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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夜(猫腻)-第3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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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墙上的人们并不知道自己的脚下正在发生什么事情,南晋小皇帝的喘息变得越来越急促,心脏跳的越来越快,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

终于,有人听到了城墙裂开的声音,看到了那些恐怖的裂痕,发出惊慌的呼喊,武将与修行强者,扶着小皇帝准备逃下墙去。

然而已经晚了,城墙裂开,小皇帝的心脏也随之裂开,无数道细密的裂痕,摧毁了这堵历尽沧桑的城墙,也毁灭了小皇帝的性命。

城墙上一片慌乱,人们围在喷血倒地的小皇帝四周,惊恐到了极点。

柳亦青坐在辇上,静静看着城墙上,看着那些曾经熟悉的武将与强者们,唇角极缓慢地掀起,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先前夜色里响起如雷般的蹄声,还有横木立人等西陵神殿强者的到来,说明了很多事情,柳亦青对此并不意外,只是一旦证明,还是不免有些失望。

天子,守国门。

今夜,小皇帝打开了南晋的城门,迎进了西陵神殿的铁骑——你是剑阁替南晋选择的天子,就算不要求你拼死守国门,但你怎能自己把国门打开?

从那一刻开始,南晋的江山便变了颜色,临康的城墙不再有任何意义,那么无论是皇城的墙,还是潼安门的城墙都塌了吧。

虽然你今年只有十三岁,虽然你是南晋皇室最后的直系血脉,虽然你喊了我数年老师,虽然你的品德可以称为善良,但还是死了吧。

柳亦青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所以他第一剑刺的不是横木立人,而是城墙上的小皇帝,他要南晋皇室最后的血脉替南晋的城墙殉葬。

为此,他握剑的右手齐腕而断,横木立人来到了他身前三尺,圣洁的昊天神辉,将他脸上的白布照耀的像是祭奠死人用的纸线。

他根本不在乎,对于剑阁弟子们来说,死亡和伤痛向来是最不需要在乎的事物,怎样让敌人感到痛苦,才是他们需要思考的事情。

横木立人的刀很细,很锋利,刀锋间燃烧的昊天神辉更是恐怖到了极点,柳亦青以剑摧城,自然便再无法抵挡。

轰的一声,皇城南向的城墙终于塌了,无数砖石落到地上,令到大地震动,无数烟尘升起,直向夜穹而去。

这道崩塌的城墙,这些崩坏的砖石,上面都刻着南晋的历史,这些尘埃,都是历史的尘埃,充满了令人感伤的味道。

烟尘令整个世界都变得昏暗起来,唯有那团昊天神辉,始终是那样的稳定,根本没有熄灭的征兆,相反,光线被烟尘里的微粒折射,变成了极明亮的银色,显得更加圣洁庄严,如繁星下的云层。

银色光辉深处,横木立人与柳亦青沉默相对。

柳亦青的身躯上多出十七道血口,他的右手与两条腿都已离开了自己的身体,他的唇角也被刀锋所伤,看上去像是胭脂没有涂好。

他的眉前有道刀锋,刀意凌厉的直刺灵魂。

那把刀很细,并不如何沉重,横木立人握在手里,很稳定,他只需要向前一送,柳亦青便会死去,没有任何人能够改变这一切。

柳亦青缓缓举起左手,擦拭到唇角浓稠的血水,神情很平静,仿佛自己的眉前根本没有这样恐怖的一把刀。

与之相反,横木立人的脸色有些苍白,神情有些惘然,清澈而坚定的眼眸里,写满了愤怒和不解,以及浓郁的羞辱感。

“为什么?”他看着柳亦青问道。

柳亦青隔着白布看着他,没有说话。

横木立人知道柳亦青是个瞎子,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此时白布下那双眼睛里写满了嘲弄和同情的情绪。

“为什么?”他厉声喝道。

自从那场春风化雨后,横木立人对自己的实力境界从来没有产生过怀疑,他不认为人间有谁是自己的对手,但先前看着柳亦青一剑摧城,他必须承认,如果柳亦青把这一剑用在自己身上,那么自己应对起来也会有些麻烦。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柳亦青的第一剑不是刺向自己?难道在此人的眼里,自己还没有那个南晋小皇帝重要?还是说此人自大到以为可以用第二剑杀死自己?

柳亦青仿佛感觉不到眉心前那道刀锋。

他说道:“因为你不配。”

横木立人觉得这是自己听到过的最好笑、最荒谬的一句话。

柳亦青说道:“这是我的第一剑,所以哪怕你是西陵神殿的大人物,是整个道门寄予厚望的神子,依然不配。”

横木立人说道:“为什么?”

柳亦青说道:“整个修行界都在传说,你是昊天留给人间的礼物。”

横木立人说道:“难道这样还不配接你的第一剑?”

柳亦青说道:“我的剑是用来杀人的,不是用来拆礼物的,你自然不配。”





正经要开个单章了

当然不是要月票什么的……依然还是汇报今天没有更新,以前说过,更新会不稳定,时常会断更,会在书评区向大家报告,但今天想了很长时间,决定还是开个单章解释一下,也是与大家探讨一下。

首先是因为身体原因,这个不多做说明,一些尾巴问题,或者说是衍生问题,但我自我分析,这个其实不重要,只要不瞎来,对工作的影响应该不会太大,应该不会有这么明显的阻碍。

其次是将夜这个故事自己的问题,重新开始写,确实比较困难,最困难的是我自己讲故事的能力难免会有些下降,我总觉得写出来的东西和想出来的情节不对劲,怎么都说服不了自己低着头向前冲着写。

怎样解决这两个问题?时间安排和身体这方面,我自己能够做到很好的控制,写作能力恢复又该怎么处理?

我以前想的是不给自己压力,有感觉的时候就认真写,但经过这几天的尝试,发现这样没用,心理上的放松和生理上的不舒服结合在一起,会让自己很容易放弃。我想,最终还是得给自己一定的压力,还是要给自己一定的精神上的限制,比如承诺这种东西。

虽然以我的无耻程度和今年的悲催程度,承诺对我来说基本上和放屁差不多,但事实上,还是有压力的。

明天开始尽量争取连续更新,每章三千以上为宜,向大家报告一声,质量方面,这个无法有确信,但我想肯定会越来越好,力争早日实现将夜的伟大复兴,直至自己拍案叫绝,重回自恋的美好王国。

祝您周末愉快,国庆假期愉快,我会愉快地写作,然后争取最快地令您的阅读也能获得更多更持久的愉快,谢谢您。









第六卷忽然之间第七章最后一剑

这是羞辱,赤裸裸的羞辱。

羞辱有很多种,言语上的羞辱最常见、也最无力,对于阅尽红尘、见惯世情的强者们来说,这种羞辱没有什么力量,对于横木立人来说却并非如此——他拥有强者的力量,却还没有强者的心态。

那种心态是精神气魄,需要漫长的时间和无数战斗来锤炼,所谓道心通明,指的也正是这方面,然而他的命运转变的太过离奇突然,因为一场春雨,便从天谕院的杂役变成了西陵神殿最强大的少年,他的修道历程里,有个很明显的缺口——所以当他听到柳亦青的这番话后,变得非常愤怒,愤怒到握着刀柄的手都开始颤抖起来。

柳亦青眼睛上蒙着的白布在夜风里轻轻颤抖,他仿佛能够察觉到横木立人的手在颤抖,唇角微微扬起,显得有些同情。

横木立人声音微寒说道:“你在同情我?”

柳亦青摇摇头,说道:“我在怜悯你。”

横木立人说道:“你有什么资格怜悯我?”

柳亦青说道:“不能得偿所愿,自然令人心生怜悯。”

横木立人说道:“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柳亦青说道:“无论今夜你要什么,你都不可能得到。”

横木立人沉默片刻,忽然冷静下来,他很清楚,今夜这场战斗,本来就是神殿对自己的考验或者说磨砺,他需要从战斗中学会怎样做一名真正的强者。

于外显为改天换地,挽狂澜于即倒,于内敛为冷静从容,桃山崩而面不改色,这才是真正的强者,唯如此才能走到更远的地方。

柳亦青想要让他愤怒,那么他便不能愤怒,因为愤怒会影响判断,会对战斗造成严重的影响,但是,今夜柳亦青舍了第一剑,此时已经浑身是血,断腿残臂,已经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改变战局,那么他让自己愤怒又有什么意义?

横木立人很满意,满意于自己不再愤怒,满意于自己在战斗中还能冷静地思考这些问题,他看着刀锋之下柳亦青微显苍白的脸,有些嘲讽地想道:你或者还有潜藏的手段,或者在求死,但无论哪种,都只是徒劳。

柳亦青从一开始的应对,似乎都在说明想求死——从踏入知命境门槛的那天起,横木立人对生死便有了与以前截然不同的观点,知道对于很多修道者而言,死亡并不是那么可怕的事情,活着反而更加可怕,所以他不允许柳亦青去死。

或者是因为,他其实还是很愤怒。

至于柳亦青可能还有再战之力,还有隐藏的手段……横木立人更不在乎,他在学习怎样成为强者,但他的修行境界以及信心早已超越了这个层次,他根本不相信在昊天的世界里有谁能够战胜自己,有些时候,站在崖坪上看着轮椅里那个残疾的老者,他都会生出把轮椅推下去的冲动渴望,更何况是柳亦青?

来吧,让我看看你准备怎样做。

横木立人的脸色略显苍白,身躯表面的昊天神辉不停燃烧,手里握着的细刀不再颤抖,刀锋不再寒冷,泛着温暖或者说炽热的光,撕裂夜风以及最后那点残留的距离,向着柳亦青的眉心刺去。

柳亦青盘膝坐在辇上,没有闪避,因为他双腿已断,身下血涌如泉,也因为他根本没有想过闪避,他选择直接出剑。

断手与剑落在辇上,他怎样出剑?

他用左手握住断落在辇上的右手,然后……出手。

出手,便是出剑。

这幕画面有些诡异,在皇城四周的人们眼中,又有些熟悉。

数年前在青峡之前,有人也这样做过。

那个人叫君陌,当时他的剑刺的是剑圣柳白。

柳亦青当时也在那片原野里,他看到了那一剑,也记住了那一剑。

剑阁的剑,本来就是世间最快,此时拟的是书院二先生的剑形,用的还是剑阁的剑意,两者相叠,那么更是快到难以想象。

夜色中仿佛有一道闪电亮起。

柳亦青的剑,后发先至。

横木立人的刀锋,在他的眉前的夜风里只来得及走过一根发丝的距离,他的左手握着的右手握着的剑,便已经来到他的胸前。

噗哧一声轻响,剑锋刺进横木立人的胸口。

剑锋入肉半分,创处鲜血隐现将溢。

皇城四周观战的人们,来不及发出惊呼。

噗哧那声轻响,还停留在两人身间,没有传到外围。

剑锋入胸处的鲜血,还没能淌下。

因为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

柳亦青的第一剑,霸道决然到了极致,一剑斩断一面城墙,那么他的第二剑便是快到了极致,快到没有任何人能够反应过来。

痛楚的传递,似乎要比声音更快。

横木立人的脸色更加苍白,他清晰地感觉到胸口传来的冰冷锋利意味,还有那抹带着淡淡腥味的痛楚,是的,这种痛楚是有味道的。

但他并不慌乱,更不恐惧,相反,他觉得很愉悦,因为柳亦青的这一剑,似乎比先前的第一剑还要强大,他以为这是自己最渴望的尊重。

他兴奋起来,他的眼睛变得异常明亮,每个眼瞳都仿佛变成一颗星辰,向着漆黑的地面不停逼近,将要焚灭原野间的无数夏草。

柳亦青的剑,再也没有办法向前进入一分。

因为剑已经接触到横木立人的血。

那些血正在燃烧,燃烧的都是昊天神辉。

嗤嗤响声,青烟缕缕。

剑入神躯,染神血,被一寸寸燃烧成看不见的烟尘。

横木立人手里的细刀,穿越神辉凝成的金花。

同时,他身后的十二把细刀展开,亦如金花盛开。

燃烧的神辉,是美丽的花,他站在花里,刀势再近柳亦青一分。

一道难以想象、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强大意志,出现在辇前。

这是昊天的意志吗?

柳亦青想着,唇角露出一丝笑容。

在昊天神辉的照耀下,这丝笑容显得有些复杂,不知道是自嘲还是嘲讽。

他的左手握着自己的右手。

他的右手握着被烧残的剑。

剑渐被神辉烧成灰烬,如无力的蜡烛。

断落的右手也被神辉烧蚀,露出森白的指骨,然后指骨渐黑,前端渐锋。

柳亦青挥手,焦黑的指骨破风而出,如剑般,飘到横木的眼前。

飘一般用来形容很轻的事物,很少用来形容剑,哪怕是最轻的飞剑。

但柳亦青的最后一剑确实是飘过去的。

就在他挥剑的同时,皇城四周护城河畔的垂柳,随夜风飘起。

柳枝轻点河水,荡出点点涟漪。

柳亦青脸上的白布飘起,拂开刀锋上喷吐的昊天神辉。

横木立人的眼神,终于第一次变得凝重起来。

柳亦青的这一剑,如风般不可捉摸。

果然不愧是剑阁的至强者。

横木立人凝重,然后兴奋。

柳亦青伤重难复,今夜不可能战胜他,但这一剑,对他来说是真正的考验,他想完美地破掉这一剑,让此人承受痛苦和羞辱。

横木立人一声断喝!无数炽白的光线,从他的双手间迸发,刀锋禀承着那道伟大的意志,一往无前而落!

剑势如风?那我便把风斩断!

迎风,一刀斩之!

……

……

静寂一片。

风被斩断,自然无声无息。

护城河畔无数垂柳,无声而断,落入河水里,似飘萍般无力轻荡。

柳亦青眼上蒙着的白布,被斩断一截,飘到他的胸前,然后停止。

他的胸前插着一把剑。

他的右手。

鲜血从那里不停地流出。

他的身上到处都是血口。

大部分是被横木立人的刀势所破。

但真正致命的,还是他自己的剑。

“为什么?”

横木立人脸色苍白,看着他问道:“这最后一剑,你为什么没有刺我?”

柳亦青说道:“我说过,你不配。”

他一面说话,一面咳血,还带着笑。

嘲弄的微笑。

怜悯的微笑。

横木立人愤怒地吼道:“我为什么不配!”

柳亦青说道:“相同的话,何必重复。”

横木立人沉默。

柳亦青微笑说道:“不能杀死我,是不是很难受?”

今夜西陵神殿强者云集,他单剑赴会,知道毫无幸理,但他依然来了,因为偌大一个南晋,总要有个人说明些态度。

他很清楚,西陵神殿安排这场战斗的用意,这是一场盛大的舞会,南晋皇城前是昊天道门向人间展现力量的舞台。

他走上这个舞台,却不准备当配角。

他先杀死南晋皇帝,然后杀死自己,那么便没有谁能够再杀死他。

横木立人在这个舞台什么事情都做不成,那么有什么资格当男主角?

他是柳亦青,是注定会被记载在历史上的人物,那么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当然要占据舞台所有的光彩,这便是他向西陵神殿刺出的最后一剑。

横木立人的身影有些落寞。

今夜,本来是他成为强者的第一战,然而他哪里能想到,结局原来早就已经写好了,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在这一刻,他忽然明白自己离开桃山的时候,观主为什么说了那样一段话,也明白了为什么观主会让夜色里那个人一直跟着自己。

成为强者的道路,原来真的这样困难。

他真的很不甘心。





第六卷忽然之间第八章一人死

横木立人低着头,手里的金花不知敛去何处,站在夜色里,落寞地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声音里的情绪还是那般倔强与不甘。

“不管是第一剑……还是最后这剑,你都伤不到我的根本!你不是我的对手!所以你不敢向我出剑!你休想用这等言语来乱我道心。”

柳亦青不停咳血,面色如雪,还有那抹夜色都遮掩不住的怜悯意味:“我要死了,先前我没有出剑,以后也不会再出剑,那么,永远没有人知道答案,你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接住我的剑,在今后的修道旅途上,你或者可以制霸人间,可今夜的遗憾会一直伴随着你。”

皇城的墙塌了,到处都是砖块与石砾,护城河里的水静了,被斩断落下的柳枝渐渐向水底沉去,一片死寂里,忽然有花盛开。

那花与夜色仿佛融为一体,没有粉嫩的颜色,也没有灿烂的金边,只是纯粹的黑,花瓣繁密的难以数清,隐约能够分清是朵桃花。

黑桃显现在夜色间,那人也从夜色里走了出来,脸上的银色面具经过数年时间的风吹雨打,不再那般明亮,如旧物般蒙着层模糊的雾面。

就像那朵黑色的桃花一样,此人曾经也有过光彩夺目的金色,只不过现在他把金色都给了别人,把纯粹的黑留给自己,他的衣衫、他的眼神以及他的气息,都是那样的寒冷而厚重,就像砚中快要干凝的墨汁。

柳亦青看着从夜色里走出来的那人,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复杂,有些凝重,和先前面对横木立人时完全不同,因为他察觉到了此人比以前更加纯粹,从而更加强大,不禁开始担心起书院里的那些唐人。

……

……

隆庆走到夜色,来到皇城前。

横木立人没有任何反应,依然盯着辇上的柳亦青。

隆庆看着他有些落寞的背影,还有那件刚刚染上血的青衣,沉默了一段时间,然后望向夜穹里的月亮,脸上流露出遗憾的情绪。

今夜西陵神殿向临康城派出横木立人这样重要的人物,出动包括赵思守在内的五名知命境强者,两千重骑千里来袭,皇城四周提前布下强大的阵法,还有……他一直站在夜色里。

这般阵势,除了让南晋重回昊天的怀抱、杀死背叛神殿的柳亦青,自然还有些别的想法,比如杀死那些前来救援剑阁的强者们。

敢在神殿威势之前对剑阁伸出援手的人很少,准确来说,只可能是书院里的那些人,而隆庆判断,最有可能出现在临康城的人是宁缺。

书院依然是要讲规矩、讲道理的,西陵神殿为书院安排了那么多道理,至少当然前书院无法解开那些道理,所以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神殿剿灭新教,看着神殿北入南晋,却什么事情都无法做。

只有宁缺向来不讲规矩,也不讲道理,所以在隆庆看来,今夜他很有可能出现在临康城,这让他感到很满意,同时很期待,然而就像横木立人失望于柳亦青的最后一剑没有刺向自己那样,他这时候也有些失望,因为宁缺始终没有出现。

“书院不会来人,神殿摆出这么大的阵势,真的太浪费了。”

柳亦青的唇角淌着血,声音却还是那样清楚。

隆庆看着他平静说道:“我不认为这是种浪费,因为我不会低估任何对手,尤其是……被很多人低估的你。”

柳亦青是柳白的亲弟,少年时籍籍无名,出道战便在书院侧门被宁缺一刀斩瞎了双眼,如隆庆先前在夜色里所言,他后来单剑入宫,杀死南晋皇帝,掀开了大时代的开篇,但他的声望依然不够高,在很多修行者看来,他远不如宁缺和隆庆,更没有资格接替柳白在人间留下的位置。

但隆庆不这样想,因为他有过与柳亦青非常相似的经历,他也曾经惨败在宁缺的手下,付出极惨重的代价才重新崛起——柳亦青双眼皆盲,却能执剑踏破知命门槛,夺剑道造化,他知道这是多么困难的事情,这代表着多么强大的意志。

“你是剑阁的主人,你的剑代表着你的意志,不刺横木,自然不可能真是意气之举,而是因为你要杀死皇帝和那些皇族。”

隆庆看着柳亦青说道:“城墙上的那些人死了,南晋必然陷入内乱,短时间内无法恢复平静,神殿想要借用南晋的军力与国力,自然也不那么方便,这便是你剑阁的意志……伤己从而伤敌?”

柳亦青脸上的白布已残,正在滴血,说道:“末六字总结的极精辟,但我对横木说的也没错,很多年前,神殿要宣扬你的神子之名,很多修行强者死在你的手中,如今神殿准备推出他,我为什么要成全你们?”

隆庆说道:“这……正是我所不理解的事,南晋国门已开,既然无力回天,你为什么不选择离开?为什么还要替唐人送死?”

“多年前,大兄让我去书院洗剑,结果我被宁缺所伤,就此盲了双眼,此后虽然剑心通明,但其实依然没有看透这件事情。”

“可你还是选择站到了书院那一边。”

“不是我的选择,是大兄的选择。”

柳亦青艰难地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懂大兄为什么要帮助书院,但既然你要这样做,那么我便这样做。”

隆庆说道:“唐人无信,你坚持的意义在哪里?”

“意义,在于自己。”

柳亦青的神情显得有些疲惫,淡然说道:“我不喜欢唐人,我不喜欢书院,我不喜欢神殿,不喜欢你们这些神棍,我不明白大兄为什么要帮助书院,不明白为什么所有南晋人都想要帮助神殿,大兄死了,南晋人把剑阁当成鬼域,我向前看没有人,向后看没有人,向身旁看没有同伴,我变成了一缕孤魂,一只野鬼……”

“但就算是孤魂野鬼,也可以做些事情,唐军若来侵,剑阁弟子当抵抗,西陵来,亦当抵抗,即便战不过,但总要先战过。”

“自取灭亡之道,愚痴难赞。”

“听闻观主当年入长安,千万唐人赴死,如今神殿入临康,我南晋千万人,束手相看,我想总得有人表明些态度……

“有一人赴死,终究也还是好看些。”

柳亦青觉得肺部正在燃烧,破裂的心脏就像垮塌的河堤,痛苦地停顿了下,艰难笑着说道:“既然是死,当然不能让你们太顺意。”

……

……

(我错误地估计了自己的身体情况,前天开了那个单章之后,开始认真思考故事,然后血压就开始不稳,那个波动……真想骂娘啊。)

第六卷忽然之间第九章一声叹

隆庆看着柳亦青颈间那道越来越清晰的血线,说道:“像你我这样的人,应该活着,看看这个大时代。”

崭新的大时代,帷幕已然掀开,你是启幕的人,我将是出演的人,我们应该一道看看幕后的风景,如此才能不负来这世间走过一遭。

隆庆的这句话,是对柳亦青极高的评价,但柳亦青只是艰难地笑了笑,没有对此发表什么看法,然后他看向横木立人,说道:“这幕戏刚刚开场,但我的部分已经结束了,即便再有不甘,你也必须学会接受。”

横木立人身体微震,忽然抬起头来,盯着他说道:“这场戏还没有结束,昊天的意志又岂能允许凡人改变?”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他的眼神很复杂,有不甘也有暴虐,如当年上山砍柴的童儿,看见枯树上的寒蝉,有同情,更多的却是自怜和愤怒。

话音落处,一道圣洁的昊天神辉,从他的掌心喷出,落在柳亦青的胸口,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同时,柳亦青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四周的人们,面色骤变,尤其是来自西陵神殿的那些神官们,感知着这道昊天神辉里蕴藏着的生命气息,更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隆庆的脸色变得沉凝起来,说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横木立人没有理他,盯着柳亦青的脸,将身躯里的昊天神辉不停地逼出,脸颊变得越来越消瘦,眼神却越来越明亮。

这是真正的西陵神术。

现在的修行界,没有谁比横木立人的神术境界更高,哪怕叶红鱼都不如他,因为他直接继承了昊天的意志与光辉。

西陵神术可以杀人,也可以救人,他身躯里的神辉,拥有昊天的气息,能医世间一切不死人,柳亦青将死,但终究未死。

横木立人不允许柳亦青就这样死了,为此,他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要损耗极多的昊天神辉,可以看见的容颜的枯槁是一方面,看不见的生命的流逝才是真正重要的那部分,而且他马上便会因此身受重伤。

当年被宁缺砍瞎之后,柳亦青的眼睛再也没有任何感觉,但此时,他忽然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发热,有些发痒,甚至隐约看到了模糊的白光。

那是白布的颜色还是圣洁的光辉?

柳亦青依然冷静,脸上的情绪甚至显得有些冷漠,他很清楚,横木立人付出如此大代价让自己活着,必然不会让自己活的很舒服。

“没有意义。”他说道。

一位知命境的强者不想活着,那么没有谁能够让他不死。

横木立人的面容微微抽搐,显得很可怕,在圣洁的神辉里,看上去就像是受了重伤的魔鬼,他的声音就像是哭泣般,非常难听。

“你们这些蝼蚁般的凡人……根本不知道我现在拥有怎样的境界!我想你活着,你就必须活着,你想死都不可能!”

“活着又如何?便能让你好过些?”

“也许最终,你也不肯与我战斗,拒绝用失败来证明昊天的意志不可抗拒,但我会让你承受无尽的痛苦,来告诉整个人间,背叛昊天会迎来怎样的下场。”

“我让你活你就必须活,因为我代表着昊天的意志!”

“我要你活着,不是要你看什么见鬼的大时代,我要你备受羞辱地活着,我要你每天承受千刀万剐的痛苦,我要你看着南晋分崩离析,剑阁弟子不停死亡,我要你看着你的故土变成焦土,故人变成死人!我要你活着,就是要你后悔活着!”

横木立人看着柳亦青胸间的伤口渐渐收缩,看着他颈间那道血线越来越细,大笑说道:“到那时你会不会后悔今夜做过的这些事情,如果再给你重来一次的机会,你还会不会像现在这般对我不敬?”

西陵神殿最天才的少年,发出最狂傲的笑声,无比愉悦,那般癫狂,压缩的空气掠过他不停颤抖的声带,尖细的如鸽群的鸣哨,很是刺耳。

人们看着这幕画面,听着笑声,心头寒意渐生,很多西陵神官觉得自己道心快要有崩塌的迹象,就连赵思守的唇角,都生出一层淡淡的寒霜。

夜色下的皇城一片死寂,只有横木疯狂的笑声在不停回荡,护城河上的柳枝畏怯地轻轻摇摆,落到水里的断柳向河底沉降的更快,想要把身体藏匿进数千年沉积下来的淤泥中,不想再听到这些笑声。

柳亦青感受着生命的气息重新回到身躯,听着横木的言语和笑声,神情没有任何变化,更找不到畏惧,只是平静。

他隔着白布,看着隆庆说道:“这就是神殿的希望?”

隆庆沉默不语。

柳亦青重复问道:“一个有童年阴影的可怜孩子?”

隆庆依然没有说话,这便是默认。

柳亦青感慨说道:“神殿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隆庆还是沉默,依然是默认,他同意柳亦青的看法,想了想后,他举起右手——指间开着一朵黑色的桃花,花瓣里隐藏着寂灭的气息。

场间只有这朵黑色的桃花可以打断横木立人施展的神术。

“不要阻止我!”

横木立人吼道,瘦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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