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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香车-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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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身后传来一声轻咳:“皇甫大侠,‘忘忧谷’究竟在何处?”

皇甫华道:“在‘括苍’与‘北雁荡’之间,究竟是在‘括苍’还是在‘北雁荡’,我还不知道,届时需要花上一番工夫找一找。”

柳兰黛道:“怎么?那人没告诉大哥。”

皇甫华道:“他只说了一句‘括苍’,‘北雁荡’就气绝了。”

柳兰黛道:“这么说燕翎……”

皇甫华道:“燕翎可能知道‘忘忧谷’的确实所在,因为他既然动手逼问那人,不会不问个明确所在的。”

柳兰黛眉锋微皱道:“燕翎知道‘忘忧谷’的所在,咱们到了之后还得找,这么一来,咱们比他就更慢了。”

皇甫华道:“不要紧的,小妹,燕翎名列九龙之中,身手是一流中的一流,一时半会儿那些人还奈何不了他。”

柳兰黛道:“怕只怕他们动用暗桩对付他。”

皇甫华道:“燕翎的经验和阅历都很够,应该也不要紧,不管怎么说,咱们走快一点,能快一步赶到就早一步赶到就是。”

柳兰黛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只听身后圣心说道:“皇甫大侠,可曾打听出那冒充玉龙之人。”

“没有。”皇甫华抬头说道:“毫无收获,我也没来得及问那人。”

圣心道:“皇甫大侠,究竟与何人结有仇怨?”

皇甫华道:“要说仇怨,皇甫华结过的仇怨可不少,师父也许知道,死在我手下的邪魔宵小不在少数。”

圣心道:“那是当然,我辈行侠仗义之际,那有不伤人的,皇甫大侠可能从经过仇怨的这些人当中,想出……”

皇甫华苦笑抬头,道:“师父,我结的仇怨不少,有的我已经记不得了。”

圣心道:“这就麻烦了。”

“有什么麻烦的!”南宫黛忽然截口说道:“由这冒充他的人看,这人可以说相当的高明,也应是当今一流人物,试从跟他结过仇怨的几个一流人物之中去找,不就容易多了么?”

皇甫华点头说道:“南宫姑娘说得是,只是我没有得罪过几个一流人物中的任何一位。”

南宫黛道:“那可难说,像我……”住口不言。

皇甫华笑笑说道:“我跟南宫姑娘之间,谈得上仇怨么?”

南宫黛道:“谈不上什么仇怨,只是你要知道,有些仇怨是不一定非带血不可,结仇结怨的原因很多。”

皇甫华道:“南宫姑娘的意思我明白,其实南宫姑娘既知道‘九龙’彼此之间本无来往,甚至可以说谁都没见过谁,至于‘十奇’,在此事发生前,我也不认识他们几位,‘六异’中人就更不必说了。”

南宫黛道:“这么说真找不出一个来了!”

皇甫华点头说道:“事实上确是如此。”

南宫黛冷笑一声,道:“你试从‘情’之一字想想看?”

“情?”皇甫华呆了一呆道:“姑娘这话……”

南宫黛道:“听说你是个人见人爱,人见人迷的人物,说不定有很多人为你明争暗斗,由妒生恨了呢。”

皇甫华失笑说道:“便是由妒生恨,也不该恨我。”

南宫黛道:“怎么不该,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沾,这不是很狠毒的一着么?”

皇甫华道:“照姑娘这说法,那冒充我之人他应该杀我。”

“杀你不易。”南宫黛道:“让你身败名裂,成为武林公敌,无处容身,这不等于是杀了你,不比杀了你更厉害么?”

皇甫华道:“姑娘,那冒充我之人是个男的。”

南宫黛道:“你怎么知道那人是个男的,你又怎么知道他不是易钗而弁的?”皇甫华呆了一呆,旋即说道:“姑娘,霍冷香与温娇娜何等人物,那人若是易钗而弁,绝瞒不过这位观音跟这位天女。”

南宫黛冷笑一声道:“那可不一定,当时她两个翻了醋坛子,迷了心,昏了头,意乱情迷之际哪位还会留意那么多。”

皇甫华皱了皱眉,道:“姑娘好话。”

南宫黛也似乎觉得自己用话有点欠妥,娇靥微微红了一红,道:“纵然他是个男的,你又怎么知道他不是替某一红粉出头,被某一红粉利用,有些人天生贱骨头,在色相之下连命都不要。”

皇甫华又皱了皱眉,没说话。

圣心道:“皇甫大侠,我这位师妹说得不错,事实上确有这般可能,女人家往往要比男人家心胸狭窄些,一旦成仇成恨,那仇恨便更会令人寒栗,连报复的手法也……”

皇甫华苦笑说道:“不瞒师父说,皇甫华也是一再避免这种麻烦,由是至今也没有一个红粉知己,更没有……”

只听南宫黛道:“真的么?”

皇甫华道:“我犯不着欺骗谁。”

南宫黛道:“你也知道,霍冷香跟温娇娜可是迷你迷得神魂颠倒,什么都不顾了,简直近乎……”

近乎什么,她没有说什么!

皇甫华道:“事实上南宫姑娘也知道,她两个根本算不得我的红粉知己,以前我甚至连见都没有见过她们。”

南宫黛冷然说道:“这真是笑话,尤其是霍冷香,今天争玉龙,明天争玉龙,‘玉龙’就在她身边竟然茫无所知,如今她要是知道,非懊悔不可。”

圣心微笑道:“这倒是真的。”

皇甫华吸了一口气,突然转移话锋问道:“南宫姑娘那毒性发作之期还有多少时日?”

南宫黛道:“你要干什么?”

皇甫华道:“不管怎么说,我算得南宫姑娘的一个朋友。”

南宫黛道:“你是想为我解毒?”

皇甫华点头说道:“是的,南宫姑娘,姑娘所中之毒一日不解,我便一日难安。”

南宫黛道:“你有什么难安的,又不是你施的毒。”

皇甫华道:“毒固然不是我施的,但事却是因我而起的,纵然跟我毫无关连,我也断无坐视侠义中人受毒害之理。”

南宫黛道:“谢谢你的好意,我不愿意让你为我解毒,若之奈何。”

这一次的不愿意,跟上次的不愿意,口气已经有了显著的不同。

皇甫华道:“南宫姑娘没有理由不让我为你解毒。”

南宫黛道:“事关我自己,还需要什么理由么?”

皇甫华道:“事实不是只关姑娘自己。”

南宫黛道:“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不愿意让你为我解毒,怎么办?”

皇甫华道:“姑娘要问我怎么办,我可以告诉姑娘,必要的时候,我不惜用强。”

南宫黛道:“你敢!”

这一句没有一点叱责味道,反而却带着娇嗔的意味。

皇甫华道:“只问姑娘那毒发生之期,还有多少时日?”

南宫黛道:“还早着呢!”

皇甫华道:“师父!”

圣心立即说道:“眼看就要到了,算算应该不到十天了。”

南宫黛没有阻拦不让她说。

皇甫华道:“谢谢师父!”

圣心道:“该说感谢的是我,无奈我不敢言谢。”

皇甫华道:“师父言之过重。”

南宫黛突然说道:“你预备在什么地方为我解毒?”

阜甫华道:“一天两天足够了,等到了‘括苍’之后再说不迟。”

南宫黛道:“为什么非等到‘括苍’不可?”

皇甫华道:“荒郊旷野不够隐密,城镇之中来往的人太多更不方便,只有等到‘括苍’之后,找出一处隐密所在再为姑娘解毒了。”

南宫黛道:“听说你那‘大静神功’能解此毒。”

皇甫华点头说道:“是的,姑娘。”

对于“大静神功”,他并没有多解释。

圣心道:“皇甫大侠那‘大静神功’,可是得自儒家的学说。”

皇甫华道:“不错,师父。”

他不再多说。

圣心却轻叹说道:“武功一道真是奥妙得很,从儒家之学说里定能悟出奇奥伟大,旷古绝今的武功来!”

皇甫华道:“这跟佛、道两家的武功差不多,佛家有狮子吼,般若功,道家有一阳指,太清气,真要说起来,三家还不就是一家。”

圣心点头说道:“三教本来是一家,佛道两家绝学我见过不少,唯独没见过儒家绝学,到时候我定要瞻仰瞻仰,开开眼界,饱饱眼福。”

皇甫华道:“师父过于重许,到时候只怕师父要偏劳为我护守。”

圣心道:“这么说我能瞻仰皇甫大侠的儒家绝学了。”

皇甫华笑笑说道:“雕虫小技,只怕有渎师父法眼。”

圣心叹道:“万事讲究一个缘字,委实是勉强不得。”

只听南宫黛道:“那解毒之法如何?”

皇甫华道:“姑娘问这……”

南宫黛道:“你是为我解毒,我问问不行么?”

皇甫华抬头说道:“倒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姑娘届时自知。”

南宫黛道:“我没有那么好的耐性,现在就想知道。”

皇甫华迟疑着没说话。

南宫黛道:“这是什么不传之秘么?”

皇甫华道:“说什么不传之秘,即使是不传之秘我也不怕南宫姑娘知道,那解毒之法不算太麻烦,只要姑娘与我盘膝对坐,四掌互推,让我用大静功力把真气由掌心注入姑娘体内就行了,半个时辰毒性祛除尽净。”

南宫黛道:“既是这么容易,何不就在附近找个地方。”

皇甫华抬手一指道:“姑娘请看四下,何处是隐密所在?”不错,眼前是一片平坦原野,毫无隐密处所,附近便连个较大一点的树林子也没有。

南宫黛看了看之后道:“何必非要隐密处所?”

皇甫华道:“姑娘该知道,运功之事非同小可,一下不慎便会导致走火入魔,一天工夫足够,姑娘又何必着急。”

南宫黛道:“着急,谁说我着急了,我才不着急呢,到时候我让不让你为我祛毒还没有一定呢!”

皇甫华笑了笑,没说话。

柳兰黛看了他一眼。

皇甫华报以一笑。

只听圣心说道:“皇甫大侠,此地离‘括苍’还有多远?”

皇甫华道:“那要看怎么走了,像咱们如今这等走法,恐怕得半个月,要是咱们设法从近赶路,五六天应该够了。”

圣心道:“不可以劳代逸,前面应该有城镇,咱们购良驹代步可好!”

皇甫华点头说道:“师父说得是,咱们先赶一阵找处城镇吧!”

于是,这四位当今的一流人物施展起了绝世身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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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有情无缘

日头偏西,霞光万道之际,这一行四人抵达了“诸暨”。

“诸暨”是浙江的一个大城镇,大地方。

“诸暨”左有“绍兴”,“绍兴”以酒闻名天下,也就是越王勾践生聚教训之所,“绍兴”出了个王义之,又出了个陆放翁,那句“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勿忘告乃翁”,即是陆放翁八十四岁时之名句呢。

“诸暨”之前有名山“会稽”,史传秦始皇曾登此山以望东海,也是越王勾践之复国基地,山虽小,名气却大。再远一点的“宁波”唐时为日本入侵的要道,宋之以来,接船十万,为海运重地。

“宁波”有一故事最出名,几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故事,那就是梁祝故事。

“宁波”有座“梁山伯”庙,庙宇规模宏大,门题“忠义王庙”。

庙后殿有工神寝宫,全部卧室布置,罗帏绣榻,室内秀橱,无一不备,榻前放置男女绣鞋,生前未能成夫妇,死后则以补其遗天之恨。

庙右为梁山伯墓,名称鸳鸯冢,相传即祝英台拜坟,墓裂合葬之处,“宁波人”每年以八月二十一日为梁山伯诞辰,水陆合处定于八月初即朝庙,俗谚:若要夫妻同到老,梁山伯庙到一到,其感人有如此者。

“诸暨’’处在这几个地方附近,自然更影响甚巨,因之也十分繁荣,十分热闹。

天色晚了,皇甫华表示在“诸暨”待一夜,明天一早买马上路,圣心跟柳兰黛欣然点头,南宫黛则没表示意见。

一行四人在近城门处找了一家客栈,要了两间上房,圣心、南宫黛、柳兰黛合住一间,皇甫华独占一间。

吃过晚饭,柳兰黛到她黄大哥房里聊天去了,圣心跟南宫黛则守在房里没出去。

灯下对坐,两人都沉默着,一任灯花“毕剥”作响。

突然,圣心打破了沉默开了口,她凝目向南宫黛道:“小黛,你没有忘记咱们的赌约吧!”

南宫黛慢不在意地抬了抬头道:“不记得了。”

圣心翻腕自袖底取出半枚棋子,笑问道:“阁下身上也有一半,赖不掉的。”

南宫黛道:“有什么好赖的!”

“谁知道!”圣心道:“为人奴仆,这滋味可不太好受,像阁下这么高傲的人,一旦低头为人奴仆,我担心……”

南宫黛道:“话是我说的,你用不着担心什么!”

圣心笑了笑,藏起了半截棋子,然后笑问道:“小黛,说真的,你觉得‘玉龙’这个人怎么样?”

南宫黛眨动了一下美目道:“你问这什么意思?”

圣心笑道:“冰雪聪明如阁下者,焉有不懂之理!”

南宫黛微一抬头道:“我不懂!”

圣心敛去了笑容,沉默了一下笑道:“小黛,男婚女嫁是天经地义的事,像你这么一个人,放眼当今除了一个‘玉龙’之外,还真找不出第二个能配得上你的人。”

南宫黛娇靥微红,道:“我看你是凡心动了。”

圣心微一抬头道:“小黛,我是跟你说正经的。”

南宫黛道:“你知道,我跟他简直是冤家对头。”

圣心抬头说道:“小黛,别瞒你师姐,我看得出来,打当初所谓冤家对头,那只是在你嘴里,也是那一付高傲性格在作祟,其实在心里,尤其是近一两天,你已经变多了。”

南宫黛抬头说道:“你误会了。”

圣心道:“我误会了?”

南宫黛道:“我只是觉得他卫道降魔不后人,所学智慧确高我一筹,让我敬佩,他一意要为我祛毒,让我感激,别的我并没有觉得怎么样!”

圣心凝目道:“真的么?小黛!”

南宫黛道:“你是我的师姐,我在这世上的亲人,除了老菩萨之外就只有你了,我怎么会瞒你骗你呢。”

圣心道:“难道你一点也不觉得他……”

南宫黛抬了抬头道:“不瞒你说,当他还是黄玉的时候,我气他归气他,恨他归恨他,只觉得他很动人,谁知道一旦我知道他就是皇甫华,等再见着他之后,我竟觉得他那飘逸,气度大不如前,我不知道我怎么会有这种感觉,也许是我对他期望太高了,越来越觉得他徒负虚名,没什么惊人,过人的地方了。”

圣心讶然道:“你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南宫黛抬头说道:“我不是说过了么,也许我对他期望过高,稍有不如意之处便会觉得失望。”

圣心道:“我怎么没觉得他有什么不如前的地方。”

南宫黛道:“那我就不知道了,也许你根本没有对他期望过什么?”

圣心点头说道:“对,对,小黛,你毕竟承认对他有过期望了。”

南宫黛娇靥红了一红,道:“这是难免的。”

圣心微一抬头道:“这么说来,你跟他怕没缘?”

南宫黛道:“真要说起来,我宁愿他还是黄玉。”

圣心抬头说道:“这世上能配得上你的,只有一个‘玉龙’,如今……”

南宫黛笑笑说道:“我都不担心,你又担心什么?”

圣心道:“我怎么能不担心,正如你所说,这世上只有老菩萨跟我是你的亲人。”

南宫黛道:“师姐,男婚女嫁固然是天经地义的事,可是我总觉得它有一点俗,难道男必婚,女必嫁么?”

圣心道:“当然,这是古来的传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南宫黛道:“自古以来,世上毕竟也有不少男不婚,女不嫁的。”

圣心道:“毕竟这些人也只是少数。”

美目一睁,道:“小黛,你打算干什么?”

南宫黛含笑抬头道:“我不能委曲自己,假如找不到一个使我动情的人,我宁可学学你!”

圣心突然一惊,轻叱说道:“胡闹,要是让老菩萨知道,她老人家非要痛骂你一顿不可。”

南宫黛抬头说道:“老菩萨不会,她老人家也不愿委曲我。”

圣心没话说,因为她知道南宫黛是说对了。

半晌之后,圣心抬了头道:“看来这是一桩大麻烦。”

南宫黛含笑说道:“有什么麻烦,顶多修来生嫁,等下辈子。”

圣心叹道:“小黛,如今我倒宁愿你是个平庸的女儿家。”

南宫黛道:“看来你这个出家人的修为道行不够。”

圣心抬头说道:“你错了,小黛,出家人修的是至情,并不是无情,倘若无情,佛心何言慈悲,佛门何言普渡。”

南宫黛没有说话。

圣心又道:“像柳燕翎跟柳兰黛,倒是令人羡慕的一对,我没想到柳燕翎会因柳兰黛而变。”

南宫黛道:“情之一字,魔力无可伦比。”

圣心道:“令人担忧的是武林这些冷酷无情的自伤,就连‘十奇’都不谅解,不能容,就别说别人了。”

南宫黛道:“只要仰不愧,俯不怍,管他世情之毁誉褒贬。”

圣心道:“世上有多少人能修到泰然二字的,就拿他二位来说吧,纵然自己能处之泰然,‘十奇’却不放过他二位。”

南宫黛双眉一扬道:“叫他们别过于逼人。”

圣心道:“你打算管这桩闲事?”

南宫黛道:“当然,要不然我还称什么侠义,难道你认为不该?”

圣心道:“我没说不该,我只觉得这并不是妥当的办法,你总不能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两个,唯一的上策是改变武林对柳燕翎的看法。”

南宫黛道:“柳燕翎不是朝这条路上走了么?”

圣心点了点头道:“是的,他走对了。”

南宫黛道:“希望他这一趟能有些惊人的作为。”

圣心点头说道:“也希望他能够……”倏地住口不言。

南宫黛问道:“怎么了?”

圣心摇头说道:“没什么,你知道,‘忘忧谷’是处险恶地,这是必然的。”

南宫黛“哦!”地一声失笑说道:“原来你是为他揪心,大可不必,阁下,柳‘青龙’并非泛泛之辈,若论所学,他应该排名在金龙之前,我之后。”

圣心道:“这我知道,只是阴谋使人防不胜防,那冒充‘玉龙’之人,也已经证明是个相当高明的人物了。”

南宫黛道:“我不信他能高明到那里去。”

圣心点了点头道:“希望如此。”

只听莲步响动,由远而近。

圣心忙向南宫黛递过一个跟色,道:“她回来了。”

南宫黛没说话。

柳兰黛推门而进,进门便道:“怎么,二位还坐在灯下!”

圣心笑道:“天色还早,跟师妹聊聊,皇甫大侠安歇了么?”

柳兰黛摇头说道:“还没有,只是他请二位早些歇息,明天一早还要赶路。”

圣心道:“我省得,这就睡……”

南宫黛站了起来,走向自己床边,道:“这是我生平头一回住客栈,真有点不惯。”

圣心笑道:“谁不是,我宁愿找个僻静处打坐一夜。”

柳兰黛道:“习惯了就好了。”

圣心道:“说得是,凡事难就难在头一回。”

南宫黛伸手翻了翻被褥,道:“还好,是新的。”

圣心道:“怎么不新,我叫伙计特意换的。”

南宫黛笑笑坐了下去。

圣心道:“皇甫大侠的吩咐,咱们早些睡吧。”

南宫黛躺了下去,道:“看来你如今对他颇为信服!”

圣心道:“事实上人家无论在那方面都比我强,不该么?”

南宫黛淡淡地笑了笑道:“我没说不该。”

圣心道:“那就听他的,睡吧。”

南宫黛没再说话,闭上了美目。

柳兰黛向着圣心望了一眼,显然她为圣心跟这条“粉龙”都服她那位黄大哥而高兴,尤其是对后者,她道:“师父,熄灯吧。”

圣心含笑点头道:“偏劳了。”

柳兰黛道:“师父客气了。”

皓腕抬处,放在桌上的那盏孤灯倏然而灭。

第二天一早,四匹健骑踏着晨曦驰出了“诸暨城”。

牲口的脚程的确快,晌午刚过一脉青山横拦眼前,巍峨高耸,青翠欲滴,那是名山“天台”。

圣心鞭梢儿遥扬,含笑说道:“‘天台’是江南文物最盛的一座名山,山不在高,有灵则名,天台并不似峨嵋、青城、黄山有峰峦之胜,也没有华山、泰山的奇雄,然而天台却富有江南特有的秀丽,多少年来,文人骚士均欣然莅止。”

南宫黛有意无意地扫了皇甫华一眼,淡然笑问道:“你对这座名山知道多少?”

皇甫华扬眉一笑道:“不少,唯恐招卖弄之议,故不敢轻易开口耳。”

南宫黛是有心考考他,谁知他竟会来这么一句。

南宫黛眉梢儿跳动了一下,道:“何不试言之,以增我等见闻。”

皇甫华道:“那我不敢当,不过姑娘既有所谕,我也不敢不遵。”

顿了顿,接道:“天台山隶属于‘天台县’,县的沿革,也就是山的沿革,这座山,因孙卓一赋,真诰一记,而闻名于天下,佛教中的‘天台寺’,即以大师之营十二刹而创。”

南宫黛道:“我听说这座山仙兴隆。”

皇甫华道:“唐玄宗后,道教大盛,乃至仙释兴隆,唐宋文人之吟咏天台者,更为此名山增色,宋南渡之后,士大夫图谋于江浙,其慕天台名胜而置冢于此者日众,加上大儒朱熹又以行部至台、学者浸淫其说,从者日众,一时遂有小‘邹鲁’之称……”

圣心点了点头,扫了南宫黛一眼。

南宫黛似仍不服,高扬着双眉道:“我听说于艺文一途,天台尤为荟萃之地。”

皇甫华道:“晋王右军休官之后,曾与东土人士尽山水之乐,尝与白云先生畅游天台,云裂尝写黄庭经于所居洞中,今在华顶尚留有右军墨池,唐李白曾于天宝初客游‘会稽’,与黄中英筠隐于剡中,亦作天台之游,在他的诗中有咏‘天台晓望’,及‘天台’诸诗,孟浩然因同于张子蓉为乐清尉,尝由温州泛海至台,有‘舟中晓望天台’及‘宿扪折观’诸诗,刘禹锡亦曾来游,儒学大师朱熹曾于淳熙九年来游天台,宋陆游亦有诵咏天台的诗句。”

南宫黛道:“释儒道如何?”

皇甫华道:“天台非若青城以道为胜,峨嵋以佛为胜,史传智僧得西天龙树之传,为第四世,司马承寿得陶隐居之传,亦第四世,智僧为‘天台’一宗,承寿则为‘正一’一派,其后,张业阳又为南宋仙派第一祖,此为天台道释的二大特色。”

南宫黛道:“晋孙绰的‘天台山赋,……”

皇甫华立即接着说道:“孙绰的‘天台山赋’极为有名,他在序中说:‘天台山者,盖山岳之神秀者也,深海则有方丈蓬莱,水陆则有四明天台,皆充圣之所游也,仙灵之所露也,未其峻之状,嘉释之美,穷山海之名盛,尽人物之壮丽矣……”

南宫黛容颜为之微动,没再说话没再问。

皇甫华却朗笑一声吟道:

“龙楼凤阙不肯住,

飞腾直欲天台去,

碧玉连环八面山,

山中亦有行人路,

青衣约我游琼台,

琪木花房九华开,

天风飘香不点地,

干片万片绝尘埃,

我来正当重九后,

笑把烟寂俱抖擞,

明朝拂袖出紫征,

壁上龙施空自走……”

吟声铿锵,直逼长空。

吟声犹自萦绕,他一笑又道:“桃花惯作迷人事,行人仙家总是他,刘阮曾于此遇仙,我皇甫华路过天台又将遇上谁?”

轻挥一鞭,当先驰去。

柳兰黛连忙纵骑跟了过去。

圣心跟南宫黛则落在了后头,圣心低低说道:“如何,阁下,服了么?”

显然她也明白南宫黛的心意。

南宫黛淡淡地说了句:“胸罗不差。”

圣心道:“仅止胸罗。”

南宫黛道:“还有他那一身武学。”

圣心道,“还有呢?”

南宫黛道:“余者似无可取者。”

圣心低叫说道:“余者似无可取者?你怎么还……”

南宫黛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也许我的眼光太高了。”

圣心道:“小黛,你的眼光不能再高了,世上无一人能强过‘玉龙’。”

南宫黛道:“那也许如你所说,他我无缘。”

圣心皱起眉锋,没再说话。

突听前面皇甫华道:“师父,绕过天台不远就是括苍了。”

圣心忙道:“是的,我正奇怪咱们怎地沿途一无所见。”

皇甫华道:“师父是指柳‘青龙’,抑或是指那一伙?”

圣心道:“咱们既未见柳‘青龙’,也未见那一伙的任何一人。”

皇甫华道:“柳‘青龙’或许在咱们前头,或许在咱们后头,至于那一伙,也许地未至‘括苍’,难见他们的踪影。”

语声未落,只听前面不远处一处山坳内传来一阵雄浑、劲道、悲壮的歌声,裂石穿云,震山撼人:“鞭剑单骑走天涯,四海萍飘,八荒浪迹。

突然间,冒严寒,劲来时驰骋纵横,控缰勒辔,小睥天下,削来时荒郊旷野,席地梦天,一觉梦仙家。

管他美人醇酒,管他俗世名利,我只爱鞭剑名马。

细想想,廿年江湖闯荡,武林搏杀,到如今只落得满身风霜,两鬓华发,且藏身这山坳内,免得天下英雄笑咱。”

圣心悚然动容,道:“此真英雄。”

南宫黛高扬双眉,道:“我有同感,这是谁?”

皇甫华却皱了皱眉,淡然一笑道:“该是当今之一流人物。”

南宫黛道:“应该是一流中之一流,过去看看去!”纵骑驰了过去。

圣心唯恐她这位师妹有什么失闪,忙策马跟了过去。

看着已近那处山坳,蓦地一股龙吟般马嘶自那处山坳中响起,这声马嘶听进人耳朵里除了觉得它高吭雄壮,非同凡响之外倒不觉得怎么样,然而南宫黛跟圣心座下这两匹健骑却似受了极度的惊吓一般,齐作惊嘶,扬蹄而起,错非她二位骑术高,非摔下来不可。

南宫黛讶然说道:“这是……”

圣心道:“英雄神驹,相得益彰,小黛,咱们别冒失了。”

只听一个雄壮话声传自山坳:“小龙儿你发什么狂,吓了同类不要紧,要是跌坏了人,我孑然一身,囊中空空,可是赔不起啊!”

话声落后,马也不嘶叫了,山坳里一片寂静。

南宫黛双眉一扬,震声说道:“人并末跌伤,阁下也该出来看看!”

随听一声豪笑起自山坳:“阁下所责甚是,是我失礼。”

随着这豪迈话声,山坳内缓步转出一人,那是个四十多岁的大汉,魁伟、高大、环目虬须,一袭黑衣,手里握着一根马鞭,威态极其慑人。

黑衣大汉一出山坳,立即抱拳欠身:“劣骑无端嘶叫,惊了二位,我这里赔礼了。”

圣心忙答一礼,道:“好说,是我二人不该这样好奇,冒冒失失来了探视,惊了阁下的通天神驹,扰了阁下的清静。”

黑衣大汉含笑说道:“师父这么说,我就不安了,我已喝止住劣骑,二位请放心过去吧。”

圣心跟南宫黛都没动,圣心道:“途遇英雄岂可失之交臂,容我请教……”

黑衣大汉道:“不敢,有劳师父动问,也让师父见笑,我姓古。”

南宫黛脱口说道:“莫非‘墨龙’古超?”

黑衣大汉目光一凝,道:“正是古超,二位是……”

圣心笑道:“原来是‘九龙’中人物,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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