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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夜(猫腻)-第3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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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神情却还是那般平静,天真可喜。

他不是西陵大神官,但他有不下于西陵大神官的权柄与威严。

他是昊天留给人间的礼物,他以昊天的代言人自居,他坐着神辇,在散播的花与雪中缓慢前行,享受着凡人的敬畏与爱。

他很喜欢这种感觉。

与唐国的战争终于开始了,那个叫宁缺的人还能安坐长安城吗?

宁缺,你什么时候出来?

你什么时候来见我?

请来与我一战。

请来被我杀死。

火光把夜雪照耀的如白色的粉,又像是春天的柳絮。

横木立人的目光穿透漫天的风雪,掠过青峡,落在长安城,微笑想着。

……

……

中原处处皆雪,无论桃山还是阳州城,都被或薄或厚的雪包裹,稍后宋国也将落下一场雪,那场雪必将名留史册,而在这之前,本来风雪连天的草原,却忽然间雪停了,云散雪消,露出那轮明亮的月。

渭城北方,数千座帐篷正在被拆除,无数牲畜正在被驱赶,金帐王庭的勇士们正在给座骑佩鞍,数万名精锐骑兵即将启程,场面很壮观,却听不到什么声音,除了牲畜不安的鸣叫,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做为大陆北方最强大的势力,在过去这些年与唐国的战争连获胜利,金帐王庭的贵族子民有足够的资格骄傲得意,但此次的情况不同。

今夜,金帐王庭即将整体南迁。

南迁便是南侵。

这意味着最后的决战即将开始,意味着将与统治世界千年的唐国你死我活,便是金帐最骄傲的勇士,也开始紧张起来。

最先离开渭城南下的,是一个看上去很普通的车队,车队由十余辆大车组成,人手不多,也没有什么辎重,所以走的轻松。

对金帐王庭来说,这却是最重要的车队。

十三名草原大祭司,分别坐在自己的车厢里,胸前挂着的骷髅头项链,在窗口透进来的月光照耀下,洁白的像是纯洁的玉。

国师胸前挂着的是一串普通的木珠,就像他身上那件普通的衣裳,就像他普通的容颜,他看着窗外那轮明月平静微笑,不知想些什么。

对于中原修行界来说,他是化外的蛮人,哪怕带领金帐王庭投到昊天的怀抱,他和那些祭司依然游离在正统的修行世界之外。

但这不影响他的强大,也不影响他的情绪。

他很向往那轮明月,他很想去南方,体会一下中原人的所思所想,他想去长安城,他想去书院,当然,去了自然就不想回来了。

少年阿打也在看着那轮月亮,被风雪连续洗了好些天的空气,格外洁净,深夜的草原格外安静,于是那月亮显得格外圆、格外大。

和国师不同,阿打没有太多想法,他只是觉得那轮月亮有些刺眼,他眯着眼睛,满是稚气的脸上,写满了烦躁。

金帐王庭总动员,十余万铁骑即将南下,单于的决心很大,动作很迅速,阿打却还是有些不满意,他急着去南方。

他要杀死那名叫华颖的唐将,他要冲垮唐军最后的骑兵,从向晚原到河北郡,有水草的地方都要成为他开拓的疆土。

在这个过程里,他将和车队里的人们,一起等待着那枝铁箭的到来,等待着余帘的到来,他要折了那箭,杀了那人。

为什么?因为他想这样做,他要报复那个叫宁缺的唐人,他要战胜传说中的书院,他想,既然自己这么想,那么这应该便是长生天的意志。

……

……

宋国都城,此时尚未下雪。

广场上的对峙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数千名新教的信徒,与人数相近的道门神官及宋国骑兵们,紧张地互相看着,已然疲惫。

高台上点燃了火把,照亮了这片角落,叶苏坐在案后,看着案上的道义真析静静思考,陈皮皮跪坐在他身旁,沉默不语。

唐小棠和十余名剑阁弟子,站在高台之前,也自沉默不语。

面对着神殿来袭,他们不知能撑多久,更无法离去,所以只有等待。

南海少女小渔的脸色有些难看,因为她此时代表着道门的态度,然而白天最关键的时刻,道殿响起了钟声,她只能停下等待。

等待?为什么要等待?难道昊天还会给予这些叛教的逆贼宽容?难道宁缺真的能说服观主放过叶苏和新教的信徒?等待什么?

没有人知道在等待什么。

等待杀戮的命令,还是和平的到来。

知道西陵神殿和谈一事的人,也觉得这种等待未免太漫长了些。

只有隆庆知道西陵神殿在等待什么。

不是等待观主被宁缺说服或是不能说服,不是在等待和谈的最终结果,不是在等待昊天的谕令,而是在等待一个人的死亡。

或者说,死亡的消息。

叶红鱼死亡的消息,她的死亡,便是这场战争的开端。

年轻的裁决大神官不死,道门便不能对叶苏动手。

隆庆知道,却不在意,因为他清楚那是必然的事情,不论是今夜,还是明天清晨,她的死亡,总会来到场间。

所以他还是像白天那样,非常认真地劈着柴,拣着柴枝,然后堆到院子中央,堆的很仔细,就像在做一件精致的工艺品。

隔着一堵院墙,墙外千万人在对峙,他在墙这边堆柴。

因为时间很充裕,他劈了很多柴,现在甚至可以奢侈到把被雪染湿的柴全部堆到最下方,只把干燥易燃、形状完美的细柴,放在柴堆最上面。

干柴堆已经堆到数丈方圆,密密麻麻,很像一座王者的坟墓。

也可能是圣人的坟墓。

干柴堆最上方,插着木桩,横竖两条,像是个人,也像个十字。

木桩上挂着一段绳子。

绳子和木桩是用来绑人的,那些柴是用来烧人的。

时间缓慢地流逝,黑夜渐去,天边泛起鱼肚白,院墙那头,响起新教信徒的颂经声,整齐的经声,可以驱走疲惫,更重要的是驱走恐惧。

隆庆听着墙外整齐的颂经声,轻轻跟着复颂,音调很有趣,似在唱歌。

他挑选干柴的动作没有停止,神情很认真,情绪很平静。

银面具系在腰间,他没有戴,脸上那道疤没有变淡,很奇怪的是,那疤不再那般恐怖难看,灰暗的眼眸在美丽的容颜上显得格外迷人。

听着墙外传来的颂经声,缓缓重复着,向柴堆上搁着细柴,隆庆在越来越亮的天光下重复着这些动作,然后忽然停止。

“我们自己,就是道路、真理以及生命。”

他抬起头来,视线越过院墙,落到东方,不知是日起处,还是别的什么建筑,喃喃重复道,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这座城市是宋国的都城,在大陆上并不出名,无法和临康相提并论,更不要说长安,但这座城市,对道门来说,意义很深远。

这里有大陆上最古老的道观,有最悠久的历史,这里曾经为西陵神殿奉献了很多大神官,知守观里的人们,更与这里有撕扯不开的关系。

观主陈某,也是此间人。

宋国,是道门的源头之一,是最保守的所在。

叶苏选择在这里传播新教,将此间当成新教的大本营,想来也是基于这方面的考虑,他要在最险恶处前行,要在深渊里见天日。

便在思忖间,远处忽然传来钟声。

钟声起处,应是宋国的道殿。

隆庆神情微凝。

待他看见道殿处升起的白烟时,确认那个消息终于到了。

肃穆的钟声,一道袅然直上云层的白烟,只代表了一件事情。

西陵神殿有大神官离开人间,回归昊天神国。

叶红鱼死了。

历史上最年轻的裁决神座死了。

隆庆站在院墙后,看着那道白烟渐散于天际,想着那个死去的女子,不由生出很多感慨,沉默无语很长时间。

他和她出身天谕院,共事于裁决司,他是二司座,她是大司座,他是西陵神子,她是绝世道痴,他从来都不如她。

当他为了力量选择背叛道门,变成那只孤魂野鬼的时候,她已经坐上了那方墨玉神座——他念念不忘的墨玉神座。

在叶红鱼面前,他始终是个失败者,就像在宁缺面前一样。

当年他最风光的时候,潜意识里,依然在叶红鱼面前有些自惭形秽,甚至有些本能里的恐惧,所以在书院登山的幻境里,他会在她的面前一剑刺死了陆晨迦,他会把她和叶苏视为修行里最大的心魔。

今天,她终于死了,隆庆的心里没有丝毫愉悦之情,反而有些空虚,或者,那是因为她不是死在他手中的缘故。

他再也无法弥补这种遗憾,这很遗憾。

幸运的是,叶苏还活着,还有机会被他亲手烧死。

……

……

肃穆的钟声,从道殿处传到广场上,传到数千名新教信徒和神官执事们的耳中,洗去他们的疲惫与紧张,把他们的目光引至道殿处。

那里升起一道白烟,圣洁无比。

死寂一片,做为虔诚的以及曾经虔诚的昊天信徒,人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无论是新教的信徒,还是神殿的神官执事,又或者是宋国朝廷的骑兵,都因为那缕白烟而沉默起来,久久未能化解心头的震撼。

如果是别的时刻,人们应该会对着那道白烟跪倒,表达自己的悲戚和追忆情怀,但现在,这道白烟更是一个信号,开战的信号。

小渔举起手里的道剑,遥遥指向高台上的人们。

在她的身后,数十名道门强者,还有更多的神官执事,缓缓向前走去,广场四周的街巷里,涌出越来越多的宋国骑兵。

屠刀已经举起,孤立无助的新教信徒们,恐惧地挤在一处,向后方退去,死亡的威胁,让他们从白烟带来的震撼中醒来。

叶苏坐在案后,右手落在书卷上,侧头望着那道尚未散去的白烟,久久沉默,逼近的敌人和邻近的死亡,都不能让他的目光有所偏移。

他的妹妹死了,因为他死了。

过去的十几年里,他对她很严苛,甚至冷酷,因为陈皮皮的缘故,因为当年那些事情,但她却对他一如幼时。

她是人间对他最好的那个人。

那个人,去了。

叶苏沉默,无言。

“你们走吧。”不知过了多久,他开口说道:“老师要我死,我便去死,你们活着,那就很好。”

是的,活着总比死了好。

看着那道白烟,他悲伤地想着。

第六卷忽然之间第五十章天空与大地之间,是唐小棠

陈皮皮跪坐在叶苏身边,看着那道白烟,神情微惘,有些痛。

对他来说,叶红鱼的死讯,也意味着很多东西,童年的记忆,观里的生活,就此戛然而止,再没有分享的同伴,同时这意味着,父子反目的悲剧。

“不是终结。”

他沉默片刻,然后说道:“只要活着,一切都有可能,那为何要走?”

说话间,来自西陵神殿的强者已经杀至台前,新教的信徒再如何虔诚,也不可能减慢这些人的步伐,只是徒流鲜血罢了。

陈皮皮站在叶苏身后,开始收拾行囊,他如今是个雪山气海皆废的废物,没有办法参与战斗,却显得很平静,很有信心。

离开临康城后,这样的情形,已经发生了很多次,他们每次都能冲破西陵神殿的阻截,他相信今天也不会例外,哪怕那道白烟已经升起。

因为他相信她能保护师兄离开。

唐小棠站立的位置,在他和叶苏之前。

剑阁弟子正在与那些道门强者厮杀,剑光纵横间,不时有鲜血挥洒。

她只是站在叶苏和陈皮皮身前,没有去别的地方,手持铁棍,遇着有人来,便是一棍砸将过去,伴着雷鸣般的撞击声,敌人喷血震飞。

她不是大丈夫。

但她当关时,同样无人能过。

看着这名穿着单薄的棉衣、明明年纪不小却依然像少女般梳着双马尾的魔宗女子,小渔的眼里流露出强烈的敌意,更多的却是震撼不解。

她对唐小棠的敌意很好理解,她只是不解,千里颠沛流离,新教众人在道门的追杀下艰难度日,真正倚仗的强者就是唐小棠一人,她是如何撑到现在的?她曾经受的那些伤去了何处?那具小小的身躯里究竟有多少力量?

唐小棠确实很疲惫。

离开临康城后的这些天里,她带着众人突破了西陵神殿的四道防线,她遇到了二十一场战斗,她杀死了三百七十一名神殿强者,受了十四次伤——无论战局险或平淡,她都是主将,无论伤势轻或重,她都在流血。

她坚持了下来,没有倒下,带着叶苏和陈皮皮这对雪山气海皆废的师兄弟,越莽莽群山,行千里路,来到了宋国都城。

她已疲惫至极,她摇摇欲坠,但她还是手持铁棍将人打,站在台下,唱着这出漂亮的打戏,无论谁都无法逾越一步。

剑断人飞马蹄乱,几名从斜侧方趁乱突袭高台的宋国骑兵,被唐小棠扫倒在地,伴着沉重地撞击声,连人带马摔倒不起。

小渔挑眉,眼眸骤然明亮,青色道袍在晨光里微飘,手里的道剑,变成一道笔直的线条,刺破晨风与寒意,瞬间来到唐小棠的身前。

修行者的剑,都是飞剑,但她的剑没有离手,腕与肘,也是那道线的一段。

从轲浩然开始,再到柳白,剑道的历史已然改变,真正的剑者,再不肯轻易地让剑离开自己的手,尤其是面对真正强敌的时候。

剑锋冰冷,映着广场地面的残雪,直刺唐小棠的眼睛。

唐小棠没有闭眼,眨都未眨,盯着仿佛带着咸湿海风味道而来的道剑,感受着其间隐藏着的海雨天风意味,沉默挥棍而出。

面对知命境的小渔,她没有留手,娇小的身躯变成灼热的石头,明宗功法榨取体内每一丝的力量,尽数投注到那根铁棍上。

她手里这根铁棍,原本是刀,是魔宗圣物——血色巨刀,在当年长安一战里,余帘用这把刀割断了观主的彩虹,血刀被烧融成了铁棍。

她投身书院,拜余帘为师,成为书院第三代的大师姐,其后这根铁棍,便一直握在她的手中——看着像铁棍,本质上依然是刀,刀意深藏其间,曾在后山绝壁挖天阶,也曾把那张棋盘砸的轰天响,曾于光明祭时,在桃山上杀得西陵神殿骑兵乱作一团,杀的群雄侧目,不敢乱动,也曾在陋巷破屋里切过白菜梆。

此时铁棍再次全力挥出,纵然小渔的道剑携来海雨天风,也骤然被破之,万千雨点挥洒不见,柔韧天风被切成无数碎絮。

道剑微偏,刺中唐小棠的左肩,然后极犀利地上挑。

唐小棠依然稚嫩的清丽面容上,神情不变,铁棍继续前行。

小渔闷哼一声,眼眸里闪过一丝悸意,急速后掠,手里的道剑弯折变形,苍白的脸上布满了不正常的红晕,鲜血在咽喉里蕴积。

只是相遇瞬间,她便告败,受伤。

剑折而未断,恐怖的劲意顺剑身而上,落在小渔的身躯之上,顿时把她击飞,掠过下方的涌涌人群,向着后方坠落。

唐小棠没有收手,脚掌一踏地面,踩碎周遭十七块青砖,身体骤然腾空,如飞石般追杀而去,手里铁棍直袭她的胸膛。

看着这幕画面,很多神官执事,惊的不行,面露恐惧之色,纷纷向小渔落地处涌去,一时间,广场拥挤的人海里竟拱起了数道潮水。

小渔是赵南海的亲女,是观主最亲信的下属,身份地位特殊,人们哪里敢让她受到任何损伤,不知多少道剑凌空飞起,想要拦住唐小棠。

唐小棠神情不变,专注地看着前方飞掠的道门女子,任由那些飞剑斩在自己身上,似乎只是想一棍将对方砸死,一门心思地砸将过去。

嗤嗤嗤嗤,无数声尖锐的利响,在空中响起,只是瞬间,便至少有七道飞剑,落在了她的身上,割破了那件普通的衣裳。

却没有血落下。

身为魔宗圣女,她的身体已被天地元气焠炼的坚若钢铁。

那些道剑再如何锋利,也只能割破她的肌肤,留下些极细而淡的伤口,剑意入体,让她唇角渗血,却无法阻止她的去势。

铁棍举起,成燎天之势。

铁棍落下,便要将小渔生生砸死。

小渔落在地上,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先前涌出的那些红晕,早被当下的危险逼散,但她的眼睛里,却没有太多惧意。

唐小棠神情宁静,似乎也猜到会有别的什么事情将要发生。

果然,有异变发生。

一朵黑色的桃花,忽然在广场的空中盛放。

那朵黑桃并无实质,纯由天地元气凝结而成,美丽至极,却不娇媚,只是一味肃杀,黑色的花瓣里,散发着湮灭一切的味道,显得极其强大。

黑色的桃花出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唐小棠的目光,更是尽数落在它的上面,因为它正好盛开在她的眼前。

她并不意外,猛然一棍砸下。

从昨日到今晨,道门表现出来的态度很绝然,随着那道白烟升起,战争正式开始,和平不可能回到人间,道门志在必得。

知命上境的南海少女,加上那些道门强者,还有宋国骑兵,阵势看似强大,但哪里配得上志在必得四字?

唐小棠知道,西陵神殿必然有真正的强者在旁窥视,她甚至猜到那人是谁。只是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那个人始终未曾出现,这让她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她做出誓杀小渔的姿态,就是要逼出那人来。

所有的专注,其实根本不在小渔身上。

她等的就是那朵黑色桃花绽放的刹那。

轰的一声巨响。

黝黑的铁棍,准确而暴戾地砸在了那朵黑色的桃花上。

无形无质的黑色桃花,应声而散,瞬间化成无主的天地元气,向着广场四周流散而去,如云如蒸汽一般消失不见。

唐小棠脸色微白,一口鲜血喷将出来。

当铁棍砸中黑色桃花的瞬间,她便知道自己错了,所以她败了。

那个人不是隐藏起来,准备最后的一击,那个人现在很强大,强大到不需要等待时机,他只是静静等着,然后出场战胜所有人。

唐小棠落在地上,踩碎青砖,右臂微微颤抖,望向某片院墙。

她的胸膛微微起伏,两根黑色的马尾辫,在身后微微摆荡。

她的脸色很苍白,明显受了重伤。

十余名神官执事,向着唐小棠攻了过去。

小渔疾掠向前,弯折的道剑,骤然重新笔直,再次一剑刺向她的眼睛。

没有人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从如此重的伤势里复原。

这是杀死唐小棠最好的机会。

便在这最危险的时刻,唐小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广场上的寒风,被她尽数吸入腹内。

那些空气,在她的肺里迅猛地燃烧。

有些黯淡的眼神,骤然间回复明亮。

那些伤势,似乎瞬间便被治好。

铁棍破风而起,击中小渔手中的剑。

一声清脆的鸣响,那柄道剑终于碎了,铁棍却沉默坚实如前。

小渔闷哼退后,眼中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她想不明白,这名魔宗女子的身体究竟是什么材料做的,为什么受了如此重的伤,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回复如常!

唐小棠挥棍砸死了从侧后方袭来的一名黑衣执事。

她向着那堵院墙走了过去,遇者筋断骨折,无人能挡。

她要去那里,谁都拦不住她。

一路行来,铁棍不知砸死了多少人。

鲜血从天空洒落,滋润大地。

她在天空与大地之间,一个人向前走着,身影很孤单,四周都是敌人,她没有帮手,她只有自己,但那也够了。

她仿佛根本没有受伤,那朵黑色的桃花,再如何恐怖,也没能给她留下任何伤害,似乎人间根本没有谁能够伤到她。

看着这幕画面,道门强者和宋国骑兵们,震撼沉默。

便在此时,远处响起数道凄厉的鸣啸。

噗的一声,一枝弩箭,射进了唐小棠的左胸。

弩箭未能入体,锋利的箭簇刺破了肌肤,不多的血渗出,染红了衣裳。

但这至少意味着什么,或者是种安慰。

本已绝望的神官执事精神一振,心想果然没有不会受伤的人,这个事实,让他们醒过神来,变得极为兴奋。

“她不行了!”

“她的魔功失效了!”

“杀了她!”

清晨的广场上,到处是神官执事还有宋国骑兵们的喊叫声,人们仿佛疯了一般。唐小棠却是充耳不闻,握着铁棍,继续向那堵院墙走去。

不知又有多少人倒在她的身前,她终于走到那堵院墙之前。

悄无声息地,那堵院墙塌了,砖石悄然落地,如枯叶落在雪面,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静寂地令人心悸,就如那道身影。

隆庆站在院墙缺口处,静静地看着她。

远处传来凄厉的声音,大地开始轻微地震动,所有的城门同时被打开,数千名隐藏在城郊山林里的西陵神殿护教骑兵,纵马而入。

唐小棠听到了,也知道了,但她只是看着垮掉的院墙缺口,看着站在那里的那个人,看着他脸上的那道疤,看的异常专注。

她清楚,只要杀死这个人,那么就算有再多的西陵神殿护教骑兵到来,都没有意义,如果杀不死对方,那么就轮到她和她在意的那些人去死。

安静,广场忽然变得很安静。

所有人都看着这边,陈皮皮如此,便是叶苏也看着这里。

然后他看到了院墙后方那堆干柴堆,那些干柴已经堆到了一人多高,密密麻麻地很是整齐,上面那个十字架似是熟练的木匠做的。

陈皮皮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叶苏只是沉默,仿佛看见命运。

隆庆走出院墙缺口,看着唐小棠说道:“你比我想象的更强。”

唐小棠看着他,说道:“你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更强。”

忽然间,一道明亮的剑光闪过。

一名剑阁弟子认出隆庆,想着剑阁覆灭便是此人的手笔,想着柳亦青便是被此人带着道门强者逼死,热血上涌,悄然便是一剑刺出。

这一剑很决然,带着必死的信念,所以很强大。

隆庆神情不变,右手自胸前拂过,如长安城香坊里那些耍戏法的人一般,手里便多了一朵黑色的桃花,将将迎在那道剑光之前。

这朵黑桃不是天地元气所凝,有真实形质,似是廉价的绢做的。

那柄剑刺入黑色桃花,桃花瓣瓣震落,而那剑,却像是受了风霜的花蕊一般,迅速凋零,剑身上涂满了锈迹,仿佛陈放了数千年。

剑锈而折,那名剑阁弟子的气息骤然衰败,满是愤怒的脸上,多出了很多斑点,仿佛老了很多岁,就此倒地而死。

看着这幕画面,唐小棠的眼睛眯了起来,如柳叶般寒。

她发现隆庆已非当年,邪恶的灰眸功法已然大成,便是不需对视,也能夺取其他修行者的精魄修为,强大到了一种恐怖的境地。

知命巅峰还是什么,对于现在的隆庆来说,没有太多意义。

唐小棠神情凝重,却依然不惧,因为恰好,她也是一个可以无视修行境界区隔的强者,只要不逾五境,她都可以试着战胜对方。

隆庆面无表情说道:“请。”

唐小棠吸气,胸膛高高耸起,她先前一口吸了广场上半数的寒风,此时便将剩下的寒风尽数吸进身躯里,甚至似要把高空的雪云都吸下来。

空气在她的身躯里燃烧,化作无穷无尽的力量。

她微微曲膝。

当年在书院后山,她被余帘逼迫着不停跳瀑布,跳之前,便要曲膝。

她跳了起来。

只不过这一次不是向瀑布下跳去,而是向天空里跳去。

轰的一声,无数块青砖破裂,最中间那几块已然碎成齑粉。

院墙前一片尘土飞扬,好些人被迷了眼睛。

唐小棠消失不见。

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隆庆没有闭眼,待尘砾落地后,抬头望天。

他知道她去了天空之上。

他知道她不会逃走,那么无论跳的再高,总有落回地面的那一刻。

于是,他就站在原地,平静地等着。

他看着天空,翘首,以待。

场间所有人,都随着他的目光向天空望去。

晨光从东面的海上洒过来,雪云是那样的白,偶尔露出的天空是那样的蓝,除此之外,再也看不到什么,没有人影。

片刻后,天空里终于出现了一个小黑点。

那是一个人影。

天空里忽然有尖锐的鸣啸声响起,那声音传到地面上,震破了宋国王宫里的琉璃瓦,哑了道殿里的那口古钟,惊了林里无数的眠鸟。

很多人听到那道鸣啸,痛苦地捂着耳朵蹲了下来。

那道鸣啸是磨擦的声音,是物事与空气高速摩擦的声音,那物事必然极为坚硬,不然在这般恐怖的速度下,早就碎裂不见。

很难想象,那是人的身体。

黑点迅速扩大,那是一道身影。

唐小棠的身影。

就像她兄长曾经做过的那样。

就像她老师曾经做过的那样。

她,从天空里跳了下来。

她举起铁棍,带着一道难以想象的力量,砸向隆庆的头顶。

那道力量,来自天空与大地之间的距离。

没有人能够无视这段距离,也应该没有人能够无视这道力量。

当那道尖锐的鸣啸声到了最大时,唐小棠回到了地面。

她就像颗陨石一般,轰向院墙缺口前的隆庆。

她的皮靴已经开始燃烧,带着火星,在空中拖出十余道细细的火线。

下一刻,天空与大地相遇。

地面扭曲变形,那些青砖像蛛网一般裂开,在隆庆的脚下变成无数细小却威力十足的石砾,伴着凄厉的撕裂声,四处激射。

院墙旁一颗不知名的冬树,瞬间被射成木屑,随风飘舞。

……

……

(这两天努力的感觉真的很好,工作其实是一味良药,我要早些明白这个道理就好了,不过不迟,微博里有人说什么到月底你自然就有存稿什么的,忍不住笑了,这是新读者吧,以前没看过我的书吧?不知道我这一年就没要过月票吧?什么都不知道吧?是在搞笑吧?

在这里推荐一位将夜书友写的小说,书名叫:重生之我叫杨九郎。简介如下: 现代大混混杨九在一次帮派火并中装逼扮忠义,不幸被误中丧命。带着不甘的怨气穿越到北宋初年,正好被杨继业收为第二个义子,名玖,字延德,俗称杨九郎。从此,杨玖开始了一段混混的经历。)

第六卷忽然之间第五十一章他不是一个人

(昨天把小渔的境界多写了一个字……在原稿里已改,致歉,手滑。)

……

……

地裂,树碎,然后声音才来得及开始传播。

剧烈撞击的声音在空中回荡。

恐怖的轰鸣声,直接将那棵树残余的部分再次碾碎,顺道碾平了残存的院墙,隔得稍近些的人,直接被掀翻至十余丈外,昏迷不醒。

幸亏场间的人们都捂着耳朵,不然他们可能被撞击形成的轰鸣声直接震死,饶是如此,也有很多人被震晕了过去。

至少数万斤的石屑与泥土,被恐怖的撞击震起,抛向天空,瞬间遮住远处的朝阳,黑蒙蒙的一片,完全看不清楚场间的画面。

昏暗一片里,石砾如雨般簌簌落下,打的残叶啪啪作响,碎成絮状,打的院墙里的柴堆有些凌乱,有的落入井中,像是数百只青蛙在跳水。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石雨渐停,烟尘渐敛。

院墙前,多出了一个坑。

青石地面很坚硬,下方是相对松软的泥土,但更深处是更坚硬的花岗岩,此时却出现了一个坑,一个很深的坑。

烟尘渐敛,坑底两个人影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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