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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柳鸣蝉-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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辣手观音连挨双帆无影女两掌已经是疼痛有如骨折,眼见连双帆无影女都无法对付,再加上夏逸峰和飞燕双环,更是无能为力。自己手下人虽众多,十个也难抵住人家一个。东沙怪儒此时已是心动志摇,看来靠他也是无望。所以半晌答不上话来,眼睁睁地坐在一旁,看着夏逸峰。
夏逸峰点点头,说道:“既然胡帮主无话可说,贵帮与筏帮之事,就此了断。其实筏帮三老一来,胡帮主未必能有力量周旋。今日承胡帮主之情,夏逸峰在此致谢,来日太湖群雄大会上再见。”
飞燕双环在一旁笑道:“胡帮主挑拨东沙老前辈与我姐妹为敌,难逃老前辈明鉴,看你何以自处?”
夏逸峰略一回顾,看着大厅丹墀里,矗立着两枝大旗杆,下面两块大盘石,估计约有千斤。便向辣手观音说道:“胡帮主言出法随,两帮之事,就此一了百了,如果再任意寻衅,夏逸峰千里迢迢也来相会。”
说着话身影突然微蹲,两臂向内一圈,霍地一翻。顿时一阵狂飙起处,蓬然轰隆作响,千斤旗盘石骨碌碌翻走七八尺。
夏逸峰面不改色,收势起身,对辣手观音点点头说道:“胡帮主自信三龙帮安庆分帮有人比这块千斤石还硬,就请他前去寻衅便了。”
转身对东沙怪儒拱手长揖,说道:“在下夏逸峰为鱼皮令之事,开罪三龙帮安庆分帮,今日前来了账,放肆之处,前辈海涵。”
东沙怪儒站在一旁,眼看夏逸峰圈臂作势,已是惊诧不已,及见发掌推石,功力顿见,不觉长长的呵呵大笑,指着夏逸峰说道:“有心栽花不如无心插柳,今天倒是巧遇了。姓夏的!今天我若为难于你,不够大气,咱们老哥太湖群雄大会上见。”
夏逸峰倒是微微一怔,听他口气,分明与夏逸峰有何旧账未清,可是,远在东沙的怪儒,有何过节可言?双帆无影女为人心细,暗暗一扯衣角,说声:“看来与你刚才那招六合拳法有关,走吧!此地多留无益。”
三人一出得大厅,来到护庄河旁,但见刀枪剑戟,密密麻麻,约莫有两三百人,在庄门口严阵以待,而且其中还有不少弩箭手,真是剑拔弩张。
夏逸峰一见,敢情安庆分帮已经全部出动,大有孤注一拼之势。不觉哈哈笑道:“连你们帮主都闷声慑服,你们这些米粒之珠,也放光彩?”
转身向双帆无影女说道:“刘姐姐请借腰中宝剑一用。”
双帆无影女会意点头,一撤腰中宝剑,呛啷啷一泓秋水横出鞘外。遽然地玉手一抖,宝剑脱手而出,剑化长虹,朝上飞出。
夏逸峰长啸一声,陡然见他身一长,掠地腾空,人似大鹏展翅,嗖然上拔,何止七八丈高。但见他人在空中,转身一掠,宝剑落到右手,就势一翻,凌空扑下,剑化满天星斗,挟着一阵砭人肌肤的寒风,从人头上呼啸而过。只听得一阵呛啷、哗啦之声,不绝于耳。
一转眼间,夏逸峰已经安稳地落在两位姑娘身边。再定睛看去,两三百人执在手中的刀枪剑戟,约有一半人只剩下半截废铁拿在手里。
夏逸峰这一招大罗十九剑中的绝招“招女花挟”,有雷霆万钧之力,把站在护庄河边的三龙帮众,一个个惊得像是大雨淋蛤蟆,只剩瞪眼的份儿。
夏逸峰和两位姑娘,趁着这些人惊魂不定的时候,一齐拧身起步,凌空越过宽约三丈的护庄河,扬长而去。
刚一越过庄河,树荫里转出朱大钊,迎上去,说道:“我跟不上老弟,干脆向后转,迎来一批力量,打算打一个混仗,没想到老弟马到功成,这一仗就免了。老弟你看!”
夏逸峰顺着朱大钊手指一看,护庄河外所有的树丛里都冒出人来,人手一枝一式一样的镔铁撑篙,不用说,都是筏帮的弟兄。
夏逸峰叹道:“三龙帮妄夺别人衣食饭碗,险险酿成一场流血械斗。但愿辣手观音能自忖已力,不再若事生非,等过群雄大会,一切问题都该解决了。”
舒良抱着一枝镔铁撑篙,挥手散去筏帮弟兄,转身前来向夏逸峰抬手过顶,行礼致谢,说道:“舒良德浅能鲜,险使安庆地区弟兄失去衣食饭碗,夏少侠仗义援手,不仅舒良就是安庆分舵数千弟兄,无不铭心刻骨,永志不忘。”
夏逸峰谦逊再三。但言祸由已发,毫无骄矜之意,益发使得舒良心折不已。
一行人走来,不觉回到江干码头,但见筏帮弟兄已是活跃水面,忙碌异常。舒良略一注意,回顾说道:“敝帮长老驾临安庆了!夏少侠和两位姑娘慢行,在下先去一步。”
朱大钊自是也要先行一步,两人并肩急步去后。夏逸峰笑向两位姑娘晓道:“辣手观音经过这次惩罚,筏帮得暂安于一时。
看来筏帮三老太湖群雄大会势在必行,三龙一日不垮,筏帮一日难安。”
飞燕双环说道:“东沙怪儒功力诡谲。如果他真的倾力以助三龙帮,只怕此事又添了不少麻烦。”
双帆无影女接着说道:“东沙怪儒不知与六合拳有何过节,此人尚在邪正之间,在群雄大会能够劝其回头,倒不失为上策。”
三人说说谈谈,不觉已经走到江干码头旁边,迎面一只楼船,舱门一开,筏帮三老笑呵呵地一字排开在船头,向夏逸峰说道:“夏贤侄数月不见,功力之精进又令老朽刮目相看,两位姑娘都是人中之凤,更属可喜可贺!”
夏逸峰和两位姑娘赶忙上前行礼,说道:“晚辈一时之不慎为贵帮带来意外纠纷,内心难安。”
三老同声笑道:“夏贤侄对筏帮有一再之惠,老朽等已不敢言谢,贤侄反而引仄自责,更令老朽难安。二位姑娘虽属初次见面,但是老朽对于令尊令师俱已久仰,强将手下无弱兵,二位武林奇才,老朽等今日有幸一见,衷心至慰。”
宾主揖让,进得舱中,云中龙首先说道:“夏贤侄与两位姑娘南下之意,老朽已于日前获得令师叔灵空大师的飞鹰传简,得知一切。老朽等能为各大宗派邀为争雄之末,敢不遵命前往?何况这三龙帮与敝帮还小有过节,也就此作一了结。”
说着从衣袖里取出一封书简,递给夏逸峰说道:“令师叔并有书信转交,贤侄读后便知分晓。”
夏逸峰站起来双手接过书简,立即拆开一看,立即忧于形色,说道:“家师叔书上言道,衡山二老迄今未见消息,魔僧法真的铃声将为群雄大会上一大威胁,命晚辈急赶黄山,面请家师出山。家师数十年来从未远出白云谷一步,晚辈此行恐难获家师面允,如何是好?”
云中龙说道:“此事关系武林今后命运之好坏,令师高人,虽久不闻世事,但亦不致置中原武林尔后之存亡于不顾。肤之不存,毛将焉附?贤侄此行,当可成功。如今事不宜迟,老朽也不便挽留贤侄稍作盘桓。好在群雄大会以后,来日方长,留待日后,再行请教。”
夏逸峰也知道事关紧急,不敢稍停,便匆匆告别筏帮三老,兼程赶回黄山。
数月不见,黄山依然无恙。白云谷云雾围绕,一片迷潆。双帆无影女和飞燕双环都是初次来到黄山,但见层峦叠翠,上出云霄,松涛阵阵,流泉潺潺。时虽七月,黄山却凉爽如秋,端的令人有“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的感觉。
夏逸峰回到白云谷口,回想数月以前,自己奉师命离山,远走天柱,如今数月韶光易逝,亲仇依然未报。而且更引起一场中原与西域武林之争,前途如何,仍难逆料,想到此地,不禁感慨系之。
进入谷口,夏逸峰驾轻就熟,前行引导。白云谷虽然没有任何禁制,然而山路崎岖,云雾封锁,不是识途之人,也颇有寸步难行的感觉。
夏逸峰正在指点着谷里的种种,说给两位姑娘听。一十五年岁月,白云谷的一草一木,每一寸土地,每一块岩石,都是如此熟悉,都是如此为自己留下深刻而难忘的回忆。
两位姑娘一则对结庐黄山潜心参修的静空上人,心里有着虔诚的敬意;一则对于黄山如此幽静清秀,如诗如画的环境,悠然神往。同时又听着夏逸峰如数家珍的指点着一些令人回味的往事,所以,一路行来,异常缓慢,沿途流连观赏,半晌尚未行及白云谷之一半。
突然间,一声猿啼,在如絮的空雾中,一点白星若隐若现,弹然直奔而来。
夏逸峰一见欢然出声,点足而起,向前迎去。此时那点白星已经排云破雾来到正前,原来是一只浑身雪白火眼金睛的老猿,正是黄山白云谷的守谷灵猿。
夏逸峰迎上守谷灵猿一阵亲昵的拥抱,和老猿那种欢腾跳跃吱吱而叫的情形看来,这人兽之间过去十五年的朝夕相处,情感深厚,可见一斑。
一阵别后重逢的欢欣以后,夏逸峰皱着眉头走到两位姑娘这边来,发着急说道:“师父已于日前闭关,何时出关,目前尚未可定,连见一面都属困难,更别谈请他老人家下山了。眼见这太湖群雄大会日期在即,如何是好?”
双帆无影女说道:“守谷灵猿都已经告诉你了?”
夏逸峰点点头说道:“白云谷十五年终日灵猿为伴,虽然彼此语言不通,但是双方的意思都能借动作手势,而心领神会。”
飞燕双环在一旁说道:“久闻静空大师玄天易数灵验无比,以我的愚见,一切都在静空大师玄天易数之中。大师突然闭关,必有原因。太湖群雄大会果然无大师即不可,大师届时自会前往,否则亦为劫数所定,非人力所能挽回。”
双帆无影女也点着头说道:“芝姐姐言之极当,依我看来,静空大师虽然闭关,一定留有法谕给夏弟弟,我们到了以后,就会知道。”
守谷灵猿人立在一旁,似乎也听懂了他们讲话的意思,吱叫一声,转身弹然而起,疾射而去。夏逸峰和两位姑娘也立即展开身形,紧跟在灵猿身后,向白云谷深处驰去。
这白云谷虽然长年云雾围绕,迷潆一片,但是,谷的深处,却是清明开朗,正午阳光透射,霁日光天。夏逸峰一到云雾开朗处,立即收住身形。转身对两位姑娘说道:“眼前已到恩师潜修之处,我在黄山十五年,每逢到山顶练功回来,走到此地立即敛气收功,一步一步走回住处,以对恩师敬意,今日恩师虽闭关不在,礼不可废,二位姐姐请随小弟步行前去如何?”
两位姑娘都自然虔诚肃穆点点头,随在夏逸峰身后,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白云谷狭长而平坦,沿途少见怪石狰狞,倒是遍地细草如茵,一道山泉,淙淙直流出谷外,最为难得的,山泉两旁,衍生垂柳,微风吹来,飞絮起舞。如果不是两旁削壁悬岩的山峰,这白云谷那里像是山谷,倒是一个田野人家。
前去数十步,数间竹椽茅舍,临溪旁柳,朴实自然。此时守谷灵猿已经打开了紫扉,一缕清香,飘然而出,夏逸峰引导两位姑娘进得茅舍里来,先对上首紧闭的房门,深深一拜之后,再退到对面的一间,刚一坐上,就见竹桌子上压着一张字笺,夏逸峰急忙拿起一看,果然是恩师所留的法谕。
夏逸峰看完后,交给两位姑娘说道:“果然都在恩师玄天易数之中,二位姐姐请看!”
双帆无影女和飞燕双环接过法谕一看,上面写着:“西域与中原,无分彼此,惟作恶者,自应自食其果。太湖之会,法真嗔念一动,已不足惧,自有高人出手。善恶之间,原在一念,如能放下屠刀,何愁不立地成佛?
故不可太为已甚,少伤无辜,以体上天好生之德。
药散一包,以备不时之需。了却心愿之日,亦为永结鸳盟之时,玉胆为证,同心白首。
右谕逸峰徒儿”
双帆无影女浅浅地喟叹一声,说道:“静空天师真是高人,你我此行,俱已了如指掌。如此看来,太湖群雄大会,中原武林有惊无险了。”
飞燕双环点头说道:“依静空大师法谕看来,要夏弟弟多本仁心,即使元凶首恶,只要他能苦海回头,我们也就能放手时且放手了!”
夏逸峰点点头,收拾起这张法谕,在桌上拾起一个小包,料是谕示中所指的药散,掖进怀里,对两位姑娘说道:“恩师闭关,黄山不可久留,太湖会期已日益迫近,我们就此即日下山赶路如何?”
两位姑娘自是无话可说。尤其双帆无影女刘姑娘,还在惦念着洞庭湖的老父和刚自祁连归来的白姥姥,心里盘算着如果时日足够,还得先回一趟洞庭。
三个人在门外叩别了静空上人,正待迈出茅舍,忽然旁地里窜出守谷灵猿,拦住三人去路,手里握着一张字笺,吱吱直叫。
夏逸峰心里一动,赶紧说道:“两位姐姐请慢,恩师想是另留有一张法谕,嘱咐灵猿,不到紧要时不拿出来。如今在临行之前,灵猿挡路,定然有意外事去。”
说着抢上前一步,从灵猿手中取下字笺,两位姑娘也都围上来一看,果然又是静空上人的法谕,简简单单的十六个字:“谷外有人,谨防火攻,前后如此,三人分行。”
三个人一看,当时都面面相觑,半晌说不出话来。
飞燕双环先开口说道:“上人神算已是无疑,定是有人趁上人闭关之际,前来为害,叫我们分头御敌。”
夏逸峰手持法谕,沉吟半晌,说道:“恩师从不涉足江湖,毫无武林恩怨,而且在白云谷闭关,也无人知晓,何来恶人为害?令人难解。”
双帆无影女在一旁说道:“法谕中已指明有人火攻白云谷,不管原因如何,我们依法谕防范才是。夏弟弟对白云谷地理熟悉,可独自担任前谷方的防范,后谷由我和芝姐姐带着灵猿前去保护。对于火攻一道,暂时无特别防护方法,不妨以快制之。”
双帆无影女这一番分派,大家都无话可说,分手之际,飞燕双环忽然说道:“前后如有情况不明之时,可由灵猿连络。云雾迷濠之中弹剑作声,以示敌友。看来事不宜迟,我们就此各就各位。”
这种意外的发生,使夏逸峰不仅感到惊诧,更感到无限的怀疑,夏逸峰方才所说的话,都是事实。黄山十五年习艺,静空上人连白云谷都不曾出得一步,而且十五年当中,除了灵空大师偶从各地云游归来,白云谷连外人都不曾进来一步,何来旧仇而要趁恩师闭关之际,前来寻事?
夏逸峰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但是,他对于恩师的玄天易数是绝不怀疑,只是不知江湖上竟有何人,要到白云谷来寻仇?
心神分驰,脚下速度一慢,自己仍停留在谷的深处,转身打量双帆无影女和飞燕双环,两位姑娘和守谷灵猿,已是远去谷后,踪影不见。
正在这时候,突然远处有物破空,啸然作响,接着是轰隆一声,震得群山齐应,历久不绝。夏逸峰心里一惊,想道:“果然有人来了!”
赶紧一敛心神,右手反把一抖,呛啷紫灵长剑出鞘,长身展臂,霍地凌空一拔,嗖然而起,直达十丈来高,人起空中吸气平身,疾射谷前而去。这一起一落之间,竟达廿丈左右,夏逸峰情急之时,全力施展,潜力发挥极致,何异于御风飞行。
夏逸峰刚一落下身形,突然谷前又是破空作声而来,嗖嗖两道劲风,倏地在空中一撞,霎时间,又是石破天惊一阵轰隆爆炸。这次响声相隔夏逸峰也不过十七八丈之远,所以,响声听来更是震耳欲聋,响声犹未停止,半空中像是亮起了一盏巨大的火炬,在迷漾一片的白云谷里,射出一阵耀眼的光芒。
夏逸峰何曾见过这种东西?幸亏他人极机灵,顿时心里想到:“来人定然不识白云谷路径,而白云谷又是常年云雾围绕,所以才发出这种火光破云排雾,照明途径好进入谷内,看来来人对于此行,志在必得。”
心里闪电一想,赶紧闪电一旁借光亮朝谷外看去。在半空中火光照耀之下,云雾显然顿形稀薄,隐约中有三四条人影,正借着光亮,向谷内飞奔而来,眼看来人衣袂飘拂身形闪动,分明都是身负极高武功的人。夏逸峰心里微微吃惊,暗想道:“谷前已经发现三四个,谷后尚不知还有多少,而且个个身手都极不弱。那里来的这些武林高手,要与黄山白云谷为敌?”
心里在想,脚下可不敢怠慢,长剑一横,正待跃身出去,此时半空中火光已经渐渐熄灭,谷内云雾依旧,数步之内,难得见到人形,夏逸峰仗着自己路途熟悉,依旧脚不停步,飞跃向前。
如此前进数丈,突然头顶上又是有物破空作声。这回夏逸峰可有了经验,料定是又要爆炸火光。自己先发制人,立即闪身一掩,掩进一个岩石的后面。果然不出所料,一阵轰隆之后,爆出一阵耀眼的火光。
夏逸峰人在岩后,借着火光看去,赫然四个身披红衣的西域僧人,一前三后,连袂向谷内冲来。夏逸峰再也按捺不住,从岩石后面横剑跃出,拦住四个僧人的去路,厉声喝道:“四位僧人意欲何往?白云谷岂容得尔等任意猖狂?”
夏逸峰这一突然现身,四个僧人也蓦的一惊,一齐顿身停步,朝着夏逸峰直瞪眼睛,大概是没有料到,白云谷会突然出现这样一个持剑虎视而立的年青人,所以一时间倒是怔住了。
夏逸峰一见他们呆在那里,便又缓下语气,笑声说道:“四位大概是来自西域?对白云谷情形大概是不甚明了。白云谷与武林素无恩怨往还,四位仗众闯进白云谷,如系出自误会,白云谷不愿多惹是非,就请四位此刻退出,一切俱了。”
四位僧人一听夏逸峰之言,这才回味过来,前面那位粗声粗气打着不纯熟的汉语,问道:“你是白云谷静空和尚的什么人?快点跟佛爷回话。”
夏逸峰这才相信,果然是冲着恩师而来,和尚说话又是如此无礼,不禁又气又惊,立即厉声喝道:“你是何人?竟敢如此在白云谷撒野?”
喝声未止,悬在半空中的火光又熄灭了,夏逸峰此时确知来人是向白云谷寻衅的以后,也不管他是何人,火光一灭,心念随之一动:“不如先下手为强。”
紫灵长剑一挑,人走似飞絮,剑去似流星,就在云雾中,唰、唰,一连四剑,分袭四个僧人。一方面由于夏逸峰地形熟悉,认准了僧人的方位,长剑出手,不差分毫。再者,十五年白云谷习艺,夏逸峰的眼力在云雾中已是异于常人,再加人形雪参的功效,此刻虽在迷潆的云雾中,仍能透视几步以外,只要微见衣袂飘动,长剑立即如影随形,闪电而至。
这四个僧人没有料到夏逸峰会趁火光一熄,立即长剑出手。
这一连几剑,险险把四个僧人溅血横尸于白云谷内。不过这四个僧人也都是武功极高的好手,虽在云雾之中,也还能闻风辨物,把夏逸峰这一连四剑的攻势,堪堪闪过,却也闹得个手忙脚乱。
四个僧人刚一闪过四剑,夏逸峰那里容得他们还手?长啸一声,紫灵长剑化作万道长虹,绕着四个僧人,一剑跟着一剑,绵绵指到。左右也随着一翻,云雀九式连点带劈,也是展开一轮猛攻。左掌右剑,尽使黄山师门绝技,恶斗四个僧人。
四个僧人本身功力都很不弱,而且对于群斗,都有一套功夫。只是苦于白云谷云雾迷潆,视线大打折扣,处处困于被动,只落得躲闪腾挪的份儿。
如此七八招过去,夏逸峰虽然处于优势上风,可是,一时依然不能制伏来人,一时性急,大喝一声,手中长剑一紧,分形剑法夹着大罗十九剑的绝招,脱手而出。
左手刚削出一招“意在云层”,攻击左边僧人的上盘,右手长剑翻背一挑,一式“文殊鞭兽”,反削背后僧人。两招一出,果然见效,只听得噗咚一声,左边僧人肩头挨着掌风扫及,一时收势不住,跌落地上。
夏逸峰左掌奏效,心里不由地微微一喜,正待翻身发招横扫右后面的僧人,突然嗖、嗖、嗖……,一连好几声,暗器破空。夏逸峰知道又是火光要亮,心里一想:“也好!等待火光亮时,连施杀着清除了这四个再说。”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轰隆、轰隆,连声爆炸,周围响起一片声音,随着声音的爆炸,周围也顿时成了一片火海,方圆廿丈以内,照得通明。
火光一亮,三个红衣僧人像是旋风一样,倏地一合,六只手同举,三挂念珠,挟着刺耳的劲风,齐袭而至。劲道惊人,而且是齐奔要害。
夏逸峰一见念珠,倏地一惊。长剑一挽,闪出斗大光芒,剑花朵朵,封开来袭的三串念珠,足下倒纵微点,后退两三尺,朗声喝道:“四位可是来自西域法真大师门下?”
三个一招齐袭,被夏逸峰长剑封开以后,心里已是暗暗吃惊。又听夏逸峰指名喝问,三个人更是微微一怔。其中一人,一扬手中念珠,说道:“佛爷正是来自西域,你娃娃是何人?知道佛爷是来自西域,还不赶快滚开让佛爷办事。”
夏逸峰一听果然是魔僧法真的门徒,心里便猜到几分了,大概是冲着自己而来的,只是奇怪的,为什么知道自己这时候正在黄山白云谷?心想:“管他呢!既然是冲我而来,打发回去算了。”
想罢!顿时一阵大笑,长剑一指,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果真是法真的门下,你们的能耐大概也及不过你们西域的什么二尊者吧?二尊者都已经魂断中原,你们这些微末道行,还想怎样?”
三个和尚听夏逸峰说是二尊者已经魂断中原,料定这位年青人就是杨林所指的黄山白云谷门人夏逸峰,顿时怒气横生,一齐怒吼,骂道:“小畜生!你来得正好,只当找你不着,才找静空老和尚算账,既然碰上了,算是你小命当绝,接佛爷的招式!”
三个人的念珠一抖动,搅起三道劲风,周围攻来。
原来三龙帮毒指杨林在西京被飞燕双环孙姑娘逼令自断二指之后,满心愤怒,从客店奔出。既而一想,自己武功有限,欲报此仇,必须仰仗别人。这才再走西域,中途遇上魔僧法真,告知安宁二尊者客店受辱之事。
这法真南下中原,雄心万丈,没想到门下首座大弟子,未到太湖便受辱途中,如何忍受得住?其时他还不知道二尊者早就魂断祁连山呢!
魔僧法真随血掌吴恒到达太湖之后,第一件事便派手下门人八名,兼程前往黄山袭击夏逸峰师父静空上人,先泄积愤,然后再在群雄大会上痛挫夏逸峰。又怕去人武功不敌,特别细心,以西域火弹烧毁白云谷。可是,万没有料到,夏逸峰会在群雄大会即将开始的时候,会赶回黄山,冤家路窄,碰在白云谷内。
这时候三个僧人面对真正仇人,那里还肯放松,三串念珠疯狂点到。夏逸峰在西京客店领教过这串念珠的厉害,也不敢冒然大意,剑走轻灵,人化飞絮,在三串念珠中间,恰似挟舞花丛,翩翩穿插。而且手中长剑还招疾速,连封带削,剑剑不离要害。
转眼十招过去,此时四周烈火引着山林,火势渐渐猛烈,烧得劈劈叭叭直响。夏逸峰眼见火势猛烈,怕会引起遍山火灾,心神微微一怔,脚下步法一慢,三个僧人一见有机可趁,顿时一声暴喝,倏地身形四下一分,双手齐抬,哗地一声,右手念珠化作满天星斗,迎头盖下;左手每人都是三枚火弹破空而来。
这一阵弹珠如雨,迎头盖到,声势确是惊人。夏逸峰急切间右手长剑盘头盖顶,一式“风扫残云”,顿时剑气纵横,劲道四溢,化作剑幕,护住头顶,左手一圈,立即气走丹田,力提十成,喝声:“照打!”
喝声未了,只听得蓬地一震,当中的僧人首当其冲,骨碌碌被掌风撞退两丈开外,接着一阵嘶嘶直响,念珠被剑风扫及,遍落无形。只有火弹炸成一片火光,把白云谷照成火焰山一般。
夏逸峰此时打得兴起,没等到两个僧人回手,人随剑进,闪电进身,剑光一起,顿时血溅白云谷,两个红衣僧人连肩被劈成四半。
夏逸峰从未如此凶狠杀人,剑光收敛之时,自己不禁为之一呆。旋而又见周围火光烛天,觉得这四个僧人手段毒辣,诛之也不过份。转头一看,一前一后两个僧人还躺在地上挣扎。立即赶步上前,出手点住穴道,让他们倒在一旁,自己腾身而起,长剑一顿急挥,砍断山上火路,不让火势蔓延。回首白云谷下,烟火一片,倒着四个僧人,也不禁然慨而叹:“如此清修圣地,如今烟火血腥,俱都有了,我如何对得起恩师?”
转而一念谷后两位姑娘,尚不知情况如何,自己竟如何在此地临风凭吊?
人一急,立即振臂拔起,向谷后扑去。刚刚越过茅舍,只见双帆无影女和飞燕双环双双跃至,守谷灵猿跟在身后,蹀蹀而行。
夏逸峰急忙迎上去,问道:“两位姐姐!谷后情形如何?”
双帆无影女笑道:“四个僧人果然纵火烧白云谷,立意毒极,已经分别在双环与剑下伏诛,火势也被扑灭。夏弟弟独力迎战前谷,后果如何?”
夏逸峰长叹一声,把方才的经过,约略说了一遍,然后叹道:“恩师生平最忌杀戮,如今白云谷血腥遍地,他老人家如何安居?我之罪孽太深了。”
两位姑娘一听,也都螓首低垂,半晌无语。夏逸峰见状,又怕两位姐姐心里难过,便说道:“此次僧人来袭,都是缘由小弟而起,故而小弟内心难安。强敌来时,刀剑之下彼此无情,流血在所难免,二位姐姐也就不必有所不安。”
飞燕双环抬起头来说道:“今日此事虽属不得已之举,但是刀剑之下不留一点仁慈,毕竟稍欠厚道。夏弟弟恩师想是不以为然,留待日后再来请罪,此刻不宜久留,计算时日,赶上太湖大会,免误大事。”
三人立即分头将白云谷流血残迹清扫以后,于茅舍之外拜别静空上人,匆匆上道,奔向太湖。
路上行来只一日,所幸一路之上,尚无意外之事阻挠,三人从无锡起船由水路抵达苏州时,由指算来,正是七月十五太湖群雄大会的正日期。
夏逸峰和双帆无影女、飞燕双环在苏州未敢稍停,一路风尘仆仆,赶往太湖。
三人刚一抵达木渎镇时,便觉得气势顿然不同,三龙帮的势力果然不同凡响。但见沿路上都是排列着劲装汉子,真是矢上弦,刀出鞘,一个个如临大敌,虎视眈眈。而且沿途旌旗招展,气象万千。
夏逸峰那里还有心观赏这种排场,一心只望早一点赶到会场,一了十五年来的心愿。
谁知道刚一出得木渎镇,路旁一座新搭成的彩棚,出来两个人拦住去路,说道:“尊驾可是前往赴会的?”
夏逸峰不耐烦的点头道是。
旁边立即有人捧上来一本红丝绢蒙面的簿子,拿着一枝笔,说道:“请留下大名,以便通报。”
夏逸峰只顾赶时间,也无暇多看,拿过笔来就匆草了“夏逸峰”三个大字。刚一放笔,那边牵过来三匹骏马,那人说道:“此去会场尚有一段路程,尊驾不妨乘马前往,前面有人接待。”
夏逸峰接过马缰,心里才觉得三龙帮此番群雄大会,确是处心积虑,颇下一番功夫,防范自己报仇事小,志在慑服各大宗派事大,自己既然来此,何必心急而显出一付猴急像?
心里一宽,慨然扳鞍上马,并向那人道谢,三骑放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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