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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音流韶-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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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个人能吃喝一年,我一个人岂非要吃十几年?太好了。”

郭敖:“还有我。”

秋璇吃惊道:“你也要吃?我还以为你不会说话不会吃饭呢!”

她笑了:“要是你吃的跟你说的一样少,就好了。”

船的甲板很平整,装饰的不像是一条船,到像是一个花园。中间一个亭子,里面种满了鲜花。尤其妙的是还有一棵树,树下面是一张湘妃竹做的贵妃榻。秋璇也不管郭敖,径直坐了上去,悠然蜷起腿,一面轻轻揉着脚踝,一面自顾叹道:“今天可真是走了不少路,不知道这船上能不能洗澡……”

郭敖并不理她,只顾将一大包袱衣服,八只大酒坛子,那只巨大的鼓连同相思都运到船上去。

别的都好办,衣服送到舱房中去,相思放到秋璇身旁,酒放到最下一层,一只摆到甲板上,以备秋璇随时饮用。只有那只大铜鼓最难办,郭敖费了半天劲,终于将它抬上了船尾,用绳索系住,勉强固定了起来。

当他坐到船头上时,秋璇已经将指甲全都修了一遍。

秋璇:“可以走了么?”

说着,她轻轻扳动了一下躺椅边上的龙首,一阵吱吱呀呀的声音传来,画舫轻轻振动了一下,徐徐向前行去。

秋璇笑道:“这艘画舫的机关乃是红毛国技师打造,又称为自行船,不用人力,只靠机关之力行走。你选了这艘船,可省了不少力气。要不,从这里划到西域去,非累死你不可。”

她这话郭敖深表赞同。

无论如何,能省劲总比不省劲要好一些。

亭亭画舸系春潭,直至行人酒半酣。不管烟波与风雨,载将离恨过江南。

宋代之诗,以此诗最是风流蕴藉。天色渐阴,适时地下起了一阵春雨。江南的雨,淅淅沥沥,沾不湿人的衣衫,却沾湿了万种闲愁。烟雨空蒙,华音阁的红墙绿树都笼罩在淡淡的迷蒙中,渐渐远去了。

秋璇斜斜倚着贵妃榻,夭红的衣衫垂落,琥珀盏握在手中,尽是慵懒的风情。水径幽深,渐渐出了华音阁,眼前开阔起来。两岸青山森立,在烟雨中仿佛浓得化不开的墨,正欲临一巨幅山水,画舫行走在青山绿水之间,是万种翠中的一点红。

江水宛转,绕山而行,绕出了九曲十八弯。每一曲一弯,都荡出清新的美景,令人目不暇接。郭敖淡淡坐着,目光如望远山,显得有些落寞。

江山如画,却无他立锥之地。

他已被这个世界遗忘。

秋璇忽然抬手,指着远处道:“传说此地山中有一种奇特的花,花名‘惜别’,只在雨中盛开,因为花上的雨滴,点点皆是临别之泪。

“如今我离家在即,你能不能采一朵赠我?”

她的声音中满是忧伤,一如山中幽岚,轻轻萦绕。

郭敖顺着她所指看去。那是一朵悬崖上的花,花色绯红,颜色跟秋璇身上的衣服恰好一致。花长在远处的青山上,在浓浓烟雨中显得那么醒目。

还没等郭敖回答,秋璇扳转龙首,向悬崖行去。

郭敖并未阻止。这艘船虽然巨大,但极好操控,龙首向左,船便向左;龙首向右,船便向右;龙首向前,船便行驶;龙首向后,船便停止。

只是那悬崖看去虽然近,真正走起来,却越绕越远。画舫在青山丛中绕来绕去,拐过了不知多少个弯,方才到了悬崖之下。郭敖轻轻跃起,将红花采下,放到秋璇手中。

秋璇笑盈盈地接过,看了片刻,却叹道:“原来传说中的惜别花,放到手中看时,却也只不过如此。”

她摇了摇头,俯身将花放到水中,任它随水而去。一瞬间,波光返照,映出她红衫翠鬟,面如芙蓉,仿佛传说中凌波的仙子。

她瞥了郭敖一眼:“你不着急?”

郭敖淡淡道:“不。该着急的是你。”

秋璇:“我为什么要着急呢?”

郭敖沉默着,缓缓道:“你不觉得相思姑娘一直沉睡,会有些不正常?”

秋璇脸色变了变。

郭敖:“有种剑法,也被称为邪剑,虽然没有飞血剑法那么有名,但见过的人,无不谈虎色变。无论是什么人,只要被这种剑砍中,全身气血都会慢慢僵硬,渐渐地不能言,不能动。过了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就会变成一具傀儡,再也无药可救。你知不知道这叫什么剑法?”

秋璇一字字道:“傀儡剑法。你用傀儡剑法刺了她?”

郭敖:“没有。我只是说,有这样一种剑法。”

秋璇盯着他。郭敖的目光淡淡的,神情隐在烟雨中,似乎永远看不清楚。没有人知道他心中有什么打算。

秋璇不再说话,用力板了一下龙首,船向前行去。

郭敖静默地坐着,似乎无论秋璇做什么,都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船,划过了青山,行入更弯曲的水径中,却不知道究竟要去向何方。

烟雨更加浓了。

四月的江南,已快进入梅雨季节,雨一下起来,常常就是半个多月。画舫渐渐驶出了青山曲径,进入了开阔的江面。水气蒸腾,更加看不清方向。

夜色渐渐阴沉下来,薄薄的暮气跟水气交蒸在一起,画舫上亮起了一盏红灯,在风雾中轻轻摇曳,就像是一只昏昏欲睡的眼睛。

秋璇侧卧在贵妃榻上,仿佛已经睡去了。郭敖端坐在船头,像是在想着永远想不完的心思。三年来,他太习惯于思索了,这使他常常沉浸于自己的世界,而忘了周围的风物。

夜色渐沉,又渐渐明亮了起来。这艘画舫,在江面上整整行驶了一夜。黎明的曙光照亮了眼眸时,烟雨却更加迷茫。云仿佛沉得就压在头顶上。空气沉闷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江水,也泛着深沉的黑色。

郭敖猛然觉得有些不对。

他回头,就见秋璇正蜷缩在贵妃榻上,春水般的眸子眯成细细的一线,朝着他微笑。

“欢迎到大海上来。”

烟雨更加浓了。

四月的江南,已快进入梅雨季节,雨一下起来,常常就是半个多月。画舫渐渐驶出了青山曲径,进入了开阔的江面。水气蒸腾,更加看不清方向。

夜色渐渐阴沉下来,薄薄的暮气跟水气交蒸在一起,画舫上亮起了一盏红灯,在风雾中轻轻摇曳,就像是一只昏昏欲睡的眼睛。

秋璇侧卧在贵妃榻上,仿佛已经睡去了。郭敖端坐在船头,像是在想着永远想不完的心思。三年来,他太习惯于思索了,这使他常常沉浸于自己的世界,而忘了周围的风物。

夜色渐沉,又渐渐明亮了起来。这艘画舫,在江面上整整行驶了一夜。黎明的曙光照亮了眼眸时,烟雨却更加迷茫。云仿佛沉得就压在头顶上。空气沉闷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江水,也泛着深沉的黑色。

郭敖猛然觉得有些不对。

他回头,就见秋璇正蜷缩在贵妃榻上,春水般的眸子眯成细细的一线,朝着他微笑。

“欢迎到大海上来。”

郭敖错愕。

大海?

他们不是航行在江面上吗?

秋璇看着他无法再板起脸来,就觉得一阵好笑。

她悠悠伸了个懒腰,笑道:“你觉得我们是在江上么?你错了,从我们摘得那朵花的时候,我们就在海上了。因为那片山不是山,而是海岛。你听没听过一首诗?‘鹫岭郁岧峣,龙宫锁寂寥。楼观沧海日,门对浙江潮。’这是宋之问咏的灵隐寺。是说站在灵隐寺的楼上,就可以看到沧海日出;而打开灵隐寺的门,就可以欣赏浙江生潮。而华音阁离灵隐寺并不远。”

郭敖忽然想起,秋璇去采那朵红花的时候,在群山之中至少绕了七八个弯。显然,这些弯并不是白绕的,绕的结果,就是悄然通过钱塘江边的水径,将船驶到了入海口处。那些海岛,果然跟山很像,加之江南烟雨极浓,竟然骗过了自己。

秋璇悠然道:“要想骗过你,就必须选在你不认识路的地方。其实我在阁中时,就想将你引到机关之处。但几次试探,没想到你对阁中道路极为熟悉,令阁中九千三百七十六处机关竟然无用武之地。若是别人,必定已放弃,但我却相信,这必定是因为有别的原因。因为你被关起来之后,阁中的机关、道路已改变了很多,所以,绝不可能是因为你认识路,必定是因为有人告诉了你,或者给了你地图。”

她的笑中充满了狡黠:“既然是地图,就总有个尽头。果然,一出华音阁,你就几乎不认识路了。我带你去采花的那段路,名字叫做迷魂十八曲,一入其中,再精明的人都分不清楚东南西北。你若是知道这个地名,必定不肯进去。但你不但进去,而且还跟我走到了迷魂曲的最里面。向外走时,你竟然浑然不觉,方向已不再是向西,而是向东。那就证明,你所知道的地图,只不过是仅限于华音阁内而已!所以我不动声色,将你引入海岛之中,进而将船驶进了海上。”

郭敖沉默着,缓缓道:“原来你取衣服、带酒、携鼓,都只不过是在试探我。”

秋璇笑了:“一方面是试探你,另一方面我也的确离不开这些东西。最重要的,是我一定要让你选择水路。因为陆路总会留下痕迹,水路就不同,船过无痕,就算你发现了不对,也找不到回去的路。”

阴云满天,不辨星日,的确很难辨明方向。傍晚之时他们就已入海,整整航行了一晚,只怕已驶出了百余里,方向只要差一点,就会差出很多,永远都无法回到本来的起点。

她又要取东西,又要采花,他知道她在拖延时间,却一直认为她是想等着卓王孙回来,却没想到,她竟会是为了等夜晚到来。

夜晚一来,她的计划便无懈可击。

秋璇叹着气,道:“真是对不起,你去不了沙漠了。”

她的叹气也太不真诚了,哪有人一面叹气,一面却笑得就像是一朵花一样?

“我实在不喜欢沙漠,那么干,又那么热,住在那里皮肤会不好的。我们不如去海上好不好?你没听说过吗?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间。只要找到一座这样的山,山上必定没有人,跟沙漠也差不了太多。你说呢?”

郭敖不语,缓缓点头。

秋璇的话并不错,如果他仅仅只是想让秋璇永远陪着他,的确不必非要到沙漠。但他看着秋璇脸上的笑容,心中忽然有一丝不妥之感。

他总觉得,他又上了这个鬼灵精的女子的当。

朝阳落落,两人一时无言。

秋璇斟了一杯酒,轻轻将杯子推到他面前:“喝吧。”

酒做琥珀之色,刚刚沾过秋璇的朱唇。

画舫清寒,春色撩人。

郭敖慢慢端起了杯子。

木兰之枻沙棠舟,玉箫金管坐两头。美酒尊中置千斛,载姬随波任去留。

浮生之世,可真能任去留?

刹那之间,已是无限感慨。

第八章肯对红裙辞碧酒

卓王孙静静立在海面上。

风暴开始将阴影投向这片海域,晴明的一切已渐渐沉沦。

他在沉思。

这个局,无疑十分精妙,恰恰切中了他唯一的弱点。如果不是那些红衣女子那么酷似小鸾,就算是有一百七十个,他也可以将她们全都拦住,要生便生,要死便死。但恰恰,小鸾是他唯一的弱点,他无法让她冒半点危险。

但他并不太担心。没有人会对小鸾怀有敌意,他们的目标,总是他。这个局布得越精妙,他就越放心。精妙的局,只有聪明而冷静的人才能布出来。

如此聪明而冷静的人,一定会清楚杀死小鸾的后果。

他缓缓抬头,天地郁怒,似乎在这一刻就要迸发。大片浓黑的云雾集结在他的头顶,阴沉得连一丝光都透不下来。海水缓慢但却有力地搏动着,浪涛并不大,却仿佛蕴蓄着连苍天都能拍碎的力量。

几天前还沉静美丽宛如处子的大海,此时却变得那么可怕。

卓王孙皱眉思索。

这样的海,无论什么船都无法航行。小一点的岛屿,只怕会被巨浪淹没,化为水底世界。在暴风雨肆虐的海上,绝没有一处可以安身之处。

他这两日穷搜海上,无论风吹草动都无法从他眼底逃脱。白象入梦,七步生莲,迎娶公主这几出戏文,在他眼前演出,人物、布景随之凭空消失,干净得不留下一片尘埃。

他可以确信,绝没有任何人能真正从他眼底逃脱。

忍术,轻功,障眼法,都可以做到令人顷刻消失不见。但卓王孙毕竟是卓王孙,再强的障眼法都不可能做到真正障眼,而只要有丝毫的蛛丝马迹,必定能被他觉察。

而当时,他只不过是注意力稍为松懈,所有的一切就全都消失在浓雾里。就像是突然沉到了海中一般。

——沉到海中?

卓王孙眉峰突然一跳。

他情不自禁地向下望去。

海水深沉,浓得就像是墨一样。又像是一个巨大的深渊,无论什么东西,只要掉下去就会被吞噬,永远无法再出来。

会不会海中真的有个洞,那些人全都钻进了洞中去了呢?

这似乎太过匪夷所思。

但卓王孙的嘴角却慢慢浮现出一丝冷笑。他忽然转身,向舱底行去。

画舫,在海上静静地沉浮着。就像是只华丽的、待死的蝴蝶。

郭敖凝视着那杯酒。

盏是琥珀盏,浅红,盈盈一握,通透无痕。酒是海棠酒,深红,似胭脂凝血。人是画中人,夭红,美人如花看不足。

酒盏上有淡淡痕迹,似乎还留着她唇间的芳泽。

他缓缓道:“这艘船让我想起了一个人。一百年前,他的机关术独步江湖。传言他造的机关人,竟能胜过江湖上一流的高手。他所设下的木人巷,就连打出少林寺的铁罗汉也过不了。这个人叫璇玑老人,他制造了许多精巧的器玩,远远出于人们的想象。其中有一件,叫两仪壶,据说壶中分为两半,互相隔离,各储不同的酒液,都是由壶嘴倒出,但壶把上却有两个小孔,按住不同的小孔,倒出的酒液就不同。璇玑老人就用这只两仪壶,一半盛美酒,一半盛毒液,与魔教的斗姥神后连饮三杯,杀死了这位当时几乎无敌天下的魔教护法。名动天下。正是从那一刻起,所有的人都不敢再小瞧机关术。”

他将那杯酒推开一些。

美酒动人,但谁又知道这其中会不会暗藏杀机?

秋璇笑了:“但我这不是两仪壶。”

她的笑靥就像是花一样:“璇玑老人也已经死了一百多年了。”

郭敖:“但一百年后,却又出了一名机关奇才,谁也不知道他的出身如何,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学的机关术。只知道,他比璇玑老人更聪明,造出来的机关也更精巧。他特别喜欢璇玑老人留下的两仪壶,不惜费了半年的时间加以改良。改良后的壶可盛五种不同的酒液,彼此绝不混合。尤其妙的是,此壶从外表上看去跟普通的壶绝无任何差别,切换酒液的机关几乎无人能够觉察。他将此壶视为自己的得意之作,命名为五行壶。后来嫌这个名字不够风雅,改为五梅斛。”

他将琥珀盏放回秋璇面前。

“传言你年轻之时,将你父母所搜集的宝贝都盗了出来,跑到江湖上大闹了一番。这些宝贝中,是不是就有一件是五梅斛?”

秋璇笑不出来了。

这只酒壶很素淡,白瓷底子,只浅浅绘了五朵梅花。

秋璇看着他。

郭敖亦看着她。

秋璇如远山般的秀眉微微蹙了起来。“你认为,我给你倒的酒,是毒酒?”

郭敖不置可否。

秋璇:“我为什么这么做?”

郭敖:“也许你只不过想救出相思,也许你只是不想跟我去沙漠。”

秋璇眸中春水渐冷:“也许你只不过是不想喝我这杯酒而已!”

说着,她手一挥,琥珀盏滚倒在甲板上,酒液流了满地。

她拿起另一只盏,拍开酒坛的泥封,重新盛起一盏酒,道:“现在你总该放心了吧?”

郭敖缓缓摇了摇头。

“五十年前,有位高手,就是这样被毒死的。他自以为足够谨慎了,但却没想到,毒可以不下在酒中,而下在酒盏里。”

秋璇举着酒杯,静静地看着他,突然松手。

琉璃盏从她指间滑落,在甲板上跌为片片碎屑,醉人的芳香顿时四溢而起。

她神色不变,又拿起一只琥珀盏,放到郭敖面前,柔声道:“那你自己先检查一下,若是认为这只盏没有问题,那就自己去酒坛里舀一杯,如何?”

郭敖盯着那只琥珀盏。盏色浅红,乃是用一整只琥珀雕成的。盏内什么都没有,他甚至可以拿银针来试探一下,甚至拿海水洗刷几十遍。无论盏中下过什么样的毒,都不可能再毒得了他。

但郭敖仍然摇了摇头。

“盏中没有毒。”

秋璇:“那你为什么摇头?”

郭敖:“酒坛里却已经有毒了!”

秋璇看着他,冷笑道:“酒坛密封的好好的,本是预备来我自己喝的,我为什么要下毒?莫非我要毒死自己不成?酒坛是你自己运上船的,就算我要下毒,又哪有机会?”

郭敖慢慢道:“方才你从坛子里舀酒的时候,盏中既然有毒,酒从坛子里舀起,自然也就有毒了。”

秋璇眸中的妩媚一点点凝结,化为冰霜。突然,她推开桌子站了起来,冷冷道:“我明白了,你推三阻四,就是不肯喝我的酒。我诚心诚意想请你喝杯酒,想不到你这么瞧不起我。”

说着,她一脚踢在酒坛上。深红色的酒液哗的一声倒了出来,沿着甲板流了出去。他们坐着的地方靠近向下的楼梯,酒水就沿着楼梯哗哗向下流去。

郭敖沉默不言,皱着眉头,在思索着什么。

秋璇生气地踢着亭子里的花木,突然坐了下来。

她蜷缩在贵妃榻上,轻轻抱着膝,看着郭敖,嘴角又开始挂上了一丝神秘的笑意。

她的怒火眨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笑得好像一只猫——一只没有捉到鱼、却寻到了更好玩的玩具的猫。

郭敖静静沉思着。

船本来要去沙漠,却神差鬼使地到了大海上。秋璇收拾衣服,带酒,携鼓,本是为了拖延时间,却出乎他的意外地达到了目的。

这个女子所做的事情,绝非表面上看去那么简单。

但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却想不明白。

秋璇轻轻笑了。她的喜怒哀乐的界限没那么清楚,刚才还在生气,眨眼间笑容就挂在了脸上。

她悠然道:“你若是卓王孙,就一定会开始担心。”

郭敖静静沉思着。

船本来要去沙漠,却神差鬼使地到了大海上。秋璇收拾衣服,带酒,携鼓,本是为了拖延时间,却出乎他的意外地达到了目的。

这个女子所做的事情,绝非表面上看去那么简单。

但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却想不明白。

秋璇轻轻笑了。她的喜怒哀乐的界限没那么清楚,刚才还在生气,眨眼间笑容就挂在了脸上。

她悠然道:“你若是卓王孙,就一定会开始担心。”

郭敖:“担心什么?”

秋璇不答,拿出一根银钎,用心地修着自己的指甲。她反复地审视着手指,觉得涂满蔻丹的指甲已经达到了完美,满意地叹了口气:“水性向下,因而总往低处流。酒也自然如此。刚才我倒下去的两盏一坛酒,现在只怕已经流过木梯,到达船的底舱。此船虽然为钢骨与海柳所造,坚固无比,但毕竟主体多为木板,既然有木板就一定有缝隙,就算没有缝隙,也必定有些纹路、小孔。酒液浸入这些纹孔之中,就会慢慢向外渗透,现在已过去了这么久,想必已经有很多的酒液渗到了海水中,甚至有一些已被鱼吸入了体内……”

她抬头,媚眼如丝:“你若是卓王孙,就必定知道这些酒有极强的惑乱之力,连人吃了都会狂暴、躁动、无法压制欲望与冲动,何况是鱼。”

她悠闲地在贵妃榻上躺了下来。船的最底处,突然传来一阵咝咝的轻响。

那种声音极为怪异,就像是无数细碎的牙齿在啃着什么似的。尤其可怕的是,这种声音越来越响,渐渐从船舱的最底处向四周蔓延,似乎恶魔正从海底深处升上来,要将这只画舫吞噬。

海面上阴沉的风暴骤然沉寂下来,海面上只剩下一片微光,分不清究竟是黎明,还是黄昏。燥闷的气息几乎让人窒息,大海宁静得可怕,更衬托得船底那咝咝的怪响妖异无比。

秋璇悠然道:“欲望是最好的动力。这些鱼被酒液激得狂暴、躁动,只想将船板咬穿,饮到更多的酒液。它们现在已经狂化,力大无比,连钢铁都会咬下一口来。过不了一刻钟,它们就会将船底噬穿,冲进船中。”

她眨着眼睛,目光中充满了狡黠:“那时,你一定后悔为什么没有喝那些酒。因为,它们会将散发着酒味的人当成是同类,而去疯狂地撕咬那些没有酒味的人。哦,当然,没有人味的人也会被撕咬。”

她媚眼挑起,斜瞥着郭敖:“你究竟是没有酒味,还是没有人味?”

郭敖沉默:“我若是喝了那两杯酒呢?”

她惋惜地摊开手:“那你现在就已经是死尸了。”

郭敖还能说什么?

他已经看出秋璇用的是五梅斛,斟的是毒酒,但他仍然算不到,自己还是上了秋璇的当。这个女子实在是个妖精。

秋璇却皱起了眉头:“怎么办?船就要沉了。你要保护我哦。”

她突然又笑了:“你只用保护我就可以了,因为,我有办法保护她。”

她,就是一直沉睡的相思。

这种药酒是秋璇酿造的,她自然深知药性。有办法对付,也并不值得惊诧。只不过这意味着,秋璇本来就打算将船凿穿,用一群狂鱼让他穷于应付,趁乱带着相思逃走。

这个主意很好,因为他的确没有把握在茫茫大海上控制住秋璇。说不定她又会拿出什么宝贝,一溜烟地跑得没影了呢。

也许,这才是秋璇为什么要走水路,故意走错路走到大海上的真正的原因。

这个女子实在太可怕了,可怕到足以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上。

若遇到孤村苦读的书生,她就是花妖狐媚;若遇到披坚执锐的神王,她就是魔女。

秋璇悠然微笑,又开始修自己的指甲。

她似乎在等待着狂鱼破舟的一刹那。只要船一沉,她自有办法摆脱郭敖的掌握。

郭敖沉吟着,忽然站了起来。

他站在船头,船底咝咝的啃嚼声越来越烈,几乎就响在耳边。他伸出手,忽然一剑平平击出。

血影纷飞,这一招正是他曾经演练的飞血剑法。手中虽然没有剑,但剑意完足,一道血影从他掌底纵起,恍如赤虹般贯空而出,落入了大海中。

秋璇笑道:“没用的。就算你武功天下无双,也不可能将海中的所有鱼都斩尽。”

这句话不错。只要药酒还在不断溢入海中,狂鱼就会源源不断涌进来。杀一千,杀一万,都只不过是暂缓船沉的时间而已。覆水难收,除非是将那些倾倒的酒液再收回来。

这可能吗?

绝不可能。

所以秋璇一点都不担心。

奇怪的是,这一招施展完之后,郭敖也不再担心了。他缓缓坐下,坐在秋璇的对面。

“飞血剑法是邪剑,以自己心血为引,武功顷刻之间可提升数倍。但如果操纵不好,便会全身血肉都被腐蚀,死于非命。钟石子教给我的飞血剑法,更邪更异,以这种剑法施展出来的剑式,血气浓烈之极,就算是大风都吹不散。”

他盯着赤虹落下去的海面。

“我听说海中有种大鱼,名叫鲨,性情极为凶猛,以海中之鱼为食。鲨的嗅觉极为敏感,尤其是血的气息,往往几里之外都能闻到。”

他淡淡道:“我这招飞血剑法所化出的血气,对于鲨来讲,就好比是刚刚发生过一场海战,遍地都是尸体。”

他亦抬头,悠悠道:“不知这方圆五十里内,究竟有多少头鲨。”

他盯着赤虹落下去的海面。

“我听说海中有种大鱼,名叫鲨,性情极为凶猛,以海中之鱼为食。鲨的嗅觉极为敏感,尤其是血的气息,往往几里之外都能闻到。”

他淡淡道:“我这招飞血剑法所化出的血气,对于鲨来讲,就好比是刚刚发生过一场海战,遍地都是尸体。”

他亦抬头,悠悠道:“不知这方圆五十里内,究竟有多少头鲨。”

秋璇脸色变了变!

仿佛是响应郭敖的话,海面上猛然窜起了一只鲨鳍。漆黑的鲨鳍就像是箭一般地窜射到了船底,鲜血不住地冒了上来。

船底的啃嚼之声,顿时一窒,取而代之的,是鱼尾拍水的刺啦声。阴沉的海面上,跟着又升起了几只鲨鳍。

飞血剑法所激起的血气,尖锐而浓重,对于鲨鱼来讲,就跟鸦片一样。五十里之内的鲨鱼,全都被这浓烈的血腥味吸引了过来。船底吸食了药酒而疯狂聚成一团的鱼类对它们来讲,几乎就是摆在餐桌上的美餐。它们毫不犹豫地扎了进去,瞬间将海面搅成一团乱血。

血,合着药酒,散发出浓烈的气息,吸引了越来越多鲨鱼前来。漆黑的鲨鳍宛如利箭一般撕破海面,重重扎进了鱼群中。

船底的啃嚼声,骤然止息。

群鲨搅起一阵阵血浪,等第十七只鲨鱼赶来时,这里已经变成了一场单纯的杀戮盛宴。

鱼,仍被药酒吸引着,不住涌来,却恰好碰上这群守株待兔的饕餮之徒。

郭敖的脸色淡淡的,一言不发。他的双眉微微蹙起,眸子中像是有一丝悲悯,不忍心看到如此残酷的场景。

秋璇恨不得扇他一记耳光。

郭敖:“你知道吗,我对这幕场景极为熟悉。”

他盯着那些翻滚的鱼,与翻滚的血。

“钟石子用飞血剑法训练我们的时候,就跟这幕极为相似。他丢出一块骨头,我们就像这些鲨鱼一样急速游过来围抢。另一半人,则成为这些鱼。”

他的声音中没有丝毫伤感,似乎只是单纯的回忆。

秋璇却无法再生气。因为他的目光,就像是一块燃烧过的炭,再没有一点温度。他的心似乎已经死去,所以才没有什么能够伤害它。

郭敖:“有个成语叫‘饮鸩止渴’,我很久以后才知道。现在回想起来,我们那时候为了争取一线生机,彼此杀戮,不过是饮鸩止渴而已。”

秋璇轻轻叹了口气:“你知道那时是饮鸩止渴,那么此时又是怎样?”

再浓烈的血,也有消散的时候。鱼群渐渐被鲨群吞噬、杀戮殆尽,那些吸饱了药酒的鲨鱼,全都红着眼,浮出了海面。它们盯着这艘船。这艘船上,有浓烈的气息,让它们急欲得之而甘心。

鲨鱼的破坏力,显然比那些鱼群要大的多。一旦它们忍不住诱惑疯狂地向船发动攻击,这只船再坚固也只有化为碎片的可能。

那时,茫茫大海之上,他们只能沦为鲨鱼的食物。

秋璇笑了:“鲨鱼的嗅觉极为灵敏,所以才能闻到几里之外的血腥。同样,受到药酒蛊惑的鲨鱼们,也能嗅到船上藏了大量的药酒。它们现在对这东西喜欢的不得了。”

郭敖:“那我们就将酒坛子全丢给它们好了。”

秋璇眨了眨眼睛:“那不行。我必须要留两坛。要不我喝什么?何况你若是丢下去,它们暂时会被酒坛吸引,但等酒坛药酒散尽后,它们还是会追着我们……不如这样。”

她眼中又闪出了狡黠的光,只不过这次显然是对准了那些鲨鱼们:“我们将五只酒坛里的酒倒进那只鼓中,然后将它推到海里,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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