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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个姐姐当老婆(博得)-第1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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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问我那支长笛是谁送的?”珊嘉仿佛漫不经心地说。

琼恩怔住。

“惊讶什么,你是我弟弟,你心里想什么,我难道还不知道,”珊嘉瞥了他一眼,“倒是你犹豫了这么久,让我出乎意料,姐姐已经等了很久呢。”

“姐姐,你……你是故意的?”

“当然是故意的,”珊嘉微微一笑,“芙莉娅去过音乐学院,这件事情我当然知道;学院的很多规矩,还是她告诉我的。你成天和她们姐妹俩在一起,自然很容易就会发现姐姐是在骗你。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

“可是姐姐你干嘛要骗我?”琼恩不解。

“因为姐姐喜欢啊。”珊嘉理所当然地回答。

“……”

“姐姐想看看你担心,看看你着急,看看你紧张,看看你吃醋的样子啊,”珊嘉笑盈盈地说,“看着你想问又不敢问,想说又不敢说,愁眉不展,举止失措,很有趣呢。”

“姐姐!”

琼恩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些天来的担忧,整日整夜的困惑,翻来覆去的心理挣扎,原来都不过是个玩笑,弄得自己像个大傻瓜一样。倘若换了是别人,他早就勃然大怒,就算不直接翻脸,也会拂袖而去,但如今面对的是珊嘉,那也只能强自按捺下来了。

“生气了?”珊嘉问。

“也没有啦,”琼恩有点不高兴地说,“只是姐姐你这玩笑开得也未免……让我担心了这么久。”

“你不是说信任姐姐么,”珊嘉轻轻打断,“那你担心什么呢?你心里有话,这么多天,为什么不肯直接问姐姐,偏偏要自己胡乱猜测呢?”

琼恩哑口无言。

“对不起,姐姐。”过了半晌,他走到床边,将珊嘉抱在怀里,轻轻在她耳边说。

“怎么突然说对不起啊。”

“是我的错,”琼恩说,“我没能完全信任姐姐,所以才会弄出这些笑话来,如果我……”

珊嘉笑了起来,“笨蛋,姐姐问你,什么是完全的信任啊?”

“完全的信任……就是无条件的信任啊。”

“是么,那如果你亲眼看见姐姐和别的男孩子卿卿我我,你还能信任姐姐?”

“……”

“世界上的事情,很多时候不要说得太绝对,太理想化的东西,往往就没有什么意义。你信任姐姐,姐姐当然高兴,但如果说真的信任到你所说得那种程度,姐姐无论做什么,你都不担心,不在意,不紧张,不着急——那我还要你做什么?”珊嘉拍了拍琼恩的脸,“或许艾弥薇会喜欢这样,她坚强刚毅,恪守本心,不为外物所移,她本身就是个极端……就是个完美的女孩子,抱着完美的憧憬,希望完美的爱情,要求完美的信任,但姐姐不是呢,”她嫣然微笑,“姐姐呢,只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好啦好啦,”她轻轻咬着琼恩的耳垂,声音既娇且媚,“姐姐不该开这个玩笑,以后保证不会了,看在姐姐被你欺负得这么惨的份上……这次就原谅姐姐好不好?”

柔情攻势之下,琼恩顿时败下阵来。“姐姐,你可真过分,这些天把我折磨坏了呢,”他开玩笑,“感觉智力都下降了半截。不过说起来,我倒真没料到姐姐会买这样贵重的长笛,大概从一开始,心里其实就有疑虑吧,否则也不会上当了。”

“你没弄错啊,”珊嘉点点头,“它确实不是我买的,是别人送的。”

琼恩怔住,“谁?”

“你认识的,布雷纳斯·坦舒尔殿下。”

第十八节往事和故人

世事的奇妙,就在于总能让人出乎意料。当你忧心忡忡,胡思乱想的时候,最后发现只是一场玩笑;而当你终于如释重负,以为一切都已经过去,却发现原本的猜测居然是现实。

“布雷纳斯?”琼恩一怔。

“是啊,我不是告诉你,近来认识了一个新朋友么,就是他了。”

“姐姐你……你怎么认识他的?”

“在学校里认识的。”

音乐学院的后方是一处花园,其中有一片小树林,僻静优雅,珊嘉在学校的时候,每天中午都习惯去那里练习吹笛。有一日,她吹完一曲,突然听见旁边树荫下有人出言指点。原来布雷纳斯在城中疗养,闲暇无事来学院看看,也在这里休息,恰好遇见,两人就此认识。

“从那日之后,我每天中午去练习,发现他也都会在场,在旁边听,然后指点几句。他说话不多,但总是能够一语中的,切中要害,让我获益匪浅呢。”

“然后他就送了你那支长笛?”琼恩的语气里有些酸溜溜的味道。

珊嘉结识新朋友,这不是问题,朋友之间赠送礼物,也不是问题——但这支长笛未免太过贵重了点。一个男子赠送这样贵重的东西,珊嘉坦然接受,这总是让琼恩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嫉妒了?”珊嘉含笑看着他。

“哪有……是啦是啦,”琼恩哼了一声,“谁让我有个这么漂亮的姐姐呢,自然要看得紧点……姐姐,”他半开玩笑地说,“他不会是喜欢上你了吧。”

珊嘉微微一笑。

“倘若如此,我还会收他的礼物么?”她淡淡反问,“在你的心里,姐姐是那种不知道进退分寸的女孩子?”

虽然是被责备,但琼恩还是大大松了口气,不管怎么样,布雷纳斯确实是个令他头疼甚至畏惧的“情敌”,倘若他真对珊嘉有意,那麻烦可就大了,他难不成还敢去和布雷纳斯决斗不成,对方可是货真价实的大巫师,纵然现在有伤在身,那也不是琼恩可以对付的。

“对不起啦姐姐,我不是那意思,”琼恩赶紧道歉,“我只是……那个,比较担心嘛。”

“你呀,从小就这样,心事重,想得多,”珊嘉语气懒懒的,“他确实挺看重我,这点我也能感觉得出来,但不是那种男女间的喜欢。他待我不错,教了我很多东西,所以我也不好拒绝。至于这支长笛么,与其说是送我,不如说是送给他自己。”

“唔?”琼恩莫名其妙,“姐姐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没什么,直觉罢了,”珊嘉轻描淡写地带过,“快去吧,别误了时间,早点回来,姐姐在家等你。”

琼恩见珊嘉不想解释,也便不再多问,在她唇上亲了亲,正准备离开,陡然一丝灵光在脑中掠过,顿时整个人像被电击一般震了震。珊嘉此时还贴在他怀中,立刻察觉到了,“怎么了,小弟,”她惊讶地问,“你身体不舒服?”

“不是……姐姐,你刚才说,你是在什么地方认识布雷纳斯殿下的?”

“学校后面的花园里啊。”

“是一处小树林?”

“嗯。”

“是不是有草地,还长满了阴影兰,和平常见到的那种不太一样,花瓣是紫色的,花粉银色?”

“是啊,”珊嘉有些诧异,“你也去过?”

“我……我在梦里见过。”

珊嘉怔了怔,格格笑起来,以为弟弟在开玩笑。然而琼恩并非开玩笑,他确确实实是在梦里见过——就是不久前做的那个古怪的梦。他清楚地记得,在梦里看见了音乐学院的白色尖塔,知道就在左近不远。珊嘉说在后花园小树林里和布雷纳斯认识,琼恩当时没在意,刚才突然反应过来:这地方,莫非就是梦境里那个谋杀现场?

显然正是。

这样一来事情就更古怪,琼恩连音乐学院的大门都没进去过,更没去过什么花园,理当是全无半点印象才对,怎么会梦见,又怎么会梦得这么准,居然和现实情形一模一样?倘若这也是巧合的话,那也未免巧合得太过离谱。

而他真正惊骇的,其实还不是这个。当时梦里看见的那名男子,那个谋杀者,琼恩看不清相貌,却总觉得有些熟悉——现在他终于想了起来,那家伙的身形轮廓和行动举止,和布雷纳斯居然有那么几分相似之感。

“梦里的那个男子是布雷纳斯?那他杀的又是谁?珊嘉?难道说这个梦还真是预兆,是在暗示布雷纳斯对姐姐心怀杀机?”

这么说似乎也有点道理,但转念再想就发现不对,梦里那对男女是母子关系,布雷纳斯的母亲可不是珊嘉,是阿拉莎王后……等等,阿拉莎王后?

阿拉莎王后不就是被谋杀的么?

这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琼恩知道得不多,但基本的传闻总也是听过的。阿拉莎王后是阴魂城主夏多的爱侣,死于谋杀,离奇的是凶手却一直没有被抓到,成为一桩悬案。这种事情如果发生在物质界的其他地方,那倒也就罢了,世界上杀人案件多了去了,不能破获的也多了去了,不足为奇,但发生在阴魂城里,那就很不简单了,更何况被谋杀者是阴魂城主的王后。

“这可是有魔法的奇幻世界啊,夏多是耐瑟时代硕果仅存的大奥术师,布雷纳斯更是顶级的预言师,阿拉莎王后就在城里被谋杀,他们居然连凶手是谁都找不出来?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发生。”

琼恩以前从没关心过这件事,如今稍稍一想,便意识到这件事其中有绝大的破绽——或者说是疑团。他知道的信息太少,也无从去分析推断,但却不等于不能猜测,或者说胡思乱想。

“假设我梦见的那名男子真是布雷纳斯,布雷纳斯的母亲是阿拉莎王后……那岂不是说布雷纳斯弑母?他本人是阴魂城里最高明的预言师,倘若真是他下手,事后要掩盖真相,倒也并不是不可能——干,不会是真的吧。难不成我梦见的,不是什么未来预兆,而是曾经发生过的往事?”

可是,可是为什么在梦里,自己会把阿拉莎王后误认为是姐姐?

电光火石之间,琼恩的脑中已经翻来覆去闪过无数念头,但却什么都想不清楚,反而越来越迷糊,甚至连头都开始隐隐作疼起来。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做那种奇怪的梦?梦里的场景究竟是预兆还是真实?梦里看见的男子真是布雷纳斯?布雷纳斯又有什么理由要去谋杀自己的亲生母亲?

最最关键的一点是:这和珊嘉又是什么关系?

一阵一阵的剧痛仿佛潮水般冲击着他的脑海,打断了他的思绪,琼恩只觉眼前发黑,一个踉跄站立不稳,跌坐在床边。珊嘉吓坏了,不顾自己身体不适,慌忙将他抱住,“小弟!小弟!”她焦急呼唤着,险些连眼泪都流下来,“你怎么了,别吓唬姐姐!”

“……我……我没事,”过了几秒钟,琼恩慢慢回过神来,“没事了,姐姐,刚才不知道怎么搞的,突然头晕,”他勉强笑了笑,扶着床沿站起,“大概昨晚没睡好吧。”

珊嘉将信将疑,见他脸色苍白,全无半点血色,也不敢再多问,勉力将他扶起。“今天别去了,”她说,“请个假在家休息吧。”

“我没事了,姐姐,”琼恩休息着片刻,脑中剧痛已经散去,渐渐恢复了几分精神,“没睡好,有点头晕而已。姐姐在家休息,我去一趟就回来——对了,”他突然想了起来,“姐姐不方便走动,一个人在房间里闷得很,要不要我请芙蕾狄或者芙莉娅来陪你?”

“不用,别麻烦人家了,”珊嘉想了想,“让莎珞克陪我说说话就好。”

琼恩略略有些诧异,珊嘉不选关系亲近的莫尼卡姐妹,反而选认识没多久的莎珞克……算了,莎珞克机敏伶俐,阅历丰富,作聊天对象也确实挺合适。反正珊嘉又不是单纯少女,不怕她被带坏了。

他起身出门,和莎珞克打了个招呼,让她帮忙照顾珊嘉,自己动身前往王宫。

※※※

布雷纳斯王子其实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找他,无非就是谈谈幽暗地域的经历,说说卓尔和矮人的情况,以及在深渊中的遭遇。这些琼恩昨日就已经对军事委员会都说过,以布雷纳斯的身份,肯定已经看过报告,所以也都是轻描淡写,粗略扫过。王子真正感兴趣的,反而是琼恩在泰瑟尔遇见的那一对青年男女,伊斯塔和思思。

“你是说,那位叫做思思的女巫师,体内隐伏着一位大奥术师?”

“我猜测是如此,”琼恩回答,“不能肯定。”

布雷纳斯默默点头,沉吟不语,然后主动转移了话题。琼恩心中有事,不免有些走神,闲谈半晌,找个机会说起珊嘉的事情,感谢王子这段时间来的照顾,以及赠送的长笛。

“相逢偶遇,谈不上什么照顾,”布雷纳斯说,目光闪动,仿佛看出琼恩的心思,“至于那支长笛,倒也不必谢我。与其说是我送给她,还不如说是送给我自己。”

“唔?”

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话,珊嘉这么说,布雷纳斯也这么说,琼恩倒还当真糊涂了。布雷纳斯笑了一笑,“坦白地说,我之所以会认识你姐姐,很大一个原因,是她像我的……像我的一位故人。”

故人?不会是你老妈吧?

琼恩心中猛地跳了一跳,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是吗?”他反问,“长得很像?”

“哦,倒不是说相貌像,”布雷纳斯解释,“主要是气质,尤其是吹笛的时候,那种感觉真的很像,”他顿了顿,“像极了。”

于是琼恩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真是太巧了,”他故意说,“有机会倒还真想见见。”

布雷纳斯笑起来,“那恐怕不行,她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我很抱歉。”琼恩连忙说。

“没事。”

“您送给我姐姐的那支长笛,”过了片刻,琼恩又试探地问,“是她的遗物?”

布雷纳斯有些奇怪地看了琼恩一眼,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这么问,但还是摇了摇头。“不是,这是我自己做的,”他解释,“我那位故人,确实有一支类似的长笛,但在她去世的时候失踪了,送给你姐姐的这支是我自己仿造的。”

提及故人,布雷纳斯似乎变得有些意兴阑珊,琼恩见状也不敢再多问,怕他看出什么破绽。他心中此时纷乱如麻,只想赶快回去,一个人静下心来整理思绪,好好想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正要起身告辞,布雷纳斯突然抬了抬手,示意他坐下,“对了,差点忘了件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情?”

“你在瓜理德斯城找到的那张耐瑟卷轴,奥沃先生已经转交到我们手上,”布雷纳斯微笑,“这是大功一件,理当嘉奖。你有什么想法,不妨告诉我,我会向上反映,尽量满足。”

琼恩稍稍一怔,没想到还有这一出。他当时把卷轴送给奥沃,心里只当是孝敬老师的礼物,还真没想过报酬,这倒算是天上掉下的意外馅饼了。正踌躇着,不知道该提什么要求好,突然间想起一句话,一句很久很久以前,不记得从哪本书上看到的话。

兰尼斯特有恩必偿、有仇必报!

“殿下,”他郑重地站起身来,“我想向您请教一件十年前的往事。”

第十九节其实我不纯洁

十年之前,琼恩七岁。当时并不觉得,如今回想起来,那一年实在是他生命中迄今为止最重要最关键的转折点。

在七岁之前,琼恩是一个阴魂城中的平凡少年,渴望着出人头地,但只能日复一日做着最普通的事情,梦想着成为巫师,却看不见半点实现的可能。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会按部就班地长大成人,顺理成章地子承父业,成为这阴魂城成千上万市民中毫不起眼的一员,生老病死,最终湮没无闻。

幸运的是,这黯淡无光的未来并没有真的发生。

在七岁的那年,琼恩第一次亲吻姐姐珊嘉,这是他在这个世界的初吻——对于珊嘉也同样如此,从此真正开始了推倒姐姐的光辉旅程;他还发现隔壁的哑巴老伯居然是大名鼎鼎的田伯光——当然现在他已经明白此人其实并不存在,那或者是幻象,或者压根就是虚拟的记忆;琼恩还从“田伯光”那里学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包括呼吸吐纳的内功和所谓的采玉决——事实证明前者其实是以透支生命力为代价的自我催眠术,而后者则是一种篡夺神明力量的邪恶方法——但正是凭借着这两样危险的技能,琼恩才能够在巫师的道路上突飞猛进,有了今日的成就。

而所有这一切,都肇始于那个安宁祥和的上午。阴魂城的人造太阳散发着温暖的光辉,七岁的琼恩懒洋洋地躺在家中沙发上,看着七岁的珊嘉勤劳忙碌地收拾着药材,幻想着姐姐长大之后是如何的美丽动人。

然后邻居冲进门,带来父母意外身故的噩耗。

在听到消息的那一刹那,琼恩唯一的反应是惊愕。而当他后来拿着父母的死亡抚恤金缴足学费,成功走进巫师学校的时候,琼恩也并没有真正深思过那究竟是不是一场“意外”。诚然,在阴魂城这种戒律森严的地方,两个巫师光天化日之下当街斗殴,魔法对轰,确实是有些违背常识。但以琼恩当时的身份,压根就没想过这有可能会是某个蓄意针对自己的计划。

这就像是一个普通市民家庭,过着再平凡不过的生活。某日父母上街购物,结果被某个疯狂飚车的政府官员撞死。所有人都会同情他们的不幸遭遇,愤怒地指责这是草菅人命,但就算是死者家属,只怕也不会认为这其中还隐藏着什么阴谋。

原因很简单,四个字就足以概括:不够资格。

如果你是身居高位的官员、腰缠万贯的富商、一掷千金的豪门子弟或者门第悠久的贵族,任何一点风吹草动,你都可以认为这是有人要谋杀你——大家会夸奖你谨慎小心。但如果你只是个混吃等死的老百姓,这么做说轻点是神经过敏,说重点就是有被迫害妄想症。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琼恩渐渐觉察到越来越多的蹊跷。他开始发现自己此后的经历,都仿佛是早就被人为设计好的布局;他意识到自己似乎是一粒棋子——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一粒棋子。既然如此,那么作为所有这一切故事的开端,作为这场悄无声息剧变的肇始,他父母的死亡,是不是也并非如原先所认为的那样,真的只是一场单纯意外事故?

如果不是意外,那就是谋杀——那么凶手是谁?受谁指使?目的何在?

这些问题琼恩都无法回答。对于父母被害一事,时至今日,他依然没有打听到半点相关的信息,无法查询到任何有用的记录,甚至连那两个凶手的姓名都还不知晓。他也问过芙蕾狄,但当时小女孩才五岁,在琼恩的几次提醒下才隐约想起“好像是有那么一件事吧”,具体详情就是一无所知了。

其实要想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最简便快捷的办法不是自己去查,而是直接询问布雷纳斯。琼恩也不是没想过这么做,但一直在犹豫不决。因为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如果父母的身亡当真是偶然事故,那无话可说,只要追查到那两个肇事者就行;但如果这不是意外,而是蓄意谋杀,那麻烦就大了。谁是幕后主使者?谁最有嫌疑?排在第一号的,毫无疑问是布雷纳斯。

所以琼恩不敢去问,他不想一句话问出口,阴魂王子立刻翻脸动手,然后……然后自己一命呜呼。

坦白来说,这其实是一种懦弱和逃避。明知道对方有可能是造成父母死亡的凶手,却因为畏惧对方的强大力量而不敢探究。每当想到这一点,琼恩便觉得脸上发烧——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胆量不算大,脸皮却还算厚。

但今天他鼓足了勇气。

“殿下,”他一字一顿地说,“我想向您请教一件十年前的往事——我想请教,杀死我父母的凶手是谁?”

※※※

琼恩敢这么问,并不是突然心血来潮,脑筋发热,也不是觉得布雷纳斯有伤在身,已经奈何不得自己。尽管话说出口之前,他并没有过多思考,但这件事已经在他心中盘旋很久,也算是深思熟虑了。

布雷纳斯是个聪明人,面对聪明人,有时候坦诚直白反而是最好的方式。琼恩自然可以选择旁敲侧击的方式打探,但那没什么意义,纯粹是侮辱彼此智商。琼恩在怀疑布雷纳斯,难道布雷纳斯会不知道琼恩在怀疑他?既然双方其实都心照不宣,那就索性把话说开,是福是祸,终究躲不过,赌一把再说。

而且说老实话,琼恩并不是很相信布雷纳斯真会做出这种事情。既然他要拉拢自己——好吧,至少是想利用自己,那又何必采用这样激烈的手段,平白结怨。这不像是布雷纳斯的风格。

这些都是理由,但真正的原因,还是在于珊嘉。

琼恩不在阴魂城的期间,珊嘉认识了布雷纳斯,双方的关系进展还不错。布雷纳斯送了珊嘉一支长笛,而珊嘉也每天带着它去上学,每天中午去学校后的小树林练习,接受布雷纳斯的指点。当然,琼恩并不是在嫉妒或者吃醋,如果说在昨天之前,他可能还会对他们的关系有点介意,现在他已经完全不放在心上了。

他现在真正担忧的,是珊嘉和布雷纳斯交往的目的。

珊嘉不会欺骗弟弟,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会把所有的心思都说出来。琼恩很怀疑一件事:珊嘉和布雷纳斯交往,固然是为了学习音乐,但只怕还包含了另外一个目的,就是要从这位阴魂王子口中,打探出杀害父母的凶手的消息。

这很危险,非常危险,倘若布雷纳斯真是幕后凶手,那么珊嘉的性命便只在反掌之间。而更令琼恩羞愧难当的是,这种危险,原本是应该由他来承受的,而不是柔弱的姐姐。当年珊嘉拿出所有积蓄,独力支撑家庭,把他送进巫师学校,为的是什么?难道是为了让他每次出门都带漂亮女孩回家,惹珊嘉生气么?难道不正是期望他能查出真相,为父母报仇么?

这原本就是他的责任,他现在所做的,只是承担起来而已。

听到琼恩的问题,布雷纳斯微微笑了。

“我知道你终究会来问我这个问题,”王子说,“首先我要告诉你的是:不必紧张——那件事情与我无关。”

琼恩大大地松了口气。“那么您可以告诉我那两个人的姓名吗?”他试探着问。

“这就是我接着要告诉你的,”王子说,“我也不知道凶手是谁。”

“您不知道那两个人是谁?”

“我知道他们,但我不知道凶手是谁。”

“嗯?”

琼恩悄不可见地轻轻挑了挑眉毛,这是疑惑的表示,布雷纳斯注意到了他这个动作。王子沉默了片刻,按住沙发的扶手,颇有些吃力地站起身,“跟我来,”他对琼恩说,“有样东西,是应该给你看看了。”

两人一前一后,转过屏风,穿越一条弧形的长廊,最后进入一处应该是档案室但更像是迷宫的所在,圆形大厅里摆满了高度直抵天花板的书架和柜子,上面密密麻麻贴着各种五颜六色的标签,让人扫上一眼便会头晕目眩。布雷纳斯走进门,拍了拍手,一个半透明的异界奴仆足不沾地地飘过来,站在王子面前,垂手侍立,静候吩咐。

“ZA…1364…03078112。”王子随口报出一串字符。

异界奴仆转身便走,迅速消失在一排排书架和柜子后,过了大约两分钟,它再次返回,手中托着盘子,盘子里放着一只牛皮档案袋。王子拿起档案袋,拆开封口,从里面倒出个东西,递给琼恩。

那是一块浅蓝色色水晶,被打磨成扁平的菱形,巴掌大小,表面光滑,边缘却颇有些粗糙,中心部位刻着六个毫无连贯的耐瑟字母,这显然是某种口令或者密码。琼恩拿在手里看了看,辨认出这是记忆水晶。他以前曾经见恶魔欧凯使用过,能够起到类似胶卷的作用,记录一段短暂的,最长不超过十秒钟的影象,而且无法被篡改——至少就目前通行的魔法学理论是如此。

布雷纳斯示意琼恩看看其中内容。

琼恩依次读出刻在水晶中心的六个字母,当最后一个音节吐出的那刹那,原本昏晦黯淡的菱形水晶刹那间变亮起来,从内到外散发出刺眼的七彩虹光,照得整个房间都明晃晃的。然后虹光渐渐集中,像点点滴滴的油彩墨汁般,凝聚着,糅合着,调和着,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在半空中幻化出一幕场景。

他最先看到的是一条宽敞而古旧的街道,地面上铺着边角打磨成圆弧的正方形黑石板,道路两旁是鳞次栉比的商店和摊位,空气中弥漫着灰扑扑暗蒙蒙的雾气,若有若无,飘飘渺渺。无需任何思考,琼恩便认出这正是阴魂城的集市,他曾经和珊嘉多次去过。紧接着,在街道的正中央,出现两个身穿灰袍、彼此对峙着的巫师。在他们的掌心中,危险的魔法灵光已经凝聚成形,蓄势待发,但因为这是水晶记录回放的影像,不是现场直播,所以法术始终是处于停滞——或者说“延迟”状态,没有发出。

记忆水晶中透出的虹光分崩离析,碎成无数七彩光点,然后飞速重组,融入画面。两个巫师的周围出现了几十个黑点,先是影影绰绰,渐渐轮廓清晰,乃是一群旁观者,只是因为距离过远,脸部都比较模糊,但从衣饰着装上还是能分辨出来,正是阴魂城的市民——而且是地位较低的普通市民。

“这难道就是……”

琼恩已然猜到,这应该就是十年前他父母遇难时的场景。更让他心中凛然的是,十年前在集市街道上发生的一场事故,阴魂城居然都会有专门的影像记录,保存至今——要知道,记忆水晶可是用特殊品种的蓝水晶附上高阶预言法术才能制成,成本非常高昂。而且这是否意味着,阴魂城的每个角落,都有这种类似摄像头一般的监控设备存在?这可不是什么令人心情愉快的事情。

“城内有些地方安装了这种记忆水晶,”似乎是看出琼恩的心思,王子解释,“这是我的提议,只限于一些公众场合,目的是维护治安,别无他意,我可不喜欢偷窥他人隐私。”

他哈哈笑起来,琼恩勉强附和着也笑了笑,正要答话,眼角突然掠过一抹刺眼红光。他转头看去,只见半空中的画面已经完全凝聚成形。那两个一直处于静滞状态的巫师开始动起来,左边的巫师反手一挥,一团炽烈的火球从他掌心爆出,高速旋转着,划着一条浅而长的弧线从侧面砸向对手。与此同时,右侧的巫师同样也是一发火球扔了出来。

琼恩的瞳孔陡然收缩。

两个巫师同时释放出了同一种攻击法术——这倒并不值得大惊小怪,真正让琼恩警惕的,是这两发火球从不同的起点出发,在空中划出不同的轨迹,但如果他目测不错的话,最后的结果是会精准无比地碰撞在一起。

这不是巧合,琼恩在心中下了一个判断。

倘若这是偶然巧合的话,只怕几万次甚至几十万次中也未必会出现一次,概率低得实在令人无法相信。但倘若是人为的话,那就完全可以理解了,高明的巫师,完全有能力控制自己发出的法术的轨迹,只要双方配合默契,要上演这种“巧合”场面并不为难。

砰!

赤红色的耀眼火光瞬间充塞整个画面,虽然明知是影像回放,但站在旁边的琼恩仿佛都能清晰感觉到那扑面而来的灼热滚烫。正如他所预料,两发火球不偏不倚地在半空中撞了个正着,引发了剧烈的大爆炸,整个街道上烈焰翻腾,陷入一片熊熊火海。变起仓促,那些远远站立的旁观者躲避不及,登时全身上下迅猛燃烧,连挣扎哀号倒地翻滚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烧成一堆焦炭了。

记忆水晶摄录的景象是以两个杀人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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