣闻来说,见张衍始终面色如常,以为他已想开,便也放下心思。
直至晚间亥时,张衍才辞别冯铭出来,回得卢长老给他安排好的居处之中。
他在玉榻之上坐定,脸上浮现出了若有所思之色。
就在他离开宗门之后十年不到,门中便又逢一次大比,此次大比却是改变了门中格局,十大子弟也与原先有所不同了。
方振鹭终被陈氏拿下,如今不知道打发去哪里,门中已是许久听闻不到其消息了。
此事实际早有征兆,因此张衍也是毫不奇怪。
然而本是最有希望得继此位的陈枫,此次却是未能如愿以偿,代之成为十大弟子的另有其人。
这人也是张衍熟人,正是彭真人的关门弟子琴楠。
琴楠早在前次大比之时就已迈入烧穴一关,又有彭真人在后使力,晋入化丹境界也是早晚之事。
而在近次大比之上,她终成了十大弟子之一,如今代替方振鹭,成为排名第十位之人。
对此等局面的到来,张衍其实是有几分预料的,毕竟他本就允诺过彭真人,要设法推动琴楠上位。
然而有所不同的,这情形来得却比他想象中的来得稍稍早了一些。
而更没有想到得是,陈家居然主动舍弃了一个名位,这就使得彭真人并未借助他的力量便做到了此事,要说其中没有达成某种利益交换他是不信的。
这一步棋很是毒辣,彭真人当年只是因为初成洞天真人,无法对十大弟子名位插手,而张衍那时正缺乏背后佑护之人,两者的目标方才能够一致。
而如今彭真人有了自家弟子在其中,虽然不至于与他翻脸,但定也得不到如先前一般的支持他了。
门中十大弟子,几乎每一个背后都站有洞天真人,张衍现下若还是化丹修士,那今日回返山门,处境必定会很是艰难,甚至有人会设法来挤掉他的名位,索性他现下已迈入元婴之境,便是有人这么想,也无有那等能耐。
但随着十大弟子一个个迈入元婴之境,他光芒定不会如先前那般耀眼了,除非他的成就声望远远超过同侪,令人无法撼动,或者想方设法提升修为,始终赢在众人之前,方才有可能不靠洞天真人,也能稳稳立足山门。
先从修为上来说,不说练至洞天之境,只是到元婴二重,就不是朝夕之功,这并非眼下所能做到的。
而另一个,便是为山门立下不世之功。
本来十六派斗剑便是一个绝好的契机,但冯铭所言变故便是在于此。
眼下十大弟子之中,除他之外,还有另外二人成就元婴,其中一人,便是钟穆清。
不过此人寿数与齐云天相近,又是秦真人竭力栽培的徒儿,此人能踏入这一步也是意料中事,张衍对此并不吃惊。
但另一人,则是洛清羽。
门中传言,此次斗剑法会,只这三人可以前去赴会。
而三人之中,霍轩为陈氏赘婿,可以说是世家中人从修为上看,也是眼下十大弟子第一人;钟穆清为秦真人徒儿,向来崇奉平衡之道,而洛清羽却是师徒一脉朱真人的得意弟子。
三人背后都各自有一股势力,更深一步看,正对应浮游天宫三殿殿主之位,且微妙的是,这三人若能上位,他们之间恰恰能形成均势,怕是不得再有任何一人涉足其中了。
张衍明白,这一次与以往皆是不同,天顶之上,仿佛是一张结得密不透风的无形罩网,牢固非常,不容打破。
他却是笑了起来,自入道以来,但凡遇上阻路之人,他从来不曾有过半分退避。
纵使穹天在前,亦要一剑劈开!
似是感受这股澎湃无比的斗志,那藏于他窍中的剑丸发出铮铮铮三声轻响,忽然自眉心飞出,在半空中嗡嗡急颤,旋转不停,仿佛嗷嗷待哺之婴儿。
这一刻,张衍根本不及思索,只是顺着本我心意所指,猛然间就把自己全身法力灌注进去!
星辰剑丸忽然一声颤响,他浑身一抖,心神之中似是有什么韧弦崩断,这枚剑丸陡然间光华大盛,忽的腾在半空,再不断疾震,化出一道道分光剑影出来,点点光明如星雨,好一会儿方才停歇下来。
细细一点,共化六十四数,晶明璀璨,心意方召,便一个转动,齐齐投下,尽落于手,再度重合为一,还原成为一枚剔透如洗,莹润无垢的剑丸。
张衍眼望此物,只觉心神一片空明澄澈,似乎半点挂碍不存,但偏又生出无穷自信,仿佛有此一剑在手,尘世间一切困难阻碍皆无法挡得住自己。
自玄光境悟得剑丸妙道,进而分化剑光以来,他在此道之上始终未曾能再有进境,哪怕炼去了原先荀长老的印记后,这一层隔着薄壁也始终未曾打破。
直至到了今日,此物因心而动,进而受感破茧,再生变化,非但洗尽铅华,彻底化为自家心神合一之物,且较之先前,似也是威能增进了许多。
张衍屈指轻轻在剑丸之上一弹,口中曼吟道:“奋起一剑斩不周,扳倒乾坤天且休!”
丹阳山寂夜之中,诸弟子只闻一声悠远清越的剑吟传出,随后就见道道剑光宣溢而出,将半边天碧映如白昼,久久方才消去。
第二百四十一章 府中门徒
张衍在北辰派盘桓十余日,将星辰剑丸重又祭炼了一番,此后依礼拜访了掌门江霖及门中数位长老,便言及要告辞离去。
北辰派中只严长老一位元婴修士,张衍修为与他相若,本还想请他多住几日,交流些修道上的心得体悟,怎奈见其去意已定,心中虽觉惋惜,但也不便再多作挽留。
当日张衍就辞别众人,动身回返山门。
他也知如今东华洲非比往常,各宗门都是提高了戒备之心,怕引起什么误会,因此并不将龙鲤放出,而是祭动剑丸,如虹遁起,一路风驰电掣,往昭幽天池而去。
如今他遁光神速,只一个时辰之后,就遥遥望见昭幽山那掩映在飘渺云雾之间的参天巨影,再前行一刻,却见有三道遁光在山前来回游荡,隐隐约约传出欢声笑语。
张衍目光扫去,见那最前方的是一个少女,约是十二三岁,头梳双螺,身上是短襦长裙,长得天真活泼,细挑水灵。
她脚下踩着一只细云飞梭,只是飞空之时不甚熟练,往前几丈,就摇摇晃晃。
她右手处却是一个年未及冠的少年,双目黑白分明,浑身透着一股机灵劲,脚下是一朵有如白棉的云团,两人你争我抢,各自奋先,似在比试。
不远处则站着一名天庭饱满,体躯强健,仪表甚为不俗的年轻修士,一道赭色玄光绕身,正满脸笑容看着二人。
张衍原本也不怎么在意,自昭幽天池成为他洞府之后,也有不少门下低辈弟子来此行游,可看到这人时,却见其面目依稀有些熟悉,似是在哪里见过,再一转念,就记起来了,暗道:“这应是罗道友昔年从泉图部抢回来的徒儿。”
他曾听罗萧说起,此人父亲是人,而母亲为妖,是那泉和妖王的宠妾赵氏,是以随母姓,取了个名字叫赵崇。
张衍看了看下方那对少男少女,猜测道:“这二人莫非也是罗道友新收的徒儿么?”
他想了一想,便把浑身澎湃如汪洋的罡气收敛了,按落云头下来。
少年与那少女二人飞驰时原是并驾齐驱,不分上下,可过不了一会儿,那少年就落后半个身位。眼见得少女就要越过自己去,他眼珠一转,突然啊呀大叫一声,一脚站立云上,另一脚脱出凌空踏出,同时双手乱抓,似要掉落下去。
那少女见了,登时一声惊呼,不假思索就欲伸手去搀扶他,哪知那少年嘻嘻一笑,把脚下轻云一催,登时超出去了三四丈,到得一处山石前,伸手一摘,起了一株绿草在手,举起摇晃道:“师妹,这回却是你输了,荆娘子送你的那头凤尾仙雉归给我了。”
那少女气得俏脸通红,跺脚叫道:“师兄你耍赖,耍赖!这回不算!”
少年懒洋洋道:“师妹,这也怪不得师兄啊,每次你皆要上当,若是到了外间,遇上那些魔宗弟子,怕被卖了去也不晓得。”
少女不服气道:“那不过是师兄的缘故,到了山门外,雪儿断断是不会上当的,总之,总之这回不算。”
少年满脸无奈,转头对远处那年轻修士道:“赵师叔,你来评评理。”
赵崇却只是摇头,并不说话。
就在这时,忽然天上有一道森森剑光到来,顿时脸色一变,把手一拦,将二人护在身后,大声道:“不知是门中哪一位道长到此?”
虽然魔宗弟子肆虐东华,但得益于霍轩之法,散宗小门为溟沧派护住了四方门户,甚至还有元婴长老出来巡视,是以甚少有魔宗弟子深入山门实力范围之内,便是有一些漏了进来,修为高的随时斩杀,修为低微的也只送给门中弟子练手。
而昭幽天池左近就是溟沧派山门重地,这二三十年来也是少有外敌,能到此处的,多半是门中修士。
但赵崇也不敢大意,说话之时,就已是发了一道灵光去了昭幽天池之中。
张衍落在三人面前之后,便撤去剑光,走了出来,负手一立,温和言道:“你可是赵崇?”
赵崇不觉疑惑,抱拳一礼,道:“正是,道长怎知小人贱名?”
张衍笑言道:“你年少时我曾见过你一面,你却是不记得了。”
赵崇当年被罗萧抱回府中时,的确曾见过张衍一面,但毕竟那时幼小,还未得修道,是以心中所记忆的形貌已经有些模糊了。
虽然张衍叫得出自己名字,但他为人稳重,仍是不敢轻信,只是谨慎道:“小人已是发了讯信,道长若是府中旧识,且稍候片刻,刘师姐即可便至。”
语声才歇,便自昭幽天池之中飞起一道白如霜雪的烟煞,往此处飞来。
那少年和少女都是一脸兴奋,道:“恩师来了。”
张衍转目一望,只见刘雁依镂银纤环束发,身着水云镶袖深衣,腰系柳绿丝绦,步踏烟岚而出。
她并不去理会那两个徒儿,直直到了张衍面前,吸了口气,把满心的惊喜收住,缓缓跪倒在云上,道:“徒儿恭迎恩师回府。”
言罢,恭恭敬敬一个叩首。
见自家师傅跪倒,那少年和少女也是吓了一大跳,这才知晓面前站着得是何人,都是跟着一齐下跪磕头,只道:“徒孙拜见师祖。”
赵崇一怔,随后骇道:“原来是府主回山了,请恕小人有眼无珠。”也是慌忙拜倒。
张衍微笑道:“不必拘礼,都起来吧。”
四人依言站起。
张衍目光下落,仔细查看了一番刘雁依修为,见她浑身灵气圆润无瑕,就知已是破了最为难过的壳关,已是化丹二重修士了。
下来如功行再深得几分,便可设法凝聚法力真印了,不觉暗自点头,这大徒儿着实叫他满意,又指了指她身后,道:“雁依,那二人是你收得徒儿么?”
刘雁依垂首道:“请恩师恕徒儿逾矩之罪,因门规有定,化丹之后当要自九城之中择徒收录,但无有恩师准许,徒儿不敢擅自做主,因此只是暂且将二人收作记名弟子。”
张衍微一颔首,随口问了二人名字,才知那少年名叫左含章,本是大魏朝开国公左功常的后人,只因祖辈有一位是溟沧派弟子,是以把族人接来九城居住,连带他如今也是有了机缘。
那少那名为林思雪,虽非什么大族门出身,但也不知哪一辈起,就居于九城之中了。
左含章和林思雪听得张衍与刘雁依谈及自己,都是垂首而立,连大气也不敢喘。
他们可是自小听说过师祖张衍的威名,门中甚至有传言说,十大弟子中除却那已成婴的三人,已无人是其对手了,只是他们自入门后,就从未见过这位师祖,甚觉遗憾,此时都是在那里拿眼偷着。
张衍问过二人出身来历之后,便不再多言,微微一笑,道:“你等随我回府。”
他一挥袖,阵门挪动,几人只觉眼前一花,再睁眼再看时,竟发现自己已然是站在大殿之中了。
张衍环顾左右,却见府中有些冷清,不觉奇怪,往日他回到府中,不是罗萧就是商裳出迎,可此刻却未见到。
刘雁依在旁解释道:“恩师,近来商娘子几个族人功行到了紧要关头,需人护持,她一人力有未逮,是以罗师叔前去相助了,怕是还要些时日才能出关。”
张衍言道:“那雁依你需记得不必惊动她们,待出关之后再见也是不迟。”
刘雁依轻声应了,又屈膝一福,道:“恩师,待徒儿把师弟师妹们都唤了出来。”
她移步至殿阶下,拿起磬槌,在玉磬之上轻轻一敲,登时,一股清悦声音传遍洞府。
不过片刻,两侧阵门轰然转动,须臾之间,就有数道遁光落在大殿之上。
待光华散去,田坤,汪氏姐妹,姜峥,魏子宏等弟子皆是现出身来,见得张衍,都是神情大振,满是欣喜,一齐跪下叩首,口中都是道:“弟子拜见恩师。”
张衍拿眼看去,目光从这几个徒儿身上逐一扫过。
三十余年过去,田坤与汪氏姐妹二人修为虽不及刘雁依,但也稳稳步入玄光境中。
不过田坤看似修为迟缓,但有大妖桂从尧安排好的功法修行,却是最不用他操心的一个。至于汪氏姐妹,心性还需磨砺,修为缓些,却也不是什么坏事。
他目光在姜峥的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微微一笑,便移了过去,到了最后一个英武青年身上。
此子眉心中有一竖痕,宛然如目,肩膀上还蹲着一只白毛老猿,正是他六徒魏子宏。
张衍离门而去时,这徒儿也有二十余岁了,那时已修至明气境中,如今却也有玄光三重境界了。
刘雁依在旁言道:“恩师,六师弟资质出众,求道之心也是坚定,前年才出外寻药归来,现已可凝药化丹了。”
他这些弟子之中,若论资质,当以刘雁依和魏子宏为最高,有这等进境,也在他预料之中。
张衍欣然道:“甚好,雁依,过几日由你护持,助你师弟凝丹。”
刘雁依虽是秀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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