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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明-第4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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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大草原很大,道路很多,可是毕竟要经过科尔沁部落的控制区域,一路上说不定会发生一些冲突的。科尔沁部落肯定不会坐视敖特尔部落轻松的将大量的战马都送给虎贲军。哈斯其其格能够顺利的将战马送到,说明她还是挺有办事能力的。

张准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关切的说道:“既然饿了,那就先去吃饭吧。你想吃点什么?”

哈斯其其格下意识的说道:“馍馍。”

张准下意识的摇头。都说了,你大老远的跑洛阳来,吃个馍馍像话吗?起码也得给你弄个满汉全席啊哦,不好意思,这年头,还没有满汉全席的说法呢。不过洛阳乃是十五朝古都,历史悠久,人杰地灵,你想吃什么没有?

哈斯其其格误会了张准的意思,还以为张准连馍馍都不给她吃呢,只好可怜兮兮的说道:“要不,风干的牛肉也行啊”

张准看看四周,盘算着洛阳城内的大小餐馆饭店酒楼,忽然想起什么,点头说道:“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哈斯其其格立刻眉开眼笑,乖乖的拉着马,跟在张准的后面。看她乖顺的外表,不知道底细的恶人,还真是以为,她的确是个乖顺的孙女呢

张准暗中摇摇头,坑爹的敖特尔部落首领,想出这样的法子来,还真是低俗啊不过,你又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法子,对于游牧民族来说,是最有效的。科尔沁部落和大金国的关系,不就是这样慢慢的建立起来的吗?

离开白马寺以后,张准翻身上马,哈斯其其格等人也翻身上马,一行人缓缓的策马前行。陆伊典等人在前面开路。张准骑马靠近哈斯其其格的身边,朗声说道:“洛阳有个老孙家,做的羊肉泡馍还算不错,我刚才听他们说起过。”

哈斯其其格巧笑倩兮的乖乖女的说道:“好啊”

从白马寺出来,走了一小段路,就是洛阳的主街道了。这时候,已经是中午,街道上有很多人。看到张准和哈斯其其格出现,几乎所有的人,都下意识的站在街道的两边,对他们进行围观。在围观的时候,还时不时的相互窃窃私语,眼神不断的往两人身上飘。看他们古怪的笑容,暧昧的眼神,就知道他们绝对是误会了。

也是,张准穿着笔挺的虎贲军军服,骑在白龙驹之上,的确是太引人眼球了。这个哈斯其其格,则是蒙古娇娇女的打扮,妩媚中带着几分的豪气,同样吸引眼球。两人并排走在一起,更是不得了。男的俊秀英武,女的貌美如花,想要不引起别人的注意都不行啊

更何况,有关都督大人的风流韵事,正是洛阳百姓这段时间最有兴趣研究的话题之一。他们都很想知道,都督大人和身边的红颜知己,到底是怎么生活的。结果,在他们胡思乱想的时候,都督大人马上带着一个美丽少女,穿街过巷,样子亲密,他们能不立刻关注吗?

就连正在执勤中的虎贲军士兵,都感觉好生奇怪。他们当然不知道哈斯其其格的身份,更不知道张准为什么要陪伴她一起出现。不过,既然两人同时出现,显然是不简单的事情。为了安全起见,他们还是逐层的上报了。

正在值班的冯伟,得到报告,就想要带人将闲杂人等,都全部驱散,后来想想,还是算了。这样的一幕,想要不引起别人遐想,都是不可能的。要是自己出动去驱逐民众,反而会引起不好的猜想。说到底,也就是一些八卦新闻罢了。

张准倒是落落大方,一点都不介意。别人这样的目光,他早就习惯了。男子汉大丈夫,难道还怕这样的目光?倒是哈斯其其格有点受不了,秀脸有些红晕,低声的问道:“还有多远?”

张准随口说道:“马上就到。”

他说的马上就到,其实还有好几条街道。一路上,都是不断跑来看热闹的人群。人群越来越多,颇有点万人空巷的意思。年轻的都督大人,带着一个远道而来的美艳少女,一起出现在街道上,还不紧不慢的走着,这样的爆炸性话题,几乎不需要多长的时间,就能够传遍整个洛阳城。

哈斯其其格没想到会引来这么多人的围观,饶是胆子再大,见识再多,都忍不住有点胆怯了。在呼伦贝尔草原,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多的人了?少女心思,在胆怯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的靠近身边的男子汉。结果,她和张准之间的距离,就拉得更紧了。

张准含笑说道:“这是洛阳的百姓在欢迎你呢”

哈斯其其格低着头,红着脸说道:“人太多了,我不习惯。”

张准哈哈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看来你的脸皮也是满嫩的嘛,还懂得害羞。嗯,这样好,脸皮嫩的女孩子,总是比较好对付的。要是你的脸皮和你的爷爷一样厚,那就有点棘手了。

在洛阳百姓万人空巷的围观中,张准和哈斯其其格总算是来到老孙家的店面前面。陆伊典已经提前到达,将店面都腾出来了。老孙家的店面,其实不大,可是吃羊肉泡馍的人,着实不少。不过,都督大人带着美女来了,他们当然是要让位置的。

“都督大人。”

老孙头带着自己婆娘,一脸紧张的等待店铺的门口。

都督大人光临他的小店,当真是太给面子了,好像都督大人自从来到洛阳以后,还是第一次在外面吃饭呢。光是这份荣耀,就无人能及啊而且,还是带着这么美丽的少女一起来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脑海里就一个念头,晚上打烊以后,立刻杀鸡还神,感谢老天的眷顾。

张准下马来,整了整军装,慢步上来,朝老孙头含笑说道:“老孙,来两份羊肉泡馍。”

老孙头的确是太紧张了,明明听到张准的话,却没有反应过来,只是一脸的傻笑。幸好,他的婆娘还算机灵,急忙将老孙头给拉走了。老孙头都走了好几步,才忽然来了一句:“好咧”

哈斯其其格忍不住悄悄的莞尔一笑。

张准找了一张桌子,惬意的坐下来,随便的说道:“吓到别人了。”

哈斯其其格在他的对面坐下来,看看四周,好奇的问道:“你经常来这里吃饭吗?”

张准摇头说道:“第一次。”

哈斯其其格点点头,嗯了一下。

很快,老孙头就将羊肉泡馍端上来了。经历过刚才的紧张以后,他总算是平静了不少,没有再出洋相。当然了,都督大人带着美女来吃饭,那是所有的看家本领,都是要拿出来的,因此,上来的羊肉啊,馍馍啊,清汤啊,都是最顶尖的。东西一摆,浓郁的香味,顿时就弥漫在整个店面。

“咕噜”

古怪的声音再次传来。

哈斯其其格的脸色,顿时更红了。

张准拍拍手,将陆伊典叫过来,让他负责安排其他人的午饭。哈斯其其格既然没有吃饭,相信她身边的女骑兵,肯定也没有吃饭。老孙家的店面太小,坐不下这么多人,好在旁边有个大三元酒楼,多少人都可以装进去。那边也是有羊肉泡馍的,或许没有这么地道,味道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就算是在那里招待客人了。

陆伊典等人走了以后,老孙家的店面,顿时安静下来。除了四周的警卫,店面里面,就只有老孙头夫妇和张准、哈斯其其格等四个人了。空气中,飘荡着羊肉汤的浓郁香味,令人食指大动。

张准朝哈斯其其格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就伸手拿起馍馍,在羊肉汤里面泡一下,就毫不客气的吃起来了。老孙家的羊肉泡馍,味道的确不是盖的,否则,也不会有这么多人推崇了。

哈斯其其格犹豫片刻,也吃了起来。从她入口的表情来看,应该还算不错。可是,才吃了一点,她好像就没有什么胃口了。

张准好奇的说道:“怎么?不合胃口?”

哈斯其其格低声的说道:“其实,我更喜欢你们汉人的菜肴。”

张准随意的说道:“没关系,晚上再吃。你是远道而来的客人,我还能不招待你?你要是想晚上多吃点,那现在就意思意思吧,只要不怕饿就行。”

哈斯其其格就甜甜的笑了,继续低头吃起来。不知道是她的胃口小,还是真的要留一点胃口晚上吃饭,她吃得真的不多。张准正要劝她多吃点,以免饿着,却发现她已经跟老孙头嘀嘀咕咕的说起来,好像是在要什么东西。

结果,老孙头两眼发亮,连连点头,然后立刻转身,忙碌去了。一会儿的功夫,老孙头就用一个皮囊,装了厚厚的一皮囊东西出来。张准好奇的询问里面是什么,却被哈斯其其格微微一笑,化解过去了。张准内心纳闷,却又不好问的。

两人吃完羊肉泡馍,回到福王府。哈斯其其格东看看,西看看,眼睛睁得好大好大的,感觉哪里都十分的新鲜,真的是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忽然间,他停下脚步,转头问张准:“张准,你是不是要当皇帝啊?哇这里真漂亮”

张准随口说道:“紫禁城比这里漂亮多了”

哈斯其其格感叹的说道:“难怪爷爷说,汉人的本事是最大的。我们要跟汉人交朋友,不要跟汉人做敌人。”

张准没好气的说道:“你爷爷真是这么说的?”

哈斯其其格一本正经的说道:“当然我爷爷说过的话,从来都是真理你看,和汉人作对的部落,从来都没有好下场的”

张准在内心里暗暗的鄙视一下她的爷爷,随口说道:“行你自己挑一间最漂亮的房间住下来吧免费提供食宿还有,你的卫兵也都住进来吧她们都是女子,住在军营里面,恐怕不太方便。”

哈斯其其格目光熠熠的说道:“哇真的?我真的可以住在这里面吗?我会霸占了你的房间吗?”

张准点头说道:“反正我不在福王府住,你随便吧”

哈斯其其格奇怪的说道:“这么漂亮的宫殿,你怎么不住呢?”

张准随口说道:“暂时不能住。”

哈斯其其格急忙说道:“为什么?”

张准肃然说道:“太复杂了,以后跟你解释。记住,爱护公物啊,不要打碎打烂任何东西,不然要赔偿的啊这里随便一个花瓶,都价值几百头上好的战马,你可要注意了,千万不要将整个敖特尔部落饿战马都赔光了。”

哈斯其其格不相信的说道:“你吓唬我?”

张准轻描淡写的说道:“你爷爷有没有教你辨别古玩什么的?你自己辨别一下不就知道了?”

哈斯其其格将信将疑的说道:“每个花瓶都这么贵重吗?”

张准轻飘飘的说道:“你自己判断。”

说罢,张准转身就走。

哈斯其其格急忙问道:“你去哪里?”

张准头也不回的说道:“我很忙的,没有时间陪你,你自己在王府里面慢慢玩吧晚上我会派人来接你的”

哈斯其其格只好失望的说道:“好吧”

想要再说些什么,那边张准的身影,早就消失了。

第893章 牛金星和宋献策

离开洛阳以后,李岩骑着马,带着五个自己挑选出来的年轻随从,直往开封而来。很快,他就到达了开封城的城下。这时候的开封城,暂时还没有人知道他李岩就是以前的李信,但是,他想要进入开封城,却是不可能的了。

因为,他暂时还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他的仇人还在开封城里面,他的手上,还没有足够的复仇的力量。张准是说的很清楚很明白的,他只给李岩虎贲军的名义,却不会给他任何的人员物资,任何的武器装备。一切,都要他李岩白手起家。

他只能是站在开封城的前面,努力回忆以前的一切。去年的秋天,是他最后一次进入开封城。那时候,他还叫李信,还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当时的情景,他还历历在目。

站在开封城的前面,李岩想起了很多事,很多人。他想起了宋献策,想起了牛金星,想起了汤府,想起了汤母,想起了汤家的小姐。如果,不是遇到张准,这些人和事,或许,都不会改变。但是,李岩并不后悔,他始终觉得,能遇到张准,是他的福气。

一年前的心境,和他现在的心境,已经是迥然不同了。一年前的心境,是迷茫的,是焦虑的,是忐忑不安的。现在的心境,是镇静的,是沉着的,是有深切寄托的。一年前,站在城内,他觉得不踏实。一年后,站在城外,他觉得很踏实。

……

一年前,崇祯八年的秋天,虽然秋收刚毕,但开封街道上到处是逃荒的难民,他们扶老携幼,络绎道旁。放眼看过去,黑压压的全部都是人头。差不多家家门口都站有难民在等候打发,哀呼声此起彼落,不绝于耳,令人不忍心聆听。

当时的李信,正在开封城内的汤府作客。汤府和李家的关系很好,汤家的老奶奶,也就是汤母,对李信很满意,一心想要将自己的小女儿嫁给他。汤家的小姐,对李信也算是情有独钟,只是李信自己不太喜欢。不过为了汤家和李家的面子,他还得恭敬的侍奉汤母。

两三天来,李信发现开封城内的灾民,比一个月前多得多了,想着到冬天和明年青黄不接的大长荒春,惨象将不知严重到何等地步,将不知有多少人饿死道旁,他的内心,就情不自禁的叹息一声。

这豫东一带在全省八府十二州一百单六县中,战乱还算比较少的,天灾也还算比较轻的,如今也成了这样局面,可见,茫茫中原,已经没有一片乐土要是恶劣的局势继续蔓延,只怕开封城受到的冲击,就要更加的大了。

李信还担心,万一再有人振臂一呼,号召饥民,中原大局就会不堪收拾。为着朝廷,也为着他自己,他都不希望中原大乱。辽东的鞑子,山东的张准,陕西的流寇,足够将这个国家,都全部祸害了。他一边往宋门走一边心中忧愁,脸色十分沉重。

刚出宋门,过了吊桥,看见十字路口聚了一大堆人。他策马走近一望,看清楚是一个小商人在狠狠地打一个骨瘦如柴的逃荒孩子,为的这孩子从他的手中抓了一个烧饼就跑。这孩子已经被打得鼻口流血,倒卧地上,他还在一边用脚踢一边骂道:“你装死你装死老子要打得叫你以后不敢再抢东西吃”

李信喝住了这个商人,跳下马来,分开众人,走近去看看地上的逃荒孩子,抬起头来严厉地瞪了商人一眼,脸色冷峻的说道:“为着一个烧饼你用着生这么大的气?他瘦得不成人形,经得住你拳打脚踢?打伤了人命你怎么办?”

商人看看李信的衣服和神气,又见他骑着高头大马出城,跟着仆人和马夫,吓得不敢说话,从人堆中溜走了。其他看热闹的人也就纷纷散去,只剩下几个游手好闲的小混混站在那里。

李信又看看地上的孩子,不过十三四岁,讨饭用的破碗被打得稀碎,一只手拿着打狗棍,一只手紧紧地攥着已经咬了两口的烧饼,睁着一双眼睛望他,好像又怕他,又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好像他这样的小灾民,李信这些日子,的确是见得太多了。

沉思片刻以后,李信问他是哪里人,才知道他是从杞县逃荒出来的,居住的村庄离李信的李家寨只有二十里远近。说起来,两人还是老乡。李信不免有些感慨,随即命仆人将这个孩子扶到路北关帝庙门口坐下,替他买碗热汤和两个蒸馍充饥,再替他买一个讨饭的黑瓦碗,方便他继续讨饭。

这时大批人把十字街口围得密不通风,有爱看热闹的小商小贩,过路行人,也有成群的逃荒难民涌来。这群难民中有好些是杞县人,还有人曾经见过李信。人场中马上传开了,都知道他就是一连两年来每年冬、春设粥厂和开仓放赈的李公子。

听说有人要施舍,要救济,难民老的、少的、男的、女的,都挤到前边,人数愈来愈多,把他团团围住。有的叫着:“李公子你老积积福,救救我们”有的人干脆伸出手等他打发。

刹那之间,在他的面前围了一大片。李信身上只带了二三两散碎银子,掏出来交给一个仆人,叫他买蒸馍烧饼,每人打发两个,对年老的和有病的就另外给几个黄钱,让他们能买碗热汤。

吩咐一毕,他就分开众人,准备上马离开。面对这么多的难民,李信也是有心无力。当他刚从马夫手中接过马缰时,忽然听见人群中有谁小声问道:“这是哪位李公子?”

另一个声音答道:“是杞县的李信。他老子李精白曾做过山东巡抚,首先替魏忠贤建生祠,十分无耻,后来又挂了几天什么尚书衔。今上登极,魏阉伏诛,李精白以又次等定罪,不久也病死了。此人因系阉党之子,不为士林所重,故专喜赈济饥民,打抱不平,做些沽名钓誉的事,笼络人心。”

李信听毕,猛地转过头去,恨不得三拳两脚将这两个谈论他的人打死。这时看热闹的人正在散开,不少人边离开边回头看他。人群中有两个方巾儒生背着手缓步向吊桥而去,并不回顾。他猜想必是这两个人中间的一个对他恶意讥评,但是他想起来《留侯论》中的几句话忍了一口气,跳上马,抽了一鞭,向南扬长而去。

《留侯论》是苏轼的一篇散文,李信想到的,乃是下边几句:“古之所谓豪杰之士者,必有过人之节。人情有所不能忍者,匹夫见辱,拔剑而起,挺身而斗,此不足为勇也。天下有大勇者,猝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挟持者甚大,而其志甚远也。”

他本来心中就很不愉快,这个人的话更狠狠地刺伤了他。国事和身世之感交织一起,使他对世事心灰意冷,连往禹王台的兴趣也顿觉索然。当天启三年,东林党人开始弹劾魏忠贤的时候,他父亲李精白在朝中做谏官,也是列名弹劾的一人。然而,后来不知怎么的,李精白一变而同阉党暗中勾结,三四年之内就做到山东巡抚。

天启末年,全国到处为魏忠贤建立生祠。李精白首先与漕运使郭尚友在济宁为魏阉建昭忠祠,随后又在济南建隆喜祠,所上奏疏,对魏忠贤歌功颂德,极尽谄谀之能事,确实无耻得很。当时谄事阉党,不仅地主阶级的读书人都认为无耻,连一般市民也很憎恨。

一年前阉党以天启皇帝名义派锦衣旗校到苏州逮捕人,曾激起数万市民骚动,狠打锦衣旗校,当场打死一人。至于替魏忠贤建立生祠,更被人们认为是“无耻之尤”。

当李精白在山东替魏忠贤建生祠时候,李信住在杞县乡下,得知这事,立刻给父亲写信苦谏,劝父亲以千秋名节为重,赶快弃官归里。但是李精白的大错已经铸成,不能挽回。李信气得哭了几天,避不见客,恨不得决东海之水洗父亲的这个污点。

魏忠贤失败之前,升李精白为兵部尚书衔,以酬谢他首建生祠之功。由于李信苦谏,李精白称病返乡,同时和阉党的关系也稍稍疏远。不久崇祯登极,诛除阉党,因知李精白与阉党交结不深,将他从轻议罪,判为徒刑三年,“输赎为民”了事。

李信在二十岁那年,中了天启七年丁卯科举人,由于家庭关系,绝意仕途,不赴会试。明末士大夫间的门户成见和派系倾轧,十分激烈。李信尽管有文武全才,却因为他父亲名列阉党,深受地方上缙绅歧视和排挤。

特别是杞县离商丘只有一百多里,本县缙绅大户不少与商丘侯家沾亲带故,互通声气。侯家以曾经名列东林,高自标榜。这个侯家,就是户部尚书侯恂的家族,明末四公子的侯方域也是出身商丘。凡是与侯家通声气的人,更加歧视李信。李信愈受当权缙绅歧视,愈喜欢打抱不平,周济穷人,结交江湖朋友和有才能的“布衣之士”。

歧视他的人们因他立身正派,抓不到什么把柄,又因他毕竟是个举人,且是富家公子,更有些有力量的亲戚朋友,对他莫可如何。因为这些缘故,李信的日子,倒也过得潇洒。

李信见天下大乱,很爱读“经世致用”的书。他对国家治乱的根本问题看得愈清,愈讥笑那班只知征歌逐酒、互相标榜的缙绅士大夫,包括候公子方域在内,不过是“燕雀处于堂上”罢了。

如今他因为周济了一群逃荒难民,被人恶言讥评,揭出他父亲是阉党这个臭根子,使他十分痛苦和愤怒,但也无可奈何。父亲的污点,是李信这辈子最大的痛。但是,父亲毕竟是父亲,割不断的血水浓情。何况,经过他的教育,他的父亲已经幡然醒悟了。

从宋门去禹王台要从大校场的东辕门前边过,这条路也就是通往陈留、杞县、睢州、太康和陈州等地的官马大道。现在有成群结队的难民在这条路上走着,也有倒卧路旁的。李信触目惊心,不愿多看,不断策马,一直跑到禹王(文)台下停住。一个仆人已经在(人)这里张望多时了,看到李(书)信过来,立刻上来(屋)牵马引路。

禹王台这个地方,相传春秋时晋国的音乐家师旷曾在此审音,所以自古称做古吹台。到了明朝,因将台后的碧霞元君庙改为禹王宫,所以这地方也叫做禹王台。

禹王台的西边有一高阁,上塑八仙和东王公,名为九仙堂。这九仙堂背后有座小塔,塔后有井一眼,水极甘洁,名叫玉泉。围绕玉泉有不少房子,形成一座院落,称为玉泉书院。实际上并无人在此讲学,倒成了大梁文人诗酒雅集的地方。

这时重阳已过去十天了,西风萧瑟,树叶摇落,禹王台游人稀少。道士们因为今日是杞县李公子和陈留陈举人在此约朋友饮酒作诗,一清早就把玉泉书院打扫得一干二净,不让闲人进去。

李信因宋献策才从江南回来,原想今日同他在后乐堂中畅谈天下大事。后因晚上陈子山同几位社友去找他,一定要在今天来禹王台补行登高,他不好拒绝,只好同意。这几个社友除陈子山是个举人外,还有两个秀才和三个没有功名的人。

这班朋友有一个共同之点,就是深感到国事不可收拾但又无计可施,在一起谈到国事时徒然慷慨悲歌,甚至常有人在酒后痛哭流涕。李信喜欢同他们亲近,加入他们的诗社。但有时心中也厌烦这班人的空谈无用。当李信随着仆人走进玉泉书院时,社友们已经等候不耐,停止高谈阔论,开始作诗填词。

陈子山一见他就抱怨说道:“伯言,汤府里什么事把你拖住了?你看,已经快近中午,我们等不着你,已经点上香,开始作诗。今日不命题,不限韵,不愿作诗的填词也行,可必须有所寄托,有兼济天下之怀,不可空赋登高,徒吟黄花,寄情闲适。目今天下溃决,沧海横流,岂悠然见南山之时耶?……快坐下作诗什么事竟使你姗姗来迟?”

李信赔笑说道:“汤母偶感不适,弟前去问安。谁知她老人家因官军两月前在罗猴山给张献忠打得大败,总兵张任学已经问罪。左良玉削职任事,戴罪图功。熊文灿也受了严旨切责,怕迟早会逮京治罪。舍内弟在襄阳总理衙门做官,也算是熊文灿的一个亲信。”

“汤母很担心他也会牵连获罪,十分忧虑,所以弟不能不在汤府多留一时,设法劝慰。来的时候,在宋门外又被一群逃荒的饥民围住,其中有不少是咱们陈留、杞县同乡,少不得又耽搁一刻。劳诸兄久候,恕罪恕罪”

陈子山不以为然的说道:“以你我之力,如何能拯救得了这么多的灾民?你快坐下来作诗吧,一炷香三停已经灼去一停了。”

李信苦笑着说道:“子山别催我急着作诗,先让我同宋先生谈几句话。怎么,宋先生何在?”

陈子山说道:“宋先生同我们谈了些江南情形,令人感慨万端。他过于谦虚,不肯作诗,找老道士闲谈去了。”

李信立刻去禹王台找到来宋献策。两人相交,已经有四五年的时间,相互倒也十分的熟稔了。两人携手登九仙堂,凭栏眺望一阵,李信意味深长的说道:“献策兄,我本来想同足下畅谈天下大事,恭聆高见,可惜请社友诗兴正浓,且此间亦非议论国事地方,只好下午请移驾寒斋赐教。昨日兄云有一事须弟帮忙,可否趁此言明,以便效劳?”

宋献策笑着说道:“大公子有一乡试同年,姓牛,名金星,字启东,可还记得?”

李信点头说道:“自然记得。只是,自从天启七年乡试之后,十二年来我们没再见面。去年弟来开封,遇到一个卢氏县人,听说他同人打官司,坐了牢,把举人功名也弄丢了。上月听说他怎么投了李自成,下在卢氏狱中,判了死刑,详情却不知道。一个读书人,尽管郁郁不得志,受了贪官豪绅欺压,也不应该去投流贼。足下可知道他犯的是不赦之罪么?”

宋献策说道:“弟知道得很清楚。牛启东从北京回来,绕道西安访友不遇,转回卢氏。李自成对他十分仰慕,且对他的遭遇十分不平,趁他从商州境内经过,出其不意,强邀而去。牛启东费了许多唇舌,才得脱身回家。地方士绅对启东素怀忌恨,知县白楹又想以此案立功,遂将启东下狱,判成死罪,家产充公。可惜启东一肚子真学问,抱经邦济世之志,具良、平、萧、曹之才,落得这样下场”

李信有些担心的说道:“我也知道他很有才学,抱负不凡,不过我听说他确实投了李自成,回来窃取家小,因而被获。”

宋献策笑一笑,不以为然的说道:“且不论公子所听说的未必可信,即令确实如此,弟也要设法相救。目今四海鼎沸,群雄角逐,安知启东的路子不是走对了?”

李信大吃一惊,急忙说道:“老兄何出此言?”

宋献策冷静地回答说:“公子不必吃惊。弟细观天意人事,本朝的日子不会久了。”

李信急忙问道:“天意云何?”

宋献策高深莫测的说道:“天意本身人心,公子何必下问?”

李岩诚恳的说道:“不,此处并无外人,请兄直言相告。”

宋献策娓娓说道:“弟只知近几年山崩地震、蝗旱风霾,接连不断。加之二日摩荡,赤气经天,白虹入于紫微垣,帝星经常昏暗不明。凡此种种,岂是国运中兴之兆?况百姓水深火热,已乱者不可复止,未乱者人心思乱。大势如此,公子岂不明白?”

李信心思沉重地说:“弟浏览往史,像山崩地震之类灾害,在盛世也是有的,不足为怪。弟从人事上看,也确实处处尽是亡国之象,看不出有一点转机。不过,今上宵衣旰食,似非亡国之君。”

宋献策说道:“这是气运,非一二人之力可以挽回。况今上猜忌多端,刚愎自恃,信任宦官,不用直臣,苛捐重敛,不惜民命。国事日非,他也不能辞其咎。如今国家大势就像一盘残棋,近处有卧槽马,远处有肋车和当头炮,处处受制,走一着错一着。今上头疼医头,脚疼医脚,心中无主,步法已乱。所以败局已定,不过拖延时日耳。”

李信毕竟是世家公子,尽管他不满现实,同地方当权派有深刻矛盾,但是他和他的家族以及亲戚、朋友,同朱明皇朝的关系错综复杂,血肉相连。因此,他每次同朋友谈到国事,谈到一些亡国现象,心中有愤慨,有失望,有痛苦,又抱着一线希望,十分矛盾。现在听了宋献策说出明朝亡国已成定局的话,他的情绪很受震动,默然无言。

过了一阵,他才深深地叹口气,无奈的说道:“天文,星变,五行之理,弟不很懂,也不十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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