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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爱纪-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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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昭听得心底唏嘘,眉尖若蹙。
“你也是女学生,我大概是遗传了我那位曾叔祖。”陆时城目光落在她身上,声音低沉。
林子里,哗啦啦忽的飞出了几只鸟儿,叽喳着远去了。
云昭被他又说的红了耳朵根,她脑子乱,想着故事里的女学生,不知道那个年代是个什么样子?
反正没手机,不能打电话发微信。没头没脑的,这么想着,云昭觉得自己很无聊,可心头缠绕一股感伤。
山中冷,云昭缩缩肩膀,她踩到什么东西,一低头,是掉的野生栗子,光滑圆润,握在掌心怪好玩儿的。
于是,云昭蹲下来,拨拉开落叶想捡几颗。陆时城也随之蹲下,他伸出手,无意碰到她的,云昭不禁抬头看他一眼,陆时城就势捉住她的手,眼眸雪亮,“云昭,我刚才的话是真心的。”
她没吭声,他在她掌心放了颗栗子。
两人后来起身,云昭没戴手套,小手在空气里很快冰凉一片。这一路,都是他牵着掌心温暖着。
“别弄脏你衣服。”陆时城把栗子都放进自己大衣口袋,碰到她手,皱眉,“这么凉?”说着握住了,轻轻搓揉起来,又挨到唇边呵气。
云昭垂下眼睛,看他脚尖上沾了枯黑的叶子,就这么让他给自己暖手。
“好点了吗?”
“嗯。”
陆时城摸摸她头上毛茸茸的帽子,笑了笑:“走吧。”说着把塞口袋里的鹿皮手套给她戴上。
好大,他的手指好长,云昭伸进去,触感微妙。
下来时,有条走出的小路,斜斜的,算是近道。上头落了厚厚的橡树叶子,那东西滑得很,陆时城紧紧拉住她的手,说“小心”,这次,换他险些滑摔了。可他平衡感好,立马稳住。
惊他一身冷汗,他人瘦劲,可骨头不轻,要是摔了肯定连带着她一起摔。
云昭见状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来。
就这么一瞬,脸上生动无比。
“你只顾和我说小心,自己也该小心呀!”她声音轻快,拍了拍他大衣衣角蹭上的枯枝印子。
很寻常的动作。
陆时城心头却被什么击中,他攥她的手,更紧了,说:“昭昭,给我时间,好吗?等等我。”
云昭那股笑意,如他所料,让人失望地慢慢隐去。
他便止住了这个话题,剩下的,本想告诉她自己这两天就会摊牌,最终也没说出口。
到平路,陆时城掏出车钥匙,刚要上去,手机响了。
上头,闪烁着张小灿的号码,没有姓名标注,只是个号码,陆时城脸色忽然就变得极不自然。
他下意识地转过身,挡住云昭,摁掉了,快速屏蔽。
心跳很快,陆时城从没这么心虚过。
第059章
云昭无意瞥到了,这个号码, 她同样熟悉。
这种感觉, 似曾相识,像是一颗钉子敲进脑子里, 疼得人懵然,却有让人清醒的狠劲儿。
像什么呢?云昭想起当日在雨天里看到陆时城走向劳斯莱斯的那一刻。
她站在原地不动,看看他。
没任何解释,上了车, 云昭发现落在车上的手机里有张小灿六个未接来电。
“等等, 我下去回个电话。”云昭说, 她又打开车门, 陆时城透过车窗看她身影立在风里, 默默观察。
等她再上来,陆时城终于开口:“其实, 刚才我没接的那个电话,是你好朋友的。我怕你误会,你之前在学校我很担心,所以打听到了你好朋友张小灿。”
他神情如常, 没有丝毫异样,云昭垂眸, 对这番解释说不上来是信还是不信,可她信张小灿。
不过刚才,张小灿在电话里支支吾吾,说找不到自己, 情急之下想到了陆时城。
似乎没什么问题。
“怕你误会我跟你好朋友有什么,”陆时城强调了一下,打断云昭的思绪,“你别多想。”
听着别扭,云昭点了点头。
“你爷爷回来了吗?经常回老家?”他随意换了个话题,云昭说:“回来了,爷爷是经常回去,他会给人剃头,镇子上有几个爷爷跟他交情好,只认他手艺。所以,他时不常的要回老家,有时候,老家有红白喜事也要回去的,人情来往没断。”
剃头……陆时城转头笑看她一眼,“你爷爷原来还是手艺人,难得,剃头收费的吧?多少钱一次?”
“本来不要钱,”云昭腼腼腆腆的,“但老主顾们不愿意,我爷爷就收五块钱。”说着,留不住嘴儿,“我爷爷手艺好的很,保管你清清爽爽,利利索索的。”
说到剃头,云怀秋是传承了父辈的手艺。只不过,渐渐没落,这门手艺就跟老人一样,不声不响的,就到了边缘,到了边缘,又不声不响的消失在了时间的长河之中。
这些东西,离陆时城太远,温馨、孤独、琐碎,他脑子里也难能勾勒老人骑着自行车,穿过斑驳城墙根,带了整套家伙去给人剃头的场景。可这和云昭有关,他说:
“等我头发长了,请你爷爷给我理发。”
云昭顿觉好笑,漂亮的眼眨了两番:“老头子才那样剃头,你肯定不愿意的。”
这么说着,面上露出一点困惑的表情,陆时城饶有兴致地不时看向她,一手腾出,捏捏她小手:“我愿意,我还想着过年的时候能吃上你爷爷烧的菜。”
这是她曾经主动提过的,那时,一切皆出自真心,以及美好憧憬。
暮色降下,云昭在路上给爷爷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很快到家,语调轻快,撒了圈娇:
“我想吃擀面条,要牛肉炒番茄胡萝卜榨汁的那种,爷爷你做。”
陆时城听着,嘴角翘起,这声音,怎么听都只是娇滴滴的小女孩。
车里放着舒缓的音乐,云昭也不玩手机,安静坐着,偶尔飞速地从镜子里瞄到他如画的眉目,再飞速闪开,忽然想起自己有段时间没还钱,怪尴尬的,硬着头皮说:
“老师说,有一笔奖学金下周到账,到时,我转你。”
“不用,那笔钱,”陆时城目视前方,忖度片刻,说,“车子磕磕碰碰的,实属正常,等你以后上班领工资再说吧。”
云昭面对他的善心,很不安:“我有能力就还,没事的。”
沉默了会儿,陆时城又问起她参赛作品的事情,云昭吞吞吐吐,说的不是太情愿大而化之捎带过去。
“怕我知道?”他笑。
云昭认真答:“我们是团队,我不能自作主张把理念什么的跟外人泄露。”
外人,陆时城听得不太舒服,他笑笑,以示理解,没再多问。
车停在超市附近,怎么回事?明明路程不算短,陆时城觉得一下就开到了眼前,下了车,路灯都渐次亮起,云昭跟他说再见。
陆时城握了握她的手,没有松开,他掌心有疤,云昭在爬上时感知地一清二楚。此刻,被他如此贴合亲密地握着,那团堵在胸口很久的情绪被触发:
她捧起他手,借着灯光,仔细审视起那道因为救她留下的疤痕。
欲言又止,想问他还疼不疼,疤痕会不会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可最终,话兜兜转转,没出口,云昭极力克制住了自己。
陆时城见她一直垂眸,也在等,他喉结动了动,低声问:“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没有。”云昭迅速把他手放开,陆时城倾身抱住了她,云昭骤然紧张,不行的,即便这是在树下,她怕遇见熟人。
陆时城却不让她动:“三分钟,昭昭,很快的。”
大衣敞开,他的毛衣柔软泛着洋甘菊微苦冷香的味道。云昭的脸轻轻蹭了他几下,陆时城察觉到这个动作,忍不住说:
“真想每天都见到你,我一个人在东山,总是想你,可你却不肯想我。”
身子被他搂在怀里,他的心跳有力,贴着耳朵那一下下强劲地冲击耳膜,云昭闭上眼,时间沉默地无可回头地流逝过去。三分钟是多久?她没有数,两人都没有分开的意思。
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呢?一个人,如果能在千钧一发之际连自己性命也罔顾……云昭闷着声音,问他一句:
“那天,你当时在想什么?会害怕吗?”
“什么?”陆时城微怔,云昭微颤着抬首,一双眼,黑白分明,“就是那天。”
他读懂了她的眼睛,默默的,一手同她十指交扣:“来不及,我没时间想其他,也顾不上害怕。”
云昭呼吸忽然急促起来,“那那天呢?你改主意,是你的妻子让人无法忍受,不是因为我,我只是你过渡时期的选择对吗?”
说是,一定要说是,云昭不知道自己此刻为什么这样焦虑。
“昭昭……”
“我得走了!”可是她又踮起脚去捂住他的嘴巴,眼睛闪烁一下,云昭转身离开后发现陆时城并没有追上来,无法控制的,那股重重的失落自己降临。
还有说不出的自我责难。
上车时,她已经看到后排放了束绿色的桔梗花,她非常喜欢桔梗花,那不是送给自己的。
一个人,又怎么能会擅长演戏?而她,总是会轻易相信了他。
桔梗花在车子里吹了太久暖气,有点蔫,陆时城开车门发现。她跑开时,本想喊住,就此作罢心想下次吧。
等忙完临睡前,陆时城打电话给她,云昭又恢复成那股让人不舒服的劲儿,太善变了,他蹙眉,不知小姑娘是不是都这么说风是雨的。
他不主动说点什么,两人之间就这么隔着电话长久沉默。
“好了,时间不早了,晚安。”他说。
“晚安。”
之后两天,陆时城跟周濂详谈了一次,这回,母亲的态度平稳很多。他要做的事,执行力都格外强,想要阻止时,一般都已经马上有了结果。
一张脸上,有种冷艳感,那种属于男人的冷艳。
再见到岑子墨,他态度很好,问别墅装修的事情。
岑子墨却在走神,有多久没坐他的车了?这个副驾驶的位置是属于陆太太的,可心底作祟,她忍无可忍地去幻想这个位置是不是坐过那个小贱人?
她使劲去辨别空气中的味道,呵呵,他喷那么多男士香水做什么?欲盖弥彰吗?
一双眼睛,四下扫描,岑子墨说不清楚自己是希望找到些女人的头发还是找不到。
没找到,心里竟还有些失望,仿佛失去一次再狠狠跟他吵的机会。
好像这一点都不痛苦,面对养情人的丈夫,痛苦的是,他不给她吵架的机会。
这顿饭,是岑家主动邀请,陆时城预料之中的。
车子停在岑家的车库,陆时城下车,看妻子踩着高跟鞋一步步稳稳走着。三十四的女人,脸上一丝细纹都没有,岑子墨永远一副三十多岁熟透果子的样儿,不会青涩,也不会腐烂。
她走过来,挎起陆时城的胳膊,笑眯眯的,陆时城倒没拒绝。
刚进家里,岑子墨立刻狠狠甩掉了他,那一幕,做给外头来往清理花园佣人看的,她就是这么好面子。
岑父岑母都在,一顿饭吃的如常,两个男人聊生意,两个女人聊家常,彼此互不干扰。
这样似乎,很好?岑子墨频频走神,人都在,爱着自己的父母,自己爱着的男人,尽管,他不爱自己。
岑父用一种常年浸淫出的老谋深算眼神看向陆时城,有些话,要留到书房里去问,中盛银行那边,忽然断了资金链,而且这边跟金达上品直接洽谈的一个高管,暂停职务。据说,被中盛总部弄回去接受审计部门调查去了。
这信号,大大的不妙。
可今天,陆时城面无波澜,从容交谈,什么风吹草动都没有。
“时城,我这里弄到上好的毛峰,过来品一品。”岑父笑着想结束有女人在场的饭局,陆时城微微一笑:“不用了。”
他当着几人的面,给私人助理电话,这么大半天,助理开车在岑家外头等着的。
几分钟后,送来一个大大的牛皮纸袋。
该装的,都装进去了。
助理把离婚协议书、照片、录音林林总总全都铺陈在刚收拾好的光洁餐桌上。
“时城,这是……”岑父看着助理一丝不苟摆文件似的样子,隐约觉得不对。
什么都搞了三份,人手一份,岑家三口人都能看的到拿在手里。
而他和岑子墨的对话从录音里一字一句地播放了出来,听得刺耳。
一家其乐融融吃饭的场景,在五分钟前,还好好的。
人生就是这样,意外总是不期而至。
岑子墨手脚冰凉,继而是无穷的愤怒,她目光凌厉,凶狠地瞪起了陆时城,噌的站起,指着他:
“陆时城,你玩阴的,你早就什么都准备好了是不是?你真是个小人!”
陆时城面上寡淡:“忘记说了,付东阳已经承认你们俩人同居的事实。”
岑父和岑母迅速交换了目光,没有掩饰彼此的震惊和意外。
“子墨,你先坐下,我有话问时城。”岑父沉下脸。
岑子墨眼睛通红,声嘶力竭的:“还问什么?爸,妈,你们看不出来吗?陆时城早给你们女儿挖了个坑,让人跳进去,他外头养了情妇,这是恶人先告状!”
“我问你,这个付东阳是不是真的!”岑父看着女儿暴跳如雷,又蠢又作的模样,终于动怒。
岑子墨把头一扬,两只眼,闪闪发光,她拨弄了下头发:“是,怎么了,就准他在外头跟不三不四的女人睡,我就不能包小鲜肉了?”
岑父一阵气血上涌,这个女儿……真是被她们娇惯坏了,他呵斥一声,“你给我住嘴,不是说气话的时候!”
“怎么了,爸,都这个时候了还想替我圆场,不用,我就是跟小鲜肉睡了,我承认,”她忽然高声笑出来,“爸,您一定觉得我就是个蠢货对吧,对,”岑子墨愤而转头,看向一脸淡漠局外人似的冷血男人,“你们都是聪明人,最爱玩阴的,我蠢,可我比你们诚实多了,陆时城,你敢承认自己这些年睡了多少个女人,包养了多少个情妇吗?”
一手猛地推翻椅子,岑子墨来到陆时城面前,弯下腰,发间馥郁的香气垂下,她狠狠戳着他坚实的胸口:
“你不敢,你就是个虚伪至极的小人,陆时城,你这盘棋下很久了吧?你是不是忘记了,我说过,敢和我离婚,我会和你同归于尽!”
新做的指甲,都要戳断了。
岑母忙把岑子墨拉开,嘴里絮叨,无非是“吵架了吗?有事好好说。”一类陈词滥调,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就这么两眼发亮定定的,像刀子一样划在陆时城的眼睛里。
陆时城非常平静,一丝情绪也没有,他也没有任何要继续跟这里任何人多谈一句的想法。
偌大的客厅,回荡着的是内心多年来的最终解脱。
当然,这远远不够。
岑父似乎想留住他,希望能坐下好好谈一谈。陆时城慢慢起身,用目光打断岑父的话:
“一切都很清楚了,我不想多说什么,有问题,请您直接和我的律师联系。”
一点情面都没有。
“爸,您有点骨气行不行,您打算求他吗?”岑子墨忽然激烈地喊道,岑母拉着她,“先别说了。”
却对陆时城缓和说:“时城,你先回去,回头我们再商量这件事,毕竟,离婚也是个大事,你说是吗?”
“妈,还跟人家说什么……”岑子墨抢白,岑父忍不住吼她,“你闭嘴!”
两分钟后,陆时城取下大衣,走出客厅,跟等在门口的助理打了个手势,两人一道去车库。
坐进车里,陆时城缓缓打量着岑家这座漂亮精致的别墅外观,树木、花园、拱廊……还有屋里一直令人难以忍受的檀香、女人的香水。
他知道,自己应该是最后一次出现在这里了。
第060章
陆时城不喜欢温存,花样百出的, 永远只是姿势。好像女人在他手里只是个可折叠的某样东西, 伸拉抻直,颠倒荒唐。
但他提过离婚后, 发现只想找某人好好温存一番。
在她身上,陆时城小动作很多,摸耳朵,摸头发, 咬咬嘴角, 抚抚脸颊。最爱的还是不停亲吻肌肤。
桌子上, 有一份云昭参加比赛的报名表, 右上角, 扫描了一张身份证上的照片。应该是早几年办理的,扎马尾, 露出饱满光洁的小额头,微抿嘴唇,有些腼腆,两颊是非常明显的婴儿肥。
眼睛明亮清澈。
陆时城算算时间, 那会儿,有可能自己刚结婚, 步入婚姻,毫无感觉。盛大隆重的婚礼,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一串串数字……
思绪一停, 他忽然明白了云昭问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个时候,首席财务官的电话打进来,陆时城听了几分钟,眉头微蹙,又渐渐平展:
“这样,会上通报批评,材料整理一下准备移交司法,尽快。”
中盛银行这位和金达上品打交道的高管,果然有问题,一再踩雷区,触碰高压线。几个月前,银保监会的发布的文件附件里,对银行和信托存在的乱象,已经一一指出。
释放的信号非常明显。
可是效果却不明显,比如A市以及周边城市,地王炒得火热朝天。无疑,金达上品仰仗着中盛这根巨大的输血管,毫无顾忌。
挂上电话,陆时城显然心情不悦。再开会,把人召集齐了,罕有的训话半小时,神色冷峻。
这些天,卢笑笑无数次发信息给他,他不屏蔽,而是选择彻底无视。手机亮一下,卢笑笑发来很短的一句话:
关于云昭的事情,需要我帮忙吗
他眼睛暗了瞬间,随即燃起,她有什么资格再提云昭?陆时城却没有任何发火的迹象,有些事,他的确需要一个隐秘而可靠的伙伴去查,比如,当年的来龙去脉卢笑笑在那个时间线里。利用一切还可外利用的,没什么不好。
尽管,他也清楚的知道这一切都不再有意义。因为云昭不会再回来,他骨子里就是有如此悲观的一面,哪怕相关人都死了,也不够,因为独一无二的云昭逝去了,不会再有出现在人间的第二次机会。
可还是要做,陆时城知道自己睚眦必报,他不会让所有相关的人好过。
终于拨给卢笑笑:“我要知道云昭高考后都做了什么,当年,岑子墨身边有一堆垃圾,你从垃圾查起。”
语气冷酷蔑然,他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学渣们的厌恶和鄙夷。念书那会儿,他轻视岑子墨,以及她身边的一群物以类聚者。岑子墨从不穿校服,周一升旗总被老师单独拎出来,排成行,跟狐朋狗友冲着队伍里的男学生抛媚眼。岑子墨高中时代就格外高挑,一七五,比某些发育不好的男生还要高,爱穿短裙,无聊地露着她两条长腿。
那个时候,陆时城也不爱穿校服,不过,他会遵守规矩,他静静倾斜目光,去看隔壁队列里那个肥大校服下裹着的清瘦的云昭。真奇怪,他发现穿的严严实实如此朴素的云昭,比任何女孩子都要好看。
悲哀的是,他娶了自己瞧不起的女人,而且结婚时,不觉得悲哀。
现在,他更没有半分歉疚、懊悔、或者补偿的心理。
吃过饭,陆时城思考良久,打电话给张小灿。
“我会好好对云昭,那件事,不许你说出去,给我在肚子里烂掉,听懂了吗?”
张小灿打了个寒噤,她问:“可是你有老婆的,你……”
“我已经在离婚,这件事,我只要你永远闭嘴。”陆时城在威胁别人时,语调寻常,不过有些偏低沉。
她不说,他也不说,那么云昭就永远不会知道。就这样吧,他对她做的那些不能见光黑暗的事情,属于某个时间点,过去了,就过去。甚至,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误,时光倒流,他的选择不会变。
“你会娶昭昭吗?”张小灿知道自己问的天真,还是问了。
陆时城脑子里想到的是有一年去看了场秀,高定,超模们仿佛把星月银河穿在身上,水波荡漾,那些婚纱着实太美。
他没回答张小灿,而是挂了电话。
这个人……张小灿敢怒不敢言,她满腹心事地把手机放好,一转头,被两个男人掐住胳膊,堵住嘴,直接扔进了一辆崭新的面包车。
根本来不及反应。
张小灿本能地想逃,却被人大力压制。
车厢空间很大,对面是一张戴墨镜的脸。
这女人穿皮草,短裙,手里夹女士烟。两条长腿翘并在一起,什么表情都没有。烟草又混合着香水的味道,甜腻甜腻的。
“你们……你们什么人……”张小灿不记得自己得罪过什么人,传销?第一反应是要被抓进传销窝了。
一口烟轻佻地喷过来,张小灿别脸,咳嗽了两声。
“你不要乱动,否则,”岑子墨藏在墨镜后的眼睛没有笑意,只是嘴唇扯了扯,她拿掉墨镜,假睫毛长的似乎能戳到对方脸上去,“我请这两人好好伺候你一晚上。”
目光微动,张小灿痉挛地看了眼左右两个块头健硕的男人,脸色惨白。
“陆时城和云昭的事情,你知道多少,统统说出来。”岑子墨掸了下烟灰,落在张小灿腿上,她抖了抖,岑子墨笑的妖娆毒辣,“那个烧烤店,是你家开的吧?”
张小灿浑身都要虚脱了,她惊恐地看着对方,直觉告诉她,这是个惹不起的女人。
可陆时城的威胁,同在停在耳畔。
“我不认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张小灿快哭了,她想拍窗呼救,没用,两只手腕快被人活生生拧断。
岑子墨睨着她,嫌脏,一看就是畏畏缩缩的苦逼学生党。她都懒得碰一下,觉得掉价,于是很不耐烦说:
“少装蒜,我没心情跟你耗。”
夫妻两人不是没有相似之处,傲慢,偏见,都是刻在骨子里的。只不过,岑子墨一直认为陆时城太虚伪,太能装。
可不是吗?那天在饭桌上前一秒还是二十四孝好女婿,后一秒就是狼心狗肺的绝世大渣男。
“你现在说了,陆时城以后会搞你。可你现在不说,我立刻就能搞你。”岑子墨耐心告罄,手头香烟都要燃烧完了。
张小灿眼前一黑,断断续续把事情说了,最后,哭道:“真的跟云昭一点关系都没有,是你老公自己设下圈套的……”
呜呜呜的,听着人烦。
她已经默认对方是那个从未露面的妻子,放肆,嚣张,一看就是那种习惯仗势欺人的富贵女人。
岑子墨却犹自身处震惊和愤怒之中,他疯了,居然为了一个相同的名字就做出这么疯狂的事情来。
陆时城在感情上向来极端,像那种奇奇怪怪的艺术家,有着可怕的热忱、爱和恨意。
事情的真相切割着岑子墨只在他身上敏感的神经,顶的人躁动,岑子墨原地凝固一分钟,烟断在手里。
“她什么态度?”岑子墨不愿意说出云昭的名字,仿佛禁忌,又仿佛只是觉得恶心,怕脏嘴。
张小灿糊了一脸眼泪,鼻头发红:“昭昭知道他有老婆,是不愿意的,可你老公总是死缠烂打,不信,你自己去问。”
呵,那天医院里说的居然都是真话,他那么骄傲一人,在女人身上从没受过挫。如今好了,穷酸的女大学生看不上他。
岑子墨一方面觉得幸灾乐祸,一方面又痛恨云昭: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看不上陆时城?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人,跟长错了骨头似的,自诩清高,博个好名声。
她忍受不了自己视为荣耀的男人,会被看不上,这简直在侮辱她的品味和审美。
“不要告诉陆时城,我告诉你,他如果知道了我第一个就先弄死你。”
丢开张小灿,岑子墨带人回了趟别墅,装修的钱,是陆时城出的。
她站在冷飕飕的风里,不进去,心道:陆时城,你对我做的一件件,我会一件件还回去。
几分钟后,在她的命令下,带来的两个男人把别墅点燃了。
惊得佣人老鼠一样尖叫着窜出来。
谁也别想好过。
很快,佣人把电话打到陆时城那里,他刚走出总部,弯腰进车。
“陆先生,太太……太太把房子给烧了……幸亏我们跑的及时,否则,我们都该烧死里头了,保安打电话让消防员来,她不让。”
佣人几乎是带着哭腔,岑子墨根本没提前通知,两个陌生男人闯进来,一声吼过,就开始放火。这让大家纷纷打起辞职的念头,虽然在这里薪酬丰厚,可没有人想拿命来换钱。
他的“妻子”,果然是已经开始发疯的节奏。
陆时城捏捏眉心,吩咐几句,闭目思考片刻,果断打给了岑子墨:
“我警告你,岑子墨,想烧房子可以,有什么事都冲我一个人来。还有,想算账是吗?我告诉你,我这里的确有笔账要跟你算清楚。”
他有直觉,岑子墨会比他想象的更疯。如果,她对云昭做出什么举动来,陆时城觉得那绝对是自己不能承受的。
电话没挂断,那头传来岑子墨古怪尖刻的笑声:“陆时城,怎么想起来主动跟我打电话了,是怕我去找你的心肝肉吧?放心,我也学你,不打不骂,专捅软刀子,这不是陆大少爷最擅长的吗?你跟我算账,好啊,咱们这笔账我有一辈子的时间给你算!”
她太聒噪,声音永远高扬。
“你欠我一条命,岑子墨,”陆时城黑瞳凝定,“你该下地狱,你忘了十七年前自己做过什么,我不会忘。”
他跟一个蠢货,庸俗毫无底线的蠢货居然能在一起忍受了五年,陆时城忽然觉得可笑,在以前,他认为岑子墨只是蠢俗,被娇惯坏了,远离人间疾苦。
而如今,他知道了,她不光是蠢,当充满恶意时整个世界都能给搅得天翻地覆。不过,幸好他也不是什么好人。为一己之私,能无情而毫不愧疚地去行动的灵魂,陆时城也有。
可那边,岑子墨忽然浑身冰透,他在说什么?
“送我去A大。”陆时城临时改了行程,吩咐司机,随后打给张小灿,响半天,对方也没有接听。
这个时间点,也许是学生们都在上课。
出来,我有急事需要见你。陆时城编辑好信息,发给云昭。
她是在四分钟后下课铃响后,回复过来的:你在哪儿
远远看到他的车,云昭跑过来,风实在太大,把帽子吹掉。没办法,她又蹬蹬蹬折返,捡拾帽子。
陆时城看着,不觉莞尔,是的,他只要一见到她心中有万千不快阴影,都会原地消散。
车里只剩他一人。
“怎么了?”云昭对他神出鬼没表示不满,“我下面还有课。”
又怕得罪他,低头不语了。
他看了她一会儿,美丽的侧脸,漆黑丰盈的发,恬静,触手可及。
陆时城捏住她下巴,用的虚劲儿,食指稳稳托着下颚:“昭昭,我可能要开始打离婚官司,明白吗?我这场婚姻,没那么好离我从一开始就清楚,所以,如果这段时间有人找你麻烦,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别害怕任何人,答应我。”
说着,抱歉地看了看她,“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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