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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夜(猫腻)-第3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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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是面对元十三箭,首座的神情要比屠夫平静很多,一是因为生死观不同,二是因为他曾经经历过。

看着浑身是血,脸色苍白的君陌,首座的眉在风中轻舞,不是得意,而是不世强者的淡然。

“世间从来没有能够**一切的法器,佛祖留下的棋盘不能,那铃铛不能,书院凡人打造的铁箭如何能?”

首座微笑着问道:“我真的很不理解,那些铁箭可以射死很多人,为何你们一定要选择射我?”

“你和观主,酒徒和屠夫,这四个人是铁箭射不死的,其余能被铁箭射死的人,便能被杀死,何必浪费?”

君陌说道,这是他真实的想法,看似有些无奈,但实际上话语背后,隐藏着的还是他和书院的绝对自信。

“但你们还是射不死我?”首座说道。

“你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再次强行闯山,只是为了刺我一剑,好让宁缺射箭,如今知晓,那些铁箭对我并无意义,你会不会觉得你这三天三夜不眠不休血战……以至于这些年你不眠不休血战,根本没有意义?”

首座看着他,面露怜悯之意。

君陌握着铁剑的手紧了紧。

地底佛国燃遍原野的怒火,看似滔天而起,终有一日能将整座悬空寺烧成灰烬,但只有他知道,如果没有办法战胜峰间的那位老僧,那么这场征战还将永无止期地继续下去。

或者真的没有意义吧?

但真的很有意思。

“你问我们为什么要射你……道理很简单,因为你太慢,就这么天天杵在崖坪上,不射有些可惜。”

君陌向前踏出一步,来到白塔前,有前夜的雨水从塔檐滴落,顺着崖枰的裂缝,流到他的脚下。

血水从他的身上淌落,落在那片水洼里,溅起水滴,迎着天坑外的晨光,能够看清楚,丝丝缕缕的血丝在水滴里流转,把光线绕成无数种模样,纠缠在一处。

忽然间,那滴水里的无数丝光线骤然散开,无论是曲折的还是柔软如绵的,都碎成最细的粉末,于是水珠光明一片。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铁剑斩碎了崖坪上的一切,也斩碎了那道水洼以及跃起的水珠,便似连光线也斩碎了。

嗤的一声厉响,铁剑挟风而起,破风而出,便在眼睛都不及眨动的瞬间内,来到讲经首座的身前。

铁剑刺中首座的胸腹,发出一声闷响,如重物击中石鼓,又如石块击中铜钟,嗡鸣回荡。

总之,这绝对不是铁器击中人体的声音,因为讲经首座早已修成佛身,金刚不坏,超凡脱俗!

君陌的铁剑,曾经斩破无数山崖秋风,便是连南方那条大河,也曾被他斩断过,今日却是进不得首座身躯一厘!

看着讲经首座神情肃穆平静的模样,君陌神情漠然,并不震骇,只是如剑般的双眉挑了起来。

一声清啸,从崖坪间向着般若峰四周传播,震的林间惊鸟乱飞,瀑布迎风而乱,落叶簌簌而舞。

君陌清啸,修为尽数灌于铁剑之中……挑!

他挑眉,然后挑剑!

铁剑在首座胸间微陷,然后向上挑起!

数十年来,铁剑就像君陌一样,宁折不弯,然而此时却发生了微小的弯曲,因为承受了极大重量。

君陌想用铁剑把首座挑起,准确来说,就是要把首座与地面分开,因为他的力量是来自于大地。

安忍不动如大地——这是悬空寺讲经首座恐怖的境界形容,也是对力量来源的说明。

君陌要做的事情,便是要让他离开地面,即便不能破其金刚不坏法身,也要最大限度地弱化对方的佛法神通。

讲经首座乃是佛宗最强者,行走在人间的佛,他的境界修为高深程度可想而知,既然与大地的联系,是他的凭恃,那么自然不会轻易地让人切断这种联系。

事物与地面之间的联系,就是引力,引力就是重量,联系的越紧密,引力便越强,事物也就越重。

讲经首座与大地之间的联系举世无双,那么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说,他便是这个世界上最重的人。

大师兄曾经说过,讲经首座和屠夫,是世界上走的最慢的数人,其中的道理,便是因为那两个人都很重。

要切断首座与大地之间的联系,就等于要承荷如此重的份量,甚至等于要挑起地面,谁能做到?

铁剑在寒风里发着令人牙酸的声音,微微弯曲的剑身,不停地颤抖,似乎下一刻便会断开。

君陌神情依然漠然,微微挑起的剑眉下,寒星般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坚毅与决心。

清啸再次响彻崖坪,然后传遍峰上峰下,引得那些正赶来的悬空寺诸僧好生骇然,心生惧意。

君陌于清啸声中,向前再踏一步,铁剑抵着首座的胸口,硬生生地将他向后推了一尺距离!

首座依然坐在地面上,与大地之间的联系没有被切割开,但他被铁剑推动了,这足以说明某种可能!

是的,首座的身躯与大地连为一体,仿佛不能切开,但事实上数年前有人曾经让他离开过地面。

当年首座的手放在佛祖棋盘上,正是君陌的铁剑,将棋盘挑起一瞬,从而也将首座的身体挑离崖面一瞬。

就是那一瞬间,李慢慢飘然而至,带着首座离开了崖坪,开始在天空与地面之间穿越,然后撞击。

今日李慢慢不在,但铁剑在。

簌簌声起,讲经首座看似瘦弱的身躯,触到了那座残破的白塔,塔上顿时出现了一个人形的痕迹。

清啸之声再起,已是第三声。

事不过三。

君陌铁剑不再继续弯曲,猛然挣直,就像是被巨石压了无数万年的石猴,终于挣破了天地的束缚。

铁剑获得了**。

由弯折回复平直,所释放的力量,都落在了讲经首座的身上,那具瘦弱的身躯,终于离开了地面!

至此刻,首座终于不能再安坐如大地。

他依然金刚不坏,沉稳不动如山。

但青山哪怕再雄壮,又如何能与大地相提并论?

君陌的铁剑,何时曾对青山低首过?

铁剑再起,首座离地已有一尺。

白塔表面被震的不停碎裂,石砾四处迸射,他的两道白眉在寒风里飘舞不停,偶有枯叶落下,触着白眉便碎成齑粉。

他静静看着君陌,忽然闭上了双眼,开始念颂佛经——他感受到了危险,因为胸前这柄铁剑,也因为远处那道铁箭。

般若峰前的天穹里,忽然响起一道极凄厉的鸣啸,和先前君陌三声清啸相比,这道鸣啸的声音要大上无数倍,也恐怖无数倍,没有任何情绪,漠然冷酷之极。或者是因为,发出这道鸣啸的事物,本身就是冰冷的钢铁,不像人类一般拥有情绪,它存在的目的就是杀人。

崖坪上的那棵梨树如今种在书院里,靠着山崖那面还有很多青藤和菩提树之类的的植株,此时无论是细叶还是阔叶,在听着那道凄厉鸣啸之后,都开始脱离枝茎,落向地面——无边落木萧萧下。

此时是寒冬,萧瑟的不是秋风,是箭意。

崖坪后方那座半成废墟的旧庙,轰然倒塌,变成满地碎石和无数根梁木的胡乱搭砌,露出后方山崖间的洞口。

一道铁箭出现在讲经首座的左胸上。

那道铁箭浑体黝黑,笔直的仿佛完美的直线,没有一丝偏差,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制成,给人一种噬魂的感觉,而上面用无限繁复笔触刻成的符纹,更是让这种感觉被放大了无数倍。

铁箭就这样出现了,出现的毫无道理,莫名其妙,没有人能说明白其中的道理,没有人能够形容其神妙。前一刻,它还在万里之外,下一刻,便出现在般若峰间,与那道凄厉的鸣啸没有任何关系。

这道铁箭仿佛根本没有飞过万里江山,也不像无距那样穿越天地元气的夹层,而更像是本来就在讲经首座的左胸间停留了很多年时间,只是有人想了想,于它就显现出了恐怖身影。

首座低头望向胸口那道铁箭。

铁箭未能射入他的血肉,锋利的箭簇仿佛静止,但他知道下一刹那开始,铁箭便会动起来。

铁箭开始动了,冷酷而专注地向里面行走。

刹那后,数万次颤抖,降临在讲经首座瘦弱的身躯上,锋利的箭簇,不停地向里陷落。

如果有人仔细去看,甚至能看到箭簇最前端,有很多铁屑般的事物,正在不停洒落!

首座身躯金刚不坏,果然强大的难以想象,居然连书院用秘种合金集体打种的元十三箭,也都磨损成这种模样!

就在此时,凄厉的鸣啸再次响起!

第二道铁箭再次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讲经首座右胸前!

铁箭挟着万里之外的力量,轰然而至!

一道铁箭便是一座长安城,两道铁箭便是两座长安城!

首座与大地断开联系,再如何金刚不坏,我用两座长安城轰你,你又如何承受得住!

他的脸色变得异常苍白,被君陌铁剑挑至半空中的身躯不停颤抖,枯瘦的双手在风中拈花。

风是崖坪上的寒风,也是万里外长安来的箭风,首座的手指正在回弯,拇指尚未触到,便被箭风吹散,拈花之意顿时不再存在。

然后他欲道佛言,箭风狂啸灌入,亦是无法出声,即便有偈道出,被吹成含混字眼,又有什么用处?

两座长安城附在两道铁箭上,狂肆地压碎任何抵抗,没有一点偏离地落在首座瘦弱的身躯上。

轰的一声,首座的身体楔入白塔,本就破旧的白塔,顿时解体碎裂,从中间断成两截!

在铁箭的威力下,首座的身躯继续向后倒掠,越过已成废墟的破庙,直接进入幽深的崖洞,君陌依然不离,铁剑继续上挑。

轰隆声中,烟尘大作,崖洞里传来无数震动,过了很长时间,震动和声音才变得稍微小了些。

谁都不知道,首座被那两道铁箭射进般若峰里何处,烟尘弥漫间,崖壁不停震动,仿佛便要垮塌。

般若峰间,有无数悬空寺僧人正在向崖坪方向赶来,他们在山道上听着凄厉啸鸣,看着崖坪处升腾的烟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却觉得极度不安,很是慌张。紧接着,他们便听到了第二道啸鸣,此时依然不知道那是来自万里之外长安城的铁箭,因为看不到箭……僧众们只能看到漫天烟尘里隐隐可见的一条虚无的空道。

般若峰极其巨大,乃是佛祖涅槃后留下的遗蜕所化,讲经首座静修的那道崖坪,便是佛祖的左手,过往无数年间,佛祖始终摊着手,指间拈着一朵花,便是那棵梨树。数年前,那棵梨树被书院挖走,佛祖的指间便不再有花,自然也没有了拈花的意味,向着天穹摊开的手掌,隐隐对着胸口处,就是那片长满蔓藤和菩提树的山崖。

当僧众们终于赶到崖坪上,看到的是一片惨不忍睹的画面,曾经郁郁葱葱的蔓藤,很凄凉的到处断着,在白塔与旧庙的废墟里,像死蛇般毫无生气,而那些菩提树更是连痕迹都找不到丝毫,大概是混进了石砾中,变成了粉末。

崖坪上的裂缝极深,仿佛要透出山体,直至山涧,山壁上那条幽深的洞,更是让人产生一种极度恐惧的感觉,没有人知道那洞究竟多深,有没有深到佛祖身躯的心脏处,还是已经过去了,首座在里面?

在般若峰极深处,距离山崖表面十余里的地方,还残留着轰隆如雷的声音,无数石砾正在到处飞舞,击打的洞壁上到处都是噗噗的闷声。

石砾与石壁的撞击,之所以会发出沉闷的声音,是因为这道山洞,是讲经首座的身躯前一刻才生生撞击出来的,洞壁上最表面那层,都被摩擦的极热,甚至隐隐发红,快要变成流动的岩浆,所以有些发软。

崖洞最深处,除了洞壁上隐隐的红光,没有任何光线,但这里的两个人都不是普通人,他们能够看的很清楚。

烟尘渐敛,雷声渐止。

君陌握着铁剑的手,有些微微颤抖,无数鲜血,正从他的伤口里流出,落在滚烫的地面上,发出嗤嗤的声音。

首座依然被他用铁剑挑在半空里,袈裟早已被摩擦的变成了碎缕,锡杖也不知去了何处,枯瘦苍老的身躯上满是尘土,看上去格外可怜。

两道铁箭贯穿了首座的左右胸口,锋利的箭簇应该刺进了首座身后的崖壁,留了一半箭杆在外,还有箭尾轻摆。

自修成金刚不坏以来,这大概是讲经首座第一次被人间的武器伤到,如果让悬空寺诸僧看到这个画面,定骇然无语。

但首座没有流血,他纵使被宁缺从万里外用两道铁箭贯穿,依然没有流血,苍白的脸上没有血色,胸口也没有血水。

被铁箭破开的身躯上,伤口很明显,但从伤口处看不到血肉与骨头,感觉如金如玉,仿佛不是凡人。

首座看着君陌,艰难说道:“我说过,你们射不死我。”

君陌没有说话,调集全身境界修为,挥动铁剑,面无表情向着那两根铁箭砸了下去!

砰砰响声在幽寂的崖洞深处不停响起。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声音终于停了。

君陌用铁剑撑着自己疲惫的身体,调息片刻后,重新挺直身躯,望向崖壁上,满意地点点头。

坚硬的铁箭,竟是被他用铁剑生生打弯,铁箭变成铁镣,从首座瘦弱的身躯穿过去,让他再难脱离。

首座脚不能沾地,后背不能触着崖壁,与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就是那两根已经弯曲的铁箭。

他与大地的联系,被完全切断。

君陌自然很满意,然后才回答首座先前那句话。

“射不死你,但可以钉死你。”

说话时,他神情平静却豪情丛生,师兄弟携手击败人间佛,并且将其困死在山峰里,如何能不心生壮阔之意。

……

……

为什么我一旦壮阔,总显得那么无耻……

首先,今天的章节已经更新了,写的很多,有一万字,一年来最多的,之所以如此,当然是因为写爽了,药不能停,手也没法停。

其次,今天这章我很满意,写的时候,感觉很壮阔。

再次,有读者在问月票榜目标,真的不想大家辛苦,我也不想辛苦,反正就是努力认真写,但要说真心话,不要虚道道地扯蛋谦逊,当然是越高越好,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客气的,反正就这个月了,但莫要换票什么的,搞那么累做啥?开开心心闹着要着就好了,这样才屌啊。

最后,本来真不想开单章,但这章写完觉得不开太可惜,而且觉得那样想太多,实在显得太不壮阔,那样的我,和将夜的结尾的伟大气质是不搭的,好吧,我就是想开单章了,因为我想要月票了。

嗯,都要我卖萌,用手指戳着圆乎乎的脸蛋儿,蹙着眉尖思忖着,究竟什么什么样子才是才是卖萌哩?

请投月票,谢谢。

第六卷忽然之间第六十五章无数双手

这里是般若峰的最深处,无论到峰顶,到崖坪,还是到天坑地底,距离都是十余里,没有区别。

山峰表面的声音传不到这里,地下河水的声音传不到这里,这里不会有任何声音,死寂如同坟墓。

首座看着自己胸前的那两道铁箭,感受着那道清晰的痛楚,想起自己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这样的感觉,有些新鲜、有些生动,苍老的脸上流露出自嘲的情绪。

他修佛无数年方修至巅峰,晋身金刚不坏,本以为夫子登天之后,便再没有谁能够威胁到自己,谁能想到,数年前数年后,连续两次他被书院两名弟子联手惨败。

“你觉得这样就能囚住我?”

“你将不饮不食,听不见声音,看不到光线,你将衰弱而老,或饥饿而死,或绝望而疯,你或者能够活下来,甚至挣脱这两根铁箭,以无上毅力走出幽暗的山洞……但到那时,你一力维护的佛国,必将已经被我的铁剑毁灭。”

君陌的这段话不是威胁,更不是恐吓——威胁和恐吓从来都不是他的战斗方式——他只是在陈述事实。

唯因为是事实,陈述的如此平静,于是才真正恐怖。不饮不食,无声无光,孤单寂寞,与世隔绝……那是何等样的折磨,除了莲生没有人经历过,即便是莲生,也被折磨的险些发疯,讲经首座最后会落个如何下场?

首座艰难合什,看着君陌悲悯说道:“我佛慈悲。”

他本应悲悯自己的悲惨遭遇,为此后数年甚至数十年的地狱生涯而悲伤,他却悲悯着对方,悲悯着书院的选择。

如果换成旁人,面对着首座此时依然平和悲悯的目光,或者会自省,甚至有可能会觉得惭愧,但君陌不。

“你佛慈悲,书院不慈悲?自大狂妄而令人作呕。”

君陌面无表情说道:“无数年来,这佛国化无数生人为白骨,役无数灵魂为奴隶,人骨砌成的山峰,人血涂成的金顶,美妙的极乐世界?这里是幽冥,毁掉这一切,杀死你和这些秃驴,那才是真正的慈悲。”

说完这段话,他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向着崖洞外走去,随意拂袖,铁剑破空再起,切削落无数崖石,将这条通道堵的死死的,风和雨、光线与空气都不能进。

……

……

宁缺在城墙上等了三天三夜,整个人间也等了三天三夜,无论是小镇上的屠夫,还是清河郡的横木,都沉默了三天三夜,等着他的箭究竟会射向哪里。

以往或者还有可能,他不会射出铁箭——所谓的大杀器,在没有施出的时候才最有威慑力,而且这样的手段一旦使用,便会打破双方之间的平衡,宁缺也不敢轻举妄动。

但现在不同。观主飘然下桃山,就此失踪不见,酒徒不再盯着书院,修行界的平衡已经被打破,更重要的是,人间感觉到了宁缺的焦虑,那么他今日必然会射。

长安城外出现了两道洞,不是空间撕扯形成的通道,也不是真实的箭洞,只是铁箭形成的冷凝云。

两道冷凝云,向着西方的天边延伸,过了数十里后消失不见,已经足够看清楚方向指着何处。

湛蓝的天空里出现两道笔直的云线,就像当年的天空里出现一道由地面生出的彩虹,都是极罕见的奇观。

很多长安百姓携老扶幼到街上来看,兴高采烈地议论着,推算着十三先生又把哪位敌方强者射杀了。茶馆里的争论更是激烈至极,有人说是金帐王庭的单于,有人说是昊天留给人间的礼物,那个叫阿打的小奴隶……

战争开始,唐国举世为敌,边疆每时每刻都有人在死去,民众的情绪难免有些压抑和晦暗,今日这两道箭云终于成功地令精神抖擞起来,甚至有了狂欢的感觉。

宁缺也在看着天空里的那两道冷凝云,天光落在脸上,让脸色显得更加苍白,他的眼中亦是喜色难禁,两道铁箭让他损耗了无数精神,也让他收获了很多。

修行器有些传说极别的武器:比如佛祖留下的棋盘,比如盂兰铃,比如道门教典里记载的某些圣器,再比如现在才刚开始在人间展露恐怖神威的几卷天书,当然更不能忘了夫子留下的那座长安城,但那些武器大多数来自天赐,或者是像夫佛祖这样人物的遗存。

由修行者自行打造,却能表现出传说级别威力的武器,非常稀少。如今还存在的,除了书院前贤和墨池苑曾经的大师联手制作的河山盘,便只有元十三箭。

时至今日,宁缺的铁箭已然声震天下,所有修行者都知道那是恐怖的大杀器,但真正明白其中原理,明白那道铁箭为什么拥有如此难以想象的威力的,只有书院后山众人。

元十三箭的强大在于宁缺最初异想天开的设想,以及书院诸人匪夷所思的实践能力,强在它是一种符箭。

所有人都以为元十三箭是箭,但其实并不是。

符箭,不是箭,而是符。

或者,应该把元十三箭看作一种箭符。

每次铁箭射人间,便是宁缺在人间写了个符。

当铁箭离开弓弦的那瞬间,箭杆上的符纹被刻满,并不代表那个符已经写完,相反,那才是真正的符的第一道笔画。只有当铁箭出现在目标之前,最后一道笔画才会落在彼处,至此才能说宁缺把那个符写完了。

符是整体,缺少任何笔画,都不算完成,宁缺射箭的过程,自然也是整体,从铁箭离弦到命中目标,这个过程无法切割,所以铁箭一旦射发,便强大不可摧。

铁箭写出的大符自成一体,自然没有时间与空间的概念需要,所以表现的甚至比无距更难以想象。同时因为符从最开始到最后都是相互联系的,宁缺不需要看,只需要知道最后一笔应该落在何处,那么他便能让铁箭落在何处。

在他的识海里,在他写符的时候,长安城与遥远的西荒,本质是联系在一起的,箭最后落在崖坪上,出现在讲经首座的身前,这道符才写完。空间都无法切割开这道符,无法阻止那道铁箭,再加上长安城的力量,金刚不坏的佛身又如何?

最初书院研发出元十三箭的时候,没有任何人真正的完全明了其中的原理,君陌不能,宁缺也不能,直到很久之后,他在光明祭上,隔着千里射杀了崔老太爷,才隐约有所悟。

今日在长安城墙,向着极西荒原放了两箭,他对于如何书写这种大符,又有所得,而他知道这对自己是很重要的事情,甚至不下于箭射首座这件事情本身,因为这是老师颜瑟临死之前对自己的期望,也是自己命中注定要做的事。

当然,就像隆庆推算的那样,元十三箭需要得到配合——他与君陌之间远隔万里,铁箭在显形之前,符的过程里本身无法提前传递任何信息,他只有等着,希望二师兄能够算到自己想要什么,希望能够在识海里看到首座。

君陌在地底世界征战数年,也只闯过一次山,与讲经首座交过一次手,宁缺的期望,在事前看来更像是奢望或者说痴心妄想,但他却偏偏这样做了,一等便是三天三夜。

事实证明,宁缺对了。他与君陌这对师兄弟之间,没有任何联系,却自然有种默契,知道彼此心意。

就像铁箭这个符一样,没有人能够切断。

宁缺不知道现在悬空寺的情况,不知道讲经首座有没有被自己的铁箭重伤,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两道箭符写的很完美,那么二师兄必然会把剩下的事情做好。

唯一遗憾的是,这两道铁箭便让他损耗严重。将长安城的力量运到遥远的西方,即便是如今境界的他,也有些难承其重,此时惊神阵在源源不断地补充着他的念力,但短时间内再也没有办法射出像先前那样威力的两道铁箭。

不然他一定会把箭筒里的铁箭尽数射完,直至将讲经首座完全射死才会罢手,没有谁比他更清楚,帮助二师兄早日毁掉佛国,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情。

君陌在西荒拖住整个佛宗以及右帐王庭和月轮两个国家,看似为书院和唐国承担了极重的负担,但宁缺更希望他能够回到长安城,那柄铁剑应该在更大的舞台上挥洒,他的铁剑下应该斩杀更强横的那些强者,比如正在向桃山走去的那人。

宁缺收回视线,不再看天空里的两道凝云,转身望向东方,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收弓的时候,他再次弯弓搭箭,然后于毫无征兆之间,向着东方射出一箭!

很多长安百姓正在城墙下看热闹,因为城墙太高,看不清楚上面的画面,但能隐约看到宁缺的动作。

看着他突然再次弯弓,城墙下方惊呼骤起,黑压压的民众像潮水般涌向这方,想要看的更清楚些。

人群忽然变得鸦雀无声,看着那道铁箭脱离弓弦,伴着一声轻铮,就此消失在寒冷的冬风里。

轰!响起的是万人齐声一喝,那是感叹震撼,能够亲眼看到这幕画面的无憾,更是对书院先生的助威。

碧蓝的天空里再次出现一道清晰而笔直的冷凝云,仿佛先前那道铁箭将天地元气甚至是天地本身都撕开了一条道路,但实际上是那道铁箭在天地间自行创造了一条道路,一条不在天地之间的道路,那便是符箭的笔画相联之道!

符箭便是箭符,宁缺这道符的终笔落在遥远的成京城!

……

……

燕国成京在下雪。黯淡的铅云不停挤落着纯白的雪片,而在云层深处,隐隐有淡青色的闪电不时亮起,有的闪电竟是穿透了云层,随着片片落雪来到荒凉的田野上。

冬雷震震,夏雨雪……

这时节风雪常见,闪电却极罕见,画面显得格外诡异,仿佛蕴藏着极大凶险,又或是有什么力量在其间穿梭。

隆庆掸去肩上的雪屑,望向城外云深处,视线穿过飘落的雪花,落在那些高远处,神情有些凝重。

隐隐约约间,他看到有青袂飘过。只是那处雪太盛,闪电太密集,他无法确定看到的是真的还是产生的幻觉。

高空的暴雪里忽然有淡影掠过,数道闪电擦着那个身影劈了下来,看着极为凶险,画面极其令人震撼。

隆庆确认这次看到的是真实的,因为那个身影飘掠到了成京城的城墙上方,他甚至隐约闻到了一股糊味。

大师兄的棉衣,被云层里的那数道闪电给烧焦了,如果先前那刻他的反应稍慢些,或者已经告别了这个世界,饶是如此,他的形容也极为狼狈,棉衣裂口里的棉花和流出来的那些血水,乱七八糟地涂抹在一起,很是难看。

隆庆神情骤凛,身周的雪花骤然间荡开,他右手在雪中一揽,便有朵极幽暗的黑色桃花,护在了身前。

在宋国都城里,大先生没有向他出手,因为酒徒在侧,也因为他手里有卷天书,此时天书依然在怀,但他确认李慢慢会对自己出手——任谁也能想明白,冒着奇险强地从无距境界脱离,出现在成京城上的大先生,总要做些什么。

如隆庆所料,大师兄掠至城墙上,手里拿着根看着很普通的棍子,便向他的头顶敲了下来。

隆庆哪里敢怠慢,右手举着黑色本命桃花便迎了上去,左手更是已经握紧了沙字卷残卷,随时准备拼命。

那根看似不起眼的棍子,其实很有来历,那是夫子当年创办书院之后亲手做的一根戒棍,专门用来打不听话的学生,而夫子登天后,这根戒棍自然便交给了大师兄。

这根戒棍曾经打的观主在南海飘离数十年不敢登陆,也曾经在葱岭前的原野间打死过月轮国主,就像这根棍子最原始的用途那样,师长打学生那是理所当然,学生如何能避?既然不能避,那么通常都是避不开的。

隆庆知道自己避不开这根棍子,只能用本命桃花硬接,他现在的身躯里,有数千名道门修行者的念力与精魄,单以数量论,当世无敌,但面对大先生的棍子,根本不敢有任何轻敌,毫不犹豫释放出了所有境界。

棍落在桃花上。

桃花自然便萎了,书院的师徒们,总是喜欢和道门的桃花过不去,夫子斩尽满山的桃花,自有后来者。

隆庆的脸变得极度苍白,那道伤疤因此变得非常清晰,再不像平日那般不引人注意,而显得狰狞起来,他的双臂不停颤抖,双足深陷在城墙里,难以自拔。

黑色桃花散去,无数粉砾带着有如实质的天地元气,向着四周呼啸劲吹,城墙上突起的砖石,都被吹成了粉末!

大师兄未做停留,再次消失在雪空之中,穿越那些恐怖的闪电,向着最早时那道青色的衣袂追去。

隆庆神情还算平静,眼眸里却有极深的悸意,他知道最开始看到的青袂也是真的,大先生在追观主,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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