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硝烟里的军人-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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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门外,一道敲门声响起。
“您好,客房服务。”
周觉山单手抄在裤袋里,起身,开门。
门外,一个男人正站在对面。不是赵骏,倒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
第四十七章
酒店的走廊; 灯光昏暗。
对方年纪不大; 个子也不高; 看样子二十左右的样子。头发偏长,颧骨突出,一身职业的酒店服务员装扮; 斜刘海能遮住一只眼睛和大半张脸。
他双手推着一个银白色的推车,戴着一双纯白色的手套。缅甸人平均的受教育程度不高,没有法定的工作年龄,外出务工的年轻人很多; 像对方这个年纪; 能做到领班或经理级别的也一样大有人在。
周觉山低头; 貌似无意地扫了一眼别在对方胸口上的实习生工位牌; 保持警惕; 将对方堵在了门口。
“我好像并没有叫过客房服务。”
他回头; 也跟在思确认了一下。
在思疑惑; 摆手,她也没叫过。
对方将推车里的不锈钢餐盖打开; 露出装牛排的盘子,“周团长,我是送餐员,这是酒店标配的晚餐。”
牛排的盘子旁边还摆着两副崭新的刀叉,刀光阴寒,锃亮无比。
周觉山挑眉,哂笑一声; 他两手抄兜,随意地将门踢开。
“进。”
送餐员点头,路过在思,默默地将送餐车推进了餐厅。餐厅里没有开灯,他始终背对着周觉山,先点燃了蜡烛,随后开始摆菜。拿起刀叉的时候,动作略显缓慢。
周觉山站到他身后,背靠着实木的隔断,百无聊赖地吹了一下自己的指甲,“左叉右刀。你把刀叉的位置放反了。”
对方稍晚一步发现,懊恼万分,转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咬牙切齿,捏着餐刀的握柄,骤然腾空跃起,反手就向身后人的脖颈划去。
锋利的刀尖从周觉山的喉咙滑过。
“啪”地一声,掉在了一声。
“就拿这小玩意也想杀我?”周觉山将餐刀踢飞,身体迅速左闪,他右手呈八字掌向外捋抓那送餐员的右手腕,躲过对方来拳,同时,左脚向左前上步插到对方双腿之间,左臂席肘,向后勒锁对方咽喉,转瞬间,那家伙便已动弹不得。
在思在远处目睹了全过程,捂嘴,松了一口气。
她知道这送餐员来者不善,主要是因为刚刚在这家伙进门之前,周觉山就已经给她发了信号,两个人都有防备。
“你是谁?为什么要对我们动手?”
她关上门,快步地走到周觉山身边。
“你管我是谁!要杀要剐随你们!”送餐员高声地喊着,瞪着一双大眼,情绪激动,脖子上青筋暴起。
在思抿唇,直觉告诉她,这小男生应该不是一个职业杀手。毕竟对方年纪不大,从进门开始就浑身紧张,而且他计划使用的凶器还是一把小小的没有血槽的西餐刀,这小玩意杀在思都够呛,更别说他还想拿它来对付周觉山这样迅捷有力的身手。
她看看周觉山,“怎么办?”
“拿绳子,先绑了再说。”周觉山看看那送餐员,扬起下巴,指了指花盆边用来装饰的麻绳。
这家伙嗓门太大,他得先让他闭嘴,否则隔墙有耳,难免节外生枝。
在思点头,抽出了麻绳,说实话,她本来还有点儿紧张,但是看周觉山的样子,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点儿拖泥带水,她一直看在眼里,很快,便安心下来。
周觉山把人绑在了客厅正中央的立柱上面,嘴里堵上白布。
他蹲到那家伙的脚边,小臂搭在腿上,侧脸,朝在思勾了勾手指,“来,趁这个机会,正好可以教你几个实用的绑人方法。”
正面式、反面式……他拿这个送送餐员当例子,向她展现了各式各样的五花大绑。
在思笑笑,她虽然觉得自己应该用不太上,但多一技自然也是好傍身的嘛。她学了一会儿,又忍不住笑开,“我怎么感觉我们在一起欺负这小男生似的。”
这家伙也挺惨了,身上全是麻绳,已经被绑成了粽子。
“这混小子活该。”
周觉山话音刚落,那家伙抬脚踢了过来。
周觉山迅速闪开。
那送餐员看碰不到周觉山,便把目标转向了在思,在思正蹲在原地,她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一抬头,脚力便不偏不倚地印在了她的肩膀。
在思坐到了地上。
周觉山怒不可遏,他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紧咬着牙根儿,“你tm活腻了是不是?!”
那送餐员嘴巴被白布堵着,说不出来话,但他瞪着眼睛,嚣张跋扈,气焰很盛,存心激周觉山动手。
周觉山笑了笑点头。反手掏枪,上膛,登时抵住了那家伙的太阳穴。
“等等!”
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赵骏正好从门外进来。
周觉山没有回头。赵骏健步如飞,按住了周觉山正要扣动扳机的那只手,低声地道。“这人我认识。”
“那又怎么样?”
“不能杀,留着有用。”
两个人的交流都是用中文。能确保被绑的那个年轻人根本完全听不懂。
几秒后,周觉山看他一眼,赵骏用力地点头。
他放下枪,赵骏才松了一口气,随即,他弯下腰,伸手去扶正要站起来的在思。“没事儿吧?”
他语气很温柔,目光里满是慈爱。
在思心头一颤,手撑着地面,她双眼一瞬不瞬地望着仰望着赵骏,鼻头一酸,一时间百感交集。
似乎,多少年都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感慨、辛酸、委屈……曾经,她生命中最坚实的那棵大树被人连泥带土地连根拔起,整片荒原寸草不生。现在,忽然又被人种了回来,还是那棵大树,带来了光和温暖,能为她遮风挡雨。
记忆中,父亲的手是有茧的,她下意识地垂眸看看递到她眼前的这只手,那些手纹和掌茧,如同刀子刻上去的一般,明显更加深了许多。
周觉山后知后觉,收起枪,推开赵骏的手。
“别碰我老婆。”
他将赵骏挤开,在思瞬间破涕为笑,她擦了擦眼角,用力地推周觉山的胸口,“你也真好意思。”
“那怎么了。不就还没领证吗?”
一张破纸而已,周觉山都不稀罕。
说罢,他半点儿不害臊,躬下身,当着赵骏的面儿,将在思打横抱了起来。
他没理赵骏,将她抱到了卧室,刚放到床上,便伸手解她的衣扣。
“你干嘛?”
“看看肩膀受伤了没有。”
在思慌了,“不行,爸还在外面呢。”
“让那死老头子等会儿。”
两个人拉拉扯扯,周觉山话音刚落,赵骏已经跟进了卧室。
在思又羞又恼,连忙钻进了被里,周觉山摸摸脑袋,回头瞥了赵骏一眼。
赵骏瞪他,“先说正事儿。”
在思藏在棉被里,竖耳听着二人的对话。
“那就从头说吧,你之前不是说要跟着柴坤和丹拓去南掸邦的军区见吴四民,怎么这才三天不到,就又跑到北掸的腊戌来了。”
“吴四民临时有事儿,这一次的谈判要延后几天,柴坤是个老财迷,赚钱几乎分秒必争,再加上腊戌的度假村本来就是柴坤的老窝,他们在这儿有很多关系,能赚钱,自然就有动力让他来走一走谈一谈。”
说白了,生意人嘛,是肯定不会把全部鸡蛋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
“那你到腊戌来又是因为什么?”
“吴四民想跟北掸合作,一起搞一搞经济,谈一谈当地的农林发展,包括土地的开垦、因地种植,扩大经济作物的种植面积和畜牧业的培育等等。南掸可以免费为北掸提供专业的技术和技术人员,作为回报,北掸只需要与南掸签订协议,结成统一的军事战线即可。”
像北掸这种地方,基础经济基本一塌糊涂,六成的人处于赤贫状态。想要从高科技的互联网行业、轻工业、重工业等这几个耗时耗力耗财的行业中瞬间牟利那根本就是痴人说梦,钱要一步步赚,所以必须从农业开始发展,先解决当地人民的温饱问题,然后再来谈其他的营生。
赵骏想了想,眼前一亮,在他看来,这回南掸这条件开的不错啊,“那你怎么不去找邦帕司令谈?这事儿对北掸百利而无一害,我觉得靠谱,北掸邦军没理由会将你拒之门外啊。”
周觉山躺下,捏捏眉心,“不知道,我今天刚到,邦帕派了那个朱多助营长来接待,那家伙领我在腊戌到处闲逛,摆明了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在思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那……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今天到这儿,我总感觉这里的北掸邦军对南掸的军队很有敌意呀。”
她很奇怪,那个朱多助对待周觉山的态度还不如对赵骏热情,而且通常来说,军事交涉,外交代表的等级都应该是对等的才对,然而那个朱多助只是个营长,比周觉山低了两个级别,于情于理,他根本没理由没资格这样对待他们才对……
周觉山点头,他也感觉到了。
赵骏拢眉,仔细地思索,“你来之前,吴四民是不是忘了跟你交代什么?”
周觉山深眸看他,“这话什么意思?”
“一句两句说不清楚。”
赵骏扬了扬下巴,指着客厅里的那个瘦瘦小小的送餐员,道。
“北掸与南掸的恩怨,你得问一下高汉。他爸是前任北掸的副旅长级军官。而且据我所知,在两年前去往南掸和谈的路上,他爸被当地军队害死了。”
……
第四十八章
话音刚落; 除了赵骏之外; 卧室里剩下的那两个人; 不约而同地看向被绑在客厅柱子里的那个年轻的男生。
灯光下,他瞪着一双眼睛,手臂背在身后; 正在使劲儿地往外挣脱。
周觉山系的是死结,而且越用力挣,绳索反而会系的越紧。
被南掸邦军害死了……
还是个副旅长。
这种事情,周觉山似曾相识; 不得不承认; 他脑子里的第一反应; 就感觉像是胡一德那家伙能干出来的事儿啊。
他嗤笑; 眯起眼睛; 将舌头卷起; 用舌尖抵住上颚; 转瞬,打了一个清脆的响声。
“他会帮我?那小子刚刚还想杀我。”周觉山转头看赵骏。
赵骏叹气; 多说了两句替他解释的话,“高汉这孩子品性不坏,只是年纪小,性格冲动。在他父亲没出事之前,他一直安心读书,每年寒暑假都会乐颠颠地参加北掸各地的义工活动。只是后来,他爸突然死在了南掸; 原因不明,这件事对他打击太大。他妈接受不了这个结果,几次试图自杀,虽然好在每一次都被高汉成功地阻拦了下来,但她也因此变得疯疯癫癫。”
赵骏跟高汉,就是在一次义工活动里认识的。那时候的高汉,阳光、乐观,一来二去,他跟赵骏混熟了,便跟他畅谈理想,他说他以后的职业规划就是学土木工程,当一个建筑师,给北掸建桥修路,盖高楼大厦。
然而,世事难料,他爸死了,他就选择了辍学。
“血债血偿。这事儿换做谁,谁都不可能就这么让这事儿过去。”赵骏走过来,感慨地拍了拍周觉山的肩膀,“但你是无辜的,我得去跟他说清楚,他要杀也得换个人不是,你那时候还没在南掸当团长呢,他老爸的死跟你可没有半点儿关系。”
……周觉山和在思对视一眼,略略地点头。赵骏快步到客厅里面,凑到高汉的耳边,跟他低声说了些什么。
在思抿唇,慢慢地往床边挪动一点儿,挽住了周觉山的手臂。
她眼见着那个高汉渐渐地不再挣扎,目光也愈来愈平和……
“你先把他嘴里的布条抽出来吧。”
有她爸在现场,高汉应该不会再大喊大叫的。
周觉山认同,下床挽袖子,在思跟着他一起穿鞋,他侧头看她一眼,“你也要过去吗?”
他担心,那家伙刚才还伤到了她。
“你们都在,我不怕的。”
在思微笑,将长发拢到一侧,她挽着周觉山的手臂,一起走出了卧室。
为了以防万一,周觉山将她挡在了身后,他跟赵骏示意了一下,随手抽出高汉嘴里的白布。
高汉气喘吁吁,立即开口问他,“你是周觉山?”
周觉山笑了,一脸的匪夷所思,他几乎有小半辈子没回答过这么愚蠢的问题了。“等等,你小子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你就想杀我?”
“你先回答我是不是!”
“我是。”
高汉一脸的懊恼,“对不起,我道歉,我只是知道有一批南掸邦的军队来到了腊戌,是我冲动,没问清楚,我并不知道带头的人就刚好是你!还有刚才踢这位小姐肩膀的那一脚,对不起,我混蛋王八蛋我不是人,小姐你如果还气不过,那你也踢我一脚,啊不对,踢两脚三脚,踢哪儿都行!就除了裤…裆那里……”
高汉真诚地道歉,磨磨唧唧,没完没了。
周觉山挑挑眉毛,懒得听完,一把搂过赵骏的脖颈,低声地道,“说吧,这怎么回事儿啊?”
翻脸比翻书都快,这家伙怎么这么突然就改过自新了呢?
在思也凑了过来,“爸,他是不是有精神分裂呀……”
刚刚明明那么嚣张跋扈,瞪着眼睛,恨不得把他俩吃了似的。
“不是,你们还记得两个月前掸邦与克钦邦的那次救援谈判吗?”那次谈判里,周觉山带回了两个南掸的士兵,还顺手救了两个北掸的百姓。“……其中一个,就是高汉的家里人。所以他恨遍了南掸邦的军队,只偏偏对周觉山感激涕零。”
在思眼波微动,懂了。
她上前一步,看着高汉道,“你踢我一脚的事就算了,我既往不咎。但你刚刚意图谋杀南掸邦上校军官,这是死罪,我们身处在你北掸的地界,你的行为足以被控告到军事法庭,按照绞刑处理。而如果我今天放你一马,就相当于你欠我们一条命,我接下来可能要问你几个非常严肃的问题,你能做到毫无保留、如实回答吗?”
“我能!”
高汉的大仇还没报,他不能就这么死了,他相信赵骏是个好人,他也知道周觉山是个好军官。“你们如果遇到了什么麻烦,或者有什么想知道的东西,都可以问我。”
以前他读书当义工的时候,赵骏对他很照顾的,他虽然不算聪明,但他知恩图报。
周觉山和赵骏一同上前,替他松绑。
时间紧迫,在思也就不拐弯抹角了,“你如果稍微关心一下当地的军事新闻就会知道,我们这次是代表南掸邦军队来与北掸邦武装谋求经济合作的,客观地说,南掸提出的条件已经足够有诚意,但是北掸似乎对我们还持有一些保留的态度。通过这一天的观察,我们怀疑这是不是跟你父亲当年在南掸的经历有关,所以此时此刻你需要回答我,你所知道的,你父亲当年在南掸都经历过些什么。”
高汉垂了垂眼睫,他揉揉手腕的勒痕,思索间,坐到了错层的台阶上。
两年前的事情,他当时也没有在现场,“我只知道,我父亲当时是被北掸派去跟南掸邦军谈南北之间的铁路建设问题,本来项目都已经谈得差不多了,只是在计划的铁路之间算漏了一座寨子,如果想要让双方铁路建设正常进行,就需要立即跟当地的百姓进行交涉和协商,让他们尽快移居到别处……”
那一年,缅甸难得下了一场冰雹,乌云翻滚,一片漆黑,大如网球的冰块从天而降,他父亲撑着伞,一边给家里打着报平安的电话,一边带着一小支军队进入了寨子。
……结果,那便是最后一通电话。
据北掸的后续部队所说,那座寨子里发生了枪战事件,他父亲失踪,整整一个星期后,才在那座寨子附近的山谷里面找到了他的尸体。
“当时,尸体都已经腐烂了,脸被打成了肉泥,我们是通过他那一身军装和佩戴的戒指判断,应该是我父亲没错。”
在思走到他身边,“那你是怎么认定是南掸邦军所做的呢?缅甸这么乱,能够偷渡到掸邦境内,或者私藏枪支的团伙、组织,大有人在。”
高汉摸兜,“因为子弹。”
他父亲死后,他一直带着那颗致使他丧命的那颗子弹,“射中我父亲心脏的这颗子弹型号是模仿美军的装备。而这种装备,整个掸邦,只有南掸邦军才配备得起。”
铅芯钢壳的子弹,前尖后圆,在思不太懂这个,周觉山接过来看看。
“手枪子弹,正常的9MM规格,美式的子弹全弹长会比东南亚的子弹偏长一点,像是南掸的东西,只不过这个子弹的花纹还挺特别的。”
弹壳的最中央刻着一圈浅浅的十字架,这应该是自制或者订制款,市面上大批量生产的手枪子弹绝没有这种款式。
高汉点头,“反正就是南掸的东西。”
他父亲是个副旅长,比周觉山军衔都高,同样的事儿,如果放在任何其他地方,高级将领在异地被杀害,北掸邦军肯定都会公然开战。
然而,偏偏,对方是南掸,双方都是掸族人,身上流着同样的血……
再加上,原本确实是他父亲工作疏忽,遗漏了那座不起眼的村寨,而且他当时带兵进入村寨时,并没有第一时间联系上当地南掸邦军的首长,他父亲又心急,便退而求其次,只打电话通知了首长的下属。
军队里制度严格,官大一级压死人。南掸的军队当时为了瞒住这件事,不让事情发酵,便直接把那个与高汉父亲联系过的下属将士叉了出去,一枪爆头,一命偿一命。
南掸给出的说法是,这是一场误伤,寨子里本身就有驻兵,而驻兵并没有接收到上级传递来的高副旅长要带兵进寨的指令,所以才兵戎相见,产生了那一次意外的交火。
但高汉才不信那一套,他觉得这里面就是有蹊跷,而且那村寨极为隐蔽,都不准许他们外人出入,依他猜想,他父亲死得那么惨,估计是无意间撞破了南掸邦军的什么秘密之类的。
“北掸的军队是傻,再加上确实是自己有错在先,所以他们认了,事后也没有跟南掸闹得太僵。但副旅长都死了,尸骨未寒,你们这次过来,他们又可能给你们好脸色看呢。”
高汉心里明镜儿时的,抬手,捋了捋被汗水黏在眉骨上的斜长刘海。
在思点头,原来如此……“谢谢,这回我彻底明白了。”
夜深了,赵骏和高汉不能待得太久,两个人脚前脚后,溜出了房间。
周觉山关上门,捞了一把实木的椅子,他敞开腿坐着,将在思拉了过来。
“有什么主意?”
“没主意。当初南掸已经给出了解决方案,不管合理与否,北掸也已经默认。”
时隔两年,才来跟他们翻一些陈年的旧账,他们是以为她们这一批人是软柿子好捏好欺负吗?
周觉山搓了搓手指。“我个人有不少的存款,我打算多给他们点钱。”
在思摇头,“任何一个人的财产相比于军队的开销来说都是九牛一毛。”
“那你说怎么办?”
在思眼睛转转,灵机一动。她趴到了周觉山的耳边,窸窸窣窣,嘀咕嘀咕……
第四十九章
夜晚; 温泉度假村的地下一层人头攒动; 摩肩接踵。刺鼻的烟味、香水味被隔离在中低档赌区。赌场的最中央; 极目绚烂的水晶灯下,一张硕大的椭圆形绿色赌桌横正摆在一面金黄色的大理石地砖上。
这是全赌场最贵的一张桌台,没有工作人员坐庄; 玩家自分庄闲,每位玩家本金需达到两亿缅币以上才能参与下注,两千万缅币只可以兑换一个金色筹码,开局后; 每局押注则不得少于一个金色筹码。
在北掸; 能够到度假村游玩享乐的人; 基本上都非富即贵。这些人爱玩; 也舍得花钱; 但哪怕是放在这些有钱人堆里; 也很少有人能光顾得起这张桌子。
——今天; 倒是个稀奇的日子。水晶灯流光溢彩,赌桌两侧各坐着一男一女。
荷官穿着一身标准的西装制服; 戴着一双白手套,给双方发牌。不一会儿,有好事儿的凑过来看看,伸长了脖子,很快,这张赌桌四周便聚集了几十个观众,人们里三层外三层; 将赌桌围了个水泄不通。
游戏的规则十分简单,21点——参加者尽量使手中牌的总点数达到21点,或是接近21点,但不能超过,再和对方比较总点数的大小以定输赢。
第九局。
周觉山先收到两张底牌,一张10,一张8,合计共18点。
桌对面,是今天带他在腊戌闲逛了整整一天的朱多助营长。那家伙是个赌徒,没事儿就爱在温泉度假村里泡着。朱多助自认赌术不错,这些年也净赚了不少。这么晚了,他本以为周觉山已经休息,便自己偷溜到了底下赌场……
没想到,周觉山也过来了。他领着俞在思,找到了朱多助,声称自己从没有玩过赌牌,一窍不通,问朱多助有没有兴趣,跟他当回对手,对练几把。
朱多助面露难色,犹犹豫豫,假装为难地答应。
心里面却是忍不住偷乐,他周觉山可是南掸的团长,不消多说,那就是块油滋滋的大肥肉,他又不傻,像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他怎么可能拒绝?!
朱多助掀起自己的牌面一角,悄悄地看了一眼。一张5,一张6,总共才11点。
荷官询问双方,“还加吗?”
朱多助搂住身边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加。”
周觉山侧头征求在思的意见,在思点头,双眸亮晶晶的,“加。”
荷官颔首,向双方各发一张牌,周觉山的为5,朱多助的为6。
荷官伸手向周觉山示意,“先生,爆了。”
周觉山轻笑,将手边仅剩的五个筹码扔了过去。
身后的观众交头接耳,一片唏嘘……
“都18点了怎么还敢要啊?”
“只要不要就赢了。”
“这俩人到底会不会玩牌啊,十几分钟,连输九局。”
……周觉山和在思完全听得一清二楚,他和她对视一眼,唇角微扬,没说什么。
朱多助站起来,一脸春风得意,他翻出个小布袋,收拾起从周觉山那里赢来的筹码。
“看来周团长今天运气不好啊。”
“是,我也不太会。”
“说到赌牌这种事情,输赢都是常事,没有人会一直输一直赢的,我都见多了,你也别太往心里去。”
整整一袋子的筹码,少说也有三四十个,朱多助暗搓搓地数着,心里面激动不已。
周觉山看他一眼,“你还玩吗?”
“不了,时间不早,我先休息去了。”朱多助刚在赌场里找了个妞儿,眼看着这深更半夜,他还没尝着味儿呢。
他牵着女人,抱着钱袋子往人群外挤。
周觉山眯眼,若有所思,“那就换个人跟我玩吧。”
说着,在思递给他一个更大的钱袋,袋口没封,袋子被周觉山顺势甩出,金灿灿的筹码倾泻而出,铺满了大半个椭圆形桌面。
这筹码少说也有上百个,价值二十亿缅币。
人们一拥而上,争先恐后。
“先生,我跟你玩!”
“别别别,选我选我!”
……
朱多助定在原地,惊得目瞪口呆。
周觉山并不着急,他漫不经心地招招手,示意保安来维持秩序。
人群渐渐地被重新隔离开来,在思长舒一口气,她转头跟周觉山沟通,有意无意,提高了一些音量,“时间不早,我都困了,你这筹码这么多,你要玩到什么时候。”
“那就一局定胜负吧。”
朱多助听出了猫腻,连忙抱着钱袋跑回来,“你要玩?我陪你玩。”
“呦,朱营长不是正赶着回去休息吗。”
周觉山指尖捏着一片筹码,来回地翻转。
朱多助推开身边的女人,坐回了原本的位置,“周团长是客人,我得尽地主之谊,客人还没休息,我怎么能先休息呢。”
说着,他解开钱袋,让荷官数筹码。
周觉山将筹码扣下,倾身看朱多助。“我一把show hand,你钱够吗?”
“这儿的不够,但我还有房子、存款和车,再不够,我就拿我以后几十年的薪水顶上。”朱多助是算准了周觉山不会玩牌,那俞在思更不用多说了,周觉山每次问她,她都会喊加。
朱多助混迹赌场十几年,还能怕他们这号新人选手吗。
周觉山微笑,略略地点头,“空口无凭,先立个字据。”
朱多助答应,连眼皮都不眨一下,他要来一份纸笔,匆匆地落笔,写完,递给了周觉山他们。
双方核对,确认无误。
朱多助连忙转头看荷官,“快,我现在能下注了吗?”
荷官看周觉山,周觉山点头。最后一把游戏随即开始。
同样是荷官洗牌发牌,他将一摞纸牌推成扁平的圆弧形状,从最右侧切入,给双方各发两张牌。
朱多助先翘起来边角看了一眼,一张8,一张6,14点,太小。
周觉山将纸牌递到了在思面前,在思直接将牌捧在手里,一张9,一张A,A是11点,共计20点,不小了。
荷官询问,“双方是否还需要加牌?”
在思毫不犹豫,“加。”
她背后的人群骤然又议论纷纷,嘘声不断。
“都20点了还加?”
“疯了吧?”
朱多助竖耳,隐约地听到了一些人们的对话,他虽然没听太清,但只看人们的表情,他也能猜到这俞在思肯定是又犯大错了。这一局他自信满满,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不能拿着这一副14点的牌面去搏。
朱多助放下纸牌,一条手搭在桌边,“我也加。”
荷官点头,给双发各发一张。
朱多助将牌按在手下,他屏着一口气,瞪着眼,慢慢地掀开牌面的一角……
不多时,一个圆弧形的红色边缘渐渐地露了出来。
他动作极为谨慎小心,忽地,用力地吹了一口气,抄起来,是6,三张牌共计20点。
朱多助眼里冒光。
“我不加了,比大小吧!”
周觉山深眸看了在思一眼,在思抿抿唇,情绪不高,摇头,将三张纸牌捏合在了一起。
双方同时亮牌。
荷官伸臂翻开朱多助的三张,顿时满场叫好。
转而,荷官又翻开了周觉山的牌面。一张9,一张A,最后还是一张A。
朱多助大笑出来,“都20点了你竟然还敢要,你这两张A……”
他说着说着,脸色骤变。
朱多助跌坐回了凳子上面,目光呆滞,脸色像纸一样惨白。
周觉山嗤笑一声,用两根修长的手指捏起三张牌里的最后一张A,“朱营长,据我所知,在21点的游戏里面,A既可以是11点,也可以是1点对吧?”
他拿到的既不是31点,也不是11点,而是刚好的21点。
“那二十亿缅币麻烦你在三天内打到我账上,否则你押给我的房子、车和存款,还有你后半辈子的所有薪水,应该也就都归我了。”
场面反转,围观的群众顿时连声喝彩,欢声不断。
周觉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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