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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大科学家-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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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元起说得慷慨激昂,学生们却听得一头雾水:苏武牧羊,张飞绣花,武松打虎,这完全不搭界嘛!潘咸跳脱性子,最是按捺不住,便举手说道:“可是,先生,电子计算机和信息交流有什么关系呢?”

“自然有关系!刚才我已经说过,文字、声音、图像都可以数字化,然后通过编码实现信息传递。事实上,无论如何数字化与编码,其实都是数学运算,而这正是电子计算机的特长!”顿了一顿,孙元起继续说道,“你们认为电子计算机和信息交流没有关系,那是因为你们还把计算机看出独立的个体,没有考虑到计算机之间的互联,进而实现信息传输。当然,多台计算机之间的网络互联,将是一个非常巨大的难题,这必须要特斯拉教授带领你们继续努力,深入研究!”

计算机之间的互联?众人听了都是眼前一亮,然后不禁赞叹:这就是天才和普通人的区别啊!

就好比我们平时见惯了电视机、冰箱、空调,谁也不会想起去把电视机和电视机、冰箱和冰箱、空调和空调之间实现互联,因为对普通人说这是荒诞之举、无稽之谈,然而却有人能从中发现互联的巨大价值,这不就是天才么?

孙元起接着说道:“关于网络互联,我倒有些想法,等有空写出来给你们看看,仅供参考,毕竟愚者千虑亦有一得嘛。”

回武昌后,孙元起抽空回忆关于计算机软件以及网络互联的一些知识,写了两篇文章寄给经世大学电子实验室的研究人员,希望他们能借鉴后世的一些成熟做法。谁知道这两篇不仅刊登在《经世大学学报》上,经过特斯拉的润色,还转发给了《Science》杂志。

倏忽之间,孙元起已经数年没在《Science》杂志上投稿了。没有这位东方神奇小子的奇怪论文,杂志社的编辑都觉得生活乏味许多。三番五次写信过去征稿,都没有得到回应,如今一来就是两篇,而且每篇都具有重要意义,各位编辑心中的快慰就甭提了!

正因为来之不易,编辑才倍加珍惜,绝不甘心在一期内就把两篇发完。所以他们拿着论文找到美国的同行,请他们写评论员文章。经过这样一包装,《Science》杂志重点推介的约翰逊教授最新研究成果便新鲜出炉。

由于这两篇论文的缘故,后世科学史家毫不客气地把“软件工程奠基人”“互联网之父”的帽子牢牢扣在孙元起的头上。当然这是后话不提。

在孙元起的劝诱之下,教主又投入到轰轰烈烈的计算机研究当中。鉴于特斯拉在电气和电子学方面做出的杰出成绩,孙元起决定行使自己作为诺贝尔奖获得者的权利:向瑞典皇家科学院推荐特斯拉作为诺贝尔物理学奖候选人。

尽管之前,卢瑟福曾向自己提及,美国国家科学院已经数次向诺贝尔奖委员会提名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马丁教授,希望自己助他一臂之力,早日达成梦想。不过孙元起这次还是想推荐特斯拉:因为马丁教授背后有美国国家科学院力挺,再加上和自己共同发现了质子,还先后证实了自己关于核反应、光具有波粒二象性的论断,得诺贝尔奖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不需要孙元起再去添把火。

相比之下,特斯拉形单影只,孤家寡人一个,如果孙元起不给他扎起,恐怕是今生无望了!现在正好接着研制出电子计算机的东风,趁热打铁,倒是大有希望。在推荐理由中,孙元起写道:

“尼古拉·特斯拉是著名的发明家、物理学家、机械工程师和电机工程师,在电、磁方面做出了杰出贡献,尤其是以他的专利和理论工作所形成的现代交流电电力系统,推动了第二次工业革命的出现和发展。他在发明电气设备方面也成绩斐然,包括特斯拉线圈、交流电发动机、电子计算机在内,充分展示了这位杰出科学家的卓绝才能。为此,特推荐其为1909年诺贝尔物理学奖候选人。”

虽然眼下是1908年的8月,孙元起却只能推荐来年的候选人,因为按照诺贝尔奖的规定,在每年9月至次年1月31日接受各奖项推荐的候选人。

除了因为卢瑟福、特斯拉的事情,北平铁厂、汽车研究等出现问题时,孙元起也必须往北京跑。来来去去,两地火车站的工作人员都认识了这位年青的提学使大人。孙元起也觉得挺不好意思的,隔三差五就去麻烦别人,心道:要不我预付一笔钱,办张年卡得了?

等到九月份,陈夔龙终于闲了下来:水灾平息,名医已经选送入京,至于云南的革命军,由于没有掌握井冈山斗争经验,激战数月后,终于在政府军的围剿下退出国境。此时孙元起北京的事情也大致厘清,开始忙于湖北各学堂的招生工作,整日里四处奔走。

这一日晚间回到衙门里,发现消失很久的陈乾生居然又出现了,杨度也在坐,满脸沉思之色。

“仲甫,难得今天有空啊!”孙元起调侃道。

陈乾生起身拱了拱手:“在下有要事向大人禀报!”

“请讲!”

“有消息表明,总督府正在秘密调查前年大人在武昌县衙门受人诬蔑之事。”

一九九、借问瘟神欲何往

前年?武昌县衙?诬陷?

几个关键词立马让孙元起想起了两年前的那场闹剧。那几个学生不过是偶尔遇见,突然兴起,给他们讲解些问题罢了。至于“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的话,纯粹是茶余饭后消遣之言,想来那几位学生不会大肆宣传,自己把自己给陷进去。

即便学生大嘴巴说出事情真相,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苏报》头版刊出章太炎《康有为与觉罗君之关系》,文中骂光绪皇帝是“载湉小丑”,章太炎、邹容也不过才在牢里关几年。如果说说“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就犯法的话,估计江南一半读书人都得关进号子里!

当下孙元起问道:“那他们查到了什么?”

“应该没查到什么吧?”陈乾生有些吃不准,“因为是诬陷,所以武昌县衙也没留底,当时的县令戴维屏已经调走,根本就无从查起。那个泼皮彭二倒是在两湖师范学堂门口的饭馆里足足守了一个多月,殊不知那几个学生中早已出国的出国、工作的工作,最迟的也在今年五六月份毕了业,他如何能找得到?”

“是啊,一转眼都两年过去,他们也该离开学校了。”孙元起叹道。

杨度皱着眉头:“可学校里面还存有学籍档案,上面应该会有他们的照片。万一总督府找个借口,派人去师范学堂调阅档案,查出那几个学生算不上难事。”

“查到又能怎么样?”孙元起不以为意,“就凭现在的户籍制度、交通条件和保密情况,想找到一个人无异于海底捞针!”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大人,我们不能不防啊!”杨度劝道。

陈乾生眼睛一转,说道:“要不咱们下个公文,让师范学堂把毕业学生的学籍档案解送到提学使司衙门?这样一来,他们便无从着手了。”

杨度点点头:“此计上佳!当然此事要做得顺理成章、天衣无缝,不能让别人看出端倪。最好是需借个由头,而且不能只调解两湖师范一个学堂的。”

“那就以查验近两年毕业生情况为名吧!”孙元起说道,“等哪天我离开湖北,或者陈小石走了,再把档案还回去。”

杨度、陈乾生一齐笑道:“如此甚好。”

孙元起又问:“你们怎么知道那些人是总督衙门里的?”

陈乾生回答说:“前些日子,彭二经常在两湖师范门口出没,颇为惹眼。我们派人探查后发现,他过段时间就会和余肇康见面。这个余肇康乃是陈庸庵同年,曾在湖北为官,对武汉三镇风土人情极是熟稔,所以陈庸庵到任后,便把他请来参谋擘划。既然有余肇康出面,背后肯定是总督府的支持。”

孙元起冷笑道:“怎么,陈小石这就按捺不住,想把我从湖北踢走?”

杨度摇着手中的折扇:“大人是江苏人,应该知道江苏虽然幅员仅及四川四分之一、湖北二分之一,却总督驻江宁,巡抚驻苏州,提督驻清江浦。而且提督兼兵部侍郎,专门典制淮南,职权同于督、抚。也就是,江苏尺寸之地却有三个婆婆。他陈庸庵之前在江苏虽是巡抚,其实号令不出一城,是做小做惯了的。

“如今陡然升任总督,下面连巡抚也没有,好比是一夜间妾室移正、媳妇做婆,那还不得可劲儿地耍耍威风?谁知天不如人愿,自到湖北之后陈庸庵便事务缠身,还没烧新官三把火,就被筹饷、选医、救灾三把火烧得焦头烂额。如今终于消停下来,自然要整顿一下官场,显显自己的官威。”

“于是就拿我开刀?”孙元起哂笑道,“他这是杀鸡儆猴,还是杀猴儆鸡?”

杨度合上折扇,轻轻敲击桌案:“湖广总督虽然名为总督,其实就是高配的湖北巡抚。但既然冠着总督的名头,总不好拿一些不入流的小角色试刀吧?普通的知府、知县见新总督来,早已迎风跪拜、缴械投诚,哪敢有丝毫忤逆?环顾湖北,能入他法眼又能与他叫板的也就那么几个,奈何藩台太老、臬台太亲,只有你这位学台桀骜不驯,又与他格格不入。想来想去,拿你开刀最是合适!”

孙元起不屑地说道:“难道凭着那么一个子虚乌有的罪名,就想扳倒一位从二品的提学使?真是笑话!”

“陈庸庵人送绰号‘巧宦’,自然知道大人身后有中堂大人撑腰,宫里也是圣眷不衰,他哪里会想着扳倒你?当然,如果有十足把握能扳倒你的话,他也会毫不犹豫全力出手的。”杨度啜了口茶水,继续说道,“他这么做,不过是想抓住大人的痛脚,让你在他面前俯首低头。即便你不可认错,他也能把这种‘事出有因,经查无果’的事情变成‘经查无果,事出有因’,时不时地参你一本,落落你的面子。宫里头起初可能不在意,但一而再再而三,总有一天会对你生疑的。如此一来,大人以后的升迁就会大受影响。”

对于升迁不升迁,孙元起倒是不在意,屈指算来,清朝阳寿只剩下三四年,纵使再升迁又如何?做了高官,进入民国后除了扮清高、作遗老外,还能有什么用处?

孙元起最担心的,是自己付出心血的湖北教育体系。学校、学生以及老师都在湖北地界上,如果陈夔龙不高兴,他或许奈何不了自己,却能有三百八十种手段摆弄学校,一天换一种,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不带重样的。

沉吟片刻,孙元起说道:“皙子兄,有什么法子能让陈小石不找咱们的麻烦?”

杨度用手摩着下巴的胡茬,慢声说道:“无非是战、和、走三策。”

“说细点?”

“首先说战,就是和陈庸庵针锋相对。他不是找我们把柄么?我们也找他的把柄。他不是要弹劾我们么?我们也递折子参劾他。他后面有干格格、庆王爷撑腰,我们有寿州中堂、老佛爷,看谁最后熬不住!把他斗得服输,或者像赵次珊一样移官它处,自然就不会再找咱们的麻烦。

“不过官场上讲究心中千回百转,面上波澜不惊。纵使是天大的仇恨,见面还得一团和气,只会背地里捅刀子。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玩刺刀见红的白刃战,因为这完全是两败俱伤的自残行为!陈庸庵也不愿这样,因为一旦你和他开战,就表明他这个总督掌控力不强,连下属都敢和他叫板,多少说明他不称职!

“开战的话,我们赢面也不是很大。毕竟陈庸庵是总督,朝廷要维持尊卑有序,而且他刚从四川总督到任不久,短时间内很难把他再调任。即便我们最后侥幸赢了,朝廷和其他官员也会给我们扣上一个‘骄横跋扈,目无尊长’的帽子,以后在官场便寸步难行。

“康熙年间发生的两江总督噶礼与江苏巡抚张伯行互参案就是一例。虽然张伯行参倒了噶礼,但随后便有人以‘狂妄自矜’的莫须有罪名弹劾张伯行。康熙帝也知道张伯行无罪可治,但为了维持官场秩序,只有把他革职,留任南书房行走。

“大人你只是提学使,较张伯行这个巡抚还差一等;而陈庸庵的贪鄙不及噶礼,背景却又胜之。如果出现互斗的场面,朝廷会维护我们么?所以此为下策,不到情况万分危急,最好不用。不过我们倒可以提前做些准备,有备无患。”杨度娓娓说道。

孙元起听罢也摇头:“这个计策不行。虽说‘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但我们还要做事,哪有心思跟人勾心斗角?再说,论勾心斗角的本事,我们又如何是巧宦的对手?换一个吧!”

“其次说和,就是我们向陈庸庵主动输诚,低头服软。他找咱们的麻烦,不就是因为咱们有自己的原则,不肯事事听从于他么?如果我们摆低姿态,逆来顺受,自然可以保得平安。只是以后,三节两寿我们少不得要奉上厚礼,平日他也定然会克扣教育经费、往衙门里派人、更改现有的成法。所以这是中策。”

孙元起皱着眉头:这些年学过语文、数学、外语、物理、化学,就是没学过如何做小,溜须拍马、曲意奉承自己真做不来!如果自己侮食自矜、曲学阿世,以后如何教育学生?陈小石本来对新学就不感冒,如果他再乱改一气,那自己的心血不等于白费?当下说道:“皙子,那再说说你的上策?”

“上策为走,就是离开湖北回北京。大人来湖北前就署理学部右侍郎,如今也是学部右侍郎衔署湖北提学使。而且朝廷规定提学使一任三年,大人到湖北已经两年多,马马虎虎也算得上三年。有寿州中堂和宫里头的帮助,稍加运作,到学部出任左、右侍郎应该没有任何问题。

“可能大人会担心走后,新来的提学使会不会变乱成法,使得之前的辛苦付之东流?其实完全可以放心!在学政改为提学使之前,各省学政向来归礼部节制,在省里与与督、抚平行,地位尊崇。虽然现今提学使归巡抚节制,但还是由学部简派,受学部遥制。如果大人出任学部侍郎,自然不用担心新来的提学使更改旧章。

“再者说,新来的官员总要在大人离职的两三个月后才能到任,到任后还得熟悉情况,前期必须镇之以静。一来二去,就半年过去。这样算来,大人的举措在湖北已经推行了三年,如果三年时间大人还担心人去政息,那你早走和晚走又有什么区别呢?”杨度的话掷地有声。

孙元起苦笑道:“虽然我来湖北已经两年多,其实改革一直在缓慢推进,比如郭郑湖畔的那几所新学堂,如今尚未正式开学。万一我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人,新提学使来了,发现费用支绌,把学堂关了怎么办?”

杨度还待分辨,孙元起举手止住他的话头:“皙子不用多说,让我仔细考虑后再做决定吧!”

二〇〇、相看日暮何徘徊

孙元起当然知道,自己既斗不过陈夔龙,也不甘心低头服软,这个时候出走才是最好的选择。这样一来,既可以避免矛盾激化,也可以官升一级:能到京中做教育部副部长,谁愿意呆在地方上担任分管科教文卫的副省长?

理智抉择如此,但在感情上却很难决断:学堂是自己建的,教材是自己定的,老师是自己请的,如何情愿就此假手他人?尤其是新成立的几所学堂,正好比呱呱坠地、嗷嗷待哺的赤子,无论保姆有多好,作为父母的又如何愿意把孩子交给别人抚育呢?

感情与理智的冲突,让孙元起很难遽下决断。好在接下来的一个多月,各学堂的招生、录取、开学等事务忙成一团乱麻,让他根本没时间考虑这个问题。即便杨度询问,孙元起也以“忙过这段时间”为借口敷衍而过,总希望拖得一日是一日。

陈夔龙这些日子也没什么异动,如此局面孙元起自然喜闻乐见,只是不知这种平静能维持多久。而且表面平静底下透着一股诡异,让孙元起有些捉摸不透:这究竟是杨度、陈乾生的误判,还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眼看着进入农历十月,秋风渐渐转凉,坊间关于慈禧、光绪病重的传言甚嚣尘上,官场中人见面也免不了忧心忡忡、长吁短叹一回,人人都能感觉到帝国上空笼罩着一层厚重的乌云。

按照历史的记载,慈禧、光绪应该就在这段时间走完人生的最后旅程,但一直没有消息传来,这让孙元起有些吃不准:难道是自己这只蝴蝶的出现,导致宫中那两位延年益寿?如果是这样,自己的罪过可就大了。

恰在此时,北平铁厂经过近十个月的筹建,铸造冲压车间终于可以试运行。因为前不久刚完成勘探任务,采矿、选矿、炼铁、炼钢等车间不到明年四五月份是不可能运转起来的。即便如此,亚瑟尔还是兴冲冲地拍电报过来询问下一步的打算。

下一步打算自然是生产钢盔,可造钢盔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比如钢盔的大小与形状,必须根据购买方的实际情况来决定,美国人的脑袋尺寸型号和小日本的能一样么?

再比如钢盔的材质,眼下钢铁的种类不下数百,各自有各自的用途,有的钢材用来造钢盔,不仅防弹效果不佳,造成的二次伤害更大,戴上还不如不戴。

再比如钢盔外面的迷彩涂装,也需要根据作战环境调整,在沙漠作战,你的钢盔却是雪地迷彩,跟暗夜中萤火虫的屁股一般惹人注意,那不是找死么?……

所有的这些都需要面授机宜。加上近来天凉,老大人身体又有些不适,孙元起决定再次北上。

到了北京,孙元起先找来亚瑟尔,把生产钢盔的设想仔细与他分说一番。听后亚瑟尔连连点头:“这个发明极好!我们得赶紧注册专利,要是运作得当,赚得钱可比灯泡多多了!”

孙元起心中苦笑:是的,这确实是个赚钱买卖,不过却是仅对外国而言。因为无论现在设计的钢盔还是以后要发明的防弹衣,中国军队都不需要。原因很简单,中国人命最不值钱。

在中国,只要需要,随时可以从广阔的农村拉壮丁,想要多少有多少,不需要任何理由。时间允许,军阀们会对壮丁进行简单培训。没时间的话,便直接把他们推上战场,有时候他们甚至连怎么开枪都不会。战斗结束毫发未伤,算你命大。受伤,你就听天由命吧。至于死了的人,没有任何人会再关心。抚恤金?根本没这一说!部队减员太严重,再去农村拉丁便是。

而在西方国家,军人的生命就值钱多了。首先,国小人少,生命可贵。其次,征兵就要遵守法律程序。第三,新兵要经过严格的军事训练,配备武器。第四,军人有津贴。第五,受伤要努力救治,死了需要支付巨额抚恤金。政府为了节省财政支出,就要尽量减少伤亡。为了减少伤亡,才会大量采购钢盔、防弹衣。

对于眼下存在的问题,亚瑟尔自告奋勇,主动要求承担测量欧美人脑袋形状和大小的任务。孙元起大喜过望,自然是无不应允。

最初以为亚瑟尔会在回国之后找亲戚朋友帮忙,谁知他次日便带着尺子、表格跑到东交民巷,跟守卫使领馆的大兵一番神侃,那些家伙便乖乖摘下帽子任他测量,两三天功夫就大功告成。看来,亚瑟尔这张律师的嘴巴真不白给!

至于材料的选定,则作为一项科研任务交给了经世大学新成立的材料科学系、钢铁研究所。既然涉及到科研,便严谨细致许多,总需用各种材料冲压成各种形状、用各种枪炮从各种角度射击,才能得出准确的结论。如此一来,便不是三两日功夫就能出结果了。亚瑟尔害怕夜长梦多、迟则生变,与孙元起熬夜写好有关钢盔、钢盔衬里、迷彩涂装、军衔标识等专利申请表,稍作收拾便离开中国,开始了环球申请专利之旅。

琐事告一段落后,孙元起与薇拉、念祖、念萱一起到廉子胡同,看望在家养病的老大人。

薇拉在中国已经生活七八年,如果忽略相貌和大脚,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和中国女子再无二致。见了老大人,依照习俗行了大礼。念祖已六七岁,机灵乖巧,见了叔曾祖一点都不胆怯,伏在地上砰砰地磕了三个大响头。念萱才三岁,睁着湛蓝的大眼睛四处张望,叫她磕头时早已先躲到妈妈怀里,怎么唤她也不过来,惹到老大人开怀大笑。

说会儿闲话,薇拉带着两个孩子去了后院,书房里只剩下老大人与孙元起,这时候老大人才问道:“百熙,你在湖北如何?陈庸庵有没有与你为难?”

看着老大人病骨支离的样子,孙元起自然是报喜不报忧:“回叔祖父,我在湖北挺好的,前几个月新设立的学堂开学,倒是忙上一阵子。制台大人并不插手学务,我对学务之外的事情也从不关心,所以我们倒也融洽,并无龃龉之处。”

老大人微微颔首,又问:“你到湖北也快三年了吧?”

孙元起连忙答道:“不错。我是光绪三十二年夏四月接到圣旨,现在是三十四年冬十月,正好两年半。”

老大人捻着胡子沉吟道:“和你同一批的,江苏提学使周树模如今已署理黑龙江巡抚,江西提学使汪诒书改任宪政编查馆总务处帮总办,安徽提学使沈曾植、山东提学使连甲都升任布政使,广东提学使于式枚则擢升邮传部侍郎……看来,百熙你也应该动动了!”

“叔祖父,如今湖北学务改革方殷,如果我突然走了,只怕会半途而废!”孙元起急忙辩解道。

老大人睁大眼睛,看了孙元起一眼:“张南皮来北京,也没见湖北就乱起来。如何你一走,湖北学务便半途而废?难道你比张南皮对湖北影响还深?真是无稽之谈!”

孙元起无言以对。文人小说下载

老大人才不会顾及孙元起的感受,当下又说道:“你任湖北提学使以来这么长时间,还没有给宫里头上折子汇报所取得的成绩吧?趁现在有空,人又在北京,你赶快写一个吧,写完老夫帮你看看。”

貌似去年年底来廉子胡同,就被老大人抓住给宫里写了折子。今天又是这样。看来历史真是惊人地相似啊!

孙元起对于老大人的压迫,向来生不起反抗之心,只有乖乖挪过椅子,借着老大人的书案开始写奏折。这两年半的时间,自己在湖北确实做了不少事,写起来倒也言之有物。

两个小时之后,孙元起终于吭哧吭哧勉强把奏折写完,恭恭敬敬地递给老大人。老大人取过眼镜,仔细看了起来,遇到不如意处便捻起毛笔涂改一番,只是写字的时候手抖得厉害,孙元起看着都有些心惊胆战。才看了一半,老大人就有些体力不支,只好搁下笔,长喘了几口气,才边摇头边说道:“老了,不中用了,连一篇折子都改不完了!百熙,你把剩下的部分念给老夫听听吧?”

孙元起忍着酸楚说道:“叔祖父,要不您老先歇歇?”

老大人躺在椅子里,闭着眼睛并不说话。

孙元起只好抄起草稿大声读了出来,文章最后写道:“赖湖北士绅公忠体国,上下用命,今鄂省凡有小学堂三千有奇,中学堂过千,各高等、师范、实业学堂近百。两湖师范初奏肤功,毕业学子于诸省弘文励教,其效匪浅。高等工业学堂精研格物,有益民生,功不唐捐。新立交通、矿业、石油、地质等学堂亦已渐次招生,数年之后,定当不言而成蹊矣!”

老大人忽然睁开眼说道:“这段不好,你照我说的改:赖慈训仰见、圣虑周详,臣钦遵办理,遂得克奏肤功。今鄂省凡有小学堂三千有奇,中学堂过千,各高等、师范、实业学堂近百。两湖师范学子于诸省弘文励教,著效匪浅。高等工业学堂精研格物,大益民生,功在社稷。新立交通、矿业、石油、地质等学堂皆已招生,学子众口齐声仰颂皇太后、皇上之功德。泰西学者,咸欲来朝——”

孙元起听到这里,不禁停笔:“叔祖父,湖北的学校暂时可没有留学生愿意去!”

老大人皱着眉头问道:“百熙,你知道皇太后派你去湖北有何用意?”

“兴教育,建学堂。”孙元起老实回答。

“那建学堂的目的呢?”

“招收学生。”

“具体来说,应该是招收留学生!”老大人说道,“皇太后是看到经世大学每年能替她省一百万银子,所以才派你到湖北创办学堂。想必张南皮、赵次珊、陈庸庵也都知道皇太后的心思,才由着你胡来,否则哪有那么多银子供你挥霍?”

“可是奏折上去了,万一皇太后较真,又没有留学生来,岂不?”

老大人扶着椅子勉强起身,凑近孙元起低声说道:“自六月以来,皇太后身体便觉不适。到了九月,又增加了腹泻病。如今腹泻久治不愈,且愈发严重,遍选名医,百治罔效。只怕……”

孙元起顿时明白了老大人的意思:先哄得慈禧老奶奶高兴再说,反正她也没几天活头了。等换了一朝天子,谁还记得这一茬儿?

见孙元起明白个中道理,老大人接着口述道:“如蒙降旨俯允,则数年之后,定当八荒负笈来学,不言而自成蹊矣!”

改完又重新誊抄了一遍,检查无误后递进了宫里头。孙元起的火车还没到汉口,军机处早已转发谕旨:“以学部右侍郎衔、署湖北提学使孙元起为学部左侍郎,钦此。”

一个星期后,北京颐和园万寿堂外显得有些兵荒马乱。慈禧太后得的是痢疾,数日前太医院便下了“病危通知书”,众人知道大去之期就在这几天,都惶惶不可终日,京中上得了台面的王公大臣们都聚到这块儿,就连光绪的皇后隆裕也整天在这里出没,顾不上梳洗打扮,蓬头垢面的像个落难妇人,进进出出间,大臣们也来不及向她请安。

可是你越盼她死,她越不死,一丝二气地在那儿吊着,弄得外面人片刻不敢稍离,生怕突然间嗝屁。候的时间一长,生活优渥的王公大臣们都有些体力不支,在外面随便找个台阶、石凳就坐下,哪哪都是,情景非常狼狈。大家伙就等着屋里一哭,外边好举哀发丧。

这时,有个太监端着一个盖碗从乐寿堂走出来,蹲在一旁屋檐下休息的礼部尚书溥良赶紧起身:“这位公公,您端的是?”

太监答道:“是老佛爷赏给万岁爷的塌喇。”

塌喇,在满语中就是酸奶的意思。溥良不敢再问,太监却又嘱咐道:“老佛爷吩咐了,这是母子间的一点心意,就毋庸记档了!”

“喳!”

太监走后小半天,众人就听外面一片哭声,皆有些惊愕:这是怎么回事?皇太后不是还有一口气么?没等派人出去打探,就见几个太监哭天抹泪地跑到了跟前,连跑带急,连话都说不利落:“诸位爷、诸位大人,万岁爷、万岁爷他宾天了!”

诸人大惊,皆相顾失色:万岁爷一直被软禁在中南海的瀛台,之前没听说他有什么急症大病,怎么突然间就没了呢?

但这等事显然不可能是玩笑。忙乱中,溥良叫过左侍郎景厚,让他迅速到中南海料理后事,又叫过右侍郎郭曾炘赶紧准备白布给各位大人穿上。自己这个礼部尚书还不能离开,因为光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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