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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词-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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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庙门就开了,菡萏兴奋地牵着蝶依进庙拜神。月老庙的正殿内空无一人,香炉倒是插得满满当当,香炉边上还摆着一朵艳丽的桃花,想必就是今天的诗题。菡萏拿下桃花摆在蝶依手上,蝶依轻轻摸着,然后放在鼻尖下闻了闻。
“花开花落花满天,秋去冬来谁人怜。翠鸣破晓却逢雨,黯卷湘帘对愁眠。”
朱唇轻启,吴侬软语似水流淌,清澈忧伤的眼眸似乎不应该属于这纷扰的尘世。没人出来说话,也不知道是输是赢,过了片刻,庙内零零散散出来几个绝色佳人,有个紫衫女子样貌特别出挑,她转头看了蝶依一眼,扶着丫环黯然离去。
突然,一个小童跑过来将把玉骨折扇递到蝶依面前,菡萏替蝶依接过,然后交到她的手中。蝶依轻轻展开扇子,就闻到一股淡淡的墨香。这扇子正面是幅白蝶戏红梅,红梅和白蝶两个不同季节的景物竟被画得十分谐调,扇子的背面则题了词,写得是: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署名:亦鹤。(实在想不出来,只能厚脸皮借用一下了。)
蝶依看不见扇上所题的字画,菡萏便在她耳边一一说着,蝶依闻后颇为诧异。
“亦鹤是谁?”她轻声问道。
“亦鹤就是白亦鹤,南王府的人。”
“哐~”
一声锣响,花魁已出。菡萏欣喜若狂地抓住蝶依的手大叫起来。
“啊!胜了!小姐我们胜了!花魁是我们的了!”
“呵呵,胜了。”
蝶依勾起嘴角,淡淡的浅笑带着一份若有似无的悲凉。菡萏搀扶着她出了月老庙然后往香雪桥走去,桥的另一头已经站满了人,蝶依看不见,也不想看见,坐上红帏软纱小花轿,听着周遭的赞叹,她只知道自己离死更近了一步。
“花魁来啦,花魁来啦~~”
小童们兴高采烈地一路叫嚷,路经洪福酒楼,食客们涌出楼外争先恐后地一睹花魁之貌,唯有一人还呆在账房内慢条斯理看着账本。
“晏公子,你不去看花魁吗?”李掌柜走进帐房看到晏楚不禁好奇问道。
“哦,不去了,还有很多事没做。”晏楚抬头浅笑。
此时,楼外渐渐喧闹起来,花魁的轿子已经到了,李掌柜马上跑出去,看着他精瘦的身板,晏楚浮起嘴角微微一笑,提笔卷墨。
第二十一章 梦断青楼
沉重的闭门声将嘈杂阻隔在外,喧嚣化作点点星红随着潋滟湖水慢慢飘荡。巡游回来之后;蝶依蹙着柳眉疲惫地倚上美人榻,然后从袖子里拿出折扇交给崔娘,崔娘展开反反复复看了好一会儿。
“白亦鹤是谁?”蝶依揉着额穴轻声问。崔娘合起折扇交还到她手里。
“白亦鹤是这儿的四皇子,前段日子刚被封了王,平日里好舞文弄墨,皇孙公子里属他文采最好。虽说人长得风流倜傥,但身子骨有些弱,而且又是个奴婢生的,所以宫里地位不怎么高。听说去年他本要和朱雀国的婉容公主成婚,可是人家公主突然暴毙,婚事就一直拖着,现在又传言说他得了不治之症,没几年好活,国君便给他在宫外建所宅子,让他安安心心养病。”
蝶依听后只觉得脑子发涨,忙不迭地将扇子扔到一边,躺下身闭紧双目。
“崔娘,我很累想睡觉。”
过半晌,她冷声说道。
“好,那你睡一会儿,晚上还得点灯迎客。”
“迎客”两字咬得很重,话中含义不明而喻,崔娘走后,蝶依睁开眼茫然地盯着黑暗,然后又缓缓闭上双眼,半梦半醒之间,她做了很多奇怪的梦,可惜醒来之后什么也不记得了。
夜幕降临,百花深处又点上新灯,无数达官显贵派人送来厚礼只为见花魁一面。青楼里的姑娘都得找个靠山,靠山越大别人便越懂规矩,不会逼着喝酒,更不会逼着陪夜,花魁也不例外。
蝶依坐在房内抚着丝弦,猜想着今晚谁会过来,可等了很久崔娘都没进门叫她,想必正在钓条大鱼。更鼓敲了两下,牡丹园前的两盏莲花灯终于灭了,崔娘说客人已经定下,梳洗打扮后就会有轿子来接,蝶依听后低着头沉默了许久。
“遇到那档子事,别把身子当自己的,眼睛一闭就过去了。”
崔娘一边替她净身一边轻声叮嘱,她就像一个漂亮的瓷娃娃木讷地呆立着,净身完毕,崔娘和菡萏花了很长时间帮她打扮,直到小仆来说轿子在门外等着了,她们才舍得放手。
“记住我对你说的。”
上轿前,崔娘压低声音咕哝了一句,蝶依却没有听到,她就像被灌了迷魂汤脑子一片空白,只知道这轿子很软很舒服,垫子好像是用丝绸制的。小轿颠簸半刻停在了南王府的后门,崔娘上前轻叩,不一会儿就有人来接应。
“你先回吧。”
前来应门的人很不客气,崔娘唯唯喏喏地点头弯腰,直到轿子送进去。进门之后。小轿又走了很长一段路,微风拂来总会带着一抹花香,蝶依想着这会是多大的园子,里面种的是什么样的花,会不会和夏城的一样,可惜她看不到,也不会有人告诉她。
过了许久,轿子终于停下,有人伸手将她扶出轿,然后引入某个房内。房里弥漫着一股奇特的香气,这香味浓烈却不刺鼻,闻着感觉晕晕沉沉的。
接下来该做什么?弹琴还是跳舞?听着周遭的声音,蝶依知道这房里只有她和身边两个丫环。
“姑娘,请把这个先喝了。”
丫环轻声说道,蝶依伸出双手,一只小碗自然而然地落入她的手中,她凑近闻了下,然后端起仰头喝得一干二净。片刻,丫环又递来一盏香茶。
“请姑娘漱口。”
蝶依接过后照做了。过后,丫环们轻手轻脚地去掉她的发钗、耳坠、手镯、衣服,崔娘和菡萏花尽的心思短短一会儿就被去得干干净净。
“姑娘,把手伸出来,这是规矩。”丫环又道,蝶依迟疑很久才慢慢伸出双手,丫环将她的双手扭到身后,然后拿丝带牢牢地绑住。
“你这是干什么?”
蝶依凝眉问道。
“这是规矩。”
丫环不温不火地笑道,接着把她引到床榻边命她躺下。
“姑娘稍等。”
丫环拉过一条被薄盖住她的身子,紧接着蝶依就听到一连串细碎的脚步声由近至远,她睁着双眼静静等待,反绑的双手已经开始发麻。
他长得什么样?多大年纪?是高是矮,是胖还是瘦?蝶依猜想着,为了能骗过那些臭男人,崔娘花了不少功夫,不知道今晚能不能瞒过去。过了片刻,有人走进房里,脚步声很轻却非常沉稳,她闭上双眼,抿起嘴唇,身体不由自主绷紧了。
盖在身上的丝被被慢慢掀起,冰冷的手指触上脸颊,然后慢慢往下沿伸,最终停留在胸口的牡丹上。蝶依感觉到异样的眼神正在灼烧她的肌肤,她的呼吸几乎停滞。没有耳鬓厮磨,也没有温柔爱抚,没有爱意的接触就像是在渲泻,如果不是被他的炽热占满,她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这样的痛苦更甚于初次,蝶依倒抽了口冷气,身子止不住地颤抖,屈辱的感觉又一次涌上心头,满腔的怨恨正在啃食五脏六腑。她挣扎哭嚎,扭动身体想把他驱逐出去。
“停下,快停下!”
蝶依苦苦哀求着,他却置若罔闻。隐隐约约,她似乎看到有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一旁袖手旁观。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把我扔下?”蝶依望着他喃喃问道,但他没有回答。蝶依扭过头,不想让他看到这般耻辱的模样。
“服药了吗?”
这是那人今晚说得唯一一句话,嘶哑的声音就像从喉咙里卡出来一般。蝶依抿紧嘴没有回答,心里只期盼能够快点结束。一声欢愉的沉吟过后,屈辱终于结束了,牡丹慢慢沉寂,就像隐入水中的笔墨消逝不见……
那人起身穿好衣服,走之前在枕边留下了一个锦盒,紧接着几个丫环鱼贯而入,替蝶依穿衣、戴好发饰,然后派人把她送回了百花深处。蝶依坐在轿中抱紧疼得快裂开的身子,眼泪不知不觉就滚了下来,她深吸一口气,伸手抹掉泪水,硬挤出一丝笑意,可是一不留神泪水又涌了出来。
轿子到了百花深处门口,崔娘马上出来迎接,顺便给了轿夫一些赏钱。轿夫走前留下话了,说过几日还会来接,崔娘连连点头笑着称好,待轿夫走后,她扶着蝶依进了园子。
“水备好了,洗洗睡吧。”
崔娘在她耳边轻声说道,然后将她带回了牡丹园。
蝶依又做了一整晚的梦,梦里她来到了的小溪边,在那儿遇到了一个梳着粗麻花辫的姑娘,姑娘抬头看到她,两眼一弯,露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你是谁?”蝶依问道。姑娘没有回答,她淘气地吐下舌头嬉笑着跑开,蝶依追了上去,可无论如何都抓不到她,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就这样渐渐淡出视线。
醒来之后,蝶依惊出一身冷汗,她把自己锁在房内谁也不肯见。崔娘得知此事捧上膏药来到牡丹园。
“蝶依,开门,是我。”
唤了半天,门终于开了,门缝中透出一张憔悴苍白的面容,崔娘进屋后轻手轻脚地扶着蝶依,让她继续上床休息。
“昨夜你受委屈了。”
崔娘一边安慰一边将膏药抹在她泛红的手腕上,心想这南王府的人竟然会有这种癖好。
“蝶依,想吃什么?我叫下人去做。”
崔娘又抚上蝶依的额头柔声道,蝶依没有说话,两眼空洞像失了魂一般。
“唉……”
崔娘轻叹了一声。
“蝶依,我知道你打心眼里不愿意,但你有想过你含冤死去的爹娘吗?柳家世世尽忠,最终竟然落得如此下场,难道你不想报仇吗?”
听着崔娘抽泣,蝶依终于有了反应,她抬起眼眸望了过来,明明看不见的双眸却便变得灵动犀利。
“想!做梦都在想!”
蝶依咬牙切齿含恨而道,话音刚落,脸上立刻泛出紫气,额头冷汗连连。崔娘见状掐指一算暗呼不妙,从袖里掏出一颗红丸塞入她口中。蝶依闭紧双目硬吞下去,泛白的双唇渐渐转为紫色。
“崔娘,我好冷,我好冷。”
她抱紧身子哆嗦着,崔娘连忙拿出几床被子替她盖上。
“忍下就好,忍下就好。呀!我怎么忘了给你解药了呢?!”
蝶依紧咬棉被,痛得在床上打滚,崔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明白一味散毒发时如同万蚁噬骨,蝶依能熬到现在已是不易。
“娘……娘……我想回家……”
蝶依神志不清地又哭又闹,两手不停抓挠着头发,崔娘连忙紧握她的双手柔声安慰。
“依儿,好依儿,马上就能回家了,忍下!再忍下。”
“齐灏,齐灏,你在哪儿?疼……好疼!放开我!”
忽然,她又像似发了疯甩头大叫,崔娘立刻用棉被把她紧紧蒙住,生怕这声音传出去。撕心裂肺的哭嚎一阵连着一阵,崔娘无奈又喂她吃了几颗红丸,这样的红丸吃得越多下次毒发就越厉害,事到如今,崔娘也顾不上那么多,只想着熬过一次是一次。
闹腾了一个时辰,蝶依终于不再出声,沉沉地昏睡过去,崔娘抹去额头上的冷汗替她换上干净衣衫,然后撤掉湿漉漉的床褥。
看着蝶依苍白的脸庞,崔娘不免有些愧疚。服至今日,她体内的毒已积郁太多,总有一天会撑不住,到那时筋脉尽断、五脏俱毁,岂是常人能受得了的?可想起那些恩恩怨怨,心中的愧疚便烟消云散,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忍了十几年不就是为了今天?怎么能轻易放弃?
“蝶依,蝶依,你莫怪我,我这也是逼不得已。”
第二十二章 冤家相遇
蝶依晕睡了一整天,直到翌日晌午才醒,醒来之后,崔娘又给她喂了些药。药还未入喉,蝶依一下子呕吐起来,呕出来的东西黄中带红,看着也不太吉利,可崔娘并没有告诉她,只说多歇几日就没事了。
毒发一次比一次厉害,蝶依自感不妙,一想到血海深仇,她又不甘心就这样白白死去。崔娘说过当初是王皇后联络朝中几个官员一起陷害柳家,现在那些官员都是朝中重臣,王皇后势力不比往日,想要对付她简直难如登天,只能先从她身边的人下手。蝶依只好听从崔娘的计划,反正命不久矣又何必在乎那么多呢?
先是都城首富李爷倾慕,后又有白亦鹤造势,蝶依已是红遍都城,为睹芳容的富豪权贵络绎不绝,送来的重礼堆得像山,有些甚至还为她散尽家财,与人争风吃醋打架斗殴,险些闹出人命,可偏偏闹得越凶人就越红,百花深处门前天天车水马龙,等个大半日只为隔帘见上花魁一面。
人红难免遭人嫉恨,背后咒蝶依早死的大有人在,惟独一个名叫凝丹的姑娘与她走得特别近。这位姑娘原是百花深处的红牌,擅于吹萧抚琴,崔娘也曾有意让她去赛花魁,可惜蝶依来了之后她就渐渐被冷落了,别人都以为她会与蝶依唱对台戏,没料她对蝶依特别殷勤,时常送些煲汤炖品什么的,蝶依生病的时候也是经常探望,一来二往她们便以姐妹相称。
某日,蝶依身体有些不适,凝丹闻后又端来燕窝探望,蝶依听到她轻柔的脚步声忙起身行礼,凝丹赶快伸手扶住。
“唉,好妹妹,别乱动!你身子骨弱,得多养着才是。”
蝶依蹙起柳眉,娇弱无力地倚上床栊,接连喘了好几口气。
“多谢姐姐照顾,我身子已经好些了。”
“唉,看你这模样哪像好了?来喝点燕窝润润。”
凝丹一边说一边端出燕窝粥吹散热气喂了她一些,可蝶依只尝了一口就不想喝了。
“姐姐,放下吧,这几天我没什么胃口。”
凝丹轻叹一声将粥碗放到一旁,然后拿出绣绢轻拭去她额上的细汗,神色关切地说:“你天天吃这么少总不是办法,要不我去帮你弄些开胃的小食?”
蝶依听后眼中泪水盈盈,忍不住抽泣起来。
“姐姐对我真好。我爹娘死得早,自己又得了眼疾,从小就没人照顾,一直希望有个哥哥姐姐什么的。被卖到这儿后,别人都对我不理不睬,只有姐姐你三番两次地过来探望,这不知道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呜呜呜……”
话还没说完,蝶依已是泣不成声,凝丹连忙递上绣帕轻声安慰。
“妹妹别说那样的话,同是天涯沦落人,大家彼此照顾些是应该的。”
蝶依轻轻拭去两行清泪,幽叹一声,道:“姐姐和我想的一样,不知我们这些掉入火坑的能否出得去呢。”
凝丹略微沉思片刻,接着小心翼翼试探道:“我听说何公子很喜欢你,说不定过些时日就能把你赎出去了。”
蝶依神色微顿,然后又伤心地哭了起来。
“谁不知风月场是‘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地方,今天说喜欢明天就嫌弃了,哪能当回事呢。再说了,到青楼里来的男人都是寻欢作乐的,哪几个会有真情真意,喜新厌旧是最自然不过的了,既然这些个男人都是逢场作戏,那我们岂能为他们动了真心呢?”
凝丹听后默不做声,过半晌才开口道:“妹妹说得极是。”
蝶依一边抹泪一边悄掩住嘴角笑意,她伸手在枕下摸出个小锦盒,然后摸索着塞到凝丹手里。
“好姐姐,你一直来探望我也过意不去,这盒是南海珍珠制得细粉,临睡前拿它与鸽子蛋搅成糊熬在脸上,次日一早洗掉,脸摸上去又嫩又滑,管用得很!”
“真的吗?”
凝丹接过后,好奇地打了开来。盒里的粉制细腻滑爽,比外面卖得不知好了多少倍。
“嗯,真的!”
凝丹看着很是心动,但又不好意思收下,假装推辞一番。
“这好东西妹妹还是自己用吧。”
“姐姐,你就收下吧,否则我心难安,不过你得答应我别说出去,其它人若问起来,我还不想给呢。”
蝶依硬是塞入她手里,凝丹犹豫半天最终还是收下了。
“那就谢谢妹妹了。”
“这有什么好谢的,姐姐太见外了,不过你晚上别熬太多。”
“嗳,好。”
凝丹欢天喜地地将锦盒收好,然后叮嘱几句保重身体之类的话便称有事要走,菡萏进门正巧遇见她就请了个安,没想到她却不理不睬。
“啐,什么人啊。”菡萏小声抱怨,随即气呼呼地对蝶依说:“小姐,这样的人你可得多当心。”
“呵呵,这你就别操心了,叫你办得事怎么样了?”
“嗯,我刚才和崔娘说了,马车过会儿就到。”
“那好,快快扶我起来,顺便拿件衣裳,别挑那些花枝招展的。”
蝶依垂眸笑道,菡萏马上翻出件普通襦裙替她换上,然后帮她绾上云髻。过了片刻,婆子过来说车已经等着了,菡萏便扶着她出了牡丹园。
马车缓缓地驶到城南的伽蓝寺,下午进庙烧香祈福的人不多,看上去稍显冷清。菡萏小心翼翼地扶蝶依下车,然后找来一顶轿子叫两个轿夫抬上庙,进庙之后蝶依给了菡萏十几两银子,托她去捐三盏长明灯。
“小姐,你捐给谁呀?”菡萏好奇地问道。
“给我家里人,不用记名就这样捐好了。”
“哦。”
菡萏点下头便跑去找庙里管事的和尚,蝶依则跪在佛像前拜念。三盏长明灯,一盏祭奠爹娘、一盏祭奠族人,还有一盏祭奠未能出世的娃儿,这些不为人知的事算是替已死的达依做的。
“晏楚,你先进去拜下,我找方丈聊聊。”
“哎,林叔走好。”
……
殿外传来两个陌生男子的对话声,蝶依听到有人过来,心里也没太在意,继续闭目念佛。晏楚进殿之后,摆甩跪在佛前燃香进贡,也没留意到旁边的绝色佳人,三拜九叩之后,晏楚腰间的玉佩不小心掉落在地,正好滚到蝶依裙下。
呀?晏楚看到后想要伸手去捡,但又怕被姑娘误会,便清清嗓子说:“这位姑娘,我的玉佩不小心掉在你哪儿,能麻烦捡下吗?”
蝶依到听这略微低沉的男声微微一怔,不由转过头去。晏楚看到她没有焦距的墨眸也吃了一惊,暗自思忖:“这姑娘竟然是瞎子?!真是可惜了。”
“奴家不方便,公子还是自己捡吧。”
蝶依垂眸欠身,清喉娇啭。看着这张未施脂粉的芙蓉面,晏楚不由为之一颤,虽说有些憔悴,但却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只不过怎么看都觉得眼熟,可就是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姑娘,那在下失礼了。”说着,晏楚便伸手去她裙下捡,菡萏正巧走了进来,她看到这一幕大惊失色,不分青红皂白举起手里的竹篮往晏楚脑袋上砸去,竹篮里的檀香、锡铂洒了他一身。
“登徒子!你竟然敢对我们小姐无礼!”菡萏边打边骂,把外面的人都引了过来。
晏楚毫无还手之势,一面挡着一面说:“姑娘……姑娘……你误会了。”
蝶依只听见周遭乱成一团,又是拍打声又是说话声,也不知道该往哪边劝。
“喂!你干嘛!”
门口又传来一声怒吼,紧接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气势汹汹地冲入殿中猛推了菡萏一把,菡萏哎哟一声,不小心跌倒在地。
“呀,姑娘你没事吧。”
晏楚马上伸手去扶,菡萏猛地推开他,像点着的爆竹一下子窜到林芝跟前,用力推还她一把。
“你家相公对我小姐动手动脚,你倒打起我来了?”
菡萏不服气地两手插腰,破口大骂。林芝也不是好惹的料,掀起袖管,怒目而斥。
“谁打你了?我只看到你一个劲地打别人!谁对你家小姐动手脚了?你有亲眼看到吗?”
“我就是亲眼看到了,怎么着?”菡萏挺胸顶了回去,林芝气得面红耳赤,正欲开口再骂,就听见有人严声大喝:“放肆!佛门清静之地容得你瞎胡闹!”
听到这声音,林芝马上把骂人的话吞回肚里,像做错事的娃儿低下头。
“大舅,她……”
“她什么她,别在这丢人现眼,快点回家去!”
林叔气呼呼地上前抓住她胳膊直往殿外拉,可怜晏楚没事惹得一身脏,四周人看着他指指点点,他都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菡萏见状倒得意起来,两手环胸挑起细眉。
“就是,快点回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菡萏!你少说两句!”
蝶依严声责怪,菡萏立刻噤声,她见蝶依伸手摸着便上前扶住。
“菡萏,你错怪人家了。刚才公子玉佩掉了,我又看不见,所以就让他自个儿捡。”
蝶依压低声音,轻声轻气地小心说道。菡萏听后,脸一阵红一阵白,恨不得能找个地缝钻进去。蝶依示意菡萏扶她上前,当着众人的面给晏楚和林芝赔不是。
“奴家无意得罪公子姑娘,请两位见谅。”
晏楚见她知书答理,也不好意思多责怪,连忙行礼道:“姑娘言重了,误会而已,别放心上。”
林芝偷着打量她一番,见她身上穿得简单,布料做工却是上品,旁边的丫环看起来也不俗,不像普通人家的闺女。接着她又把眼睛瞟到地上的竹篮上,无意中看到篮子上的印鉴便得知她两人的身份。
“我还以为哪家千金大小姐,原来是‘百花深处’里的。”
林芝两眼望天,故意说得很大声,轻描淡写的语气尽显不屑。蝶依听后垂下眼眸,神色明显变得不自在,她微微欠身又赔了不是,然后叫菡萏扶着回去。在众人轻蔑的眼神中,菡萏也觉得脸上无光,咬着嘴唇收拾完东西便灰头土脸地走了。
林叔瞪了林芝一眼,责怪她话说得太重,林芝倒不以为然地望天抖脚,还对蝶依他们做鬼脸。晏楚看着心里很不舒服,想要上前再和蝶依说几句,可那么多人看着,左思右想只好作罢。
“晏哥哥,你的玉佩。”
林芝捡起地上的玉佩,走到晏楚面前讨好地笑道。
“谢谢林妹妹了。”晏楚扯出一笑双手去接,可一看不是自己的。
难道是那位姑娘掉的?他暗自猜测,然后不动声色地把玉佩收入袖里,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又捡起蒲团旁的那枚,接着便跟着林叔他们回去了。
第二十三章 夕云探蝶
“凭什么看不起人,百花深处里的就不是人了吗?”
菡萏回到百花深处后委屈地大哭起来,旁边人怎么劝都劝不住。有个刚进园的九岁小娃紫藤撑着脑袋,睁着懵懂的大眼睛,一脸天真地问:“姐姐为什么这么说呀?我们不是人吗?”
旁边的几个大丫环连忙递上眼色。
“嘘,小孩子别说话。”
紫藤听后两手捂住嘴巴再也不发声了。菡萏哭哭啼啼抹把眼泪,愤慨地紧握双拳怒声大吼。
“哼,总有一天我要让他们好好看看,别尽瞧不起人!”
“菡萏,你命已经不错了,大家都知道所有丫环里面崔娘最疼你,而且你家小姐待你不错,哪像我们永无出头之日。”
名唤芍药的丫环两手托腮,又羡又怨地说道,菡萏听后很不服气地嘟起嘴巴。
“哪有!到现在我还没见过世面呢,每次想跟着姑娘出帖,崔娘老不让,没机会露脸,怎能遇到金龟婿呢?”
“哦哟哟,原来大姑娘想嫁人了呀。”
芍药捂嘴偷笑,旁边丫环们跟着起哄戏谑,菡萏又羞又恼,伸手往芍药头上打去。
“死蹄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芍药吐着舌头侧身闪掉,还时不时做鬼脸气她,两个姑娘就在院子里嬉闹起来。正当姑娘们闹得欢,崔娘突然来了,后院一下子沉寂下来,姑娘们连忙站成一排行礼请安。
“崔娘。”
“你们几个这干嘛呢?”
崔娘瞟着姑娘们不温不火地笑问,姑娘们马上把头低下,谁都不敢吭声。
“崔娘,我们只是小歇下闹着玩玩。”
菡萏低声回道,眼睛偷偷地瞥了崔娘一眼。
“光顾着玩,小姐回来也不和我说一声!”
崔娘凤眸微瞪,菡萏不由打了个寒颤,声若蚊蝇地说:“小姐她在屋里头。”
“哼,等会儿找你算账。”
崔娘咬牙点下她的脑门,然后往牡丹园走去。她走之后,众姑娘大松口气,连拍胸口。
“还好菡萏在,要不然少不了一顿罚。”
“你们几个倒好,拿我当挡箭牌。”
菡萏气呼呼地鼓起腮帮子,芍药忙上去携起她的手说:“谁说哪你当挡箭牌了,若少了你我们还有什么意思?好了,别小家子气,到我屋里去看看,今天我家小姐可赏了我不少好东西。”
“好啊,好啊。”
众姑娘一听欣然接受,一窝蜂地往芍药屋里钻,刚才的那些事便抛在脑后头。
蝶依呆在房里也为在先前的事不快,那个伶牙俐齿的姑娘说话一点都不留情面,明显是为了当众羞辱她们。不过那位公子人倒不错,温文尔雅彬彬有礼,感觉像是读过些书的,只不过他的声音听上去有点怪,像似什么东西卡着喉咙又低又哑。正想得入神,崔娘推门进来了,她径直走到蝶依身边,然后把一样东西塞到蝶依手里,蝶依仔细摸了一遍,好像是帖子。
“刚才你不在的时候,有人下了张贴子。”
崔娘一边说一边倚着她坐到美人榻上。蝶依拈量下帖子的份量,然后又放在鼻尖下闻了闻,这帖子的纸质上佳,而且还有股雅香,想必是个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这人是谁?”
“夕云山庄的云公子。”
“夕云山庄?”蝶依凝眉沉思片刻。“我怎么没听说过?”
“我也是刚知道的,还特地托人打听了,他们说这人刚来都城做生意,家底丰厚,祖上还是做官的。前段日子他把城郊烟霞山附近的荒地买下来,还在山上盖了夕云山庄,出手阔绰得要命。”
“哦?那帖子上说什么了?”
“说下月初七夕云山庄开百花宴,请你赏脸献艺。”
蝶依听后默不做声,拿起帖子又轻嗅了几下,然后甩手扔到一边。
“我不去。”
“不去?”崔娘很是惊讶,蝶依扬起嘴角,嫣然一笑道:“若要我去,让他亲自来请。”
崔娘听了只觉得诧异,猜不透她脑子里在打什么主意,虽说有点性子招客人喜欢,但脾气太大免得要得罪人,说不定这云公子是头大肥羊,没必要白白放跑。
“蝶依,我看……”
“崔娘,这次你就听我的吧。”
蝶依轻声打断,崔娘拗不过她便派人回绝这张帖子。过了好几天也没见夕云山庄来人,崔娘不免有些生气,蝶依却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又是一个夜,百花深处和往常一样客似云来,龟公殷勤地斟酒侍客、莺莺燕燕嬉笑着经过,崔娘穿梭其中忙得不亦乐乎。就在这时,门外进来三位相貌不凡的公子,为首的男子二十余岁,身穿蓝锦华袍,青丝用蓝绸发带高束着,天庭饱满、眸如点漆,举手投足神定气闲,一看便知是富贵人家;他右边的玄衣公子稍显年轻,长得浓眉大眼、神采奕奕,箭袖马靴,穿着十分精神利落,像是习武之人;而左边的绛衣公子更是清雅秀逸,墨发白面、凤眸朱唇,比女子还多几分姿色。崔娘见到此三人后,连忙迎上行大礼。
“几位公子有礼,看你们有些面生,是第一次来的?”
“正是。”蓝锦公子正声说道,声音浑厚有力,崔娘听着更觉得这三人有些来头,马上弯腰笑侍。
“三位公子请上雅座,我找几位绝色佳人作陪。”
“且慢,今天是来找蝶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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