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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你为女来我为男-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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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大人了吧,下官许琳,见过上官。”

俞锦妍哪能叫人真一礼到底,忙忙拦住,笑道:“许大人千万别客气,莫某初来乍到,以后,还得劳烦您多多关照呢。”

许琳本是有意要在新任上官面前表现,行礼时故意存了力气,谁知俞锦妍那么轻轻一拉,就拦住了他那不轻的身体分量,心下一惊,眼睛往上一抬,这才瞧清楚了这位新来的右府丞的模样,不自觉就是微微一愣,眼前穿着鹭鸶补服的年轻男子粗眉高鼻,轮廓极粗,皮肤黝黑还带着几分光泽,一看就是长年累月练武晒太阳练出来的肤色,身子往那里那么一站,就比自己足足高了一个多头,更不要说拦着自己不让自己拜倒下去的那只手,骨节分明,宽大有力——怎么看,怎么是个粗俗武夫的模样。穿着那一身六品文官鹭鸶补服,怎么看,怎么不合适!

看来,原先听说的这位莫大人本来是军中武将定然是没错的了。

许琳暗自窃喜,这倒也好,以前是武官,想来是不通右春坊内事务的,自己要是做得好了,还怕得不到这位的欢心?只要这位一句话,到时候等他升上去了,那空缺下来的府丞位置,除了自己,还能是谁的?

至于俞锦妍日后能不能升官,许琳却是一点怀疑都没有的——现在詹士府谁不知道俞锦妍时俞琮言的妹夫?有俞琮言在,俞锦妍还用担心前程吗?

想到这里,许琳对俞锦妍笑得更加客气:“莫大人言重了,下官身为臣属,为大人做事,那是应当的,可不敢担这照顾二字!”

第一次见面,俞锦妍和许琳对彼此都很满意。

金鹏到底官职比俞锦妍高些,哪怕有心要与人交好,也不好意思做得太谄媚,说了几句,约了晚上一起吃饭,得到俞锦妍的欣然应允后这才满意离开。许琳恭送了他,才领着俞锦妍一块儿去了右春坊衙门。

右春坊衙门并不很大,一个阔朗的院子,中间一个天井,左右两个厢房并三间耳房,就是全部的配置了,大学士金鹏俞锦妍已经见过,右庶子左涛、右谕德萧杉都是一身儒雅的中年文人,对俞锦妍这样的武夫并没有什么好印象,粗粗点过头就算是招呼过了。倒是右中允罗诚,不过也就是三十左右的模样,文质彬彬,斯文有礼,见着俞锦妍倒是说说笑笑,可俞锦妍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

直到后面见到司直郎姜叶司谏林逸的时候俞锦妍才回过味来,这位罗中允,看着亲亲热热,说话也大气,可眼底里冰冰冷冷,却没有半点温度。

俞锦妍背对着人就笑着和许琳道:“罗中允一身儒雅,看着就是一身学问,我这个大老粗往他跟前一站,心里可是没底啊。也不知道罗中允为人如何,可还和气?”

许琳听着不对味儿,眼角扫了俞锦妍嘴角似笑非笑的弧度,心里一个咯噔就琢磨开了,这到底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呢?都说军里的爷们心思粗,这位难道这么快就发现不对了?自己可该怎么说?踌躇一下,到底是下定了决心,怎么看,还是晋阳侯府的大腿更粗一点,可以得到的好处更多——反正,罗中允这边的事,早晚俞锦妍也会知道的。

“大人好眼力,罗中允大人可是出身书香门第呢,御史台罗御史就是罗大人的父亲,罗大人年少才俊,二十四就中了进士,其后入詹士府,这些年来,一直很受金大人几位的器重。”许琳看着俞锦妍,笑着道,“就在不久之前,大人还没上任的时候,我们都寻思着,只怕此次升迁,府丞大人之职,非罗大人莫属……”

这话就相当直白了,俞锦妍瞬然回神,原来是这样。

中允和府丞虽同为六品官,在在右春坊中,府丞却压了中允一头,罗诚背景有,资历有,府丞之职看着不过就是临门一脚的事了,谁知道却叫俞锦妍半路截了胡,罗诚心里要是能舒坦,那才怪了!

俞锦妍挑着眉谢过许琳:“亏得许大人提醒,否则,我倒是不知道,里头还有这么一回事。”

许琳连道不敢:“这原是人所皆知的,下官不过多嘴一句,大人不要见笑才好。”顿了顿,又提醒了俞锦妍一句,“罗中允大人为人方正,刚直不阿,最讲究规矩仪态,莫大人在军中也是军法惯了的,想来相处定然是没问题的。”

俞锦妍听出话里的意思,讲究规矩,为人方正,那就是有些刻板了?当即笑道:“规矩好,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不管是军里还是衙门里,合该多讲究些规矩。”压着心里的不适,笑着拍拍许琳的肩膀,“许大人,得亏了你提醒,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许琳瞬间笑逐颜开,躬身弯腰:“莫大人言重,言重了!”

俞锦妍笑而不语。

这许琳在她面前卑躬屈膝,可难道就真的对她这个突如其来对所有事物一窍不通的府丞心悦诚服了吗?当然不是!他看重的,不过是自己跟侯府的那层背景而已。

混迹官场那么多年的老油子,会那么冒冒失失对着才第一次见面的上官就推心置腹?他只是急着表明自己的态度,想抢在其他人之前就投靠了她,日后也好沾点好处。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自己来詹士府不过是历练而已,早晚都会升上去,根本不会呆太久。非但不会影响许琳等人原来的势力分布,相反,与她交好,很可能在她升迁之后顶上府丞的位置。赞善是从六品官,与府丞也不过一步之遥,许琳为什么就不能想想?

至于那罗中允,对她不服气那是肯定的,可左不过是拿着她暂且不通各项事务的事给她点难看罢了。真要说怎么那规矩压她,还有待时间。许琳如今这般提前给她提醒,罗中允要真蠢的明知道她的背景还为难他,俞锦妍自然是要感激他的这份提醒的。便是罗中允后面知情识趣,当她不存在,许琳说的不过是罗诚的性子,不算说错什么,俞锦妍也不能说他什么……

许琳这份油滑并不叫俞锦妍喜欢,可俞锦妍却更知道,身在官场,这份油滑和心机,却是必不可少的。

“这是个人吃人的战场。”俞琮言当时盯着她的眼睛,狠狠告诫,“小心、谨慎、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俞锦妍把这教诲铭记于心。

一会儿许琳再带着俞锦妍去往各处司坊,查看各处账册,再去往左春坊、主簿厅、司经局认识个同僚……一整天下来,光是记忆各个人名就去了俞锦妍半条命,再加上晚间还要跟金鹏宋岩几个喝酒吃饭,回去还要熟悉衙门里的各项公务——俞锦妍只恨这一天没有二十四个时辰,也好叫她稍稍能喘口气。

偏俞琮言还当她在衙门里不够醒目似的,也不知道在太子跟前说了什么,遮天俞锦妍恰在衙门与那些文书奋斗,那边太子亲随传来了话,说是太子召见。

顶着满屋同僚那诡异的眼神,俞锦妍硬着头皮跟人走了,才出屋门,就听里头一阵议论纷纷,脸上不由露出个苦笑,这下,自己怕是更要遭人侧目了……

第五十章

太子召见俞锦妍的地点很有趣,却是在太子东宫的演武场外。

俞锦妍一路进宫,身材高大挺拔,偏穿着身文官补服,一路所遭受侧目无数。行走在红墙黄瓦的宫所内,俞锦妍想到太子召见,本就是提着颗心,再被人这么打量,益发全身不自在,只努力做了若无其事状,一遍遍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冷静——只是这缩在官服宽袖之下的双手,还是不自觉握成了拳。

到得演武场外,俞锦妍两眼一扫,就见人群当中,一身穿黄袍的年轻男子正与旁边的人说着什么,正是她当年曾见过的太子殿下周长烨。至于一旁侍立站着的风雅男子,可不就是她大哥俞琮言?!

俞锦妍心下一定,眼眶却有些湿润了,深觉对不住俞琮言。她这个妹妹,可叫他操心了。

自己如今顶着莫含章的身份,人人皆知是他妹夫,太子驾临晋阳侯府,那是给俞琮言的体面,他却乘此机会叫来自己,有心叫自己在太子跟前露脸。说句好听的,这是举贤不避亲,可人心多险恶,只怕背后少不得要嚼舌根子,议论俞琮言不知避讳,抬举自家亲戚都没个章法了。要是太子再有什么想法,只怕最后俞琮言自己都得受挂累……

俞锦妍打定主意,今儿一定要好好表现一番,最不济,也不能叫人嘲笑了俞琮言要抬举之人,其实是个无能之辈!

到及跟前,一众人回过头来,居中太子周长烨俊朗的脸上带着几分兴味,也不等太监回话,指着俞锦妍笑道:“翰之,这就是你说的莫含章?”

俞锦妍赶忙几步,牢记着之前俞琮言教过她的礼数上前行大礼:“下官莫含章,见过太子殿下,殿下千岁金安!”

时人多看重皮相,最讲究翩翩君子,儒雅风度,春风满面叫人一见心喜。俞锦妍却是一身带着沙场的血腥野蛮之气,身量过高,面容冷硬,瞧着就是不好相与之人。若是一身铠甲手持刀戟还能叫人赞一声威武,偏此时穿着一身文官补服,混在一群神韵气质俱佳的皇孙公子哥里,倒像是鹤群里的的鸡,止不住叫人侧目。

太子微微皱皱眉,眼神询问地看了俞琮言,好似在问,这就是你妹夫?

今日与太子一起的还有宗亲荣王世子周嵘,闻言也是一脸惊诧,他之前就听俞琮言推举这妹夫,却从没想到,翩翩如玉的晋阳侯爷的妹夫“莫含章”,竟会是这个样子。他记得,俞琮言的妹妹,也是难得的美人吧,嫁了这么个粗莽汉子,可不是委屈了?

俞琮言也知道俞锦妍如今的模样不得人欢心,只是这种事,非人力可改,俞琮言便是手眼通天,也无可奈何。对着太子和周嵘的不可置信,俞琮言虽知道这反应是人之常情,自己当年乍然见到莫含章不也是心里不满意,只是到底下面跪着的人内里是自己妹妹,想到太子周嵘如今这般看不惯的是自家妹妹俞锦妍,俞琮言当下老大不客气的微微冷了脸:“太子殿下,这便是我跟您提起的莫含章了!”

太子和周嵘跟俞琮言是多年交情了,看他这样就知道他是不高兴了,想到俞琮言对家中妹妹的体贴关切,爱若珍宝,忙各自收了脸上的揶揄之色,这俞琮言,什么都好,就是太护短。平日说两句他的妹妹家人就要翻脸,如今,连妹夫都不能说了!

太子叫起了莫含章,上下一打量,暗自点点头:要不看这一身文官衣服,做个武将,倒是相称,看在俞琮言的面子上,少不得关怀两句,笑问道:“翰之说你是军中猛将,如今入了詹士府,怕不习惯吧?要有哪里不适应,也别外道,你这大舅哥也不是吃素的,哪里有需要的,只管告诉他!”

俞锦妍低垂着头:“谢殿下垂问,詹士府内同僚和睦,友善待人,下官在其中,一切都好。”

周嵘见她循规蹈矩的,无趣地撇了撇嘴角,脸上不以为然的神色丝毫不加掩饰。

俞琮言见了,自然不高兴,对着俞锦妍道:“兵器营新进了贡品来,皇上御赐了太子宝剑良弓,太子要找人一起练箭,我想着你也算有些经验,才召了你来。你一会儿且下场试试,回头把这些东西登记造册,也是你詹士府的差事。”混迹官场,俞琮言最知道,人的脸面,都是要自己挣得。别人再给你靠山,自己立不起来,那也是白搭。太子和周嵘为什么对俞锦妍不以为然?还不是没把她当回事?一会儿俞锦妍只消把自己的实力展示出来,他看周嵘不把现在这幅嘴脸给吞回去!

经过了那么久的练武磨合,要说比箭,俞锦妍还真不怵,当即点头答应。太子有心试他,也不多言,叫他上前站一旁,自己踱步在一宽阔桌旁,上面摆满了各色弓箭刀枪,太子随手捞起把长弓,弹了弹弓弦:“上等牛筋制成的五石弓,非勇者不能用,王恒,你且来试试。”

王恒是太子近卫,闻言上前接过弓箭,左手挽弓,右手拉弦,瞄向远处靶子,也不见如何施力,羽箭破空而去,“砰”一声,正中红心。

俞锦妍站在此处看去,那靶子远在百步之遥,其中红心也不过那么一点,王恒箭术,果然不错。

太子扫了她一眼,俞锦妍想想,到底不敢失仪,宽袖长袍上阵,有礼地给王通道了声谢,接过他手里的长弓掂了掂,居然觉得分量还有点轻,一时真是五味陈杂,随手再拨动了两下弓弦,俞锦妍心里就有了底,暗自给俞琮言使了个眼色叫他放心,对着太子道:“那下官就献丑了。”

居中一站,马步拉开,长臂一挽,羽箭急射出去,“咚”一声,也是命中红心。

太子脸上就多了几分笑意:“好箭术!”周嵘眼神里也多了些温度,倒不是那无能的。

再试六石弓,王恒俞锦妍俱是百发百中,周嵘眼珠子一转,叫道:“这死靶子有什么好耍的,叫人拿了活鸽来。”

太监将白鸽放飞天际,王恒俞锦妍各自瞄准,两箭同时射出,只听得一声鸟叫,白鸽从天上瞬时掉落下来。太监捡来一瞧,一箭穿透白鸽喉咙,一箭,却是直直穿透了白鸽的眼部。

周嵘瞧着那穿透眼部的箭上带着红翎,正是王恒射出去的,就笑道:“王恒啊王恒,你的箭术可是越来越好了,这么点点的小东西,你也能瞄准了它的眼睛来射?这份箭术,也是天下难寻了,我可是服了你了。”

俞锦妍并不敢瞧那小小鸽子鲜血淋漓的场面,低着头不说话,俞琮言却能看见王恒的脸色在周嵘的话之后变得很有些难看,冷然道:“世子爷这可错了,小的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倒是莫大人,箭术精湛,小的甘拜下风。”

周嵘不明所以,还要问,太子笑道:“早叫你好好学武,你偏不听,你瞧这两支箭,王恒固然是射击精准,可你瞧莫大人这一箭,利箭穿过喉咙,箭头却不沾半点血迹,箭杆透过胸口良多,可见一箭穿过鸽子后,尚有余力带动箭矢再往上走,这才叫箭杆横在了鸽子脖颈处……论力道,王恒这箭,可不及莫大人。”

一边笑问俞锦妍:“想来这六石弓,并不是你的极限?平日用的是几石弓。”

俞锦妍有心露脸,当下也不隐瞒,照实回禀:“启禀殿下,小的常用十石弓!”

“十石弓?”太子周嵘齐齐变脸,“你说的可当真?”

八石弓九石弓已然是极不错的了,太子自小习武,六石弓已然是极限,周嵘俞琮言更差些,三石弓就不行了,便是王恒,自幼练武,八石弓尚可,九石弓也是勉强。俞锦妍却说他能拉动十石弓。

太子来了兴致,果然叫人去拿十石弓出来。如此强弓,东宫里也不过几把做装饰,平日并不用,太监抬上来时,红棕色木头只泛着淡淡的色泽,并不见油亮,弓弦倒还算紧,太子轻轻一拉,绷紧的弓弦纹丝不动,周嵘止不住手痒,上前拉了拉,也没拉动,太子横了他一眼:“就你还想拉动这弓?”拍拍他的肩膀,笑着叫来一边俞锦妍,“你且试试。”

周嵘也不恼,只看着莫含章接过弓箭,这次却不比之前那般轻松写意了,马步扎开,双臂鼓起,随着那弓弦一点点弯起,俞锦妍脸上的表情就越来越严肃,她的眼神凌厉地直勾勾盯向远方,如刀子一般,仿佛不远处真有敌军在行动一样,呼吸均匀缓慢,十指纹丝不动,只静静瞄准目标,松手,射箭……

瞬间的气势,却让周嵘不自禁屏住了呼吸……

“砰!”一声闷响,看靶子的太监那里却有杂音传来,周嵘瞄了眼俞锦妍,她已然又回到刚才那副安静平和的模样,仿佛之前的凌厉只是他的错觉一般,太子问来人:“莫大人可有射中?”

太监又惊又佩,高声道:“莫大人不但正中红心,且箭矢力透靶子,将将穿过红心。”高高举起草绳扎好的靶子给太子周嵘等人瞧,果然就见得银色箭头穿过了红心,力透背面。

周嵘此时方信了俞锦妍时真有本事,也不客套地上前对着俞锦妍就笑道:“好身手啊莫大人,你这一手,可叫我大开眼界。”

太子上下打量她,亦是满意:“十石弓,确实不易。”

王恒在一边,看着俞锦妍的眼神就像看见了什么知己良朋。周嵘笑着还要叫俞锦妍挽起袖子两人比比腕力,叫俞琮言上来一语打消了:“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给含章塞牙缝还不够的,还跟他比腕力?”

周嵘对着他可不客气:“你还有脸说我?你还比不上我呢。你且瞧瞧你妹夫,再瞧瞧你,文弱书生,说的就是你了。”

俞琮言俞锦妍都是一愣,俞锦妍不自在地动动胳膊上的腱子肉,心里一阵阵堵得慌,曾经弱不禁风的自己,一下子,变成了力大无穷了……俞琮言懒得理他,给俞锦妍使个眼色,赞许她做的不错。俞锦妍这才微微松口气,没给大哥丢脸就好。

展现了一下超群的箭术,太子对俞锦妍明显热络了许多,叫人收拾了那些个刀枪剑戟,太子叫人一并去喝茶。俞琮言周嵘与其是伴读,又地位尊崇,自然是占了个位子,莫含章却是官职低微,坐在屋内,太子上首高坐,俞琮言周嵘一左一右,太监给俞锦妍搬了个凳子,已然是太子给他的体面了。

“翰之说你英武,今日一见,果然不错,想来在战场上,定然勇猛无双。”太子啜口茶,淡淡问俞锦妍,“只是你在边关多年,眼看着袍泽战死沙场,如今北狄和谈,两国议亲,你心中,可有怨言?”

俞锦妍躬身道不敢:“两军对敌,死伤不可避免,军中袍泽死于沙场,下官心中自是悲痛,但两国却能结下和平盟约,彼此再不轻启战火,于家国百姓,都是益处。下官征战沙场,亦不过期盼两国能有和平之日,如今两国和谈,下官岂敢有怨?”

死去的人已经死去,战死沙场的兵将,若能换来国家的安宁平稳,也算是死得其所。怕只怕,他们牺牲性命换来的这份和平,所能维系的时间,也不过那么短短一瞬。俞锦妍想到日后北狄再起战端,朝廷几次派兵出征,前后五年时间,却不知又有多少春闺梦里人,埋骨在了北方那苍茫的原野之上。

太子瞧出她眼底的黯然,还当他惦记过往袍泽,暗自点头赞许,倒是个重情义的,又问道:“既然不敢有怨,为何孤却听翰之说你一直认为北狄犯我边境之心不死,还妖言惑众,说什么北狄和谈,不过是一时之计,等到其内部政权更迭,朝政平稳,必然再犯我边关?!”颜色一厉,“如今两国和谈,你偏还要散播此谣言,你安的什么心?!”

俞锦妍虽不曾上过战场直面对战北狄,但北狄的言而无信却是她亲身经历过的,听到太子此问,冷然道:“太子殿下怕不知道,北方贫苦,素来贪婪我中原地大物博,北狄二皇子野心勃勃,取汉名昊天,其心自知。下官在边境多年,深知边境之苦,若两国能和平邦交,下官岂有不乐意之理?只是此前战事,我军虽然大胜,却是占了北狄大汗病重,诸皇子争权夺位,乱了朝纲,这才乘胜追击占了便宜,事实北狄主力尚在,尤其是北狄二皇子所帅狼部士兵,个个精锐,此前一战,并未有大损伤。北狄二皇子有此军队,怕是要得不少好处。将来若真是他继承了北狄大汗之位……下官惶恐,但只怕,两国之间的和平,并不能支持很久。”

太子听着脸色渐渐更差:“那照你这么说,北狄野心不死,我朝军士却已退兵,此次北狄提出我朝嫁出公主和亲,我朝却是不能不依了?”

俞锦妍断然否认:“这却不然。北狄素来崇尚军功,其下几位皇子皆有亲兵,虽如今各有兵力保存,但北狄大汗临危在即,怕是诸位皇子都无心,也不敢对我边境有何想法。再者,大军虽撤退十之五六,但征北将军韩将军也是朝中猛将,绝不会叫北狄轻易犯我边关。如今北狄不过是仗着我朝宽容,撑起了脸面叫嚣,朝中若不肯和亲,北狄绝不敢多言!”

太子并没说什么,又问了些话,俞锦妍俱都答了,又说了些场面话,就叫俞锦妍回去了。

对着俞琮言,太子点点头,笑道:“你倒是为你妹妹着想,好了,你这个妹夫孤看着也还过得去,你且安心叫他在詹士府呆着,若有一日,北狄真如他所说再起战端,孤就给他个机会!”

俞琮言含蓄微笑:“我这妹夫,武艺勇猛不消说,谋略为人却还差一筹,太子肯给他机会叫他在这詹士府里打一圈转,好好学,这里翰之谢过了。”

太子摆摆手:“你我之间,还需如此客套?”

周嵘却摸着下巴笑:“只是翰之,你这妹夫看着可有点傻,这文人之间,可不比军营里大老粗,你就是想锻炼你这好妹夫,詹士府?可不是把她推火坑里吧?到时候吃了亏,你就不怕对你妹妹不好交代?”

俞琮言淡淡笑笑:“吃一堑长一智,在詹士府里栽了跟头,总比他日后上了战场,傻乎乎被人背后捅了刀子强。”

太子周嵘不约而同想到近来宫中的诡谲,都是沉默。要不是之前俞琮言发现不对,他们都还没意识到,容贵妃那边,居然有了那么多的动作。幸好发现得早,否则,太子后背被人算计了,他们都还不知道是谁捅的刀子……

俞锦妍一路回去的时候还自不安,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直到晚间俞琮言传来消息,并没有多言,这才松了口气,直到自己在太子跟前的第一关,算是过了。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他安安分分学习着右春坊衙门事务的日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这两章,写得我好纠结,阴谋诡计朝堂的事,果然不适合我……还是虐秦雪莫含章比较顺利……

第五十一章

俞锦妍之后特意找了个时间去跟俞琮言见了一面,说起面见太子的事。

俞琮言对她解释道:“你如今境况奇特,我安排你进詹士府于常理不合,我也不能说出事情真相,便找了个借口,只说你看穿了北狄和谈事假,心灰意冷,不愿意再在军中……我就给你找了詹士府这个差事,让你过渡一下,等你平稳后,自然还能让你上战场。”想到当日俞锦妍表现出来的,俞琮言嘴角不自觉抽搐一下,“就凭你当日展现出来的那样超出常人的武艺,太子殿下一定会重用你的。”如此猛将,不用岂不可惜?

俞锦妍心有疑惑:“这样的话,太子殿下不要认为我意志不坚?”毕竟两国和谈已成定局,偏她一个小将却因此就心灰意冷了?

俞琮言笑笑:“你重情重义,心寒无数袍泽之死,只换来一时安宁,心有不甘,这如何就是意志不坚?不过是还不够圆滑,不懂得这世上一切,尤其军国大事,最忌感情用事而已!”俞琮言看着她,“有时候,下属带点小小缺陷,上位者,用得反而会更放心。”而且重感情的人,一旦交付忠心,就不会轻易改变。俞琮言自己也是久居人上,自然知道这个道理。

显然,俞锦妍也明白,释然笑笑,她又是感激又是抱歉:“大哥,叫你为我操心了……”

俞琮言瞥了她一眼,见她坐在椅子上,双手抓着衣服,脸上是强自装出来的轻松,一个威武的大男人,做出这幅小女人的样子,本来是叫人怎么看怎么别扭的,可落在俞琮言心底,却不自觉一痛,他的妹妹,以前何曾受过这许多苦?若她现在还是女子,自己说什么也要她和离归家,以后好好照顾她,偏现在顶着个男人的身份……

进入完全陌生的世界里,面对着官场上的尔虞我诈,她一定很不适应,很不习惯吧。俞琮言手下一顿,最后还是慢慢抬高了,就像当年他们还年幼时,慢慢将手掌放在俞锦妍的头上,轻笑道:“傻丫头,大哥我就你这么一个妹妹,不为你操心,为谁操心?”

俞锦妍感受着头顶上俞琮言轻抚动作下的温柔,鼻尖一酸,努力叫自己勾出抹笑来:“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学习,尽快适应,不会叫你操心的!”

俞琮言摇摇头,轻笑:“不用担心,慢慢来就好,一切还有我呢……”

黄昏温暖的阳光打在身上,暖洋洋的,却比不过这一刻兄妹之间的脉脉温情。

俞锦妍发誓,哪怕是为了叫俞琮言能轻松一点,自己也一定努力适应官场这个她并不熟悉的世界。

每天去衙门,在许琳的帮助下一点点熟悉公务,强忍着心头的不耐与金鹏宋岩等人虚以委蛇,往来说话三分真七分假,对谁都是客客气气……

时间长了,詹士府的人对着俞锦妍也不得不说一句:倒是个勤奋好学的!

俞锦妍在詹士府的日子,才算是慢慢稳定了下来。

只是她的日子安稳了,有些人心底,可就焦急了。

杜鲁把秦风送的礼物推回到桌子上,对着人不好意思地笑道:“秦老弟,你我之间,何必这么客气?这礼你可得收回去,否则,我可不就敢再留了。”

秦风眼底带着尴尬,见杜鲁这般,手掌在桌子底下摩挲两把,笑道:“杜大哥可别,不过就是些不值钱的东西,是送了给嫂夫人和家里的孩子玩的,不值当什么,杜大哥可别跟我客气。”

杜鲁却不理,不管秦风怎么说,就是执意不肯收:“秦老弟你这般客套,我可受不住,若你非要送我礼,那我可就只能回去了……”

秦风好容易才约了人出来吃饭,哪能就这么放了人离开,暗自把杜鲁妈了个狗血淋头,面上却不敢对人有任何不敬。小心巴结着人吃了饭,饭桌上可没少跟他打听莫府里的事,偏杜鲁嘴上跟套了锁似的,要想从他嘴里打听出什么来,简直比登天还难。

等吃完饭,杜鲁拍拍屁股就走人了,秦风心疼地结了账,拎着那些礼品出了酒楼,一路脚步蹒跚回到自家再西城民巷的屋子,他妻子李氏早在门口等着了,见他脸上没半点笑容,原本期待的眼神瞬间就变成了怒气,一把把他手上的礼物抢了过去,骂骂咧咧地进屋去了:“老不死的东西,那么多礼物送过去,还给我拿乔,呸,不过就是个管家,还摆起主子的款儿了!早晚有一天,叫他知道知道咱们的厉害!”

秦风叹口气:“好了,你也别说了,人家杜大管家肯出来见我,已经很给面子了,我们算哪个牌面上的人物,还能让他给咱们面子?”

李氏可不爱听这个:“咱们怎么就不算号人物了?咱们家小姑子,那可是他家主子正正经经摆酒纳的妾,也是他主子!咱们那也是莫家的亲戚。亲戚上门,他一个当下人的,还敢这么给我们脸色看?!”拍着桌子大吼道,“这要搁以前在边关,我非叫小姑子把人给打发了不可!”

秦风皱着眉看她:“好了好了,你就少发点脾气吧,你都说了那是在边关,那时候莫家就妹妹一个女主子,那可不是她说什么是什么,这现在来了京城,你还当以前啊?莫府里有妹夫的母亲,弟弟弟妹,还有他的妻子,人家大管家还能把咱们这样姨娘的亲戚放在眼里?”

李氏叫他一番话堵得半个字都说不出来,肚子里憋着股气,发又发不出来,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偏小孩子不懂事,先头一直没吃饭,见到爹爹回来了,开心地跑来问可不可以吃饭了,李氏一股子怒气登时找了发泄的对象,对着孩子劈头就是一巴掌,狠狠骂道:“吃吃吃,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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