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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夜(猫腻)-第2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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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渔随手翻着厚厚的奏折,忽然她的手指微微一僵,神情变得凝重起来,因为在奏折最下面,她看到了诸葛无仁的辞呈。
烛火照耀着案几与屏风,也照耀着她阴晴不定的脸,看着这封皇后忠犬的辞职,她想起了最近朝堂上发生的很多事情。
新帝继位以来,长安城看似平稳,实际上水面下则是暗流涌动,那些依然忠于皇后的大臣和将领,经常私下联络,说的内容不用打听都能猜到。
朝堂之上也有一次大争执。宫中决意尽快改元,将新帝继位一事完全确定,皇后一派的官员,则以先帝灵柩未归,太后娘娘远在荒原为由,强烈要求将更改年号推迟,至少要等先帝入土为安。
以孝为先的理由非常充分,无论是李渔还是皇帝陛下,都不可能阻止,只好同意朝臣们的建议,决定趁雨歇之时,派队伍前往贺兰城迎灵。
李渔非常清楚更改年号一事对帝位的重要性,而且这本来就是新帝登基之后的第一椿大事,结果却被迫无功而返,所以她猜到弟弟肯定会非常愤怒,却没有想到在自已不知情的情况下,他便开始动手了。
借着烛光的照耀,她细细审看着诸葛无仁的辞职,想在辞呈的字句细节里,看出些更深层的东西,却一无所得。
…………因为先帝灵柩未归,所以新帝没有搬进正殿居住,还是住在往年的偏殿里,只不过如今的偏殿,却要比正殿热闹繁华的多。
今夜的宫殿,忽然重新变得安静起来,除了两名最受信任的太监首领守在门口,幽静的殿内没有其余人,只有姐弟二人。
“当年听父皇转述过院长的一句话:治大国就像煎小鱼,不要随便去翻动,要顺其自然,谨慎行事,万万不可心急。”
李渔看着弟弟轻声劝说道:“你如今已然是大唐皇帝陛下,只要顺势而行,那些跳梁小丑根本撼动不了你,何苦贸然出手?”
李珲圆笑着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情,让皇姐你如此紧张慎重,原来不过是封辞呈,不错,是朕派人让诸葛无仁辞官,全大唐的人都知道,那个阴险小人是那女人养的一条狗,我可不想在宫里再看见那张可恶的脸。”
李渔看他神情,便知道没有把自已的话听进心里去,神情凝重说道:“你要清楚长安城是不可能从外部攻破的,唯一的危险便是来自内部。陛下你如今便等于是长安城,只要不自乱便可千秋万代。”
听到这番语重心长的话,李珲圆低头沉默了很长时间。
然后他抬起头来,看着李渔说道:“其实我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正如皇姐所言,长安城的危险就在内部,便在宣读遗诏的那两天时间内,礼部尚书去了南门观,诸葛无仁去了书院,他们想做什么难道皇姐你不清楚?”
李渔沉默不语,关于南门观的事情,她并不担心,尤其是随着国师李青山病逝,那个夜晚发生的事情,再也不可能有别人知道,然而书院一直没有表明态度,这才是真正让她觉得不安的地方。
书院一直封门,不要说那些忠于皇后的大臣无法进去,就是她派出的信使,也只能看到书院普通的事务职员,连一名教授都看不到。
如果说是因为夫子仙逝,书院封门情有可原,但那些教授们在做什么?书院二层楼里那些有资格影响朝局的人们,现在又在做什么?
“皇姐,那些人不可能甘心,他们死都不愿意承认,父皇选择我继位,对待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一味宽仁只会被他们视为软弱!”
李珲圆看着姐姐,狠狠说道。
李渔听着这话,心头微颤,其实直到此时此刻,李珲圆都真以为遗诏上的名字是自已,根本不知道她为此付出了些什么。
此时李珲圆的理直气壮,在她的眼里就像是一种讽刺,对她自已的讽刺。她忽然觉得有些心酸,有些疲惫,本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却又忽然想起先前行走在宫里时听到那个消息,眉尖微蹙说道:“钦天监又是怎么回事?”
李珲圆闻言微怔,不知该如何回答。
李渔见此便知果然是真的,严厉训斥道:“苗可持大人持身谨正,在朝野间名声极好,你居然派内官将他生生逼死,你是想与朝臣反目?”
李珲圆低头沉默了很长时间,说道:“这件事情,朕确实做错了。”
李渔知道弟弟的性情有很执拗的一面,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快自承错误,不由怔住,然而就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李珲圆抬起了头。
他平静而坚定地说道:“但我不会后悔,因为我就是要他死。”
李渔怔怔地看着他,问道:“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当年就是苗可持这个老贼批注了那该死的八个字,逼得姐姐被迫远嫁!我这辈子都永远忘不了你跪在父皇宫前的那个夜晚,更忘不了你出嫁前那夜流下的眼泪。”
李珲圆看着自已的姐姐,寒声说道:“……所以他必须死。”
第八十三章夜宫静
李渔当然没有忘记,跪在父皇宫前,要求把自已嫁去荒原的那个夜晚,她没有忘记,出嫁之前那个默默哭泣的夜晚,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把那些悲伤都埋在了心里,甚至有时候以为自已真的忘记了。
她没有想到,当时年纪还小的弟弟却一直记得那些事情,而且藏在心里藏了这么多年,最终在登基之后暴发出来,此时此刻,除了感动与淡淡的伤感,她还能有什么感触?自然无法把他再严厉地训斥一番。
“除了苗可持,还有那个女人!当初如果不是她在父皇身边添油加醋,如果不是她手下那些大臣推波助澜,钦天监的批注怎么会引起那么大的动荡?皇姐你又怎么会被迫嫁给荒原上那些可恶的蛮子?”
李珲圆的声音愈发寒冷,伸手握住李渔的手,说道:“皇姐你放心,如今我已经是大唐皇帝,再也没有人敢像当年那样欺负我和你,苗可持死了只是开始,那个女人我也要让她留在贺兰城,永远回不到长安!”
听着这话,李渔骤然惊醒,反手紧紧握着他的手,盯着他的眼睛,神情极为凝重说道:“贺兰城我早有安排,你一定不要乱来,毕竟在名份上,那个女人是我们的母后,如今是太后娘娘,若要对她动手,需要合适的时机和理由,她必然是要回长安的,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只是让她回来的时间晚一些。”
李珲圆有话要说。
李渔摇了摇头,看着他认真说道:“我知道现在长安城里有流言,说遗诏是假的,所以你有些不安,但流言永远只能是流言,清者自清。我还知道那位徐大人又写了暗月侵星国将不宁八个字,那只不过是他激愤之下的行为,你不要因此而为难他,陛下你一定要记住,遗诏不是关键,那个女人不是关键,钦天监的批注也不是关键,关键在于朝廷里的文武百官和百姓究竟支持谁。”
…………李渔说的那番话有道理,身为帝王,便应当有这种胸怀与气度,即便执政需要手段,也不可能依赖于那些小家子气的手段。
但她这番话并没有完全说明——遗诏、钦天监确实不是关键,但远在贺兰城的那位皇后娘娘,对于李珲圆能否坐稳帝位来说,却是最关键的一个人物,而除此之外,最重要的便是军方和书院的态度。
李渔现在最担心的便是书院和贺兰城那个女人,在这种时刻,她忽然开始想念宁缺,如果宁缺如今还在长安,想来一切事情会变得顺利很多,不过……父皇很喜欢宁缺,想来宁缺对父皇也有几分真感情,他如果知道自已篡改了父皇的遗诏,对自已的态度会不会发生什么变化?
轻辇在皇宫夜色里无声前行,最后停在一座安静的殿前。李渔走下轻辇,挥手示意太监宫女不要跟着自已,走进这座宫殿。
这座宫殿在皇宫里的地位很特殊,是皇后的寝宫。
李渔觉得自已这时候有些软弱,所以来到了这里——她每次来到这座宫殿的时候,总会生出很多愤怒,而愤怒在很多时候都会变成力量。
这座宫殿的主人还远在贺兰城,没有归来,所以殿里没有点亮几盏烛火,显得有些幽暗,即便如此,也能看清楚殿内华美的陈设。
殿里的宫女太监,都被人驱赶了出去,所以这座殿里,此时只有李渔一人。
她静静站在那张绣锦镶玉的凤床前,脸上忽然露出一丝微讽的神情。
她的母亲本应是真正且唯一的皇后,奈何身体多病,在多年之前便因病去逝,这张本来应该属于她的凤床,竟是一天都没有睡过。
后来睡在这张床上的那个女人,很漂亮,也很温和,从父亲到叔叔,再到朝二叔,小时候所有人都诱劝自已叫她母亲。
但她从来没有叫过。
直到她渐渐长大,她反而开始叫了。
她每叫一声母后,心里便会淌一滴血。
十余年来,她的心上多了很多道斑驳的伤痕,从来没有真正好过。
她必须承认,父皇还有那个女人,对自已并不算太差,但她就是没有办法原谅他们,因为她一直记得母亲死的那天。
那天她开心地问候了母亲,爬上床去逗弄刚刚出生不久的弟弟,然后不知道为什么,母亲痛苦地开始咳血,然后闭上了眼睛。
太医不停地进进出出,母亲却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父亲却不在。
父亲在那个女人的身边。
…………李渔静静站在地上,看着凤床,不知道是看到了自已的母亲,还是看到了那个女人,双拳缓缓握紧,身体开始颤抖。
这就是愤怒的感觉。
随着愤怒导致的颤抖,那股熟悉的力量重新回到她的身体内,她的神情渐渐平静下来,转身向殿外走去。
那个女人就算回到长安城,也不可能再睡在这张床上了。
…………回到自已宫中,李渔开始继续批阅奏折,效率比先前高了很多,只是奏折数量实在太多,一时半会儿明显做不完。
她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吩咐太监奉上一杯浓茶喝掉,又令宫女用滚烫的水打湿毛巾,烫了烫脸,稍微恢复了些精神。
当她终于批阅完所有奏折,已有晨光自殿门外透入,她揉了揉有些酸疼的手腕,不顾太监的劝说,命人去请两个人入宫叙话。
这几天朝堂上所发生的事情,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只不过没有想到皇帝陛下竟会如此心急。她虽然并不赞成皇帝的强硬手段,但也不会降低对皇后一派大臣的警惕,在当前情况下,她首先必须把长安城牢牢控制在手中。
控制长安城,最重要的当然便是军队。羽林军最为重要,然后便是骁骑营,至于负责宫中安全的侍卫处,也是重中之重。
如果一旦有乱,那么除了军队,长安城里还有一个地方非常重要,那就是拥有足够数量衙役捕头并且熟悉城中地势的长安府。
所以她要见的两个人中,有一个是长安府尹上官扬羽。
还有一个人姓朝,叫朝小树。
第八十四章长安城的关键
上官扬羽是大唐开国千年来,长的很难看的一任长安府尹,有一种浑然天成的由内到外皆猥琐的感觉。
以长相丑陋闻名于世,自然无法令人愉悦起来,只不过无论是他还是他的老妻,都无法否认这一点,所以站在恢宏肃穆的大殿里,他愈发觉得自惭形秽,脑门上的汗水越来越多,三角眼不停地闪烁。
李渔见过上官扬羽数次,知道他生的难看至极,然而每次见他,总觉得这人的丑陋仿佛又丑出了一些新意,令人难以自禁生出厌憎的感觉。
但她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已的表情,言谈之间极为尊重,如春风一般和煦,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她很清楚这位府尹在如此不堪的外貌之下,拥有非常难得的实力才干,不然根本无法在这个要害又棘手的位置上做这么多年。
李渔很实际,只要真正有才,哪怕明知上官扬羽的品行就像容貌一般不堪,狡猾贪腐至极,她一样会大力接纳。
而且上官扬羽哪怕诸多不妥,却有一椿美谈:他考取功名之后却是没有抛弃相貌平平的糟糠之妻,如今与老妻依然感情深厚。
这一点令李渔非常欣赏,再加上长安府尹这个位置的重要性,所以在新帝登基后,她在皇宫里面见的第一位大臣便是此人。
按道理来说,对上官扬羽来说,这是天赐的良机,对于从来不知道品德二字的他来说,拜到公主殿下和新帝的门下,更没有任何心理障碍,面对殿下言语间隐隐透露出来的招揽之意,他应该马上当头便拜才是。
然而令李渔和殿内寥寥数人觉得有些惊讶的是,上官扬羽态度固然恭谨,不停逢迎,甚至恨不得趴在地上去亲吻李渔的脚背,但只要谈话稍微变得深入一些,他便会像个白痴般瞪圆双眼,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李渔微微蹙眉,她当然知道上官扬羽不可能愚蠢到连自已的话都听不明白,那么此人装傻,只能说明他以及某些朝臣的态度依然不够坚定。
更令她感到郁闷的是,今日她想见到的第二个人,竟是不肯进宫!
太监首领和嬷嬷在一旁不停地痛斥着那人的不敬,神情愤愤不平,似恨不得马上就派羽林军把那人抓进宫里来治罪。
“都闭嘴。”
李渔喝道,挥手把殿里的所有太监宫女还有最近身的嬷嬷赶了出去。
朝小树不是普通人,即便她如今拥有如此的地位与权势,依然不敢稍失礼数,更不要说想着去动此人。
他是长安城的黑道领袖,哪怕已有多年没有过问江湖事,去年回到长安城后,也没有理会过鱼龙帮的帮务,但所有人都清楚,长安城的黑夜世界,依然处于他的统治之中。
然而如果朝小树只是一个江湖大佬,朝堂上随便一位大臣都不会多看一眼,自然更不会令李渔如此烦恼。
关键在于,朝小树是位知命境的大修行者,与她的父皇有兄弟情谊,她见着对方也要称一声朝二叔,还在于朝小树有很多愿意为他去死的好兄弟,而那些好兄弟在某些方面来说,甚至干系到长安城的安危。
太监宫女被赶出去后,殿内并不是只剩下李渔一个人,还有一位中年大臣,正是四年前入阁的武英殿大学士莫晗。
“殿下暂时先不用忧心。朝小树不肯进宫,不代表他对殿下有何看法,当年他拒绝陛下授予的官职,飘然出宫远去,就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今日不过是当日的延续,想让殿下明白他不愿参与朝政的决心。”
莫晗微笑说道。
李渔微微蹙眉说道:“常三费六在羽林军颇得人心,刘五如今已经是骁骑营统领,陈七回侍卫处后更是成了徐崇山的左膀右臂,这些人唯朝小树之命是从,如果父皇在世,他们自然不敢有异心,可如今父皇已经离开人世,万一朝小树有何想法,长安城何其危险?本宫不想授命于人。”
莫晗笑容渐敛,反问道:“那殿下觉得要如何处理朝小树?”
李渔沉默了很长时间,明白了大学士的意思,说道:“这本就是父皇安排的旧事,只能靠时间来改变,无论是我还是皇后娘娘都无法处理。”
莫晗赞赏说道:“正是这个道理,陛下当年在民间创建鱼龙帮,看似不起眼,甚至被御史直斥为胡闹,然而谁能想到,鱼龙帮当年的那些人,如今已经成了如此重要的人物?这些人只会忠于先帝,那么他们便必然会忠于先帝指定的继承人,也就是我们的皇帝陛下,殿下什么事情都不用做,只需要按照旧时惯例,维持通家之好便可,想那朝小树自然明白殿下的心意。”
李渔说道:“大学士所言有理,稍后本宫便做安排。”
“羽林军、骁骑营、侍卫处,除了先帝,没有谁能向里面伸手,包括皇后娘娘和亲王殿下都一样,当年春风亭雨夜死了那么多人,便是先帝对此做出的宣告,所以依臣看来,长安城的安全没有任何问题。”
莫晗的神情渐趋严肃,说道:“臣担心的反而是国境之外。传闻荒原之上,院长拔剑与昊天战,才有西陵联军阵前反目,先帝虽率铁骑大破敌军,但如今院长已去,先帝已逝,西陵神殿必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我大唐虽然强大,但已成举世公敌,四周强敌环峙,稍不留意,便会陷入风雨飘摇之境,据报那位隆庆皇子,已经率领左帐王庭的骑兵,打起伐唐的旗号,准备借燕道而南。殿下应该劝谕皇帝陛下,多多思忖军马之事,而不是放在朝堂上的这些小事上,外敌当前,切不可生出内乱。”
李渔知道大学士指的是钦天监及天枢处二事,神情微凛,很感激大学士能够直指陛下之过错,说道:“大学士请放心,我会与陛下去说。”
莫晗点头说道:“如此甚好。”
李渔又道:“左帐王庭伐唐一事,大学士毋须太过忧心,隆庆所谓借道南下,世人皆知其直指燕国皇位,崇明太子与我情谊深厚,对此早有预料,冼植朗大将军智谋无双,自然知道该如何行事。”
莫晗身为公主殿下近些年来全力扶植的文臣,自然是心腹之中的心腹,当然知道冼植朗是殿下的人,闻言稍微安心了些。
“燕境边衅可以暂且不理,臣真正担心的还是北方。”
莫晗担忧说道:“如今因为皇后娘娘还在贺兰城,北大营地位更显特殊,既不能乱,又不能不管,不知殿下对此可有安排?”
北大营镇守着大唐帝国北方绵延无数里的边疆,拥有最多最精良的骑兵,承担着最险峻的使命,与强大的金帐王庭对峙相抗,已经不知多少年。
如今北大营的主帅,乃是大唐四大王将之一的镇荒大将军徐迟,这位大将军向来沉稳低调,不显山不露水,最不起眼。
然而无论是李珲圆要坐稳皇位,还是大唐要对抗整个天下,徐迟其人,都是无法忽视、无法绕过的一个重要人物。
曾经的四大王将中,镇军大将军夏侯,是皇后的亲信,如今的镇北大将军冼植朗,是李渔的人,只有镇国大将军许世和徐迟,没有任何偏向。
他们忠于、并且只忠于大唐皇帝李仲易。
莫晗大学士现在担忧的便是,徐迟大将军对先帝的忠诚,究竟能不能够顺利地过渡到对当今皇帝陛下身上,还是说会转移到另外一个皇子身上……李渔说道:“徐迟将军,绝对不会参与到皇位继承一事之中,这是父皇很久以前便对我说过的事情,所以我相信他会保持中立。”
莫晗摇头说道:“陛下既然已经登基,大将军再保持中立,那便是不妥。”
李渔说道:“大学士此言有理,所以我已经派华山岳去了。”
莫晗微微皱眉说道:“华山岳将军对殿下的忠诚肯定没有问题,他与徐迟大将军家里也有姻亲关系,但这些……没有任何意义。”
李渔平静说道:“既然我把最重要的任务交给了华山岳,我便相信他一定能够完成我的嘱托,请您放心。”
…………上官扬羽从宫中回到家里,便闭门不出。
老妻坐在床边侍候汤药,忧心忡忡问道:“难不成又要打自已一棒子?”
上官扬羽哀叹了一声,说道:“这次只怕要拿白绫把自已勒死。”
老妻吓了一跳,说道:“新帝登基,公主殿下权势薰天,她既然看重你,你应了便是,何至于要寻死觅活?”
上官扬羽把两只三角眼一瞪,训斥道:“你这个无知妇人又懂得个甚?权势薰天也要看能薰几天,我若一头拜在殿下门下,自然可以大把捞银子,官位直上,然则等皇后娘娘带着那位皇子回到长安,我又能怎么办?”
老妻听着这话反而笑了起来,说道:“老爷整日里说唐律在上,怎么这时候偏忘了?皇帝陛下是拿着遗诏登的基,谁敢反他?谁能反他?”
“说你不懂便是不懂,遗诏固然无法作假,但公主殿下谁都不见,第一个就要见我,这是为什么?说明殿下也在担心长安城生乱。”
上官扬羽说道:“什么情况下长安城会乱?自然是有人不满。”
老妻愈发不解,把汤药搁到桌上,认真问道:“谁还能生出是非来?”
上官扬羽嗤笑一声,说道:“如今朝廷里那些大臣,不管是皇后一派还是殿下一派,都不明白一个道理,在我看来,即便是皇帝陛下和公主殿下都没有想明白,遗诏不是关键,长安城不是关键,就连那些大将军也不是关键。”
老妻好奇问道:“那什么才是关键?”
上官扬羽说道:“书院的态度,才是关键。”
第八十五章有人在等,有人在拦
在这种时刻,还能像上官扬羽一般冷静清醒、准确地在复杂的世界里找到最关键的那个点的人不多,不过总还有一些。
朝小树的宅子在东城春风亭横二街上。
他抱着孩子,坐在老父亲身边,低声说着话,又用筷尖蘸了酒水伸到孩子嘴边,不等孩子好奇去舔,霖子急忙抢了过去,狠狠瞪了他一眼。
今天是朝老太爷的寿辰,朝宅没有大摆宴席,只请了些亲近之人,当初鱼龙帮的兄弟们,从各自衙门请了假,早早提着礼物过来。
想着新帝登基,长安城暗流涌动,朝宅设宴必然是兄长有话要交待,大家给朝老太爷磕完头后,便安安静静等着听吩咐,不料朝小树在酒席上什么多余的话都没有说,就是这样一幅阖家安乐的画面。
便在这时,朝宅管事匆匆而入,低声说了几句话。酒席上的人们闻言不微惊,朝小树却没有什么反应,淡然说道:“殿下送了些什么礼物?”
管事拿出礼单仔细报了一遍,不敢有任何疏漏。
李渔送来朝宅的礼物里,很大一部分是赐给朝老太爷的——有黄杨木的手杖,还有一方寿山石,还有来自大泽的湖蟹,河北郡的九江双蒸,赏给朝夫人的陈锦记脂粉和宫绸,剩下的便是无数送给孩子的玩具。
听着管事的声音,朝小树剑眉微挑,他也没有想到殿下会送这些家常的礼物,沉默片刻后,说道:“继续吃饭喝酒。”
于是众兄弟继续吃饭喝酒。
宴席结束,朝老太爷去后园听戏,朝小树夫人抱着孩子去休歇,所有的管事下人都被请出了花厅,剩下的便是鱼龙帮这些兄弟。
朝小树端着茶杯轻轻摇晃,说道:“你们现在不是当年的江湖男儿,行事要再低调些,尤其是陈七,这些天你不要理会侍卫处的排班,就算徐崇山怀疑你,你也不要理会,齐四你让帮里的兄弟也安静些。”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理过鱼龙帮的帮务,但他说的话,对于鱼龙帮来说仍然像是圣旨一样,常思威这些人,在明面上早已经离开鱼龙帮,在朝廷里任职,但也绝对不会反对他的安排,甚至连问都不会问。
唯一会问的人是陈七,因为他是鱼龙帮的智囊。
“五哥那边怎么安排?”陈七看着坐在右首方沉默的中年男子,说道:“殿下的应对很得体,我们只能承情,但五哥如今统管着骁骑营,宫里肯定不可能由着他继续沉默,总需要他给出一个明确的态度。”
朝小树放下茶杯说道:“兄弟们有很多如今都在朝中任职,既然为官,当然要替朝廷分忧,依照唐律旧例该怎么做便怎么做。”
花厅里一片安静,虽然众人都承认朝小树说的话是对的,然而如今毕竟不是从前,有很多事情,大家都还看不明白。
陈七看着诸位兄长,微微皱眉说道:“我明白大家心里在担心什么,但我觉得没必要担心,遗诏不可能出问题,因为这太容易被揭穿。要知道陛下离世之时,贺兰城里至少有数万人可以作证。”
刘五始终沉默,他现在的官职最高,位置最要害,直到此时,才望向朝小树神情凝重问道:“大哥,陛下当年到底有没有对你说过,皇位会传给谁?”
朝小树摇了摇头,想着那位鱼龙帮真正的大哥,想着那位曾经的友人,如今竟是再也看不到了,眉眼间不禁带上了一抹疲惫。
“这段时间,大家什么事情都不要做。”他说道。
齐四有些头痛,问道:“难道就这样等下去?”
朝小树说道:“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等。”
“等什么?”
“等皇后娘娘和黄杨大师回到长安。”
“如果他们回不来怎么办?”
“那就说明有问题。”
…………马蹄翻飞,被雨水浸泡的极为酥软的草皮,被踢的片片飞起。
十余唐骑驶入了北大营,无论骑士还是战马,都显得格外疲惫,身上残着雨水和泥点,模样看上去很是狼狈。
北大营的校尉,在比对文书之后,用最快的速度把这十余骑迎入军营,然后召唤役兵准备给这些客人安排热水和饮食。
十余唐骑里领头那位将军说道:“我要见大将军,别的事情稍后再说。”
那名校尉闻言一惊,心想这么短时间,便从固山郡赶到北大营,想来疲惫痛苦地厉害,居然连休息都不休息便要面见大将军,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名来自固山郡的年轻将军,正是华山岳。
此人家世背景深厚,又得到公主一系的全力支持,年纪轻轻便担任了三州镇军主管,麾下的军队驻扎在固山郡,无论地位还是实力,都不容小觑,他提出要尽快见到大将军,北大营竟是找不到理由推搪。
将军府内,徐迟大将军看了一眼窗外阴沉的天色,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转过身来,看着华山岳说道:“雨停之前,你便动身了?”
华山岳恭谨回答道:“是的,叔父。”
徐迟说道:“年轻人做事总是这般急躁,须知兵者乃大事,不可不慎,你身为三州镇军主管,孤身脱离本营,已是违反军例,若你在路上出了什么意外,且不提家中父母如何悲痛,又该如何向朝廷解释?”
华山岳压抑住疲惫,说道:“事情紧急,所以来的匆忙了些。”
徐迟大将军向来低调沉稳,即便听着事情紧急四字,依然面不改色,再次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缓声说道:“你可知道我本来不想见你?”
华山岳知道大将军早已猜到自已的来意,微笑说道:“但叔父最终还是选择了见我,这表示您愿意听我说些什么。”
徐迟说道:“我知道你马上要说的话,便是公主殿下……或者说是当今陛下要对我说的话,但我仍然建议你不要说出来。”
华山岳微微一怔,问道:“为何?”
徐迟说道:“因为那番话必然大不敬,而我……不想亲手缚你。”
华山岳说道:“如果叔父听完我的这番话,依然认为是大不敬,那么莫说缚我,就算您斩了我的头颅,我也毫无怨言。”
徐迟静静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北大营送往贺兰城的粮草辎重,在大雨刚停的那一刻便出了城,你觉得你要说的话还有意义吗?”
华山岳诚恳说道:“大将军对陛下和殿下有所误解。从来没有人想过要断贺兰城的粮草,更没有人会无耻到对大唐的军人玩什么阴谋诡计,殿下对大将军的要求其实很简单,只是希望您后续的动作再慢一些。”
徐迟眉梢缓缓挑起,声音渐寒,问道:“为何要慢一些?”
华山岳迎着目光毫不退缩,说道:“叔父向来以沉稳著称,先帝才把北大营放心地交到了你的手中,如今新帝登基,长安城暗流涌动,并不太平,皇后娘娘晚回长安一天,大唐便能更稳一分,既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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