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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香劫-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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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天无意匆匆而进,从怀里拿出两封信笺,看了看坐在一旁的老人,神色疑惑的道:“师傅,信拿来了,可是……”他看着手中的封面白洁字句全无的的信笺,道:“按照白庄主所说,竹归居那密格有一封信要交给玉红雪,可是那里面却有两封……”

老人哦了一声,接过信笺,放在手中端详一阵。沉默许久,突然撕开了其中一封,从中取出一张薄纸。老人刚要看,天无意突然道:“师傅,这……”

清晨微风,从门外吹了进来,隐隐听见庭院树枝沙沙作响。老人声音淡淡:“故常亲笔提信,这一封,是给我的。”说罢目光再次移到了信纸上。

天无意面色一红,心中暗骂:师傅他老人家正直心善,怎会偷看他人的信件?自己却……心里一阵羞愧。

晨风轻微,四月的天气更加凉爽。老人看着信,面色数变。天无意瞧着奇怪,心中揣测:师傅他老人家澹泊数十年,心境早已波澜不惊,信上究竟有什么内容,居然让他也为之动容色变?他心里想着,老人已将信看完收回信封,叹了口气,道:“武林大会,血教三大派阀一定会到场作乱,到时候把这封信交给玉红雪,仙儿定然无恙,”

天无意奇道:“师傅,这里面写了些什么,能救仙儿?”老人叹了口气,望着门外天空,声音有丝摇曳的道:“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想不到我居然……有些事也该到了了结的时候了……”

青草迎风,香花袭人。天色忽然暗了下来,一阵风吹来,将老人衣衫飘了起来,他站在那里,显得寂寥而孤独,那些许多不为人知的心事,将他的佝偻的身躯压的更加苍老。

天边忽然之间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许多云层,浓厚压抑,汹涌离合。

老人抬头望了眼天色,对天无意道:“时候不早了,意儿,我们一起去看看这个武林大会。”天无意心中虽有有些不解,但也只好按耐住,等救出仙儿再说。当下点头,备好马匹,师徒俩穿出小巷,走上官道,翻身上马,一路朝风波湖而去。

此时路上不断有各门各派的弟子或是江湖游侠一路疾驰飞奔,有几个天无意认得,想来也是去风波湖参加武林大会,但人单影只,匆匆急奔,只怕武林大会早已开始,这些人被落在后头,这才加力急赶而去。

老人倒是不急,缓缓策马,似乎在想着些什么事情。天无意虽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去,但师傅在旁,只得跟着他徐徐而行,心想:师傅他老人家隐迹江湖二十年,他本不想管江湖中事,如今为自己这番重现而出,如此大恩,我天无意真是做牛做马也无以为报!又瞧得他苍老容颜,不知道师傅等会要是见到玉红雪会怎么样呢?

那天老人把一切都说与他听了,天无意自然知道那故事里的“他”当然是指师傅他老人家自己,同时先前压抑在心中的许多疑惑也随之而解,怪不得那神剑山庄白故常会有玉红雪的画像,怪不得白故常口口声声的古缺古缺,原来二人竟是亲兄弟并且爱着同一个女人!而神剑山庄灭门也必是玉红雪恨白故常当年联合着正道人士将她逼上绝路;既然曾是白故常夫人,自然会神剑庄剑法,那庄内死者身上有神剑九式里的剑伤之疑也就迎刃而解了。秘图的事她自然知晓,而时常出现在自己身边的“玉红雪”或许就是当年和她一起掉入悬崖的婴儿。

只仍有些疑问还没解开,那晚联合血教三大门主共同击败白故常的戴着恶鬼面具的人是谁?为何神剑庄灭门那晚,天香谷中空无一人?两者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联系呢?

又想:无论如何,今天一定要把仙儿救出来。天无意摸了摸饮血刀,收住纷纷心绪。

天空云层翻涌,越聚越低。看来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了……

各自想着心事,一路无话。到得风波湖时,武林大会已经开始,远远的望去,一片黑压压的人影,服饰各异,派别众多。

风波湖颇大,此时湖畔四周都已挤满了各门派弟子以及江湖游侠,或站或坐,但毫无例外,坐着的都是一些派中门主或长老级别的人物。众人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颇为热闹。

湖中央早已搭好木台,台面颇大,长宽各有三十来丈,木台以藏书阁山林间的不裂铁木搭建而成,下面由几十根粗壮的木柱支撑而起;湖水荡漾,但木台丝毫无摇晃震动之感,岿然如山,甚是坚固紧实。

天无意二人赶到时,一温文尔雅的白衣青年正好从水上飘过,稳稳的落在台上,动作飘渺优雅不带一丝烟火气,顿时引来群雄高呼赞喝,声浪震天,似乎颇受众人欢迎。

因为不想被认出,师徒二人找了处位置比较偏僻的的地方,戴上斗笠,翘首观望。

那青年上台,拱手环顾四周英雄,朗声道:“在下林怀忧,多谢各位英雄豪杰前来参加武林大会。”他顿了顿又道:“现今江湖风雨飘摇,神剑庄满门遇害,血教日益猖獗,江湖血腥四起,处处危机。在下心愤痛恨,欲斩妖伏魔杀尽邪道,卫我正道江湖。奈何势单力孤,心有余力不足。故此广发英雄帖,希望各派齐心协力,杀除血教,扬我正道!”群雄轰然应允。他一身白衣飘飘,俊雅的像是踏着云彩从天边而来的仙人。此时他气沉丹田,声音慷慨激昂,数句话就挑的人人振奋而起。

天无意看着湖中央那个白衣俊雅的青年,实在无法跟青衣口中的林怀忧联系在一起;这个面目俊朗笑容温雅的青年,真的就是那个十岁时就杀死自己亲生母亲的孩子么?一阵恍惚茫茫缠绕心间,天无意摇了摇头,不再去想。

这时候林怀忧又说了几句客气话,四周群雄都是轰然应允,开始讨论起来,似乎在商量什么事情。不多久,群雄中一人挺身站出,向四周拱手致意后道:“藏书阁乃江湖大派,藏书怀忧才貌双绝,琴棋书画四绝宝典无一不精,自然是武林盟主最为合适的人选了。”

林怀忧笑了笑,拱手道:“在下年纪尚轻,武功不足才疏学浅;虽是一阁之主,但武林盟主须是一位武功天下第一德高望重的人来当的,在坐各位英才无数,江湖德高前辈更是多不胜数,不如大家再行商议共同推举一位如何?”

群雄你一言我一语的纷纷劝说,林怀忧只是摇头不允。其间又有几个人被推举了出来。众人纷纷计议讨论,顿时场中声浪嘈杂无比,由于推举不同,慢慢形成几个较大的支持群队,其中以天香谷谷主幽蓝,藏书阁林怀忧,华山掌门李单寒,娥眉掌门裴紫袖,这四人拥护者颇多,隐隐形成四足鼎立般的势力。群雄争论不休,最后商议之下,还是要在台上分个高低。

远处天无意忽然冷笑,心中却着实悲凉,眼下这武林大会乃是争对血教号召天下英雄而开,如今却变成各大势力明争暗斗、互相勾心斗角的擂台,可见正道势微实是必然,如果所料不差,血教今日必然会乘正道各派斗的遍体鳞伤之时倾巢而出,将这些所谓的正道人士一网打尽!他转头看了身旁老人一眼,见他神情淡淡,仿佛这种事情早已司空见惯,心中更是悲凉愤怒。

林怀忧神情悠然的站在台上,宣布比试规则,无非就是武艺切磋点到为止之类。比试很简单,谁若是觉得可以做武林盟主,就可以上台挑战,谁能战到最后而不败谁便是武林盟主。

林怀忧宣布完后,马上就有一个汉子飞身而上,他生的五大三粗,天无意觉得有些眼熟,想了良久,终于记起是自己第一天来带江南在风云楼里大喝喝的讨论武林大会之事的汉子。

这时又有一个身形极为消瘦的中年男子飞身跃上湖心高台,两人各自行了一礼讲了几句客气话,便开始打了起来。

粗壮汉子使的是一根粗长铁戟,看来入手颇为沉重,不过倒与他身材很是匹配。消瘦中年手中握着把双刃刀,寒光闪闪。两个各自试探了几招,比试逐渐激烈起来,粗壮汉子瞧起来不过三十,但颇有神力,那根粗长铁戟少说也有百来斤,竟被他舞的虎虎生风似乎丝毫不费力,密集的戟影向那消瘦中年攻去,那中年显然不想与他拼蛮力,手中双刀如叶挥舞,拈连挪转,运用手法纯熟之极,将戟上的力道纷纷卸了开去。转眼间两人又过了数十招,粗壮汉子手中的铁戟竟是越舞越快,消瘦中年对于越来越迅猛的戟影似乎已经招架不住,手中双刃刀已被抵挡的全是缺口,待到百招过后,已然落了下风,看那样子,接下来五十招之内必败无疑。

天无意瞧的无趣,场中群雄倒是喝彩连连,不时暴发出排山般的叫好声。看向已经掠回湖畔的林怀忧,此时他正与旁边的天香谷主幽蓝低声说些什么,接着两人一起看向湖心木台。天无意心中不禁想到,藏书阁和天香谷都是正道大派,以林怀忧与幽蓝这样的一派之主,这番比试下来的结果他们决计不会想不到,若是正道真被血教乘机打尽,唇亡齿寒,他们也不会好受,可是为什么还要这样做而不去阻止呢?

正思虑间,忽听一声惨叫,只见那位消瘦中年被一戟打断双刃刀,铁戟攻势却不减半分,几乎在同时砸在了他的胸膛上,骨头的喀嚓声和惨叫声中他的身子立刻被打的飞了出去,猛吐几口鲜血落入水中。周围立刻暴发出一阵喝彩叫好,还有几个汉子骂骂咧咧的跳入水中,救起那落水中年。

木台上那粗壮汉子向四周抱拳拱手,粗大的嗓门分外洪亮:“不知道还有哪位英雄好汉上来讨教?”话音未落,就有一个浓眉大眼的和尚飞身直上木台,口中道:“请施主赐教。”说罢更不多话,手中铁棍呼啸抡起,一套少林棍法施将出来;棍势凌厉,呼啸如雷,看来也是套刚猛性的棍法。粗壮汉子不敢大意,提戟迎上。

两人都是刚猛力量型的武者,以硬碰硬,以刚对刚,胜负立马分晓,只三回合,那和尚就被一戟打飞了出去,手中铁棍不堪重击,弯曲如弓。又是那粗壮汉子胜了,只见他站在湖心木台上哈哈大笑,顾盼自雄,甚为得意。

空中云层翻涌不息,虽是上午,但天色也变渐渐变的暗淡下来,那暴风雨却是迟迟不下。

接下来上台挑战的人竟都无一例外的被打飞了下台,那粗壮汉子一连胜了六七场,终于有些气喘。在第八场的时候,被一娥眉女子细剑一挑,落入水中,虽没受伤,但样子却颇为狼狈。他恨恨的瞪了那女子一眼,粗臂剧烈划水,引的平静的湖水突然之间波涛阵阵,捶胸大呼的游上岸。

天无意看的这汉子倒是性情的很,心地多半与他憨厚大咧的样子差不多,暗自留意了下周围几人的对话,这才知道,这汉子乃是江湖人称“八千神力”阿蛮的弟弟阿虎,自号“万斤神力”。

接下来都是一场场小型的比试,大多在百招之内就已分出胜负,群雄中三方势力里的人物也慢慢上台,都是意在试探,但颇有些伤亡。

这样一直到三个时辰后,江湖各门派除了门主级别的人物,所有高手几乎全都上台亮了次相,而这三个时辰内,林怀忧和幽蓝俱都是在细细的观看,十分投入。天无意心中疑惑不解,这时老人突然道:“藏书阁四大宝典具是些厉害高深的武学,讲究化腐朽为神奇,只要是练成了琴棋书画四绝,再练其他任何一种功法,那怕是再寻常不过的招试,由他使来都是威力剧增。”天无意突然了悟,那丝疑惑也终于解开,点头道:“怪不得林怀忧会让群雄公然比拼,自减力量,原来是想修习他们的武功!想来天香谷也是一样吧。”心中苦笑,这三个时辰下来,武林中各门各派都已上台战过,那不是江湖上所有的武学功法都在这三个时辰内被他全偷学了去么?

老人轻叹一声,低声道:“天香谷谷中绝学只有三样,一是‘断尘剑法’,二是‘顺水流’,第三是最为神秘的‘天香宝典’,这一绝只有谷主才有资格修炼。”他神色古怪,犹豫了下继续道:“这第三绝‘天香宝典’其实和血教合huan派‘天地宝典’是一样的武学,而合huan派‘千丈尘’必杀技就是源于‘断尘剑法’,‘顺水流’练的是身形步法以及如何巧妙抵御,跟合huan派里的‘逆江流’同出自一本叫做‘顺逆大法’的秘籍中。”

老人淡淡道来,说的颇为轻松,可字字惊人,听的天无意心里波澜汹涌翻腾不息,他实在无法将两者比较起来。一个是冰清玉洁让人仰望的正道大派,一个是水性扬花万人唾骂的血教邪派。而她们派内武学秘籍竟然全是一样的,为什么这三绝功法到了天香谷就成了圣洁的修炼秘籍,为什么到了合huan派就成了淫邪的合huan武学?

这世间之事,真的就是这般滑稽颠倒,迷茫难分么?

这时候湖心木台上剩下的是一位天香谷的女子,她容貌秀美,手持长剑,刚刚以一套断尘剑法里的‘花舞落叶’伤及对手左肋赢得胜利。此时她站在台上,秀眸四顾,正等着接下来上台挑战之人,不过等了许久,群雄中却是没有一个再上去,颇有些武力的早已上台战过,现在剩下的只有各大门主了。

天空云层不断翻涌离合,瞬息万变,压抑的气息沉重而烦闷,群雄声浪嘈杂,有的抬头看了看天色,有的禁不住破口大骂,有的端然而坐闭目凝神……

风云聚变,天地间也仿佛在瞬间失色。突然一个洪亮浑沉的声音传来:“三月初九,秦某于藏书阁下战书一封,约定今日之战。”人还在百丈之外,声音却如焦雷般的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群雄中内力稍弱之人立时摇晃跌倒,狼狈不堪。

群雄中有人已然失色叫道:“风雨亡魂!血教秦风雨来了!”声音此起彼伏,话声未止,又听一个雍懒娇媚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这武林大会好生热闹,二十年没动了,我也来松松筋骨。”声音柔柔,仿佛春香拂面,让人听的全身酥麻。远远的看见一体态阿娜的黑衣女子踏柳飘然,幽香袭来。

群雄再次轰然,纷纷惊叫:“合huan红雪!她是合huan红雪!”天无意心中奇怪,看那女子,虽然蒙着面,但声音却不像是自己碰上的那个一身火红的玉红雪。转头看向老人,却见老人神情淡淡,但一双浑浊已久的眼睛此时却是精光闪耀,分外有神。口中喃喃道:“二十年不见,她还是这般一丝没变……”天无意一愣,心中闪过千万念头,想着之前诸多事情,剥丝牵线,不由讶然:难道她才是真正是玉红雪?!

他思绪未已,又听一个淡淡的声音传来:“群雄齐至,天下盛事,青衣怎能不来?”在秦风雨身旁,一青年面容俊雅,一身青衣,三人一齐踏柳乘风而来。

群雄更是轰然,愤怒,恐惧,咒骂……许多声音交杂在一起,终于汇成一个:“炼狱青衣!他是炼狱青衣!”

乌云厚聚,风起云涌!狂风席卷,天地色变!蚩伏二十年沉寂江湖的血教三派终于在今日再次一齐重现!

第十一章 藏书怀忧,炼狱青衣

三人由西面而来,身形飘飘,稳稳落在风波湖畔。一时间西面群雄纷纷惊惧朝后退开,口中却是喝骂不止。不多时,一大片血教弟子跟拥而来,个个手持明晃晃的兵器。群雄避退,纷纷朝挤向东边湖畔。

湖波击溅,硕大的风波湖畔,在刹时间,东西两面,正邪对侍,泾渭分明。

林怀忧由始至终面色淡淡,岿然端坐,从容望着对面血教众人,眼眸深邃,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天无意四下探寻,终于在那西面人群中找到了那袭火红身影,她站在那黑衣女子身旁,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目光也是朝这边望来。天无意慌忙低了低斗笠,心中却荡起一丝说不清的情绪,似欢喜?似责悔?又不是。定了定神,静观其变。

此时林怀忧已站起身,气沉丹田,望着对面沉声道:“林某战书既接,自然不会食言,请秦门主上台赐教。”说罢,身形飘掠踏波乘风,悠然落在湖心木台。

对面秦风雨一身长袍,面容方正,身躯雄壮,威风凛凛。右臂衣衫却是空荡飘摇,竟是独臂!他哈哈大笑道:“二十年前林横天断我一臂,今日秦某不双倍取回,誓不为人!”话声未落,人已纵跃而起,几十丈的距离,他竟是不借助外力直接提气跃上!西面一片叫好声,引了东面一片喝骂。他人已稳稳落在木台上。

“轰隆~~”天际一声闷雷,聚集了大半天的云层骤然离合飘摇,狂风怒卷变幻瞬息;风波湖水波浪阵阵,撞击着湖畔青石,浪花击溅。不多时,暴雨噼啪而下。

湖心木台,秦风雨长袍翻飞,威武而立。林怀忧白衣飘飘,面色悠然。两人凝视良久,秦风雨怒喝一声,手持弯月亡魂刀,上手就是一就怒劈。林怀忧挺身迎上,他不使任何兵器,竟是直接右掌飘然对上。

秦风雨刀势凌厉三分,迎着风雨,直如电雷般的呼啸而下;刀至身前,林怀忧身形不变,曲指一弹,叮当声中,亡魂刀反撩而上。秦风雨一惊,手中力势陡沉,亡魂刀至中途,再次怒劈而下。林怀忧白皙如玉般的手指,曼妙挥洒,将刀势震偏开去。亡魂如影随形,越舞越密,林怀忧身形飘摇不定,始终只以两指挡架。

两人一上手在刹那间就已闪电般的互相攻出十几招。群雄看的眼花缭乱,只觉秦风雨处处雷厉杀招不断,而林怀忧却如弱柳扶风软棉无力,都道他落了下风。

天无意看着却是惊心动魄,传闻藏书怀忧才貌双绝,果真名不虚传,他以这两指之力就能从容御下秦风雨势大力沉的“亡魂刀法”,可见他功力之高匪夷所思。

老人也瞧的有趣,淡淡道:“想不到藏书阁出了这么一位奇才人物,琴棋书画四绝功法贵在练指力和心力,林怀忧能在秦风雨*般的‘亡魂刀法’下支撑百招之久却始终从容如初,可见一斑。”老人轻轻一叹;“他已经远远超过他父亲了,三百招之内,秦风雨必败!”

雨势愈大,狂风呼喝。湖心木台秦风雨心中惊怒交加,出手也更是凌厉无匹,终于慢慢使出亡魂刀法的精要真髓。只见刀势一改方才一往无前般的沉猛,变的灵活流动起来,就像这风波湖水一样,汹涌下不失柔活,刚猛中不缺变化。

林怀忧终于感觉到了压力,此时暴雨连绵,直如瓢泼。只听他一声清越的长啸,双臂翻舞,十指错落翻飞,刹时间,他身前空中蓦然出现一条条晶莹的细线,他十指翻弹,悠悠琴音如流水般倾泻而出。

群雄哗然,沉寂片刻,突然暴出一阵阵排山倒海般的惊呼赞喝。他的内力竟达到了聚雨成线,以水为弦,弹奏出藏书阁第一绝“琴道成败”的地步!

琴声寂寥悠远,淡如月色,曲调却是跌宕回旋,幽忧难决。雨丝不断,琴弦晶莹,林怀忧幽幽而弹。突然十指一拂,琴音骤然高亢尖锐,一道明亮晶莹的水剑朝秦风雨射去。

以音凝水,引水为剑!水剑慢慢悠悠,似快似慢,余音不绝,轨迹飘忽不定。秦风雨面色肃然,大喝一声,手臂一振,亡魂刀势若龙吟,刀影也跟着模糊起来,在茫茫的暴雨中若隐若现,冲破水剑,直攻林怀忧而去。

林怀忧双臂不停,两指一拉,又凭空出现一根晶莹弦丝,十指翻弹。琴音淡淡,但生机不绝,仿佛碧叶卷莲,烟波垂柳。突然间由淡转浓,由浓拔高,刹那间一连数次跌宕翻转,终于渐渐高亢,如风波暴雨,浪花击石。面前一片薄薄水幕悠然升起。

暴雨如盆,雨水倾泻,秦风雨只觉身前压力骤增,如有千斤之巨,大喝声中亡魂刀猛撩而去,由上至下,呼啸如风雷。水幕一阵动荡,哗啦一声终是破碎开来,秦风雨身势不停,亡魂刀向着林怀忧怒劈而下。

群雄惊喝纷纷咒骂起来,血教一边也是大声回骂,一时间,风声雨声咒骂声,声声入耳。天无意瞧的入神,心里还来不及想林怀忧会如何破解这瞬间夺命的一刀,就听琴声骤然一变,高陡铿锵,急转而上,如同峭崖险浪,又似火山喷发。刹那间,一大片雨水在他身前猛然凝聚,集合成刀,堪堪挡住秦风雨亡魂刀的这一致命攻击。巨大的轰击声中,只听林怀忧淡淡的声音:“秦门主既下杀招,林某也当奉陪到底才是!”十指拂弦猛然加快了数倍,双臂一震,秦风雨只觉一道不可抵挡的气劲呼啸而至,手臂剧震,雄壮的身躯被震飞数丈,面色骇然。

暴雨中,正道群雄情绪更是激烈,纷纷呼喝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杀了他!杀了风雨亡魂!”声浪震天。

琴音不绝,再次急转而上,如千里飞瀑,疾涛猛浪。音调疾响,风狂雨骤,仿佛风波湖水巨浪滔天。暴雨天地,猛然间,似乎都成了他琴音下的杀人利器,雨点如刃,鬼哭狼嗥!

秦风雨面色惨白,亡魂刀犹自震颤不已,他哈哈哈大笑,不退反进,独臂握刀,横天怒舞,直朝林怀忧面门而去。

暴雨如狂,天地呼啸!林怀忧摇摇头,淡淡道:“飞蛾扑火,自取灭亡!”双手猛震,琴弦立断,周围雨点骤然呼啸着向秦风雨激射而去。手指不停,在空中伸收张合,刹那间,一条条晶莹水线纵横交错,须臾形成一大片水幕,水线漂移不定,林怀忧十指如影翻飞,二十五根水线晶莹剔透,几个呼吸间密密麻麻的交纵在了一起。

群雄惊骇,几个见识稍广的人大叫道:“棋道生死!这是四绝里的棋道生死!”声音尖锐,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恐惧。

秦风雨此时身上已被无数雨刃击中出十多道伤口,鲜血长流。亡魂刀翻舞未息,只见一张棋盘般的水网铺天盖地而来,瞧那水线晶莹,寒光闪闪,杀气凛冽。他不敢大意,怒喝声中,真气猛然爆发,亡魂刀白光如烈日,耀眼夺目,一刀怒斩而下。

雨丝纷扬,暴雨仿佛也被这一刀给从中劈开,声势如弱水席卷。棋盘飘摇浮摆,似乎不胜风狂,却仍是一分分迎上亡魂一刀。

天无意瞧的心潮澎湃,不知道这一记比拼谁会胜呢?却听老人一声叹息:“风雨亡魂就要败了,倘若他应对灵活,或许还能在千钧之际保得一条性命。”天无意大骇,瞧场中两人,秦风雨刀啸如雷势不可挡,林怀忧棋盘翩翩力弱劲柔,悬殊若此,怎还会被杀?心念未定,就听场中秦风雨惨呼一声。

棋盘翩然,水线如刀。暴风雨中,就那般委婉含蓄的穿过亡魂刀,朝秦风雨当头罩下,秦风雨大骇失色,千钧一发之际,身形一闪,终是避开了这必杀的一招,但饶是如此,独有的一只右臂也被生生切去,鲜血如柱,冲天直飙!

众人尽皆失色,不久正道这边爆发出一阵阵叫好喝彩,声浪冲天。反观血教那边,亡魂弟子尽皆反唇相骂。青衣面色淡淡如水,眼光深邃,透过茫茫暴雨,看着湖心林怀忧;那黑衣玉红雪面罩黑纱,看不出什么表情,而她身旁那一道火红却是失色惊呼。

风狂雨骤,风波湖巨浪汹涌穿空。湖心木台上,林怀忧淡淡而立,暴雨如泻,他一身白衣依旧飘飘出尘。秦风雨面色惨白,在暴风雨中摇摇欲坠,右臂鲜血如涌,倾泻如雨,流入湖中,染红一片湖水。

风横雨狂,湖波汹涌。看着湖心木台上的林怀忧,天无意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寒意,他猛的一个激灵,看向身边老人。老人面色淡淡,半响才飘摇着声音道:“二十年前风雨亡魂被藏书横天斩去一臂,二十年后又被其子斩下一臂,这世事滑稽莫测,天意弄人那……”

暴雨如柱,丝毫没有减小的趋势,这江南四月下暴雨,竟也是下的这么久,可是要洗净人间的血腥么?

少年心性,心性少年,这个问题,他又该向谁解答去呢?迷茫中他已经听不清身外的声响,只觉得嘈杂一片,什么也听不清楚了……

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他再次看向湖心木台的时候,青衣正和林怀忧久久凝视,暴风雨中,雨气蒸腾,在他们面前升起一片片白烟似的雾气。

这两个恩怨纠缠十多年的人,是不是也会像刚刚那样,生死相搏,血腥而杀呢?这个武林大会仿佛变成了了结恩怨的场地,也成了正邪之间平静了二十年后的再次血战。

风雨飘摇,湖心中,青衣声音淡淡传来:“林怀忧,我回来了……”他神情淡淡,就连他的声音也淡的跟着雨水一样。

林怀忧神色微微一变,深深的看着青衣,道:“原来是你!”他淡淡一笑道:“其实我早该猜到是你的,从你事事争对藏书阁的时候我就应该猜到了。”他神情也是淡淡,但他的淡,更像这江南的风,或者像此时的风。

“我说过的,若我林少凡不死,必会回来百倍千倍的奉还你们对我的所有!”青衣看着他,一字一字的,仿佛从牙缝里挤出。

林怀忧大笑,声音也变的有丝疯狂:“看到了么?你看到了么?我说过,我会拿回属于我的一切,我会拥有我想要的一切!”

青衣也大笑起来,笑的更为疯狂:“就为这个你十年前不惜杀死你亲娘,就为这个你三年前不惜杀死爹。你知道么,从山中出来我最想做的就是去藏书阁偷偷的见上爹一面,可是……”

群雄听的云里雾里,不知道这炼狱邪人和藏书怀忧在说些什么。这风波湖畔中也许只有寥寥数人明白他们的话。天无意不觉心惊,三年前藏书林横天离奇死亡自己也曾听说过,但天下又有谁会想到,林横天的死会跟他的亲生儿子有关呢?

林怀忧恨怒道:“你这血教邪道,欲夺四绝宝典,杀我父亲,今日我林怀忧对天发誓,若不杀你,我誓不为人!”语句高昂怒恨,传入群雄耳中,又是引来一片对青衣愤怒的咒骂和对自己同仇敌忾。

青衣哈哈大笑:“想不到这十年间,你除了武功大涨之外,卑鄙也是无人可比!”

林怀忧看着他,忽的冷笑,低声道:“爹爹自从赶你走后,一直闷闷不乐,那件事情三年前被他发觉真相,还记得华老么?就是那个老不死的出卖了我,爹知道后惊怒悔恨,当场就要杀我!”他声音恨怒而压抑:“为了一个从外面捡回来的野种,竟然要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所以,我吸光了他的内力,然后杀了他……”他声音很小,在这暴风雨般的天气,只有离他不远的青衣能听的见。

是什么样的感觉呢?他的天空似乎又在这一刻塌陷,无边无尽的黑暗汹涌而来……

填充他整个世界!

一瞬间,灵魂离体,就如被人狠狠的从身上把整具皮囊剥走……

鲜血淋漓!

可还记得那碗热呼呼的鸡汤?可还记得那个温和慈爱的笑容?可还记得他那只温和粗糙把自己眼泪擦掉的大手?可还记得他指着自己骄傲的对所有人说‘看!这就是我儿子,少凡’,可还记得……

恍惚间,似乎又听见灰衣老者摇曳干涩的声音。

“炼狱专讨债,杀尽天下欠债人!青面无情,衣着自心,从今日起,你就是炼狱青衣!”

青面无情胜有情,衣着自心照人心!

啊!啊!啊!他突然仰天狂啸,啸声凄厉刻骨。他双眸鲜红如血,直如噬血妖魔!

这一瞬间,风雨在他心中呼啸,他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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