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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夜(猫腻)-第2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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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师兄说道:“吃饭吧。”

这时候众人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糊味。

七师姐叫唤了一声,急忙走到灶旁,一看饭已经烧糊了。

北宫未央看着冒着糊味的白饭,叹息说道:“老师带着大师兄去旅游的时候,后山里的伙食便一直不怎么好。”

西门不惑怀念说道:“还是桑桑在书院的那阵,大家吃的最好。”

没有人指责七师姐,但她自已觉得很不安。

青峡出口外的阵法已成,与二师兄和各有要务的师兄弟相比,她的主要工作便是负责后勤,很是轻松,结果这样都没有做好。

片刻后,不安变成了恼怒,她嗔怒说道:“六师兄这炉子是用来打铁炼剑的,温度太高,哪里适合做饭?”

二师兄眉头微挑,不悦斥道:“此言无理,无礼。”

七师姐怔了怔,生气说道:“嫌我做的不好,就不要吃啊!”

…………一顿简单的饭食结束,该休息的休息,该为明日做准备的准备。

四师兄说道:“柚子心理压力很大,所以才会有些羞恼,那时候师兄你训斥她,她愈发觉得委屈,所以才会对你嚷嚷,你不要怪她。”

二师兄微微皱眉,说道:“有什么委屈?”

四师兄说道:“她担心你才会失态,结果还要被你训斥,这就是委屈。”

二师兄闻言微怔,沉默很长时间后说道:“没有必要。”

四师兄不再说这件事情,因为书院后山弟子们私下议论这件事情已经议论了好几年,却始终没有议论出个所以然来。

他转身望向篷后的青峡入口,看着里面若隐若现的石块,说道:“如果神殿没有准备,我们还是应该在峡里守,这样比较省力。”

二师兄说道:“万事必求稳妥,那便是最大的不妥,今日战局明朗,神殿方面却不停出动骑兵,就是想把我们逼进峡内……虽然我不知道进入青峡后,他们会有怎样的手段,但不到最后关头,我不愿意退这一步。”

“为什么?”

“因为只要退出一步,便可能退更多步。”

四师兄转过身来,望向南方原野间黑压压连绵不知多少里的联军军营,说道:“我现在比较担心对方会不会发起夜袭。”

二师兄抬头看着夜穹里的那轮明月,说道:“有老师在天上看着,他们不敢。”

不知何时,篷内的同门也走了出来,站到二位师兄的身后。

人们抬头看着夜空里的那轮明月,各有怀念。

“这真是老师变的吗?”王持问道。

二师兄说道:“也许吧。”

六师兄不像同门们如此容易感怀,他习惯思考简单而现实的问题,说道:“柴火是个问题,要进峡采木,容易被人偷袭。”

二师兄指着篷外原野上,像麦田一般的密集箭枝,说道:“到处都是柴火。”

…………和时而热闹,时而感伤,基本平静喜乐的青峡口不同,西陵神殿联军营中弥漫着挫败与郁闷的气氛,非常安静。

白海昕喝了一杯酒,吃了两碗饭,便示意下属把食案撤走,然后他走出帐外,看着月光下的青山,眉头深蹙,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他是西陵神殿联军的主帅,但事实上,在联军里的排位连前五都进不了,难道他还敢对两位西陵大神官,对剑圣柳白发号施令?

这便是他的苦恼,因为他根本不知道神殿大人物们的想法,不明白为什么要牺牲那么多的骑兵,只为了把书院诸人逼进青峡。

既然是要扼守要道,自然是要在峡里守更合适。

他更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书院诸人,宁愿在原野间与大军血拼,也不肯后退数步,进入青峡之中。

一名红衣神官走了过来,递给他一张纸。

白海昕看了两眼,眉头蹙的愈发深刻,心想明天还要继续送死吗?

“让诸修行宗派和各军中的武道修行者,全部来大帐。”

第一百二十九章平静的来源(下)

联军大帐真的很大,此时坐着数百人,依然不显得拥挤。而且那些人都很沉默,于是空旷的大帐,竟然还多了几分静寂的感觉。

“这是神座大人的命令。”

白海昕看着这些用沉默表示抵抗的人们,神情漠然说道:“不要想着自已平日里在宗派中在人间享受的荣耀与尊重,要清楚现在是在军中,我们是在奉天伐唐,我们执行的是昊天的意志。”

一名洞玄境的修行强者盯着他,厉声说道:“重骑兵都没办法冲过去,我们这些人能怎么办?谁能扛得住琴箫的声音?”

白海昕说道:“既然要你们弃马而战,那么座骑便不用担心,至于琴箫之声……天谕神殿此时正在制符,稍后便会分发到你们的手中。”

“我不想再听到更多的疑问,你们现在需要做的事情就是接受。”

不等那些平日里骄横无比的修行者出言反对,他面无表情继续说道:“普通将士做不到的事情,当然要由你们来执行,不然道门养你们何用?”

人群后方响起一道愤怒的声音:“这不是让我们送死?”

白海昕脸色骤然寒冷,看着声音起处,说道:“是谁在说话?”

没有人回答,没有人敢回答,也没有人再敢说话。

此时大帐里有数百名军中强者和来自各国各宗派的修行者,如果是平时,哪怕白海昕是南晋大将军,也不会令他们噤若寒蝉,然而如今是在神殿联军之中,众人都清楚,白海昕的话代表着西陵神殿的意思。

不敢说话不代表不去想。修行者们脸色十分难看,他们都知道先前那人说的是对的,西陵神殿就是要让自已这些附庸道门的小宗派去送死,用自已的死亡去消耗书院弟子的念力精神与体力……“想想你们的宗派,是要千秋万代,还是要如烟花般消逝,想想留在家乡的亲人与弟子们,再想想苍穹之上的伟大存在。”

白海昕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开大帐。

大帐里一片死寂,沉默此时代表着接受,不得不接受。

与青峡处的温暖气氛相比,此间好生寒冷。

…………绵延青山拦着南方大泽的温暖水气,清河郡向来以四季如春闻名,然而毕竟已是深秋,入夜之后,原野间的温度渐渐降低。

军营里燃起篝火。

夜穹上的繁星被明月的银晖掩的黯淡难见,此时被原野间的无数堆篝火映照,愈发渺茫,如果不仔细去看,甚至会以为夜空里根本没有星星。

一堆篝火旁围坐着二十余人。

这些人都是南晋剑阁的弟子。

众弟子围着一名男子,神态恭谨无比。

那男子身着麻衣,梳了个简单的发髻,面容普通无奇,只是一双眉毛极有特点,浓郁的仿佛是用墨笔画出一般。

在他的身边地面上,有一顶有些陈旧的金冠。

世间只有帝王才能头戴金冠。

这名男子不是哪国的皇帝。

他是剑道的皇帝,他是剑道的圣者。

他是柳白,所以金冠在旁。

“神殿的想法,必然不会有效。”

柳白看着夜穹里那轮明月,沉默了很长时间。

弟子们不敢发问,等着老师的下半句话。

“书院寥寥数人,便来拦万千大军,看似极傻,但他们不是傻子,所以神殿想用人命去堆,想耗尽君陌的气力,不可能有效。”

柳亦青有些痛苦地咳了两声,说道:“二先生虽然威武,但毕竟人力有时穷,而且以二先生如此骄傲霸道的战法,很难坚持太长时间。”

今日他再次惨败在书院弟子手中,受了不轻的伤,但并不像当年那般愤怒悲伤,还能够有足够多的冷静来分析事态。

“神殿就是像你这样想的,所以错都是一样的错。”

柳白说道:“你们都以为君陌此人性情骄傲,战法霸道,所以每一剑出,他都要消耗更多的念力与气力,不能持久,实在大谬。”

“君陌的铁剑,或砸或拍,看似比砍削要费力,实情却并非如此,那是因为你们不懂,以剑砍削用的是力气,磨损的是铁锋,而他的砸拍,用的是天地元气,而那般厚实的铁剑,想要磨损至毁坏,只怕要等到天荒地老。”

说完这句话,这位世间剑道第一高手,从篝火堆里,抽出一根还没有燃起来的细树枝,缓缓举至眉前一尺之处,然后随意挥下。

篝火堆旁的天地气息,随树枝挥出之势而动,数道轻渺薄虚的气息,粘在了树枝的枝头,随着挥动之势越蓄越厚,直至最后凝为一团。

柳白的树枝,最终落到了篝火堆里。

那团凝结在树枝前的天地气息,遇火而散。

篝火堆轰的一声暴燃起来,火焰伸至三丈高的夜空,把军营照的一片明亮。

四周响起一片惊呼,片刻后渐渐敛去。

柳亦青低着头,沉默思考了很长时间。

他眼睛不能视物,念力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根树枝做出的事情。

“二先生挥剑不需要力气,他借天地气息而运剑,又反过来调动天地气息助剑势,这不是武道修行,也不是魔宗手段,但……殊途同归。”

他霍然抬起头来,看着自已看不见的青峡处,声音微颤说道:“此种剑道,对念力和体力的消耗最小,他可以一直不停地杀下去!”

“你的看法,对也不对。”

柳白将手中的半根残枝扔进篝火堆里,说道:“说你对,是你说出了君陌行剑时的手段,说你不对,是因为你还没有看懂他不是在借天地运剑……”

“他是在用天地打人。”

…………篝火堆旁一片安静。

二十余名剑阁弟子沉默不语,各有心思。他们追随世间第一强者修行,刻苦练剑,自有骄傲剑心,所以每每对书院多有不服,对那位二先生的骄傲更是不喜,然而此时他们才明白,那人骄傲自有骄傲的道理。

柳白问道:“君陌的铁剑一直在什么地方?”

一名弟子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说道:“他没有握剑的时候,铁剑在他身前。”

柳白问道:“身前多远?”

没有人注意这个细节。

柳白说道:“只有我会注意这个细节,因为这本来就是君陌要让我看的,那把铁剑一直在……他身前一尺半之地。”

众人讶然。

世人皆知,剑圣柳白最著名的剑道理念,便是纵剑万里,不及身前一尺。

一尺半比一尺更长。

那么身前一尺半便比身前一尺更强?

柳白知道弟子此时的情绪,微微一笑说道:“修行者必然自信,于是骄傲便是最常见的外显,我这一生见过很多骄傲的人,比如叶苏,比如死了的那位裁决老儿,但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比君陌更骄傲。”

众弟子沉默不语。

“而骄傲,便是他的取死之道。”柳白敛了笑容,神情漠然说道:“因为骄傲是情绪,真正的剑者,不能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一名弟子终于忍不住,问道:“您准备何时出手?”

“神殿着急,我不着急,唐国要灭,必然不是一战能定之事。”

柳白说道:“这场青峡之战,是你们向书院学习的大好机会,君陌也是我很喜欢的对手,便如白日所说,我必然要等到他最强的时候才会出手。”

众弟子心想二先生今日执剑守青峡,血染原野,一步未退,已然显得强大到了极点,甚至有了无敌的感觉,难道他还能变得更强?

柳亦青问道:“何时才是二先生最强的时候?”

“君陌是普通人,所以会有普通人的行为,所以今天会留你们几人性命,但他握住剑的时候,就不再是普通人。当他开始受伤,开始疲惫的时候,当他发现自已的骄傲受到了挑衅,开始真正愤怒的时候,当所有人都以为他将要失败的时候,那时候的他才是最强大的他。”

柳白站起身来,望向原野那头安静的青峡,感受着那处传来的温暖气息,缓缓把双手负到身后,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剑阁众弟子也随之站起,望向那处,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大军浩浩荡荡,强者云集,临此危时,却还有心情认真地做饭,嗯,饭有些烧糊了,但咸菜的味道真不错。”

夜风徐来,柳白闻着风中传来的气息,感慨说道:“这就是生活。无论战争还是杀戮,都不能影响的过程,便是生活。”

“书院诸弟子为什么能这样平静?不是因为自信,而是因为他们在做自已想做的事情,在做让自已高兴的事情,所以他们做的理所当然。”

“我的剑也可以理所当然,却无法活的像他们这样理所当然。”

柳白看着青峡处微笑说道:“书院真的是个很神奇的地方,可惜夫子已经不在了,不然我还真想去里面住上几年。”

…………青峡之战第二日。

天气阴晦,似要落雨。

原野间的血腥味道变得越发浓郁。

锅里小米粥的香味也很浓郁。

众人赞美了一番桑桑当年在后山腌好的咸菜,开始低头呼啦啦喝粥。

喝的气壮山河。

喝完粥后,众人替二师兄披挂整理盔甲。

二师兄握着铁剑走到原野间。

七师姐昨夜没有睡好,她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说道:“小心些。”

今日粥饱神满。

诸事皆宜。

第一百三十章铁剑请你哭

天时尚早,晨光熹微,青山前的原野上飘着薄雾,光线晦暗,草叶上的露珠折射着环境里的光线,如同发黑的珍珠。

原野上插着五柄剑,那是二师兄昨日从剑阁弟子手中夺来的的剑。他没有像昨天那样,站到五柄剑前,而是绕了过去。

青峡之战持续了一整天,他没有退一步,反而向前走了一步。

薄雾深处,忽然响起一声断喝。

“三清山梁襄前来领教!”

三清山乃东南名胜,是道门大宗,只是这些年来烂柯寺声名太盛,所以相形之下有些籍籍无名,实际上派中多有强者。

梁襄是三清山里天赋最高、境界最高的年轻弟子,深得宗派长辈喜爱,即便是西陵神殿也多有关注,对自已的剑道很是自信。

昨夜领受西陵神殿军令后,他并不像别的修行者那般神情黯然,相反他很是兴奋,他想看看这位书院二先生究竟能不能接自已一剑。

所以他的声音很是自信,非常骄傲。

随着这道声音而至的,是一柄流光溢彩的飞剑,锋锐细窄的剑身,就像是羽箭一般轻而易举地刺破空气与薄雾,呼啸而至。

二师兄看着薄雾深处,没有什么情绪,没有看那柄飞剑一眼,伸出右手。

薄雾里传来一阵撕裂的声音。

就像是无数张纸,被有力的手指撕成了无数块碎片。

青峡前的天地气息,随着这阵声音,被生生撕开。

那柄飞剑拖着的一缕天地元气,随着无处不在的撕裂,自然断裂。

雾里响起一声痛苦地闷哼。

那柄呼啸而至的飞剑,陡然失去控制,缓慢至极地落了下来。

落向二师兄的手间。

二师兄握住那柄飞剑,随意掷向身后。

锃的一声,锋利的飞剑,深深插进微湿的原野地面。

和昨夜那五柄飞剑并排而立。

晨光渐盛,薄雾骤消。

原野间的画面变得清楚起来。

一名年轻道士浑浑噩噩地站在那处,双手空空,胸襟前全部是鲜血,看他的神情,竟像是被吓傻了一般。

他便是三清山骄傲的梁襄。

两名三清山同门上前把住他的双臂,以免他倒地不起。

梁襄这时候才清醒过来,喉咙里憋出一道惊恐至极的怪叫。

昨日看着剑阁弟子的飞剑被夺,他还在嘲讽那些南晋人名实不符,然而此时此刻,他眼睁睁看着自已的本命剑被抢走,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情?

对面那个男人是怎么做到的?

为什么宗门长老没有教过?

同门拖着梁襄向原野南方回去,他痴痴傻傻看着阴晦的天空,不时发出几声怪异的惨嚎,被打击的道心尽毁。

二师兄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

他甚至已经忘了那个骄傲的年轻道门修行者来自何方,叫什么名字。

原野上出现了越来越多的修行者,还有数十名明显在武道修行上浸淫多年的军中强者,这些人共同的特点是没有骑马,而且身上都贴着符纸。

这就是西陵神殿的应对方法吗?

二师兄举起宽直的铁剑,指向密密麻麻的修行者们,左手负到身后。

篷下的书院诸人,看到师兄这个动作,知道这是命令他们不得擅动。

西陵神殿既然已有准备,那么琴箫之声,暂时不需要响起。

…………第二个向青峡发起攻击的修行者,是名来自小东山的散修。

这名散修修的是武道,走的不是一般路数,多年来在山野里与狮虎搏斗,增进修为,境界已然极深,如果他愿意从军,无论在南晋还是在宋齐诸国,都能谋一个将军的职位,只不过他的人生目标是成为西陵神殿的神卫统领,所以一直没有出山,直到神殿诏令举世伐唐,他才终于迎来了人生的机会。

只要能够在这场战争中,展现出来自已强大的实力,自然会被神殿看中。

那名散修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他举起那把屠尽小东山中狮虎的沉重大刀,暴喝如雷,双脚在原野间蹬出一条土龙,势不可挡地向青峡处冲去。

这名散修的速度奇快,竟连空气都被震的嗡嗡作响。

原野间的修行者们,只觉得眼前一花,那名散修已经掠至二师兄的身前,那柄大刀挟着无穷无尽的威势便斩了下去!

二师兄的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

他举起宽直的铁剑,挥了出去。

覆盖全身的盔甲边缘,有一抹衣袂露在外面。

当他挥剑的时候,那抹衣袖都没有一丝颤抖。

正如柳白昨夜对弟子们解述的那般,二师兄挥剑的时候,用的不是自已的力量,而是天地的力量,所以他的动作很自然。

他的动作就是自然。

就像挥一挥衣袖。

没有卷起一丝云彩,却把青峡前的天地气息全部席卷而起。

他的手臂与铁剑,便在天地气息之间,随之而去,用心而不用力。

铁剑与那名散修的大刀在空中相遇。

曾经斩狮杀虎的刀锋,在天地之前,渺小脆弱的像是纸片。

只听得喀喇一声,沉重的大刀碎成无数碎片。

铁剑继续前行,看似轻柔平静地拍在那名散修的胸前。

轰的一声巨响。

那名散修魁梧的身体,骤然离地向空中飞去,飞掠了数十丈距离,然后重重摔落到地面上,竟砸出了一个深坑。

片刻后,坑中响起一声暴烈不甘的怒吼。

那名散修把手中的刀柄扔掉,愤怒地向坑外爬去。

然后他重新摔回坑中。

他怒吼一声,再爬。

他再次摔回坑中。

如是者五次。

这名散修终于爬不动了,有些惘然地跌坐到坑底。

哇的一声。

他开始吐血,血水是黑色的,里面甚至还能看到一些内脏的碎屑。

那道铁剑的力量,竟是透进此人强悍无比的肉身,直接震碎了他的内腑。

而这名散修自已竟是毫无察觉,直到他尝试了五次站起,那些震动,才让已经布满无数裂痕的内腑,尽数裂开。

就像那柄看似强大的刀一般。

…………接下来向青峡发起攻击的,不是一个人。

也不是一柄剑。

而是二十余柄剑。

二十余柄来自各国各宗派修行者的飞剑。

晦暗天色笼罩的原野间,只闻剑声凄厉,只见剑身如虹,竟变得明亮起来。

这二十余人都是洞玄境的大剑师!

世间修行者的数量并不多,洞玄境的数量更少,能够有能力在一个战场上,组织起这么多大剑师,只能是大唐和西陵神殿。

二十余柄飞剑呼啸狂舞的画面,极为罕见。

即便是知命巅峰的大强者,面对这样的攻击,也会觉得非常棘手。

二师兄没有觉得棘手,只是觉得自已只有两只手,有些麻烦而已。

看着破空而至的二十余柄飞剑,他把铁剑插进身前的泥土里,双手伸向空中随意而捉,因为动作太疾所以显得有些乱七八糟。

只听得无数声脆响。

二十余柄飞剑,都被他抓在了手里。

他的手掌并不大。

也不知道怎么能抓住这么多柄剑。

那些飞剑横七竖八地握在他的手里,就像是真正骄傲、骄傲到懒得打扮自已的孔雀醒来无事,随意开屏晾翅一瞬,真的很乱七八糟。

然后他把这些飞剑掷到身后。

那些剑插进湿软的原野里。

…………昊天道门统领世间,就连剑圣柳白和书圣王大人都是客卿,不知多少修行者为其附庸,这场青峡之战毫无疑问是百年来修行者参战数量最多的一场战斗。

无数修行者和联军强者,涌过原野,向海浪一般攻击青峡,拍向那个沉默站在青峡前的男人,无论前面的同伴倒下多少,后面的人依然在继续。

这便是前仆后继。

只是后继者依然无法前进一步,还是只能仆地不起。

数十只手臂伴着鲜血飞向天空。

数十具尸体被震向远方。

无数飞剑凄厉的破空而至,然后在那个男人的手中变成废铜烂铁。

昨日青峡前的原野上,插着数万枝羽箭,那是一片箭林。

今日战斗激发的天地元气震动,早已把那些羽箭震成碎砾,取代它们位置的,是一百多把深深插在原野间飞剑。

那些飞剑样式各异,气息不同,有宽有窄,有锋有钝。

但当它们插进地面之后,便变的没有任何区别。

都是那般的死气沉沉。

那是一片剑林,更像是一片剑冢。

二师兄站在剑冢之前,间或挥动铁剑。

他始终站在最开始的地方,一步未动。

他的双眉依然平敛,哪怕一瞬间都没有挑起。

他没有展现令人震撼惊奇的地方,只是平静沉默地挥动着铁剑,从第一剑开始到现在,无论出剑的姿式角度还是力量,都没有任何变化。

他似乎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累,从清晨杀到正午,每一剑都是那样的专注,所以显得那样的随意,而且感觉即便要杀到日暮,他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他的身上染满鲜血,血水淌过盔甲的位置没有任何变化,从盔甲边缘滴落的位置都没有变化,于是身前的原野上被血水砸出了几个清楚的血坑。

他就像过往那些年里一样,无论姿态还是神情,都是那般的一丝不苟。

一丝不苟地杀人。

越是如此,越发令人心惊胆颤,通体彻寒。

原野上纵横的剑意,渐渐稀寥。

很多修行者被恐惧占据了身心,下意识里停止了进攻。

人群里忽然响起一道哭声。

不知道是哪个修行宗派的修行者,竟被吓哭了。

没有人想着要去嘲笑那个人。

因为看着那把正在滴血的铁剑……所有人都很想哭。

第一百三十二章此事无关慷慨

青峡之前,剑气纵横。

原野南方的西陵神殿联军营中,一片死寂。

天谕大神官放下幔纱,缓声说道:“我这一生,从未见过这般杀人的,当年轲先生入魔宗,大概便是这等气势。”

程立雪跪坐在神辇一侧,不知该如何言语。

神辇内外一片安静。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忽然辇外响起一声惊呼,然后是海啸般的声浪,联军将士的声音里充满了惊喜与欢愉的情绪。

程立雪霍然抬头,望向神辇外,急声问道:“赢了?”

他的声音有些微微颤抖,因为他很紧张。

一名红衣神官来到神辇畔,喘息说道:“还没有。”

程立雪神情微变,问道:“那为何众人会欢呼?”

那名红衣神官兴奋说道:“他换手了!他现在是用左手执剑!”

程立雪微微皱眉,不解问道:“那又如何?”

红衣神官喜悦说道:“说明那人也会累,他撑不了多久。”

程立雪身体有些僵硬,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挥挥手让那名红衣神官离开,脸上现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只要是人那便会累,二先生也是人。

但那个男人只是把铁剑换到了左手,便让己方兴奋成如此模样,可以想象他站在青峡之前,给神殿联军造成了多大的心理压力与恐慌。

…………另一座神辇里始终安静。

叶红鱼眼帘微垂,如玉双手安静搁在血色的裁决神袍上,沉默不语。

神辇外响起的欢呼声,没有让她脸上的情绪发生任何变化,也没有下属敢用那些荒唐的理由来打扰她的静思。

片刻后,神殿联军阵营里忽然再次暴发巨浪般的欢呼。

裁决神殿的下属终于难以压抑情绪。一名黑衣执事走上神辇,跪在幔纱之外,恭谨禀报道:“宋国崔道人的飞剑,刺中了对方。”

听着这句话,叶红鱼脸上的情绪终于有了些变化,因为她知道崔神官是谁,即便是她,对崔道人的出手也寄予了一些希望。

她抬起头来,看着那名黑衣执事,问道:“然后?”

黑衣执事微愕,似乎没有想到神座大人会接着发问,有些紧张回答道:“然后……崔神官的道剑断了,那人好像没什么事。”

叶红鱼微微蹙眉,说道:“那你想告诉本座什么?”

黑衣执事愈发紧张,声音颤抖说道:“……这是第一次有人能用剑刺中那人,这说明那个人还是能被刺中的。”

“虽然愚蠢,但愚蠢的也有些道理。”

叶红鱼的目光透过幔纱,望向远方青峡处,美丽的容颜上没有任何情绪,一片漠然,说道:“看来差不多了。”

几乎同时。

在另一座神辇里,天谕大神官伸出手指,抚摸着身前的教典,苍老的容颜上流露出恬静而坚定的神情,说道:“差不多了。”

…………一柄锋利而华丽的道剑,此时变成了横卧原野间的数片残剑,不过这把剑还是应该觉得骄傲,因为它是开战至今唯一一柄没有被敌人夺走的飞剑。

原野南方,一名穿着朴素布道衣的道人,正低头看着自已的胸腹处。

他姓崔名荣,出身清河郡崔阀,自幼便离开家族,周游世间修道,曾在西陵神殿受礼,在宋国道观正式进入道门。

昊天道门有很多强者一直隐藏在世间,隐藏在普通甚至破落的道观里,他们不喜欢神殿的氛围,更愿意做一名普通的道人。

直到昊天召唤他们奉献自已的力量,他们才会现世。

崔道人,就是这样一个不普通的普通道人。

崔道人在修行界声名不显,境界却极为高妙,早在十年之前便已经晋入知命境,在强者云集的道门中,也拥有属于自已的位置。

然而今天他只出了一剑,便再也没有任何其余的举动,低头静静看着自已的胸腹,因为他的剑已经断了,他的胸腹间有一道非常深的剑口。

那是一道恐怖的大血口。

湿软的胃肠等内脏,正从那个大血口里向外挤出,开始有些缓慢,随着时间变得越来越快,最后竟像是哗哗流淌一般。

崔道人静静看着自已的内脏流出体外,直到看完整个过程,才抬起头来,望向对面,问道:“二先生之剑道乃世间最严谨的艺术,先前这一剑入贫道身躯四寸,不深一分不浅一分,自然是刻意为之。”

二师兄说道:“正是。”

崔道人说道:“书院讲究仁爱宽恕之道,为何要我临死前还要受这多痛苦。”

二师兄平静说道:“因为我知道你姓崔。”

崔道人明白了,说道:“二先生应该知晓,我与族里来往极少。”

二师兄说道:“我要想借你的死亡与痛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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