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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来[安娜·卡列尼娜]-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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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片刻后,他朝她点了点头。
“很高兴你能这样想,”他驱赶掉自己脑子里不合时宜的那种感觉,沉声说道,“我去换下衣服,等下就可以出发了。招待宴晚上八点开始。”
他说完,朝她略微弯了弯腰,转身往自己的卧室去。
这道楼梯上来,走廊左右分开,两边各有一个卧室。安娜的房间,正就对着他那个房间的门。
安娜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那扇门的后面,扬了扬眉,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
门被叩响了,安娜开门,看见卡列宁站在门口。
他大概洗过澡,也修了面,看起来精神了许多。换了身时下通行的黑色燕尾晚礼服,领口处整齐地打一条配套的领结。整体严谨而保守,正符合他的身份。
“可以出发了。”
他望着她说道。
安娜最后瞥了眼镜中的自己,拿过外套,跟着他下楼。管家伊万诺维奇带着全体仆人站门后列队相送,他从仆人手里拿过帽子和必要的手杖,走出了门,两人上了停在门口的一辆大马车,坐定之后,马车开始朝前而去。
一路之上,他始终一语不发,表情也和平时差不多,看不出此刻心情到底如何。安娜看了他好几次。当她第四次瞥向他的时候,他终于扭过脸。
“你怎么了?”
他问道。
安娜现在其实有点紧张。
从前的安娜,应该对这种场合十分熟悉。但她不是。对于接下来要去的地方,除了知道是冬宫外,她几乎就一无所知了。
起先答应下他的时候,她并没觉得有多担心。但现在,随着目的地越来越近,她忽然觉得,自己这样贸然跟着他去那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出席一个政府级别的正式晚宴,然后,还要假装和那里的人认识,这实在是太疯狂了。
刚才马车出发的时候,她极力搜索着脑海里的残留记忆,想回忆起点什么有用的信息,偏偏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我……能不能不去了?”
她可怜兮兮地望着他,吞吞吐吐地问道。
他惊讶地抬起眉,注视着她。
“你到底怎么了,安娜?”迟疑片刻后,他说道,“我总觉得……你和从前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安娜觉得自己呼吸仿佛都变得有点不顺畅了。
“晚上都有谁到场?你给我说说……”
她没理会他的疑问,只有气没力地问道。
他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美方,我跟你提过的,商务部长亨利·威尔逊先生和夫人,大使及夫人,还有商会会长卢卡斯先生、钢铁协会会长等等一些随团的商界代表。至于俄方,亚历山大皇储殿下会代表沙皇陛下出席,此外,还有内务部、外交部的官员。至于女宾们,我想那些人,你应该比我更熟悉。”
“比如,谁?”她追问。
卡列宁再次看了她一眼,表情更加费解,但还是介绍了起来。
“卡斯多夫斯基女大公,贝特西·贝维尔斯基公爵夫人、斯特罗甘诺夫公爵夫人、或者,还有米拉科尔诺夫伯爵夫人……”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安娜呻/吟一声,打断了他的介绍。
这么多的斯基和诺夫,她一时根本就记不住,何况,就算记住了这些拗口的姓氏,她也没法把人和名对应起来。
这样正式的重大外交场合,万一被自己搞砸了……
她后悔起自己接了这个活儿,现在后背都在出汗。
“安娜,你到底怎么了?”他侧过身,仔细地看着她。
安娜白着张脸,朝他虚弱地笑了下,小声说道:“老实说,我有点紧张。”
卡列宁凝视着她,忽然,他伸手过来,握了握她的手,感觉到她手心冰凉,眉头蹙了蹙。
他的这个动作非常自然,安娜还没回过神,听见他已经朝前喊了声“停车!”
车夫应声,马车停了下来。
“安娜,我想我能明白你现在的心情,”他松开了她的手,点了点头,“坦白说,我曾听说过你之前在莫斯科社交圈露面遭受到别人侮辱的传闻。我很抱歉因为我个人的缘故,现在又把你强行带回到彼得堡。”他沉吟了下,仿佛做了个决定,“这样吧,如果你现在改了主意,真的不想出席这个招待宴会的话,那就停止吧。”
安娜一愣。坐直身子,狐疑地看着卡列宁。
“你说什么?”她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反问了一遍。
“我是说,你可以不用去的,”他说道,表情平静,语调平缓,“我看得出来,你现在非常紧张,所以和平时完全不一样。我理解你的顾虑,不想因为自己的需要而给你施加太大的压力。我让孔德拉季送你回去吧,我自己过去。”
他说完,站了起来,伸手要去推车门。
“哎,等等!”
安娜阻拦了他的动作,睁大眼睛瞪着他,“你不是说,第三厅厅长找你谈话,说沙皇希望你带我去吗?”
他的身形顿了顿,回过头来。
“是的,但是你显然很抗拒这种场合。我不想你过于为难。”
“那你答应我的事呢?”
安娜下意识地脱口发问。问完了,才意识到有点不妥,但已经收不回来了。
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是我自己中止协议的,所以,答应你的事还作数。你放心吧,不管结果如何,年底前我一定会和你离婚的,还有谢廖沙,你也可以去看他。”
他推开车门,弯腰要下去。
安娜再次哎了一声,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
他回头,看了眼她抓住自己袖子的那只手,眉头扬了扬。
安娜急忙松开,坐了回去。
她现在心里,其实不停地在骂自己。
明明不想去那种地方的。被他看出来了。虽然,他猜想的缘由和自己的实际情况差了十万八千里,但那不重要。重要的事,他不但主动提出来不用她去,还大方地认了原来答应下来的条件。有这么好的事,她不一口应承下来,现在居然觉得不好意思,她这是抽风了,还是脑子被门板给夹坏了?
“算了。”她听见自己居然这么说道,“我没事了。刚才只是想多了。现在已经好了。”
他望着她。
车厢角悬着的那盏煤气灯光线调得不是很亮。
他目光幽邃,仿佛一潭看不到底的古井。
她忽然觉得有点心虚,避开他的注视,随意掀开自己一侧车窗的帘子,看见外头大片璀璨的明亮灯光——这表示,冬宫就在前头不远处了。
“我真的没事。还是照先前的约定吧。答应了的事,我不但要做到,而且一定要做好!”她再次强调道。
他挑了挑眉,仿佛思考了下,终于坐了回去。
“继续走吧!”
他朝前喊了一句。
马车立刻开始启动。
两人一路再也没有说话,直到马车抵达冬宫前的广场,他先下去,然后,伸手扶住安娜的一只手,好让她平稳下车的时候,她才听见他在自己耳畔低声道了一句:“别害怕。我会一直在你附近的。”
他的个子很高,这样站在她的身侧,仿佛就帮她挡住了皇宫前广场上依然带了点凉意的夜风。
她忽然觉得重新又获得了信心。
“谢谢!”
她低声道了句谢,跟上他的步伐,往冬宫的大门而去。当面前灯光变得愈发璀璨,戴着假发的宫廷侍卫迎面过来迎接的时候,她效仿刚才看到的那几对比他们早一步入内的夫妇,伸手,挽住了他的臂弯。
他的身体立刻略微一僵,但很快就放松了下来。并没有低头看她,目光依旧保持平视向前,任由她这样挽着自己,和别的夫妇看起来没有什么两样,带着她一道并肩跨入了皇宫的大门。
☆、Chapter 17
招待会设在皇宫二楼的一个大厅里。从金碧辉煌的使节楼梯上去,笔直朝前,走廊尽头的那个最大房间就是了。
就像卡列宁刚才对安娜介绍的那样,为了表达俄国对于和美利坚国交好的外交意愿,俄沙皇虽然没有亲自到场,但委派了皇位继承人亚历山大王储亲临现场,除此之外,彼得堡所有富有名望的上流人士几乎也悉数到场,对于随同商务部长一道来访的美方工商界人士,彼得堡的贵族和大佬们无不表现出空前的关心。
安娜和卡列宁并肩出现在大厅门口的时候,晚宴还没有正式开始,但该来的人,差不多都已经到场。全场似乎有几秒钟的静默,几乎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这对夫妻,最后,跳过了丈夫,集中到了安娜的身上。
和在场男人目光中下意识流露出的惊艳或者欣赏不同,大多数女人此刻的目光,都带了种震惊和无法抑制的嫉妒之情。
卡列宁夫人艳冠群芳,曾是彼得堡最有名的贵夫人之一,两年前,她却公然背叛丈夫,跟着社交圈的新星伏伦斯基伯爵私奔而去,从此声名狼藉,被钉在了彼得堡社交圈的耻辱柱上。旧日与她交好的,唯恐避之不及,原本心怀不满的,更是出言不逊,卡列宁夫人也成了母亲们用以引导女儿走上正途的活生生的反面教材。就在人人都以为她这一辈子再无翻身之日,彼得堡社交圈终于也渐渐开始淡忘掉她的时候,不久之前,经由贝特西·特维尔斯基公爵夫人的口,顺便说一声,她是伏伦斯基的堂姐,传出来一个消息,伏伦斯基和她分开了!
这个消息仿佛一块投入湖心的石头,再次搅起了彼得堡社交圈的涟漪。女人们兴奋无比地传播着,并且一致认定,一定是伏伦斯基抛弃了安娜,因为人人都知道,他最近和莫斯科的索罗金娜公爵小姐走得很近。
“看吧,这就是她的下场!被丈夫痛恨,又被情人抛弃。她现在一定痛不欲生。往后她可该怎么办哪!老实说,到了这种地步,我忍不住又开始同情起她了。毕竟,她曾经是那么讨人喜欢的一个人,只不过一时行差踏错而已。但愿上帝怜悯她。”
这是彼得堡茶炊小姐妹协会(一个宗教社团)里的一位夫人说的话。她以前和安娜的交情还算不错。她的话,其实也代表了彼得堡现在大多数贵夫人们对此事持有的态度——对于终于看到了罪有应得者下场的释然,以及释然后及时展示自己宽厚美德的*。大家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现在,这一刻,就在这个重大的场合里,这个她们臆想中现在应该彻底枯萎掉的安娜竟然又神奇般地出现在了她们的面前,非但美貌依旧,风采夺人,而且,最令人难以置信的是,看起来,她居然和卡列宁和好了!
这是何等的震惊与打击!先前的宽容和怜悯美德立刻荡然无存,饱含了嫉妒和仇恨毒汁的目光就象一道道的箭,不停地射向她们的公敌卡列宁夫人。
一个公然违背宗教教义、道德败坏的女人,竟然也能够获得丈夫的原谅,从而再次昂首挺胸地回到彼得堡的上流社交圈。凭什么?仅仅因为她那令人神魂颠倒的美貌?
太匪夷所思了!
————
从进入这个地方的第一秒起,安娜就感觉到自己连同卡列宁一起,成了众矢之的。但他似乎根本就不在意来自周围人的目光,更没打算留给她去体味这种特殊待遇的时间。
皇储亚历山大是当晚第一个向她表达致意的人。
安娜猜测,他或许是得到过来自沙皇的授意。所以在卡列宁刚带着她现身的时候,皇储就走了过来,吻手礼后,称赞她的风采迷人,表示非常高兴能在这里见到她。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几乎目不转睛地望着安娜,表情显得非常愉快。
毫无疑问,皇储表现出来的热络,更让周围的女人们感到不可思议,甚至是愤怒——就如同在自己身上施加了侮辱一般。
让一个道德败坏的无耻女人这样堂而皇之地和自己出现在同一个地方,并且,受到这样得礼遇,这对于她们来说,不是侮辱是什么?
皇储也是风流成性,名声并不太好。同为男人,卡列宁敏锐地感觉到了他对安娜的异常殷勤。
他觉得略微有点不快。
原本,他和王储应该是心照不宣的。但照这个趋势看,他带她来这里,仿佛很有可能惹来第二个伏伦斯基。既然预定目的已经达到,也就没必要让她再和王储应酬下去。
“王储殿下,能允许我带着我的妻子暂时离开一会儿吗?我答应过美国的客人,要把她介绍给他们。”他不动声色地插话,打断了王储和安娜的对话。
王储早就听说过关于卡列宁夫人的事——她的美貌和发生在她身上的风流韵事。今晚一开始,他确实是带着被提点过的目的去向卡列宁夫妇表达皇家欢迎这对夫妇重回彼得堡社交圈的态度。但在亲眼见到她之后,立刻被她给吸引住了。
卡列宁夫人的身上,仿佛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让男人感到神魂颠倒的美,尤其是那双漂亮的眼睛,仿佛里头有宝光流动,当它望着你,对着你笑的时候,你甚至愿意为她奉上性命。
他还有点不舍得就这么停下来,但她身边的丈夫已经这样发话了,而且,理由听起来也十分充足,所以他只能答应,用余兴未尽的目光盯着她被他丈夫带走的背影。
王储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明白了,为什么伏伦斯基伯爵肯用自己的前程去换得这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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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被他带离开异常热情的王储身边时,瞥了他一眼,见他表情凝重,双目直视前方,看不出此刻情绪如何。
很快,他依次将她介绍给来自美国的客人。在介绍她的时候,他的脸上已经带着得体的微笑,称她是他“亲爱的妻子”,态度亲昵,却又不会过于亲昵。
和美国人应酬的时候,安娜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一向面无表情的他,竟然也有把态度拿捏得这么精准的本事,实在是深藏不露。
她敢担保,在不知内情的人看来,这会儿,他们就是一对感情甚笃的夫妻。
被介绍给商务部长亨利·威尔逊夫妇后,卡列宁就与威尔逊先生站在一起说话,而安娜也与部长夫人开始用英语攀谈起来。
在这个时代,英语还不是世界通用语言,德语和法语才是俄国贵族女性从少女时开始学习的外语。在场的俄方贵妇人里,几乎没几个能抛开翻译和来自美国的夫人们用英语进行自由交流,所以场面略显冷清,部长夫人甚至露出些微的无聊之色,等听到安娜能说一口流利的英文,面露喜色,开始与她交谈起来。当她谈到自己来自波士顿的时候,安娜笑道:“我虽然没去过,但我知道,这是个伟大的城市,不但以道德正直而闻名,而且,还创办了贵国的第一所大学哈佛,是吗?”
“是的!”威尔逊夫人骄傲地说,“波士顿人一向重视教育。那么,您听过说邦克山吗?”
“自然了!它是贵国独立史上最著名的一个古战场。对于贵国的独立战争史来说,它和老北教堂的意义,应该不相上下吧?”文人小说下载
“您居然还知道老北教堂?”威尔逊夫人显得非常惊讶。
“只是略微了解。据说教堂前有一尊骑马铜像,就是为了纪念在独立战中立下过伟大功劳的一个英雄?”
“他的名字叫鲍尔·里维拉!您知道吗,他就是我的祖先!”
威尔逊夫人自豪无比地说道。
安娜露出惊叹之色,立刻请求威尔逊夫人给自己详细讲讲关于这位祖先的事迹。威尔逊夫人欣然讲述,最后说道:“卡列宁夫人,我真的没想到,远在大洋彼岸的俄国,竟然也有人知道关于我祖先的这段历史。”
“所有那些为了自由与独立而战的英雄,都值得后人缅怀纪念,和国籍、种族、地域无关。”
“是的,是的,”威尔逊夫人频频点头,“您说得太好了。卡列宁夫人,我非常喜欢您。下周离开之前,我的丈夫会在大使馆举办一场答谢舞会,到时候,我希望您一定要出席,并且,欢迎您以后去美国,到时候,我将会是您最好的向导和朋友。”
“我的荣幸,谢谢您的邀请。”安娜笑吟吟说道。
她和部长夫人说话的时候,隔得不远的卡列宁一直在留意听着。等听完她和部长夫人的这一番交谈后,终于忍不住讶色,飞快地瞥了她一眼。
安娜仿佛没留意到来自他的注目,应威尔逊夫人的邀请,开始和另几位夫人攀谈起来。
“您的夫人非常可爱!笑容非常美!看得出来,我妻子非常喜欢她!”
卡列宁扭头,情不自禁注视着她背影的时候,忽然听见身侧的亨利·威尔逊这样说了一句。
他回过神儿,转回头,笑了笑。
“是的。”
他简短地应了一声。
☆、Chapter 18
虽然一直忙于应酬,但卡列宁却从没有像这一刻这样,关注着自己妻子的一举一动。几乎每隔几分钟,他就会下意识地朝她所在的方向瞥一眼。
她将遭到彼得堡女人们的冷遇,这本就在他的预料之中。但她竟然能这么快就和美国使团里的夫人们打成了一片,还十分受欢迎,这确实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并且,他对安娜居然能讲一口流利英语的这件事儿,也感到很意外。
他知道她多才多艺,但从不知道她也通英语。
应该是她闲暇时自己学会的,他猜想。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看到这样的安娜,他终于感到可以放心了。
但是片刻之后,当卡列宁再次用眼睛找到她时,看到的一幕就令他感到有点吃味了。
她的边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人。
卡列宁认识那个人,季普洛夫蒸汽轮船制造工厂的所有者,海军部指定的战舰制造商,曾随俄国代表团参加过之前在美国举办的博览会,将会与美方签订一个大合同,所以今晚也得以出席这个招待会。现在,他加入了美国夫人们的谈话圈。
距离隔得稍稍有点远了,听不到他们谈话的内容,但看起来,仿佛他在请安娜替他当他与美国夫人们之间的翻译。很明显,他对安娜的态度非常殷勤,而安娜正好背对着卡列宁,看不见她此刻的表情。
卡列宁自然不会冒失地过去。但是注意力开始分散了,忍不住频频关注着那边的进展,见季普洛夫迟迟不走,他甚至开始焦躁起来。直到看到安娜被威尔逊夫人叫走,和季普洛夫分开了,这才终于收回了视线。正好来了几个财政部的旧日同僚,于是谈了些事,分开后,忽然听见边上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
卡列宁回头,见是李吉卡·伊万诺夫伯爵夫人。
————
李吉卡·伊万诺夫伯爵夫人和贝特西公爵夫人,这两人是彼得堡社交圈里最著名的两个“大姐大”。与以舞会、享乐和交际而闻名的后者不同,李吉卡伯爵夫人靠持守宗教而吸引人气,她是彼得堡著名的宗教爱国小姐妹茶炊会的领头人物。这两位身后都有一批跟从者,两个圈子的人平时也不大往来。
对于卡列宁来说,从前他自然更乐于看到妻子安娜加入李吉卡伯爵夫人的圈子,而且,李吉卡伯爵夫人恰巧又是谢廖沙教父斯克罗杜莫夫公爵的妹妹,所以,在认识伏伦斯基前,安娜和李吉卡伯爵夫人往来丛密,卡列宁对这个女人也十分信任。虽然她并不漂亮,但她却具备了时下贵妇人们所缺乏的心灵之美。他觉得对于女人来说,这一点比美貌更值得称道。所以,在安娜离家后的初期,陷入一筹莫展中的卡列宁还曾接受了她的主动提议,同意她帮着照顾了谢廖沙一段时间。但是很快,当卡列宁发现谢廖沙并不喜欢她的陪伴之后,就婉拒了她要求继续帮忙的好意,把谢廖沙送去学校。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卡列宁现在也早已摆脱了当时那个巨变对自己造成的沉重打击,但无论如何,对于当初陷入最糟糕困境的那段时间里她对自己的帮助,他一直都是记在心上的。所以现在见是她来了,便停下脚步,转过身,对她露出温和的笑。
“伊万诺夫夫人!”他点了点头,和她打招呼。
“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李吉卡伯爵夫人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对面的卡列宁,“您今天看起来真不错。”
“您看起来也非常漂亮。”卡列宁还以赞美时,视线无法不被她头顶上插了几根艳丽火鸡羽毛的那团复杂假发给吸引住。
“听到您这样说,我真是太高兴了,”李吉卡伯爵夫人留意到他的视线仿佛停在自己头顶,便用充满风情的动作捋了捋鬓发,微微翘起下巴,斜斜地瞥了他一眼——她曾长期对镜自照,认为从这个角度做这样的斜睨,最能体现出自己的妩媚和风情。
但是可惜,卡列宁完全没注意到她精心设计的这个小动作,目光从她头顶的那几根羽毛里越过,再次下意识地扫了眼站在另一头的安娜——现在,她已经和贝特西公爵夫人在说话了。
他的眉皱了皱,眸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暗色。
“伊万诺夫伯爵还好吗?有段时间没见到他了。”他的眼睛紧紧盯着那头,有点心不在焉地发问。
李吉卡伯爵夫人觉得自己再一次深深地被眼前的这个男人给吸引住了。
从很早以前开始,他为人所诟病的刻板、教条、冷漠,在她看来,全都充满了男性的魅力,她就是喜欢他这样的范儿。所以,两年前他妻子安娜的背叛,对她而言简直就如福音。不止一次,她幻想着受伤的他会在自己独一无二的女性温暖怀抱中褪去那个坚硬外壳,向她展露他冷漠伪装下的火热情感和真挚崇拜。现在这么久过去,虽然美梦依旧还是美梦,但卡列宁也一直保持着单身,完全没有半点花边新闻传出来,这让她更加坚定了等待的心。而今晚,他竟然和她原本以为永远也不会再见的安娜再次联袂出现……
李吉卡伯爵夫人和自己的丈夫早就同床异梦,现在根本半点也不想提到他,随意应答了一句后,脸色就变得郑重起来。
她扭头,以观察瘟疫源般的眼色匆匆看了眼安娜的侧影后,压低声,用仿佛带了点惊恐的不满语调说道:“我的朋友,我是把您真的当成朋友,这才好心地过来问一声。您和那个女人怎么会一起出现在这里的?难道您忘记了她曾无情施加在您身上的那种侮辱吗?和这样不知廉耻的女人走在一起,您要当心可能再次会被卷入可怕的流言蜚语里!您或许不知道,我们茶炊会的姐妹们看到,刚才全都吓得说不出话了!”
卡列宁的视线终于从安娜的身上收了回来,脸色变得严峻了起来。望着李吉卡伯爵夫人,不紧不慢地说道:“那就不用说话了,伯爵夫人。另外,她现在还是我的妻子。除了‘那个女人’,她有另一个称呼,卡列宁夫人。”
“抱歉,我看到卡诺耶夫在那里,我有事要和他谈,失陪。”
他朝目瞪口呆的李吉卡伯爵夫人笑了下,举了举手里的白兰地酒杯,转身离去。
————
“安娜,瞧见李吉卡的那双眼睛了吗?从你丈夫出现后,她的眼睛一直就没离开过他的身上,这会儿还贴过去说话。我敢打赌,她一定是在说你的坏话,她本来就是个无耻的女人,最擅长的就是装模作样。”
在场的另外几位俄方女贵族被引荐给部长夫人,安娜不想参与,打算找个人少点的角落坐下来时,忽然听见身后有人说话。应声回头,见边上来了个装扮艳丽的华服女人,笑吟吟的样子,嘴唇红得象涂了层鲜血。
她没见过这个女人。记忆里也没印象。但看她此刻和自己说话时透出的那种熟稔随意劲,以前应该和安娜关系不错。
她猜得没错。
这位就是贝特西公爵夫人,也就是伏伦斯基的堂姐。安娜在认识伏伦斯基后,和这个女人走得很近。可以这么说,她后来之所以打破心防接受了伏伦斯基,除了抵挡不住他的猛烈攻势外,和包括贝特西公爵夫人在内的这群女友的怂恿造势也有一定的关系。当然,后来,当她们发现安娜居然来真的后,和李吉卡一样,立刻向她关闭了友谊的大门。
而现在,贝特西公爵夫人却象什么都没发生过地靠在她的边上,用这样半是调侃半是提醒的口气跟她说这样的话,仿佛两人一直就是无话不谈的亲密女友。
安娜不动声色地往边上挪了挪,瞟了眼她所指的那个方向。
确实有个女人正和卡列宁在说话,靠得很近,显出两人非同一般的关系。她三十多岁,顶一头在安娜看来丑得不忍再看第二眼的假发,和时髦的贝特西公爵夫人相比,她的衣饰趋于保守,脸容带着一种仿佛天使般圣洁的端庄。
这个女人应该合乎卡列宁的审美观。
安娜立刻就注意到卡列宁对着她时流露出的那种熟稔自然的状态,于是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贝特西公爵夫人贴着她的耳朵提醒,“小心她,安娜!”
安娜还没搞清楚这个女人这会儿主动和自己拉近乎的意图,所以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
“安娜,你和阿历克赛,真就这么分开了吗?”贝特西公爵夫人话题一转,开始问起这个。
安娜一愣。想了下,才明白过来她话里的意思。
她称呼伏伦斯基为阿历克赛,也就是说,和他关系非常亲近。知道伏伦斯基在彼得堡有个堂姐。可能,她就是那位贝特西公爵夫人了。
“您真好奇的话,自己去向他问个清楚,不就知道了吗?”
“老实说,我认为索罗金娜小姐完全比不上你。你们都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眼看,你也可以成功离婚——卡列宁应该会答应的,是吧?一旦你离婚了,你们就可以像正常夫妻那样在一起,现在就这样放弃的话,多可惜啊——”
她啧啧地摇头,仿佛真的感到异常痛心。
安娜冷笑了下。大概有点明白公爵夫人的意图了。
当初好像就是她使劲撮合安娜和伏伦斯基的,后来安娜遭遇冷落,她立刻躲闪不及。现在又唯恐天下不乱地来凑一脚。
搅屎棍,损人不利己,说的就是她这种人。
懒得理会,安娜掉头要走的时候,“贝特西,你在干什么呢!”边上忽然又插/进来一个声音。
“米哈伊尔伯爵夫人!”
贝特西公爵夫人立刻笑着招呼,“没什么,我和安娜在谈一个我们都认识的人呢!”
“哦——”
新加入的公爵夫人看了眼安娜。
“是在说伏伦斯基伯爵吧?”公爵夫人立刻聪明地猜了出来,“说起来,好久没在彼得堡见到伏伦斯基了。今晚这样的场合,他都没能出现,实在是令我失望无比。不过,真论起失望,现场恐怕谁也比不过卡列宁夫人,对吧?”
她的一双眼睛盯着安娜,唇角露出一丝带了明显恶意的讥嘲笑容。
贝特西公爵夫人仿佛被这句玩笑给吓住了,低呼一声后,用手中的扇轻轻地敲了敲米哈伊尔伯爵夫人的肩,表示自己对她说出这话的不满。跟着,她又亲亲热热地冲着安娜伸出手,做出想挽住她胳膊的动作,“走吧,我们不要跟她说话了——”
她的手挽了个空,因为安娜的胳膊已经被来自她身后的一双男人的手扶住。那个人轻轻带了带,安娜就身不由己地朝那个人的方向退了两步。
安娜抬起脸,发现卡列宁居然过来了。
他微微低头,注视着她。
“安娜,大使夫人在到处找你,问到了我的头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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